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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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耳为谁-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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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先去吃饭!”杜如何提了提真气放大声音道,“老四你也去换件衣裳,咱们到花厅里摆上酒,欢迎老三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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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厅实际上是座敞风轩,别出心裁的就近设在厨房外。
  菜式很简单,六菜一汤两碟开胃小菜两碟甜点,两个青衣小仆进进出出很快就上完了。锅烧肉,炒鳝,青椒牛肉,煨鲜笋……都是家常的东西,丝毫没有豪门大院用膳时繁杂压抑的感觉。
  可惜,一桌五人只有攸耳把心思放在了这香喷喷的佳肴上。
  酒过三巡,杜如何的脸色仍不大好看,菜没吃几口,手中的酒杯倒不曾放下。莫中音深知师父的心思,一面同攸醉喝醉一面仔仔细细的将这些日子来杜许的情况询问了一遍,说到那夜杜许回忆当年天龙寺的一场大战,莫中音也不禁唏嘘起来,悄悄看了一眼杜如何,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端起酒杯闷头连饮了三大杯。杜燃月在一旁托着腮,眼睛也微微湿润了。
  攸耳将自己喂了个八分饱,翘起腿斜靠着雕花的椅背,手中缓缓转着一杯清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扔花生米。上次和一桌子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呢,出走的那一天?呀,多么古老的事了,好像上辈子似的。
  酒一坛坛见了底,厅中的气氛愈渐低沉。
  幸好,啪的一声,西天窜起一道银色的烟火打破了这见鬼的悲悲切切。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又有贵客临门。”杜如何一口饮干杯中之物,站了起来。
  一声接一声地唿哨由远及近,变换着声调和频率显然在传递着某种消息。
  片刻之后,厅前的小道上远远地响起一阵极快的脚步声,黑暗中管家秦伯快步奔了进来。
  “庄主,”他席下作礼,恭声道,“先萝小姐亲自带着两位客人驾船过来,现在大约已到迎客水榭了。”杜先萝是杜如何的亲姑姑,秦伯四十余年一直以小姐相称。
  “哦?是什么客人,姑姑竟亲自相送。”杜如何奇道。
  “老奴不知,先萝小姐只是鸣了一枚银环,传哨说一共两位客人。”秦伯看了一眼攸醉攸耳又道,“传哨还说,烦请攸公子攸小姐一同前去相会。”
  “攸少侠,这是?”杜如何捋着胡子看向攸醉攸耳。
  攸醉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晚辈没有其它同伴了。”
  “师父,婶婶她极少出寨子,想必来得是非常重要的人,不论如何我们还去赶紧去看看为好。”莫中音沉吟道,也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杜许微微颔首,“不错。”但想了想又道,“老秦,老二那……”
  秦伯道,“庄主放心,林舞小姐已经去过二爷那了,没有意外的话二爷差不多还要半个时辰才会醒。老奴留了几个机灵的弟子守在附近,若有什么情况他们会及时禀报的,庄主晚些过去也是一样。”
  杜许这才略微放心,挥了挥手道,“老秦,前面带路。”
  七止庄着实太大,一行人急急地快走,穿过了不知几条纵横的游廊,跨过了不知几座卧溪的曲桥,足足赶了两刻钟这才隐约看到垂柳拂拂中高悬着一串轻轻摇摆的红灯笼,一个矮墙灰瓦的小院出现在路的尽头。
  秦伯轻轻击了三掌,两长一短,只听见吱呀一声两个劲装青年从一扇木门后转了出来。
  “客人呢。”杜如何道。
  “已请入大厅奉茶。”左首的青年躬身道。
  “好,你们下去吧。”杜许点了点头。
  秦伯仍在前面开路,一行人循着卵石小路向那排高悬着的灯笼走去,吱呀一声;木门在他们身后慢慢阖了起来。
  空气中起了淡淡的雾,灯火通明的堂屋仿佛一艘浮在江渚上的大船,映出了双影。正面的六扇厅门俱已打开,杜如何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行六人便拾阶而上走了进去。
  厅堂很大,二十四盏八角琉璃灯布于屋顶将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一条猩红的波斯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主座一对红木胡椅下,两旁各六把没有扶手的楠木灯挂椅,间置高脚几。
  杜先萝坐在主座上抬头向几人招了招手道,“总算来了,快过来。”紧挨着她下首那把面东的椅子上靠坐着一个男子,另一名劲装人侍立一旁。
  最后进门的攸耳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那履之无声的地毯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6)
更新时间2008…3…16 22:27:00  字数:0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说话的是立在那的大汉。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扶着椅子上的男子的肩膀,帮助男子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
  青衫布履,墨色布巾覆眼,一袭灰白的长发及腰,瘦削异常的脸颊,赫然是攸耳攸醉两日前曾有一面之缘的神秘男子,侍立一旁的大汉自然是那位武功深不可测的随从西月。
  “小姑娘,你好。”青衫男子微微颔首。不过两天的功夫,他好似又瘦了许多,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高高鼓起的膝盖上放着的一双手已是皮包骨,一粒粒的骨节明显地凸了出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疲倦沙哑了,而且喉头似乎有些僵硬。
  唯一未变的,是他温和自若又略显疏离的神态。
  杜如何看了看攸耳又看了看攸醉,见二人惊讶的神情不像是做出来的,便清咳了一声道,“攸少侠,这两位是?”
  攸醉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好,他还想知道这两位是谁呢。
  “好了好了,快些过来,都杵在那做什么。”杜先萝用指头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姑姑,这么晚了您这么亲自送客人上岛,您知会一声我就派几个弟子过去了。”杜如何在杜先萝身旁坐定,恭恭敬敬道。
  杜先萝摆了摆手道,“孩子们年轻,只怕不够周到。废话少说,如何,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姑姑的一位忘年交的公子,来找刀小子治病的。”
  西月跨出一步向杜如何躬身抱拳道,“杜庄主,我家少爷行动不便,在下斗胆替少爷见礼了。”
  杜如何微微颔首,回了一礼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青衫男子艰难而缓慢地欠了欠身,将脸面向杜如何,“杜庄主客气,这么晚前来打扰实在抱歉。在下叶欢然,这位是花西月。”
  “叶欢然?!”莫中音和杜燃月不约而同地惊呼道。
  攸醉噌地站了起来。
  “叶欢然?公子莫非是花家的叶欢然?”杜如何动容道,他询问地看向攸醉,却发现攸醉地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一脸震惊。江湖上谁不知道花氏叶欢然叶公子的赫赫才名,但是见过叶欢然的人却几不可寻。杜如何心中不免有了几分疑虑,再不济也不至于连花家的人都不认得自家的公子啊。
  杜先萝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道,“废话,老娘还没老到连老朋友的儿子都认错。”她从腰间抽出封书信,展开信纸递给杜如何,“这是小叶恩写的信,上面说得很清楚。”她顿了顿又道,“这天底下也只有那叶小鬼能把硬邦邦的瘦金体写得这么有趣。”
  杜如何点了点头,这也算有身份的凭证了,他极快地把信看了一遍,仔细折好还给杜先萝,冲叶欢然拱手道,“叶公子,失礼了。”
  莫中音和杜燃月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惊诧万分,这个看起来孱弱不堪的年轻人竟然真是花家最神秘最低调的天之骄子叶欢然?!
  扑通一声,攸醉单膝着地跪了下去,“属下攸醉,见过欢然少爷。”
  叶欢然轻轻地嗯了一声,极慢地点了点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病得很重,每做一个动作都非常辛苦。可他偏偏把腰杆挺得笔直倔强地抿着嘴,看起来是那么地骄傲,于是在座的都只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花西月上前去搀攸醉,微笑着道,“攸兄弟,快起来,咱们少爷不兴这个。”他把攸醉拉了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如何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叶欢然,暗暗叹了口气,侧头向杜先萝小声道,“姑姑,老二的情况您是知道的……今天又是醉得一塌糊涂,老秦去把舞儿找来给他醒过酒了,可他这会还睡着呢。”
  杜先萝摆了摆手截口道,“那个臭小子浑浑噩噩了这么久,也该闹够了。如何,你去把他找来,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这个老婆子怎么样,”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瞪着杜如何道,“你刚才说什么?!舞儿?你把舞儿找去看刀小子了!”
  杜如何讷讷地捋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看起来着实有些心虚。
  莫中音在一旁替道,“婶婶,师父是因为太担心三师兄的病情。三师兄一进庄就吐血昏迷了,燃月又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
  “胡闹!”杜先萝脸色已不大好看,“如何,你怎么糊涂到这个份上了,舞儿现在在哪里?你啊你!”她咬着牙,苍老的声音中隐约露出几分焦急。
  杜如何咳嗽了两声道,“姑姑,把舞儿找来是我心急了。刀小子和舞儿虽然从小就有些不对盘,当年还差点撕破脸,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有同门之谊,不至于真出什么事情的。何况舞儿性子温柔敦厚又善于开解人,说不定等老二彻底清醒了,还可以让她帮忙劝服,好让老二出来给老三和叶公子看病。”
  杜先萝沉着老脸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了老半天才顿足道,“将来舞儿若是愿意让她亲自说给你这个老糊涂听的。你真是气死我了,怎么就干出这么大的蠢事!只怕老三救不成,舞儿也要……唉,行了行了,不说了。”
  她起身走到叶欢然身旁道,“欢然,老太婆有点急事得先走一趟。你且安心住下来,你的事就是我们姓杜的事,七止庄上下都会尽心竭力地。刀小子混账,我们慢慢磨他就是,你只管安心养病,不要着急。”
  叶欢然欠了欠身,“您请便。”
  杜先萝又狠狠剜了杜如何一眼,“我先去看看舞儿,没有事最好……你们好好照顾欢然,我回头再找你算账。”话音未落,她已轻飘飘地掠出了大厅,清脆悦耳的玲玲琅琅银饰相作之声在黑暗中迅速远去。
  杜如何拿他这个姑姑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苦笑着扬声道,“姑姑放心,叶公子少了一根头发您都来拿我问罪就是。”
  他的嗓门本来就大,这样扯着嗓子说话竟如炸雷一般。
  叶欢然孱弱的心脏不堪重荷,被这声音刺地猛一哆嗦,深入骨髓的痛苦瞬间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悄悄攥紧了拳,呼吸突然浑浊吃力起来,本就极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众人目送杜先萝远去,除了攸耳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而攸耳,也只是轻轻地瞧了他一眼便把眼睛挪开了。
  待众人再次把目光移回他身上时,痛苦已慢慢隐去,他瘦削的脸上本来就没有血色,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叶公子,我们七止庄虽不及花家富庶,但地僻幽静很适合休养,你不妨安心住着,老夫会派几个手脚麻利地弟子伺候,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杜如何很客气,虽然叶欢然看不见他还是礼数周到的拱了拱手。
  “多谢,不必麻烦了,请安排我尽快见一见奏刀先生。”叶欢然道,他的声音又沙又小但一字一字说的很清楚很坚决。
  杜如何叹了口气道,“叶公子,实不相瞒,老夫的这个劣徒已经许多年不给人医病了,天天泡在黄汤里醉生梦死,只怕连针都拿不稳。我们也正在为这件事情头疼,具体情况攸少侠也是知道的。”
  花西月面色大变立刻看向攸醉求证,却见攸醉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无妨,”叶欢然的神色丝毫未变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他缓缓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来见奏先生不过是让家人安心,我既然答应了父亲总不可敷衍无论如何要见上一面,至于奏先生是否愿意出手又或能否医治都无所谓。只是烦劳庄主尽快安排,见过奏先生后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急着赶路。”
  “少爷……”花西月哀痛地低头看向叶欢然。
  杜如何不由愣了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人,这位大名鼎鼎的叶公子莫非是病得太重,把脑袋也烧坏了?他只好又咳了两声道,“叶公子,令尊在信中说希望你能在我们庄中住上一段时间,就算我那劣徒不肯出手,住在这对身体也是很有好处的,不论有什么事情还是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多谢费心。”叶欢然淡淡道,脸上却是“不劳费心”的倔强。
  杜如何这才有点明白过来,这个看起来不温不火和和气气的芋头烫手地紧,幸亏莫中音起身解围道,“师父,我们反正要去看二师兄的,不妨请叶公子同行,先见上一面看看是什么情况也好再行商量。”
  杜如何看向叶欢然道,“叶公子,你看……”
  “多谢。”叶欢然很痛快地点了点头,但没有人注意到他对于再行商量这句话未置可否。
  杜如何送了一口气,起身负手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动身。”他看了眼叶欢然的腿又道,“老秦,把院子里备的软轿取一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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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稀薄,天上拥挤着大朵大朵厚厚的云。小道上两个家丁手提防风的琉璃罩灯笼走在最前面,花西月和攸醉护着软轿走在中间,杜如何一行紧随其后。
  脚下的路渐渐陡了起来,像是在攀山坡。这条路显然很少有人走,杂草横生荒于修葺,一派凄凉之像。一行人在山坡上走了约莫一刻,这才在前方一片茫茫的树林中见着几星昏黄的灯光,奏二爷的居所就要到了。
  众人行至林前,黑暗中只见个人影一个斛斗从十余丈的老树上翻了下来,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庄主。”
  “起来罢!”杜如何挥了挥手问道“老二醒了没。”
  “不曾听到动静。林舞小姐吩咐过二爷不喜旁人进园让属下们在院外侯着即可,如有什么动静就着人通知秦管家。”
  “好,你们继续守着罢。”杜如何颔首道。
  “是!”黑影一闪那人倒退着一跃再度溶于憧憧树影。
  花西月蹲在轿前,小心翼翼将叶欢然背了起来。
  “你们在外面侯着。”杜如何对执灯和抬轿的家将们道,秦伯取过一只灯笼走在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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