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路-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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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来，又下了一场大雪，朔风呼号，吹起漫天的雪雾，整个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再也分不出哪里是山，哪里是树，哪里是路。

一匹快马飞驰在荒野之上，马上人身披一件黑色大氅，满面风霜之色，却正是方天。

自从离开庐州府，方天便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路之上晓行夜宿，如不是顾虑到马匹的体力，方天简直希望能够日夜不停地赶路了。

虽说公孙世家形势危急，方天急于赶到师门期望说服师门中人阻止这一场江湖血战，但在内心深处，方天却不得不承认，他如此急忙赶路也是为了能够早日见到海明月。自从松林一役之后，足有三个月没有见到海明月了，也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了？她可也如他一般想念着他吗？

一路之上，越来越是荒凉，近两日更是见不到一个行人。也找不到可以打尖的路边客栈和酒店了。

坐在马上的方天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只见遍地都是白色，他早已经不能分辩什么道路了，他现在也不能肯定他是否走错了路。而且整个天地都是白色，单调的颜色，使他的眼睛快要受不了，不得已之下，他不是紧闭双目，就是把眼睛放到自己黑色大氅上或者干脆将自己的脸埋在黑色的马鬃里。即使如此，在整个纯白的世界里，也已经快要疯掉了。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被这单调的色彩打败了，甚至是一败涂地。

忽然方天眼中一亮，他看到了一点红色，在纯白的世界里，忽然出现了一点红色，方天顿时一喜。两天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其他的颜色。

方天催动跨下马，向前方那一点异色奔去。那匹快马也象是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精神大振，速度骤快，向前飞奔。

那是一个庙宇，被风吹过，露出了屋顶上那红色的琉璃瓦，才使方天发现了它。

方天下了马，让马儿自己去休息，自己独自向庙里走去。

庙里倒还干净，只是不见人踪，也不知道这里的僧人是不是耐不住寒冷而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方天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干粮来吃了起来，也让早已受够白色折磨的眼睛放松一下。

庙外忽然传来一点异声，现在方天的耳目非常灵敏，很远的地方的声音都能听得非常清楚。但这声音却很模糊，但因他听惯了荒野中的各种声响，这一丝异声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逐渐地，声音渐渐地清晰起来。“不错，那是脚步声。”方天心中振奋，两天来，他还是头一次发现有行人路过。

方天走出庙来，向远处看去，极远之处，有几个黑点在移动。很快地，黑点越来越近，已经来到了一里之内。方天看得清楚，那是三个人，一前两后，手中都拿有兵器。

看起来，三个人都有此精疲力尽，似乎已经赶了太长的路途。

三人越走越近，只听前面一人不断地道：“两位使者大人，放过在下。让我干什么都行，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后面一人道：“我说石大侠，我们已经跑出二百里地了，你就不要让我们兄弟为难，乖乖地留下人头，我们兄弟也好向上司交差！”

另一人也道：“你只要乖乖地听话，我们兄弟一定给你一个痛快，决不让你受苦！”

另一人接道：“你如果不听话，哼，等我们追上你，一定让你知道我们的手段，到那里，哼哼，你会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这两人一个威逼一个利诱，但前面的人虽然性命攸关，却也没有妥协。

方天见双方距离有二十丈远近，显然前面的人打不过后面二人，但他的轻功显然比较高明，所以坚持到了现在，但从二百里地之外用轻功赶来，三个的武功也真了得。

方天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管这个闲事。一来，方天不知道双方的来历，不知道双方到底是何恩怨，也就不知道自己要帮助哪一方。二来，双方离方天还是远了些，方天自己也想看看清楚再说。

前面那人其实已经跑得精疲力尽，只是在尽力坚持而已。突然他发现了一匹马，却是方天的那匹坐骑走到这里来寻找枯草吃。那人心中却是一喜，一股求生的意志暮然爆发，速度骤增，只要骑上马，便可以很快甩开后面两个人，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后面两人见到前面的人速度突然增快，很是诧异，“怎么他这时还有力气？”两人面面相觑，但同时他们也发现了不妥。

两人互视一眼，心中惊骇，如果不能拿下前面那人的人头，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还要难受的结果，组织的狠辣他们是非常清楚的。但眼看前面那人即将上马逃跑。他们该怎么办？

两人同时点头，宁可重伤也不能让他跑了。一人立刻飞身而起，另一人迅速挥掌，一掌击在第一人的脚上，第一人立刻炮弹般向前飞奔。但即使如此，也已经来不及了，前面那人已经跨到了马上，正要催马飞奔。

那马忽然一声长嘶，轰然倒下。却是中了后面那人的一支歹毒的暗器。随着马的倒下，前面那人面色惨白，坐到那里，再也起不来了。

后面两人强运功力也是大耗元气。调息了片刻，才走过来，狞笑道：“石大侠，你怎么不跑了？哈哈！”笑声未停，却听一人道：“是谁杀了我的马？”说话的当然是方天，他原想看看双方谁是谁非，再做决定，谁知对方一照面间便杀了他的马，这却让他大怒，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有了马，怎能赶路。

那两人大惊，他们如今功力大减，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却是苦也。

前面那人却是大喜，翻身而起，大叫道：“大侠救我！大侠救我！……”

后面两人猛一咬牙，道：“石猛！纳命来！”扬手又是一支暗器飞出。

方天猛一听“石猛”之名，不由一愣，继而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飞身前纵，提起石猛，退回原处，顺手点了石猛的穴道。

那两人看到方天这一手迅捷利落，身法轻灵，知道遇到了高手，一时不敢冒然动手，凑到了一起，轻声商议对策。

方天不再理会那两人，三个人经过长途飞奔，即便是一流高手，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患了。他的目光只是盯着石猛看，只见这人既没有满面虬髯，也显得畏缩，再也不复三个月前那副粗豪威猛的样子。不由疑惑地道：“你，你真的是石猛石大侠？”

石猛眼见方天在话加上了大侠的称呼，不由心下大定。自从玄心派发下武林通缉令，连他的师父司徒空都不敢收留于他，在江湖上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时刻防备别人的偷袭。他小心地躲了两个月，终于还是没有躲过，被后面最要命的人盯上了。

如今眼见方天说话恭敬不由惊喜道：“是！我就是石猛。千真万确！”

方天见此，语气不由转冷道：“你真的是石猛！好，我终于找到你了！”

石猛立刻心丧若死，自己盼望的救星竟然也是要命的阎王。

方天立刻问道：“你们那次在松林伏击公孙世家是谁的主使？”

石猛道：“我也不知道！……”正在此时，只听破空声响起，方天运足真气，反掌击出。

方天一掌击出，立觉不对，对方的暗器竟然速度不减，直飞而来。心中一惊，身随意走，身形急转，堪堪闪过那个奇异的暗器。却听到石猛一声惨叫，只见石猛胸口中了一枚暗器。方天抓住石猛遁出五丈开外，立刻追问道：“快说，是谁指使你的！”石猛艰难地道：“那……那个……”

方天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人道：“你说，我会杀了他们替你报仇的！”

石猛笑了一下道：“谢……谢。是岭南……石家兄弟……找我的，主使……是……是……”一口气没有上来，就此气绝。

方天暗恨，恨自己江湖经验不足，竟然让这么重要的一个证人被人杀死。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两个人，眼中放出凌厉的目光。

那两个人本已精疲力尽，已经无力逃跑，又见方天躲过了自家的独门暗器，已经知道今天已经不能幸免。两人对视一眼，忽现紧毅之色。方天心中一动，飞身掠去，却已经晚了，只见那两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七窍之中流出黑血来，显见已经服下了巨毒的药物。

方天暗恨自己的失策，真应该一开始就将两人制住，然后再去问话，也就不用如今这样进退失矩。

方天搜了那两个人的身，除了几两散碎银子，竟然别无长物，也就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来历。

转身又走到石猛的尸体前，找到了那枚暗器。只见那枚暗器形状奇特，色泛金光，锐利非常。“这是什么暗器？竟然不怕内家掌力。”方天暗自沉思，忽然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紫金破穴钉’？”

“紫金破穴钉”却是一个大大有名的暗器，号称暗器之王，此种暗器专破内家真力，最是歹毒。武林大会一致通过，禁止使用这种暗器，并将流传于江湖之中的暗器集中销毁。如今也只有魔门中人还拥有这个东西。

“原来是魔门的人。”方天想道，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谁知有没有个别人暗中也保留了这种暗器呢？如此一想，这两个人的身份还真是一个迷了。

好在石猛还提供了一点消息。“岭南石氏兄弟。唉，我早该想到是他们了。”方天这才注意到自己到底还是缺乏江湖经验，应该有意地锻炼自己这方面的能力了。

岭南石氏兄弟也是一个有名的人物，这石家四虎本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自幼拜在岭南剑派门下，因自幼心意想通，故精善合击之术，四人联手的剑阵在江湖之中也有很高的名气。方天与四兄弟交手多时，理应早些想到是这四个人了。

方天望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又看了看地上的死马，心中叫苦。如此荒野，看来要靠自己的双腿走路了。

第十六章　翠柳

天空又飘起大雪来，地上积雪渐厚，整个天地只见雪花飘动，凛烈的寒风肆虐于荒原之上，挟裹起大团大团的雪花，在天地之中飘摇而过。

方天艰难地行进了这一片荒原之上。

又已经两天过去，方天确信自己迷路了。因为至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行人，也没有发现人的踪迹，甚至连野兽也没有发现一只。整个大地之中似乎只有他一个生灵在活动，一种无比的孤独感袭上他的心头。

在简单的埋葬了石猛三人之后，方天又了惊喜的发现，他居然又找到了三枚“紫金破穴钉”，这种暗器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呢？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大有来历，心中已有几成相信了他们的魔门中人的身份。看来设伏袭击公孙世家的人还真不简单，能够有这么大的气魄设下这么一个精密的圈套，又和魔门有着一丝的关系，武林之中又有多少人具备这种能力呢？

方天带着一丝疑惑上路了，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毕竟这是他的意料之外的收获。

然而两天之后，他的好心情已经丧失殆尽。“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大的地区竟然看不到一个人？”方天喃喃自语。如不是多年养成的修养，他可真的要破口大骂了。

方天虽然武功深厚，但连续几天在大风雪中独行，对功力的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为了抵御严寒，现在方天已经不敢使用轻功赶路了。如果将自己的功力消耗掉，那么真的要被这鬼天气给冻僵了。

但有一弊也有一利，经过几天的艰难赶路，在这恶劣的环境之中，方天的功力更趋凝炼，无形之中打下了牢固的基础。对于方天来说，那些因为九阴绝脉和灵丹之助而突增的功力，也逐渐地从身体各处融入经脉之中，为方天所用。

正在方天暗中诅咒这个鬼天气的时候，天无绝之人之路，一阵马挂鸾铃的声音传来。方天心中一喜，“多谢老天照顾，终于给我送来同路之人。”

一盍茶时间之后，四匹长程健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来到了方天的面前。

眼看着马车就要撞到方天的身上，车夫一拉缰绳，四匹健马一阵长嘶，前蹄飞扬，马车停了下来，堪堪就停在方天的面前。方天心中暗赞车的驭车技术的清湛。

那个车夫大怒：“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拦住大爷的去路！”

方天皱了下眉头，却不失礼数，拱手道：“这位大哥有礼了，在下因风雪迷路，恳请大哥能让在下搭坐一程，只要到了有人烟之处即可，在下必有重谢！”

车夫更是大怒，骂道：“臭小子！谁的车你都敢拦？赶快滚开！不然大爷不客气了。”说完，举起马鞭，劈头打了下来，方天微一侧手，伸手抓住了鞭梢。口中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同是天涯行路人，还请大哥给个方便。”

那车夫挣了两下，那鞭梢在方天手中纹丝不动，车夫大惊，这才知道方天竟然身具武功。

这是一个清丽的女声道：“张庚，不得无礼！这位公子说得对，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还不请这位公子上车。”这声音黄莺一般清脆娇柔，听在方天耳中，宛如天籁一般。

那个车车张庚一愣，但立刻恭敬道：“是，小姐。”转头瞪着方天。

方天听着那个声音，也是一愣，没有想到车内竟然是女眷。

车夫瞪着方天道：“我家小姐请你上车。”

方天本是洒脱之人，放下手中的鞭梢，道：“多谢！”施施然地在张庚那杀人一般的目光中登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一股温暖扑面而来，马车之内竟然温暖如春，而且有着一种特有香气。方天深吸一口气，不由心中一振。

只见车内只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人丫环打扮，另一人白衣白裙，身披白狐皮衣，面蒙白纱，虽然见不到她的面目，但一种绝代的风华已然喷薄而出，令人不自觉地想要看看那面纱之下的到底是何等的天仙之姿。见不到那个女子的真面目，方天也是暗自可惜。

那个小姐的一双美目一直在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面前的人虽然满面风尘之色，但相貌清秀，于浓浓的书卷气中显出异样的英风侠气，双目之中透出自信柔和的目光，整个人透出一种洒脱出尘之气。她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不禁呆住了。虽然刚才在车内听方天说话斯文，彬彬有礼，心中已经大致画了一个印象，然而真正见到本人，仍然止不住震惊。

方天施了一礼道：“在下方天，多谢姑娘援手之情，日后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