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花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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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花不弃-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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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青年俊彦前往朱府拜访的时候,朱府有了动静。
朱府四位总管发出了礼贴,遍散江南各州府的权贵富绅名士直系宗亲府邸。
邀请他们八月十五前往苏州府参加朱府的中秋宴和朱府孙小姐的及笄大礼。
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中,激起巨浪与涟漪。
朱府什么时候多了个孙小姐?
切不说那些与朱府或多或少有着亲戚关系的宗亲们,以及和朱府有着斩不断切不断利益关系的权贵富绅们多么震惊和惊诧。事实上,最大的浪头在朱府静美的白墙之内呜啸。
朱八太爷的腿并没有毛病,他只是懒得走太远的路。朱府太大,春日到他喜欢的湖畔桥边晒太阳走得太累,l晒太阳的心情就没了。府里骑马,易腰酸。坐桥子,他嫌颠簸。由娇俏的美婢推着,一路分花拂柳,顺便脚踏实地巡视他的府邸是件美事。所以他选择了坐轮椅。
此时,坐在轮椅上的朱八太爷一跃而起,唾沫星子喷了跪在他面前的总管们和海伯一脸。
除了四海钱庄的总掌柜,二总管朱禄因留在望京幸免于难之外,朱福朱寿朱喜和海伯倒霉而平静地经受着朱八太爷一轮接一轮的怒气。
四个人跪着不言声,心里都抱着同样的心思。花不弃已经带回朱府住下了。
礼贴也发出去了。离八月十五只有三个月了。江南各州府都把消息传开了。你老再生气,也没办法了。
骂得口干舌燥之后,朱八太爷略胖的身体重重的坐回了轮椅上。远处候着的机灵俏丽的丫头和清秀的小厮们迅速的奔上前,在他面前摆好一张雕花描金红木案几。传上朱八太爷最爱吃的蟹粉小笼,酱排骨,小煎香包,鲜虾饺。摆上一壶温度恰好,香味正郁的茶。又悄然退开。
朱八太爷喝了一口茶,咬牙切齿的挟着点心吃了。体力恢复之后又一跃而起,继续指天指地一通漫骂。
激动愤怒的红荤始终留在他脸上。
三位总管和海伯默不作声的继续跪看。由着思绪散开,各想各的心事。
大总管朱福想,老太爷骂得越凶,这事就越可能变成现实。
三总管朱寿想,老太爷你别在我面前吃这么欢啊。能不能让我也吃点再跪着听骂?
四总管朱喜想,老太爷算账要算到什么时候?
海伯十来年没有回江南。他激动的想,少爷一定在天保佑!老太爷精神矍铄能吃能喝,骂人带劲。气色比那些读得脸色苍白,风一吹就倒的年轻人还好。
终于,朱八太爷骂得再也想不出新鲜的词了,又落回到轮椅上。他颇有点伤心的说:“就算过继一个侄子,也比野种强啊。”
跪着的四个人浑身一抖,异口同声的反驳道:“老太爷,野种也是你的种啊!  ”
这句话又把朱八太爷惹火了。他再一次跳起来大骂。
“你们知道什么?知道什么?知道什么?”
接连三个知道什么充分表现了朱八太爷对总管们和海伯擅作主张的愤怒。
湖畔的风悠悠吹着。朱老太爷喘着粗气瞪着面前跪着的人。重新回到轮椅上坐着,眼里惭惭泛起了忧伤。
春天的太阳像小孩捉迷藏,一会儿隐在了云层后面。朱八太爷的愤怒似乎也因为阳光的暂时离开消褪了不少。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指着海伯道:“你为何不先和我说就把事情告诉了他们几个?!让他们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背主之事!”
海伯低着头轻声道:“先告诉老爷,老爷会接孙小姐回来吗?四位总管也是……知情人。”
朱八太爷眼中掠过一丝伤感,又瞪了眼海伯。他撇了撇嘴,带着颌下的胡须翘了翘。仿佛在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同意?
朱福谨声说道:“咱们四个深受老太爷大恩。现在有了朱府有了传人,老太爷实不该瞒着咱们。所以,咱们这回自作主张拿了主意。请老太爷原侑!”
朱八太爷听了这句话心里的火气又起了。他走过去对看朱福就是一脚,大怒:“叫你们自作主张!我还没死呢!传个屁!”
朱福被他踢翻在地,马上又爬起来跪好。
朱八太爷眼里突然有了泪意,却倔强的偏开了头不让众人瞧见。又一阵沉默之后,他忧伤的说:“都知道是孙小姐的及笄礼了?”
朱福眼睛一亮,身边几人脸上都有了喜色。朱福轻声说:“八月十五是及笄礼。”
不弃其实只有十四岁,朱福众人商量良久,觉得给她改了生辰日期为好。免得望京城才殁了位身份贵重的小姐,江南朱府马上冒了个同龄的孙小姐出来惹有心人生疑。不弃在及笄礼上隆重露面,也可以间接解释朱府一直没有动静的原因是为了等待孙小姐成年。
朱八太爷又一阵生气:“你当别人是傻子?十五年府里都没有这个人,突然就冒出来了?”
朱福赶紧答道:“她是少爷的私生女儿。生下来就病着,老太爷一直让她在外面静养,如今孙小姐身体康复,所以老太爷打算在八月十五她及笄时让孙小姐亮相人前。”
他自以为替朱八太爷把一切都想好了,说得顺畅而得意。
“呸!我宁肯让朱府绝了后,也不要认她!”朱八太爷一口唾沫又喷在了他脸上,气得胸口起伏不平。
众人一愣。朱福反应快,马上接口道:“老太爷,都过去了十四年。难道你真想让孙小姐流落在外吗?”
海伯老泪纵横伏地撞着头哽咽道:“老太爷,少爷他……他是冻病而死的啊!冻死在破桥下,一口薄皮棺材葬在了乱坟岗上。老奴实在不想让孙小姐像少爷一样孤苦无依。朱府就这点血脉了。”
三位总管眼里都有了水光。
朱八太爷虎躯一震,瘫坐在轮椅上。怒气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伤心:“他就算是讨饭也过得高兴,死也不悔啊!当年家里没钱,现在家里的钱也不够啊!万一呢?还要不要我活了?”
朱寿毕竟年轻,气血旺盛,堵气地说道:  “孙小姐回不回来该办的事情还不是要办?钱不够就赚!咱们几个手里还有些积蓄,今年又得了官银流通权。喜老和禄总管已经算过了,钱庄每年不会动的流水就有八百万两!”
朱八太爷眼睛一亮,脸上的肉抖了抖,瞟着几个人说道:“她值得你们为她如此?”
三位总管和海伯异口同声:“是!”
朱八太爷一怔,望着湖对岸如烟柳林中露出的一角粉墙不语。
海伯忧伤的说道:“她在望京寄人篱下被莫夫人下毒,当年之事难道老太爷真的就算了?你怎么对得住少爷?”
“别说了。我再想想。”朱八太爷终于松了口。
众人齐呼:“老太爷英明!”
朱八太爷咒骂了声:  “可惜下面全是一群蠡蛋!前些天府里来了个少年,叫东方炻。你们认识吗?”
不等众人接嘴,他又道:“这厮说,你们绑了他,让他替个小姑娘解毒。”
东方炻居然找到府里来了?众人惊疑不定,只好无语地垂下了头。朱福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当时怎么就不杀了那个少年灭口呢?
朱八太爷继续说道:“那厮留下话来。不会记仇。但也别把他当成傻子。”
朱福纵横江南,能成四大总管之首,生平第一次感到沮丧。他好奇的想,那位少年究竟是谁?自己几人都成了精,他怎么会查到他们的来历?听到朱老太爷这厮那厮的叫东方炻,又松了口气。他知道朱老太爷的心还是偏向自己这方的。
只不过老太爷是在生气被人家看破行藏罢了。
“算了!”朱八太爷对扔下话扬长而去的那个少年并没放在心上,一挥手了结了此事。他叹了口气道,  “你们几个擅作主张,离中秋只有三个月,那丫头不是瘦得像草吗?能见人不?”
众人大喜。海伯老泪纵横:“多谢老爷!”
朱八太爷眼白一翻道:“这是你们干的好事,自己擦屁股去。我还没说要认她!”
众人又一阵面面相觑。不知道朱八太爷什么意思。
“没吃完的点心全部端走!茶拿去浇花!八月十五又要花大笔银子,气死我了!”朱八太爷跳着脚嚷嚷。他轮椅也不坐了,带着俏婢小厮扬长而去。
揉了揉发麻的脚,朱喜拍着光滑宽闭的前额,以打算盘的精确快速反应说道:“老太爷只是怕了。能看到孙小姐,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朱寿摸着饿得瘪了一些的肚皮道:“我看不弃的及笄礼要办得风光一点才能让老太爷满意。他哪是在心疼银子啊,明明是怕落了面子。”
朱福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朱府大总管特有的狡滑笑意:  “咱们给他造成既定事实,他不认也只能认了。反正还有两年,不着急。”
海伯心疼少爷飘零在外,心疼不弃当乞丐长大。只要不弃能留在朱府,别的他都不在意。他想了想道:“现在最麻烦的是,不弃是女孩儿。”
三位总管冷笑了声。
朱福道:“我们四家只认朱府嫡系。”
朱喜和朱寿不约而同的点头。那些旁支的少爷还不值得他们为其效命。三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不约而同说道:“将来替孙小姐招女婿入赘就是!”
如此一来,江南朱府还怕后继无人?
海伯突然又皱了皱眉头道:“她应该改个名字。方才忘记请教老太爷了。”
朱喜呵呵笑道:“老太爷还没答应认她呢?”
大总管朱福迅速做了决定:“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叫老太爷认了她!孙女没有名字,传出去太不像话!”
离开了湖畔,朱八太爷停住了脚步。他回头远远的望了眼湖对岸柳林那角的粉墙黑檐,喃喃说道:“躲了十几年,小命都丢了,还送她回来干什么?小九,你真不会做生意!”
想起海伯嘴里当乞丐冻病死了的独生儿子,朱八太爷心里一阵气苦。他袍袖挥舞驱开了四周服侍的人,一个也不让跟着。
朱八太爷独自走到一处偏僻的院墙边上,左右看着无人,蹲下身来放声大哭。
春日里,偏僻小院旁,红花绿蔓下突然传出哭声,躺在屋顶风火墙间平台上的不弃好奇的探出了脑袋。
墙根下一块玲珑石上坐着个老头儿,哭得一身的肉都在发颤。他穿了件府绸袍子,肚子微凸。身体长圆了,显得脑袋偏小,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颇有点滑稽不弃是被总管们悄悄带进朱府来的。
这座院子就建在苏州河边。用总管们的话说,这里没有人敢踏进夹墙小道。
九叔的院子是朱府的禁地之一。
推开后窗,丛丛翠莹莹的修竹自墙外探进来,竹梢几乎垂到了屋顶上。天光自竹影中洒下,映在窗户纸上摇曳多姿。堂前则是一片花海。有自檐下垂下的,有狭窄廓下摆着的,有石板路旁精致花池里种着的。绿意与花与院落建筑和谐的融为了一体。
朱府的白墙黑檐精巧之中有种静谧的美。两个月来,不弃最喜欢躺在两面风火墙之间的小平台上晒太阳,望着缓缓流淌的苏州河看点点白帆悠悠远去。
有时候她会想起遥远的望京城。想起英俊带着孩子气的云琅。想起美若天仙的山哥。唯独少有去想那个让她心疼的窬智男人。虽然明知因为她的死会令陈煜伤心难过。但她没有选择。
她与这个世界上别的女孩子有些不一样。她不愿意和莫若菲相认,不愿意毁了他这一世
的幸福。这意味着她不能把莫百行是她爹的事掀个底朝天。
七王爷心爱的女人被莫老爷吃干抹尽。原以为是自己的女儿,现在成了被戴绿帽的证据。老天才知道痴情的七王爷大怒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情。
至少不弃可以肯定一点,七王爷一旦知道了,他是绝对不会同意陈煜和她在一起的。
回想那个雨夜陈煜艰难说出的话,不弃阵阵心悸。是不是他的妹妹,看起来她和他之间都没有多少可能。
因为他是一个皇族,一个世子。婚姻大事由不得他作主。也许是太后,皇上赐婚。也许七王爷替他定亲。无论哪一种,好事都轮不到她头上。
不弃悲哀的想,自己在这个世界像是没有根的浮萍。母亲过世得早,莫老爷也过世得早。母家被莫夫人一把火烧没了,留得一个可以称之为姨妈的柳明月好象对她也没有感情。莫府自然也不可能留她的。莫夫人恨她,要她死。而莫若菲,显然山哥这一世绝不会因为她是前世的小不点就断了莫府的亲情顾念她的。
而现在,朱府的总管们和海伯想替她找到根。找到一个新的身份。这才是她的机会。
不弃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拥有一个新的身份。
因为这个新身份能让她一步登天。
江南首富朱家的孙女儿,第十代继承人。也许给她的不仅仅是力量,还能消除她和陈煜之间的距离。
望着苏州河上的点点白帆,不弃对未来第一次有了无限的憧憬和希望。
晚上,朱府的总管们会轮番来给她上课。这些课有一些很八卦。诸如朱八太爷十位姐妹间不和的是哪几位。谁生的儿子孙子最不争气。哪家的相公爱骑在墙头等红杏之类。
更多的属于战争范畴。目标就是朱八太爷。不弃理解总管们和海伯的意思。
这堂针对朱八太爷全方位的解析课的关键,就在于如果把一个强敌彻底变成纸老虎。
家族历史课跳过了九叔。就像当某段历史太丢人时,就以不详二字替之。不弃曾一怒掉了抄录的宗谱,斥道:“朱家第九代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大总管朱福想了想回答她:  “你就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了。”
这话说的极妙。不弃是薛菲和莫百行的女儿,现在却要进朱府当朱府的第十代嫡孙女。她从哪里来的?所有人都会问,这个中秋节举行及笄礼的小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朱福又补充了一句:“刚才是在说笑。你是以九少爷的私生女儿身份介绍给所有宾客。”
不弃跟着花九讨饭,察言观色是强项。她真切的感受到总管们和海叔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呵护。如果不是她从莫夫人那里听到自己的身世,她几乎要}不疑九叔是她亲生父亲了。难道,那一年的春天,七王爷前脚走,莫老爷虎视眈眈,结果真正潜入望京城郊红树庄里让薛菲怀孕的人是九叔?
她的这个想法一经说出,众人大惊失色,表情如被雷劈中。
望着不弃好奇的眼神,大总管朱福艰难的解释道:“将来,让老太爷亲口告诉你好了。”
重重疑问横亘在不弃心里。
原以为只是个普通乞丐的九叔是江南朱府的第九代独苗。那么九叔捡到她,真的只是随便在路边捡到的弃婴吗?而且一捡就捡了个神秘美人的私生女儿。这样的巧合未免太巧了吧?
不弃并没有被大总管朱福的推委之词骗住。她眼珠一转问道:“你们看在九叔的面子上救我一命,大可以多塞点银子让我下辈子过得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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