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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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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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梦生惊诧的是,这头戴竹篓的怪人,是怎样携带着自己,进入这座古怪山洞的?他叫苦不迭,那是因为他绝对无法逃出洞穴。
               故而他不停地仔细打量四壁和洞顶,他深信必然另有门户,谁知在搜寻之后,才知道确实再无通路了。
               这座洞府,像是用整整的一块巨岩,挖空中心而成的石室一般,顶上那个五寸圆洞,就是鬼神用以开凿石室的唯一空隙!
               他喟叹一声,摇了摇头,对面跌坐着的怪客,却冷若寒冰地笑了几声,用毫无一丝感情的声调说道:“你用不着东瞧西看的找寻门户,我要问你几个问题,答得不对,就你想住在这里不走还办不到呢!”
               梅梦生虽说昨夜曾经目睹过怪客那身罕绝无伦的功力,但他生成傲骨,不畏强暴不屈威势,闻言答道:“阁下掳我至此,难令我心服口服,你要不说出内中原由,任你这座洞府有多固多牢,日取一石,梅梦生也终有脱困之时,你道谁个稀罕住在此地不成。”
               戴着竹篓的怪客笑了,这次笑声中听得出来含有喜悦感情的成分,怪客笑罢,低沉而缓慢的说道:“你果然是梅浩然之孙,梅三丰之子梅梦生?”
               “这是我的事,不愿意回答你!”
               “娃儿,这不只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你必须回答,除非你根本不是梅梦生,根本不姓梅!”
               梅梦生瞥了怪客一眼,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地答道:“我是梅梦生。”
               “东川犬叟及哮天,又怎地认你作义孙的?”
               “喂!你是谁呀,干吗这样关心梅家的事?”
               怪客闻言,沉思了片刻,自趺坐处那草团的后面,取出来了他昨夜背在身后的那两柄短剑。
               交叉着放置于双膝之上,指着左膝那柄短剑说道:“这柄宝剑名为‘腾龙’,目下暂时还设有跟你详说来历出处和怎样到达我手中的这种必要。右边这柄宝剑,名叫‘双玉’,你既自承是梅氏的骨血后代,当知这柄‘双玉’剑和梅家的关系,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你自幼至今的种种遭遇,然后我会说明带你到这个地方的原因。”
               梅梦生摇摇头,瞥了怪客一眼,叹息一声说道:“你要想在这柄剑上来判断我到底是否梅梦生的话,怕你要徒劳而无功了,双玉剑乃先祖父昔日行道江湖的护身降魔宝刃,先祖父千古之后,此剑传于家父之手,家父也曾仗此宝……”
               怪客此时突然截断梅梦生的话锋,低沉地问道:“听你的口吻,似乎肯定令尊还活在世上?”
               “自然!”
               梅梦生恼怒地回答了这两个字,怪客却蓦地仰颈哈哈大笑起来,声如雷鸣,震人心弦,笑罢扬声道:“你怎成了及哮天的义孙,你母亲呢?”
               梅梦生不知慈母已赴古刹,遂将自己所知的身世,从幼小到如今,筒要而清楚地说了一遍。
               怪客闻言之后,半晌没有开口,久久方始喟叹一声道:“及东风夫妇竟能乐身全义,真是难得,欧阳易也实在过分了些,看来人间事早由天定,而难遂人意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严肃而郑重地接着道:“梅梦生,你不奇怪这柄双玉剑,怎会到我手中了吗?”
               梅梦生也正容答道:“自然奇怪,我有好多事想拜问阁下,不……”
               怪客再次截断梅梦生的话锋,声调沉重地说道:“留着你那些疑问,待日后再说吧,如今我要告诉你为何带你到这‘洞中洞天’的缘故了。令尊曾在这洞中洞天内,居留过一段不算太短的日子,我和他就是在此地相识而论交,结为生死如一之友。后来令尊脱困,我俩同闯‘洞外洞天’,不幸他先我一步失陷洞外洞天之中,我因和他立有约誓,只得守誓待约而苦渡日月,转瞬约誓已满,他仍未见脱困而出,而我应诺过他的另一信托,又必须去办,是故至今不知他的生死存亡和目前的一切,看来今生我是无法进入洞外洞天了。
               我承诺令尊的事情和互立的信约,说来一即是二,二就是一,在我和他脱身洞中洞天之时,为了哪一个人当先犯险进入洞外洞天开路的事,较量智慧而定先后,后者必须守誓等待一个很久的时间,才能进入,并要为先者办妥一件大事,较量智慧的结果,我是负数,因此只好等待。等待的日期是十年,令尊为友义气,诚恐十年之后,他仍未脱田,我再犯险丧命,故而他那件要我去办的大事,竟巧妙地安排了个使我终身都无法完成的圈套,我虽明知上当却已无可如何。今日带你到这洞中洞天,就是开始办理令尊所托大事的开始,双玉剑和腾龙剑,也是受托之时令尊交给我的。这两柄剑本系三尺三寸,如今只有二尺二寸了,令尊要我去办的大事,就在这两柄剑上,他说——必须找到他的嫡亲骨肉,不论是男是女,必须要那人自己动手,将这两柄宝剑,复原如初,为三尺三寸,厚薄轻重,不能比原剑有些许差别,不得掺杂他物,否则即为负约,设若那人不遵此令,着我代他用家法办理。厉害的是令尊并没有限我时日,因此我才上了大当,试想我能否在第一件互誓的十年限满后,先进洞外洞天呢?不能,因为进入之后的生死及脱困时间,我无法掌握,这样就背弃了承诺,不过在当时我却思不及此。
               那么如今我似乎可以等待你完成令尊所托事后,进入洞外洞天了?还是不能,因为令尊所出的这个难题,要二十年方能完成,但不久之后,非只洞外洞天即将永沉地下,就这‘不归谷’,亦将化为烟云。
               自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可以不遵此命,我对你用家法处治之后,进入洞外洞天,其实再想想,永远不能,令尊是要你亲身完成此事,处治了你之后,越发不能完成,剑未复原,我就不能背信行事,因此我刚刚才说那今生已是无望的话。但我辈行事,言出则须终生不渝,虽明知其不可为,亦须为之,何况令尊聪智灵慧和悟性,皆高出我多多,也许他这难题中,含有其他深意,故我仍然如约办理。“
               怪客陈述往事之时,梅梦生几次中途想要插言,俱被怪客摆手阻住,如今好容易等怪客说完始末,立即问道:“家父烦请前辈转赐谕命,梅梦生自是深谢重情而谨遵严令,不知家父彼时可曾另有函件示信?”
               怪客闻言,喉间闷哼一声,沉声问道:“莫非若无令尊函件,你就不信我言?”
               “家父处理这般严重的大事,断无不留只宇的道理,何况晚辈降生之时,家父已经远行,难道……”
               梅梦生因怪客那番述说,在称呼上已表示了尊敬,但他却无法轻信父亲不留信函之事,故而声述所疑。
               怪客当听到“难道”二字之时,立即接口道:“你既是根本未曾见过令尊和令堂的面目,难道令尊仍有必要留封信柬?再说你又怎样去分别字迹真假呢?”
               梅梦生却早已熟思及此,闻言诚恳地答道:“家父与慈母,分隔天涯,但必两心不渝,难道不应示留一信,慰安家人?若有信柬,晚辈自有分别真假的办法,前辈莫怪晚辈生疑,实因母亲情切,若得家父只字,胜过世间任何至宝,故而……”
               怪人闻言俯首膝间不言,但却也摇手阻止梅梦生再往下说,这洞中洞天之内,立时分外显得宁静悄寂。
               良久良久,怪客吐出一声幽长感慨的叹息之后说道:“你说的很在道理,可惜当时令尊念不及此,也许令尊性格异于他人,自觉抛妻独行,未能如约而全夫妻仁义之情,心多愧咎,认为与其留函而致妻子悲伤,莫若千言万语以待来日。你尚年少,个中深情自非你所能解悟,但我深信令堂必能心知,好在梅家这柄双玉剑在,也足以证明了。”
               梅梦生心中存疑很多,如今见这用竹篓蒙面的怪客,语调声含至情,悲切如泣,不禁中止了想问的那些话。
               但他另外有两件事情,却必须问明,遂低声说道:“晚辈本来有很多话要问您,如今已觉得那是多余的事了,不过有两个不关此事的疑问,伏祈前辈示迷。”
               怪客没讲话,只点了点头,梅梦生接着说道:“昨夜与前辈相搏的那位头蒙口袋的人物,是不是先祖父的知友,江湖人称剑圣的司徒大侠司徒雷?再就是前辈可肯将尊名赐示,或将这个竹篓……”
               怪客等梅梦生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已微笑出声接口道:“你这个孩子很聪明,但我不喜欢心计胜人而自诩的少年,你问的这两个问题,现在我不能答复你,但在不久的未来,我会使你自然明白,如今咱们应该着手正经事了,不过事先我却有句话要你回答。”
               梅梦生无可奈何地点头说好,怪客仍然笑着说道:“你刚刚为什么不问我,令尊所命,要你花费二十年光阴始能完成的事情,莫非二十年漫长岁月不足珍惜?”
               “不!古人有‘寸阴寸金’之训,一日空负尚应惜愧,何况是二十年之久,但家父既有此谕,必非空负时光,为人子者,生不能顺孝,是为忤,肌肤发骨受之以父母,窃身而报尚属份内,晚辈何须多问?”
               怪客闻言,蓦地扬声哈哈狂笑,梅梦生正感愕然之时,怪客却顿止笑声,突然手指梅梦生道:“诚不愧为梅氏子孙,珏娘即便是……哦,我代令尊令堂欣慰,如今你要仔细地听我吩咐,上苍自不负人!”他顿了一顿又道:“这座洞中洞天,本有门户……”
               “前辈可能容我再问一件事?”
               梅梦生恍然有悟似地突地开口,怪人摇手道:“你如今已在‘不归谷’中,不必再问其他了,仔细听要紧的话是正经。此洞另有门户,但要自己去发现它,洞中无食,有心人却能不饥,石壁有泉,却要费时寻觅,此间洞洞相通,洞内有洞,洞外套洞,是否能够生出此洞,要靠你的灵智和耐心,焦急烦躁,恐将身陷危厄!这是你的第一课,我去之后,不再归来,设若你能解破奥妙,识遇玄机,生出此洞之后,你我必然相逢。两柄宝剑,全留在此处,你身着的衣衫,已无用处,而我正必需,不知你肯否假于我暂时一用?”
               梅梦生皱了皱眉,怪客这番话如同奇怪的故事,无头无尾,他先不发问,并且立将衣衫脱下,只剩了贴身的衫裤。
               怪客毫不客气,也不脱下他那紧裹在肚脐大腿间的金丝猱皮的怪衣,就将梅剑生的衣衫穿上,低头自己看了两眼,自言自语说了句“十几年没穿这种玩意儿了,穿上还是真不舒服”。梅梦生笑了笑没有接话,怪客却问他道:“你脱得只剩了这贴身的衣裤,冷不冷呀?”
               怪客此言说出,梅梦生才霍然惊觉,时正极冷,峨嵋山中尤觉冰寒,但是自从醒来之后,竟觉时季如春,温暖可人。
               怪客并没等他开口,已经接着说道:“此间四时如春,日夜同温,否则我怎说你已经用不着再穿这衣服了呢?如今我要去了,你还有话说吗?”
               梅梦生本来有不少话要问这怪人,但他自以为聪明绝顶,适才悟及一个问题,已能解决离开洞府的难关,因此他有心不再触及此事,却故意指着如今摆在怪客坐处草团上的那两柄宝剑说道:“请问前辈,这两柄剑留在此地何用?”
               “孩子,这洞中洞天内,包罗天象,蕴育经纬,无所不全,两柄剑用处大极,不久自知。”
               “如此晚辈就再无问题了。”
               他俩答问过后,怪客却奇异地喟叹一声道:“聪明人惯走捷径,有时虽能事半功倍如愿以偿,但有些事情,却必须一步一步按规而行,如日之升降,缓不得也疾不得,方能获益,古人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是千古不破真理,望你兹后遇事,永记此言!”
               “晚辈当永矢不忘。”
               梅梦生有口无心的立即答话,怪客再次叮咛道:“记住我适才所说,此间洞洞相通,另有门户,洞内有洞,洞外套洞,并且包罗万象,须用最大的耐心和极高的灵智来解破这些奥妙的话!否则生困一世却无人再来救你,言尽于此,我愿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莫令双亲失望,洞外会了!”
               梅梦生已顾不得答话,他只是点着头,双目聚精会神地盯着怪客的动作,怪客却在说罢之后,又叹息了一声,但也毫不停顿,竹篓一摆,身形笔直的飞拨腾起,竟自十丈石顶当中那个五寸圆洞中,疾穿而过!
               怪异的是非只怪客功力罕绝而令人胆凛,连他那头戴着的竹篓,竟也伸缩似具灵性,梅梦生此时方知聪明反被聪明所误,急忙中高呼一声“前辈留步”!但那怪客却停都不停,倏忽而去,疾射无踪。
               梅梦生只恨得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竟打得出了血。原来梅梦生一时自觉聪明,认为只要他注意着怪客的出洞行态,然后自己萧规曹随,即能安然脱身边所谓“洞中洞天”之外。
               岂料怪客走法奇绝无比,竟是施展至高的功法,将全身骨骼软缩,自石顶正中的小洞内穿出,使他目瞪口呆!如今休说依样葫芦他办不到,就这平拔十丈,他也自知难能,因此自己生自己的气,打了个满脸花。
               半晌之后,梅梦生逐渐恢复了冷静,这时方始记忆起怪客临行所说的那些话来,他本聪慧过人,遂静心而坐,沉思出困之策而再不莽撞。久久之后仍无所得,渐觉心慌而乱,恍然想起,自昨夕至今,未进饮食,自然饿得懂。
               怪客曾言“洞中无食、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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