桃花扇- 第40部分

风自行只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想来不过片刻就会死了，原来死就是这样的感觉，风自行等了许久，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死，不但没死，还一点事都没有，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风自行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刀，失声笑道：“原来是刀拿反了，刚刚是用刀背划的脖子，难怪只感到火辣辣的疼，却死不掉了。”

风自行再次将刀横于脖子上，这次他是将刀锋朝向脖子的，正准备拉刀时，忽然觉得刚刚没有死是不是上天给自己的一次机会？上天有意救风自行一条性命，风自行自己又何必执着于死了？

想念及此，风自行砰的一下将刀砸入地面，鼓励自己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大男儿应当想方设法逃得性命、杀死贼人，怎么能一碰上困难就寻死觅活的，活脱脱像个娘们儿！”这么鼓励鼓励自己，风自行好受多了，其实细细想来，要是自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岂不可惜？他这一死，其父风江月八成死期也不远了。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父亲，风自行都死不得。

既然死不得，那就得想办法出去。

可是自己身陷囹圄，要想逃出生天，谈何容易。

这个石室唯一能出去的方法就是通过通道爬上去，可是通道的另一边肯定有人把守，通道内部窄小。把守的人若是在通道口射箭或是放火，通道内的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唯有等死。

既然不可从通道逃脱，而唯一能出去的方法就是爬通道，那是不是就说明：除非对方同意放人，否则根本没有可能出的去。

风自行很沮丧，他自出生以来从没有这样沮丧过，这种沮丧是对自己无能的控诉，是对冷酷现实的无力。

风自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行走江湖不但要武功高强，脑子还得好使，要是自己一开始小心谨慎，没有跳进湖中，那么智明无论如何也拿自己没办法。

又或者此刻被困住的不是风自行，而是林语尧的话，林语尧会这么无能为力吗？林语尧要是被困在这里，他又会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

风自行一个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结果来，不得不向德善请教：“大师，不知你有没有逃出去的法子？”

德善听了，大笑，道：“你问的很有意思，要是我有法子出去的话，会傻傻地呆在这里受苦么？我又不是呆子。”

风自行想想也是，自己的这个问题实在是笨的可以，脱口而道：“只是可惜了大师一身好武功就那么丧失了，要是大师武功还在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将这里的墙壁通道咋个稀巴烂，硬生生强突出去。”

这本是风自行的一句气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德善一拍大腿，笑道：“呵，说不定，这个法子还真可行！”

风自行不明白，问道：“这算什么法子，您的武功不是废了吗？”

风自行说的很没礼貌，但是德善却没有生气，而是问道：“不知风贤侄的内力如何？”

第二卷　少林劫　第六十四章　攻其必救

风自行不知德善为何有此一问，稍稍思考了下，道：“我内力尚浅，只能够对付一般地痞流氓，碰上个稍微厉害点的对手就对付不了了。”

风自行说的是实话，德善听了，略感失望，最后自言自语道：“算了，有一些内力就够了，何必强求了，内力强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随后，德善向风自行喊道：“我武功尽废、经脉尽断，已不能练武，但是你手脚利索无碍。而且有一定的底子，现在我便传你一套刀法，你练会了这套刀法，说不定真能破墙而过。”

风自行听了，欣喜异常，后又觉得不太可行，道：“一套刀法学起来长则数十年，短则个把月，我哪有时间学刀法。退一步讲，就算学会了刀法，以我现在的内力根本不足以对抗一流高手，学了也是白学。”

德善却不以为然，道：“你还没听我说教你什么刀法，就这么妄自菲薄？”

风自行心想：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逃出去，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成之幸运、败之我命，不想了，姑且练他一练。

风自行道：“请大师指教。”

德善端正身子，很严肃地讲道：“我这套刀法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你不是少林弟子，本不应传刀法于你。考虑到情势紧急，管不了这么多规矩，但是你得答应我。如果你学会了这套刀法，只可用来扶贫除恶，切不可用来逞强好胜。”

风自行也很严肃地道：“一切谨遵大师教导。”

德善点点头，道：“我教你的这套刀法唤作《破戒刀法》，是一套杀意很强的刀法。少林僧人讲究慈悲为怀，本不该有强烈的杀气，可是并不是事事顺人心。时间毕竟有许多的不平事会惹得人恼恨生气，特别当国破家亡的时候，又能有几人保持得住平常心？那时又有几人不想除贼报仇的？遇到这类情况，就算是出家的僧人也忍不住要亲手斩杀贼人，因为杀人是僧人的大戒，所以这套专门用来杀人的刀法叫做破戒刀法。这套刀法有两个重点，一是杀意，而是内力，杀意越浓内力越强，刀法的威力就越强。”

风自行很用心地听，他是知道破戒刀法的，德善正是凭借这套刀法大杀四方，斩杀无数贼人，才被武林同道称为“少林狂”。

德善能将自己的成名刀法传给自己，这是多么大的一份恩情啊。

风自行磕头拜谢，也不管德善根本看不见。

风自行道：“我学了破戒刀法后，已算得大师您的弟子了么？”

德善微笑不语，许久才道：“师徒之名，有与没有没甚区别，和别拘泥。”

随后德善开始给风自行讲解刀法的要门，道：“破戒刀法跟一般刀法不一样，这是套只有攻没有防的刀法。”

风自行听后眉头直皱，一套没有防招的刀法？那算得什么刀法，一旦敌人砍向自己该怎么办，乖乖等死么？风自行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因为他知道，破戒刀法没有防招自然有其道理，这道理德善随后自然会讲。

果不其然，德善讲明其中道理，不过德善先问了风自行一句：“如果别人向你攻击，你会怎么办？”

风自行挠挠头，道：“我会想办法躲开，然后伺机攻其不备。”

德善点点头，道：“不错，一般人都会这么做，这么做是对的，并无不可。但是一个怒火攻心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躲避敌人的进攻，选择退让了？恨不得招招制敌，打得敌人喘不过气来。一旦选择了躲避敌招，势必会降低自己的气势。俗话说得好，三拳打死老师傅，有时候气势、力量比什么都有用，纵是武功高强的人碰上不要命的也会觉得棘手，更别提一般武林人士了。所以，为了保持住气势，千万不能选择躲避。”

风自行不禁要问：“既然不能躲避，那要怎么才能破敌了？”

德善大袖一挥，道：“对付敌招有三种方式，第一种就是你所说的选择躲避，但是我也说了，这种方式会降低气势，取不得。第二种方式叫做『挡』，无论对方出什么招式，都一一挡下来，跟其死扛。这种方式不会降低气势，反而会杀得眼红，只是这种方式有其致命的缺陷。”

还没等风自行问什么缺陷，德善已经讲了出来，“这种方式只适合跟比自己弱的对手打，一旦碰上比自己功力强的对手，再这么死扛下去，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试想一下，一个绝世高手倾尽全力挥出一拳，这是你能挡得住的吗？明知挡不住还当，是为不智，最终只会白白葬送性命。”

德善听得兴奋不已，这些东西从没有告诉过自己，现在听到，真感觉说不出的爽快，忍不住问：“那第三种方式是什么？”

等的就是这句话。

德善将前两种方式都排除了，就是要突出第三种方式的高明，再加上风自行这么一问，更加的可以高调突出第三种方式的与众不同。

德善一脚伸出，一腿弯曲，弯身坐着，左手搭在右腿膝盖上，悠悠道：“这第三种方式叫做『攻』！以攻代守。攻要攻的高明，攻其不备、攻其必救！”

“何为攻其必救？”风自行问。

德善似乎变成了当初那个轻狂地挥舞着大刀四海内杀贼行善的少年，兴奋地讲道：“何为攻其必救？说简单点，就是砍其头、断其胸，总之一切能置敌于死地的招式都属于攻其必救！敌人看向你的头，想要取你的性命，不必害怕。不用躲不用挡，你只需举起自己的大刀，朝着敌人的脑袋看去便可。敌人要么收刀躲避，要么同归于尽。不过我打到现在，还未见到一个不怕死的，所以每次我攻其必救时，敌人都会选择收招躲避，不会选择玉石俱焚。这『攻』招不但不会降低气势，相反，还会增强自己的气势。打击对方的气势，一增一减，一直打下去，岂有不胜的道理？”

风自行本就是个热血男儿，这套破戒刀法的意旨甚合心意，所以风自行打定心思，一定要将其学会。

之后，德善将刀法的心法传授给风自行，并亲自演练一遍。虽然没有内力的支撑，舞起来软绵绵毫无气力，但是一招一式规规矩矩，挥舞的很到位。

风自行隔着小孔张望，将德善的一招一式尽记在心，由于小孔真的很小，很多招式虽然德善舞的很好，但是风自行却根本看不见。

没有办法，德善只能一遍遍的演练，让风自行看个清楚。

为了能让德善少练几遍，风自行学的很用心，脑子记不住。就将招式刻在墙壁上，慢慢揣摩，潜心修炼。

如此这般，德善连着两日除了吃饭跟休息外，都是在舞招。

最后，风自行总算将所有招式都记住了。

而这两日，智明从没有给风自行送过一次饭，风自行空着肚子，强忍着饥饿练功。

皇天不负有心人，风自行终于略有小成，虽然比不得德善年轻时那般强悍，但也足以跟智明周旋一番了。

风自行握着大刀，看着眼前的墙壁，准备检验练习两日的成果。

随着风自行的一声爆喝，一道耀眼的刀光闪过，劈在间隔德善与风自行的那面墙上。顿时，轰隆隆巨响，那面墙应声而倒！

第二卷　少林劫　第六十五章　谋划

“好刀法，好刀法。”

风自行仍不住赞叹道，随后收起刀，疾步走到德善跟前。

到得跟前，风自行才发现原来德善要比自己在小孔中看到的高大许多，虽然年纪有点大，但是依旧身强力壮，这点从那双粗壮的臂腕便可看出来。

风自行欠身道：“大师，麻烦您站到我的身后来，我要将对面这面墙也劈倒。”

德善已经站起了身子，两个大步就跨到了风自行的身后，两手一搭，看风自行表现。

风自行已经饿得手脚绵软，咬牙举刀过头，双腿叉开，成“人”字状站立，深吸一口气，运行破戒刀法的心法。猛然间挥刀斜劈，刀光闪过，墙做两半。

在墙倒塌的一瞬间，风自行收刀跑向对面，一踏进对面石室，就四处寻找，寻找那个梦中的脸庞。

他找到了。

“爹。”

风自行只一声轻呼，已叫风江月浑身颤抖。

风江月怎么也想不到，今生竟然还能跟儿子重逢，还能跟儿子说话。

父子二人没有拥抱，没有说话，有的只是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对方。

“臭小子。”

风江月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臭小子，这倒很符合他的性格，风自行无奈地摇摇头，无论到什么时候，他这个臭脾气的父亲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风自行道：“爹，我们现在就杀出去！”

风江月望了望四周，道：“杀出去？谈何容易。你看看周围，虽然你劈倒了两面墙，也只是将三个小石室变成了一个大石室而已，我们依旧被人家囚禁着。”

风自行听后难受不已，父亲说的一点都没错，难道真的逃不出去么，就算学会了破戒刀法也逃不出去么？而且经过风自行这么一闹，智明一定加强了防范，想要出去，难如登天。

风江月见到儿子沮丧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刚刚还信心膨胀，口口声声说着要杀出去，只因为我说了两句话，就变得这般垂头丧气，你也忒没用了吧？就不能想想法子解决问题？”

父亲几句话如雷在耳，风自行手中刀一凌，道：“孩儿定想出逃生之法。”

话还没说完，手一松，刀铛铛落地，风自行饿得实在是不行，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德善走来捡起刀，忧心道：“风贤侄饿成这个样子，怕是再没体力跟智明一伙人死拼。”

风江月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向稻草堆，伸进手去摸，而后竟摸出一个盒子来。

风江月将盒子扔给风自行，道：“送给你的，看喜不喜欢。”

到了这个时候，父亲还能送我什么东西？风自行猜不出，猜不出就不猜，直接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令他大吃一惊，原来盒子里装着的只是白饭跟野菜。

“这？”风自行已说不出话来，只傻傻地望着父亲。

对于风自行这般感动的模样，风江月毫不领情，道：“还不快吃，看着我干嘛，快吃、快吃。”

风自行呵呵一笑，手抓着饭往嘴里送，虽然只是白饭野菜，可是在风自行看来，它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都要珍贵。

吃着吃着，只听见肚子咕噜噜响，风自行觉得奇怪，怎么还越吃越饿了？细听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的肚子叫唤，而是父亲风江月的肚子在叫。

风自行跟德善呆望着风江月，风江月脸刷地红了，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别过身去。

就在别过身子的刹那，感觉到有人拉他，风江月回头一看，拉他的人正是风自行。

风自行递上盒子，道：“我吃饱了，剩下的给老爹。”

风江月嘴一嘟，想要开口拒绝，但是那不争气的肚子再次咕噜噜响了起来。风江月也不管那么许多，接过盒子，抓饭吃了起来。

饭并没有多少，风江月三扒两扒就已经吃完了。

趁着风江月吃饭的时候，风自行又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形，忽然笑道：“我有办法出去了。”

“什么办法？”德善跟风江月齐齐问道。

风自行从德善手中取过刀，指向通道，道：“就从那里爬出去。”

风江月跟德善同时泄气，道：“要是能爬出去早就爬出去了，关键是上面的人不让咱爬出去。”

风自行笑道：“那我们就让他们答应我们爬出去。”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