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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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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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确实有一种风格,萨特本人特有的风格。一部《恶心》就可以把萨特同其他作家区别开来,哪怕对方的手法和风格同他十分相似。    
    与以前的作品联系在一起的,是关于孤独者的形象。在《恶心》中,这个孤独的思想者的形象,已不是像《真理传奇》中那样抽象和干巴,而是形象丰满、有血有肉,是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他不仅仅是萨特偶然性思想的载体,他首先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活生生的人。萨特试图通过写作《恶心》,通过创造一个能够超越时代而不朽的东西,使自己必死的生命获得永恒的价值;试图通过揭示人生存的偶然性,摆脱自己生存的偶然性而获得自由;试图通过为孤独者确立一个不受蒙蔽的生存条件,来表明他自己的存在。他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这一点。70岁时,萨特自我评价说:“从纯文学的角度看,《恶心》是我写得最好的书。” 《恶心》可以说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单是这一部作品就足以确立他在20世纪法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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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孤独者也是萨特对自己的写照;他是一个因其思想的独立性而与社会相对抗的人。这个人不欠社会的任何情,而社会对他也不起任何作用,因为他是自由的。值得注意的是,萨特以一种孤独者的态度为人处世,但他并没有与世隔绝,他有自己的政治态度。在《恶心》中,萨特表达了对那些意得志满而实际上毫无生存理由的资产者的厌恶,攻击了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认为这是虚假和骗人的。    
    但这时萨特在思想上与现实社会的对抗仍然是形而上学的,他还没有阶级的概念。他反对的只是作为个体的资产者,对于作为一个阶级的资产者,他没有什么明确的认识。他对社会不满,认为它充满了恶,但没有任何推翻这个社会的思想和意图。萨特对社会主义几乎一无所知,也没有什么好感,他认为社会主义至少同资本主义一样,是妨碍他这个有着独立思想的人的自由的。    
    “二战”以后,萨特的思想有了一个根本的变化,不再认为文学有绝对价值或可以拯救一个人,不再认为社会是一个与己无关的世界。60岁时,他向采访者回顾了自己创作《恶心》的情况:当时他还缺乏对现实的感受;他通过塑造一个对于存在有着近乎生理病态性反应的人物,通过创造一种形而上的恶,使自己外化于写作神经官能症,外化于现实的恶,摆脱精神危机而获得拯救。以后他看到许多现实的恶如饥饿和剥削。与之相比,那种形而上学的恶就成了一件奢侈品。他说:“我看到许多儿童因饥饿而死去。面对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恶心》实在是无足轻重了。”    
    有不少人因此非难萨特,说他不应该把《恶心》这样一部想象的作品与一个因饥饿而垂死的儿童放在同一个水平相比。萨特的回答是,他没有作这种简单的类比,但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是重要的:在一个饥饿的世界里,文学意味着什么?另一个文学大师也说过跟萨特类似的话,托尔斯泰说:“莎士比亚的全部作品抵不上一双靴子。”    
    萨特最终从对文学的痴迷状态中解脱出来,但他能够完全否弃文学的价值吗?不能。虽然文学已不是绝对,但他除了文学之外,还能以什么为己任呢?实际上,他还是视文学为生命,不过不再追求那种永恒与不朽。他对写《恶心》时的思想是有所扬弃的,但不是完全抛弃。    
    在接受《恶心》的同时,伽利玛出版社对萨特已写成和正在写的短篇小说也很感兴趣。在他去见出版社的审稿人时,他已经完成了短篇小说《墙》、《艾罗斯特拉特》和《不自在》,《房间》和《亲密》也都接近完稿。《墙》发表在伽利玛出版社主办的杂志《法国新评论》1937年7月号上,《房间》发表于《尺度》杂志1938第1期。这都发表在《恶心》出版之前。在这之后,还有《亲密》发表于《法国新评论》1938年8…9月号。到1938年7月,萨特完成了他的中篇小说《一个工厂主的童年》。1939年1月,伽利玛出版社将这一篇、《艾罗斯特拉特》和已在杂志上发表过的三篇合在一起,作为小说集《墙》出版。    
    这是萨特喜获丰收的季节。厚积薄发,对于一心扑在文学上的萨特来说,成功只是一个迟早的问题。同《恶心》相比,他的短篇小说对读者更有吸引力。《恶心》在评论界获誉甚高,但对一般读者而言不是很好读。因此销路不是很好。    
    《墙》在杂志上发表时,萨特还是一个人们从未听说过的作家。但这篇小说立刻引起轰动。读了他的《墙》和《房间》,有不少人给他来信。等到《恶心》和小说集《墙》出版,无论在评论界还是在读者中,萨特已经确立了他的作家地位,颇有些名气了。他的短篇小说很有特点。它们没有《恶心》那样的深度,但在技巧手法的运用上颇见功力。他的几乎每一篇小说都有其独特之处。
第一部 孤独(1905…1939)教师生涯(1931…1939):《恶心》(3)
    《墙》取材于西班牙内战。它写了一个反法西斯战士在被处死前夜的心理体验。对死亡的来临的焦虑、恐惧甚至生理反应(出汗、小便失禁),待死者与活人(医生)之间的敌意和隔膜,年长者同未经世事的少年反应的差异,这些都写得十分逼真可信,让人怀疑萨特本人是否就有这种被俘的体验。实际上他是在写这篇小说3年后才被德军关进战俘营。他已经把自己的体验预支了。想象就有这样巨大的创造力,把实际上未曾发生的事情弄得栩栩如生。 《墙》的结尾尤其令人称道。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是深得短篇小说之三昧的写法。难怪有人把它比之欧•;亨利的一些名篇。    
    《艾罗斯特拉特》是一个关于疯狂的故事。一个仇恨他人的人,找妓女发泄性欲,但不与她性茭,而只是以观看她的走动的裸体、张开的荫部和让她手Yin他为乐。他同时买下手枪,写下102封给知名作家的信,准备枪杀5个不相干的人、然后以最后一颗子弹给自己来出名。最后他杀死一个肥胖的路人,被追至厕所未能自杀而被捕。    
    这些小说显然都离不了萨特自己对生活的体验,或者来自他所熟悉的人们的素材。如《艾罗斯特拉特》取材于博斯特的一个梦,而《房间》则是由于波伏瓦的一个女友的爱情事件和精神失常激发了萨特的创作欲。《亲密》也曲折地反映了萨特对自己身体的紧张关系。《一个工厂主的童年》显然有着萨特自己的童年生活的影子在其中。但它们都不是着意于萨特本人对生活的体验,而是通过想象创造一些活生生的人物,展示了人的种种生活境况,表达了他想告诉人们的一些东西。    
    萨特的短篇小说在引起许多读者的兴趣的同时,也招来一些非议。主要是其中被人们看成是自然主义的描写。《墙》中临死前的生理反应(小便失禁),《艾罗斯特拉特》中窥裸癖和手Yin癖,《房间》中的精神错乱者的幻觉,《密友》中的对于肉欲的渴求,《一个工厂主的童年》中的同性恋情状。像阴沪、撒尿、呕吐、……这些以前从不登文学大雅之堂的词语堂而皇之出现了。难怪萨特的继父芒西先生看不下去。对于那些正统的资产阶级来说,萨特的作品显得粗俗难耐,甚至有淫秽之嫌。    
    实际上萨特并不是对人作直露的或解剖式的描写。他不过是努力表现人的真实。他不愿意把人美化而宁可把人们像他们所是的那样展示给他们看。他非常反感资产阶级传统道德和人生准则那一套虚伪的东西,把人说成是多么善良和完美。在萨特看来,人既不是绝对的善,也不会是绝对的恶,他就如同他所是的那样存在着。由于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看待人及其本性,萨特的小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也正因为这样,人们在得到新鲜感的同时又深受震动和刺激,甚至难于接受。    
    在创作小说的同时,萨特开始写文学评论文章。在他看来,写评论是一种发现他正在阅读和评论的人看世界的方式。被评论者的世界观可以在他写的作品中找到,但不是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的。评论者的工作就是通过研究大量的符号和标志来发现这种世界观。评论者通过作者运用的技巧来发现他看世界的方式,也就是要抓住一种形而上学的东西。一旦做到了这一点,也就真正把握了一个作品的总体。萨特本人既能搞文学创作,又精通哲学,他来搞文学评论显然具有许多人不曾有的优势。    
    萨特首先评论的作家是福克纳。福克纳是萨特很感兴趣的美国作家。他在勒阿弗尔任教时还就福克纳作过文学演讲。他的评论文章《福克纳的〈萨托里斯〉》发表在《法国新评论》1938年2月号上。文章指出,福克纳作品中新人的本性,一方面是诗意的、神奇的,常常隐而不露,另一方面又像岩石一样顽固;亦物亦精神,一种藏在意识背后的固态、不透明的精神,一种以光明为本质的黑暗,这才是地道的具有魔力的物体。萨特的结论是,福克纳艺术的主要动力是“不诚实”,也就是说,像这样着魔是不可能的,甚至是不能想象的。    
    萨特对美国作家多斯•;帕索斯的评论文章《关于琼•;多斯•;帕索斯和〈1919年〉》发表在《法国新评论》1938年8月号上。萨特着重分析了多斯•;帕索斯的“人”。这个美国作家的“人”是一个“混血儿”,既在外又在内。我们和他在一起,我们就在他身上,我们和他动摇的个人意识一起生活,可是突然一下这个意识顶不住了,它变弱了,它熔化在集体意识里了。我们跟着它进入集体意识,当我们不注意时我们突然又被排挤在外。这个“人”是镜子后面的人,是奇怪、可鄙却又令人眩惑的创造物。多斯•;帕索斯从这两种境界之间的永恒往返得出奇妙的效果。    
    萨特指出:多斯•;帕索斯取材于我们的世界,但没有一个世界比他的世界更遥远、更奇怪。多斯•;帕索斯只发明了一件东西:一种讲故事的艺术。但这就足够创造一个世界了。萨特最后总结说,多斯•;帕索斯的世界同福克纳、卡夫卡和司汤达的世界一样是不可能的,因为它是矛盾的。但正因为这一点它是美的:美是一种掩盖之下的矛盾。他认为多斯•;帕索斯是当代最伟大的作家。萨特本人的创作也深受多斯•;帕索斯的影响,他后来在写长篇小说《延缓》时借鉴了这位美国作家同时性的写作方法。    
    作为一篇带抨击性的评论文章,萨特的《弗朗索瓦•;莫里亚克先生与自由》发表后引起很大反响。它刊登在《新法兰西评论》1939年2月号上。萨特主要评论了莫里亚克的小说《黑夜的终止》。莫里亚克曾说,小说家对于他创造的人物而言相当于上帝之于万物。萨特指出,莫里亚克技巧的全部古怪之处都可以从他对自己的人物采取上帝的观点来解释。上帝同时看到外部和内部,灵魂的底蕴和肉体,整个宇宙。莫里亚克先生对于他那个小世界同样也是无所不知的。    
    萨特反对莫里亚克的这一思想。他认为,小说人物有他们自身的法则,其中最严格的一条规定是:小说家可以是人物的见证人或者同谋,但绝不能身兼二职。不在外面,就在里面。而莫里亚克先生不注意这些法则,结果杀死了他的人物的意识。在一部真正的小说里没有为享有特权的观察者留下位置,而莫里亚克偏爱自己,选择了神明的全知全能。但小说是由一个人写给其他人看的。上帝的目光穿透外表,不在外表上停留,所以在上帝眼中没有小说,也没有艺术,因为艺术以外表为生。萨特最后以幽默的口气说:上帝不是艺术家,莫里亚克先生也不是。    
    萨特还对尼赞的小说《密谋》、福克纳的小说《喧哗与骚动》以及瑞士作家德尼•;德•;卢日蒙的《爱情与西方》作了评论。萨特的评论文章具有自己的特色,跟他的小说一样,他的评论能够紧紧抓住读者,使之耳目一新。萨特开始在评论界有了名气,他的评论文章也常常被人所评论。
第一部 孤独(1905…1939)教师生涯(1931…1939):爱情好辛苦(1)
    萨特在同波伏瓦结识之初就说过,在有了同她的永恒爱情的同时,并不排除自己还有其它偶然爱情的可能。波伏瓦也认可他这种态度。从那以来,一直到1933年去柏林,大约4年时间,实际上萨特并没有什么偶然爱情。主要原因是,他与波伏瓦的Xing爱关系,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可以给他充分的满足,他没有必要再去寻求别的女人。这一时期虽然他与波伏瓦各处一地,但能够经常相见,他俩活动的中心仍在巴黎。    
    萨特在柏林进修期间,有了第一次“偶然爱情”。 一起进修的学生中,有一个叫安德烈•;吉拉尔,是萨特在巴黎高师的同学。他也是研究哲学的,和妻子住在一起。他的妻子叫玛利亚。这对夫妻在感情上不怎么好,也许是由于安德烈过于热衷哲学而轻忽了男女之情,也许是玛利亚和丈夫之间并没有多少共同的语言。    
    刚开始时,萨特同安德烈有较多的交往,到后来,他的兴趣逐渐从丈夫转移到妻子。他发现玛利亚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人,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那种。她也是巴黎人,但生活在拉丁区,那里多为社会下层的人居住。玛利亚谈话的方式奇特而粗俗,近乎乡下人。萨特觉得很对自己的劲,由于在拉罗舍尔受到的暴力影响,他的语言也有一种怪诞而强劲的特点。    
    玛利亚人长得不十分漂亮,也不是很聪明,她住的旅馆房间也脏乱不堪,她甚至可以一连几个星期不出门。她不停地抽烟,房间里烟笼雾绕,而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神情恍恍惚惚的,似乎处于白日梦状态。她不相信人生会有幸福,日复一日地沉溺于自我。玛利亚的这种状态先是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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