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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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绝刀-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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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的这一边,景物突然一变,一列山峰,拱围着一片数百亩大小的盆地。

遍地山花,一片绚烂,几竿修竹,混生在山花丛中。

这片不大不小的盆地之中,已然有人开辟出一片田园,种植了五谷、菜蔬。

绚烂山花、蔬菜五谷,都未能引起左少白的注意,他仍是茫然向前走着。

一棵高大的胡桃树下,坐着一个发髯皆白的老人,面前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摆着四碟菜肴、一杯酒、一付杯筷,自斟自饮,神情怡然自得。

左少白缓步由那树下行过,似是根本不知道树下有人,连头也未转动一下。

他这冷漠的神态,反而引起了老人的好奇,重重的咳了一声,叫道:“小娃儿!”

左少白恍如未闻,仍然慢步向前走去。

那老人一皱眉头,突然屈指一弹,一缕凌厉的指风,直袭过去,击中了左少白右腿膝间的“曲泉”穴。

在那老人想来,这弹指一击,只用出三成力道:未必能够击中,纵然击中,也未必能够伤人,却不料左少白右腿一屈,扑摔在地上。

左少白茫然迷乱的神智,也吃这老人弹指中穴的一击,突然醒了过来。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发髯苍白的老人,一步步走了过来,不禁暗暗一叹,忖道:“我已然走过了那‘生死桥’,总算未负父母之命,死在这老人手中,也好早在黄泉路上,和爹娘、长兄相见。”当下闭上双目,望也不望那老人一眼。

他迷乱的神智,虽已清醒,但尚未尽复,还未想到父母为什么要再三嘱咐他越渡那“生死桥”。

但觉右腿又被人拍子一掌,被点的穴道:突然解开,睁眼看去,只见那老人带着和霭的微笑,站在身边,神情之间,毫无恶意。

左少白缓缓坐了起来,四外打量一阵,叹息一声,道:“老伯,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那老人笑道:“你这小娃儿,讲话颠三倒四,老夫为什么要杀你?”

左少白道:“八年之中,我遇上的尽都是要杀我们一家的人。”

那老人笑容一敛,道:“有这等事?”

左少白道:“一点不错啊!所以我奇怪你为什么点了我的穴道之后,又解了我的穴道?”

那老人道:“那是因为你不听老夫喝叫之言,我才点了你的穴道:咱们无仇怨,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何况老夫这一生之中,除了两次失手伤了两个人外,从未杀害过人。”

左少白缓缓站起身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走完了‘生死桥’么?”

那老人道:“这地方没有名字,老夫叫它‘无忧谷’,哈哈,不论什么人能到这里,都将会无忧无虑,忘却烦恼,你如不走过‘生死桥’如何能进入这‘无忧谷’中?”

父母战死的凄凉景象,突然间浮现在左少白脑际,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是我却忘不了那杀害父母、长兄和姊姊的仇恨!”

那老人道:“怎么?你们一家人都被人杀了?”

左少白道:“不错,我们一家五口,眼下大概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老人也不禁为之一叹,道:“可怜的小娃儿,他们为什么要杀害你的父母和长兄、姊姊呢?”

左少白道:“这是一段武林公案,我父母不过是受人牵累,跌入了漩涡之中,只落得家破人亡!”

那老人道:“令尊和令堂,不知是何人所杀?杀在何处?”

左少白道:“九大门派之外,还有四门、三会、两帮中人,无数高手,个个欲得我左家人而后快,杀我们而后甘心,唉!

爹娘就死在这‘生死桥’外,我要找他们替爹娘报仇!”

那老人道:“报仇的事,以后再说不迟,眼下你神智还未全清醒,先休息一会,待你神智尽复时,咱们再谈谈往事。”

左少白道:“多谢老前辈的关照。”

那老人伸手一把,抓住了左少白右腕脉穴,道:“走,我送你到我住的茅屋中去。”

左少白腕穴道被人扣住,纵然不去也不行,只好任他牵住跑入一座茅屋中。

那老人双手托起了左少白,放在床上,随手点了他的睡穴,说道:“你先好好的睡上一觉。”缓步出室而去。

左少白心中虽然很明白,因睡穴被点,有口难言,一双眼皮,不自主的闭了起来,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天色已黑了下来。

左少白睁眼看去,只见那老人坐在一张木桌之旁喝酒,神态间十分欢愉,茅屋一角处,插着一只高燃的松油火把。

窗外是一片深沉的夜色,看不清景物。

第三章王者有九剑

左少白缓缓坐了起来,下了木榻,直对那老人行去。

那老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小娃儿,可要喝点酒吗?”

左少白道:“酒倒不喝,但晚辈口渴难耐。”

那老人道:“这茅屋后有三口水井,但井中的水,却是不大相同……”

他脸上突然泛起一种难喻的奇异神情,望着左少白说道:“小娃儿,我希望你选一条安全的路。”

左少白听得茫然不解,道:“老前辈,选什么安全的路?我有些听不明白。”

白髯老人道:“唉!这不能怪你,只怪老夫没有说清楚,那茅屋后面有三口小井,中间的一口,是普通的水,与人无害,最是安全。”

左少白好奇之心大动,问道:“那两边水井中的,异于常水吗?”

老人脸上泛升起一层忧虑,进:“不错,两边的水井,都非普通的水,一口水井中有着剧毒,吃下去在一盏热荼工夫之内,剧毒即时发作,七窍流血而死。”

左少白道:“两口井中,都有剧毒?”

那老人沉吟了良久,才道:“只有一口,另一口井中,乃是极为难得的石乳,吃下去对身体有着很大的帮助,唉!孩子,我瞧你还是吃中间那口井吧!陪老夫在这无忧谷中,安度余下的岁月。”

左少白摇摇头,道:“不!我要出去,爹、娘告诉我渡过‘生死桥’,我没有使爹失望,但我却无法忘去爹、娘被杀的仇恨,我亲眼看到了爹、娘的惨死,还有大哥、妹姊,他们都死了!白鹤门和左家,也许只有我一个活人了,我要为爹、娘报仇,查明事情的真象……”

那老人轻轻拂一下白髯,接道:“在这无忧谷中,已和世间一切隔绝,仇恨、恩怨,都已不复存在,孩子,你爹、娘就算不死在那些追杀他的武林人物手中,也不能永生不死啊!

哈哈,百年人生如一梦,你又何苦定要报仇呢?”

左少白呆呆的望着那老人,双目暴射出强烈的怒火,但却沉吟不语。

那老人举手喝干了杯中之酒,又满满斟上一杯,笑道:“你这般瞧着我干什么?哈哈,你的眼睛中凶光闪闪,对老夫好像很不满意呢?”

左少白道:“晚辈心中有几句话,说出来,只怕开罪了老前辈。”

那老人笑道:“数十年来,老夫想让人家骂一句,而不可得,不要紧,你说吧!”

左少白道:“老前辈今年贵庚?”

这一问大出那老人意外,咕嘟一声喝干了杯酒,笑道:“小娃儿,你问老夫几岁了是吗?”

左少白道:“是啊!我瞧你总该有六七十岁了吧!”

那老人呵呵大笑一阵,道:“偏偏没有让你猜对,小娃儿,你先说说你几岁了?”

左少白道:“晚辈今年十五岁。”

那老人笑道:“好极、好极,你再活六十五岁,就和老夫一样的年岁了。”

左少白道:“再活七十五年,七十五加十五,老前辈今年九十岁了?”

老人笑道:“是啊!如若老夫不出这无忧谷,再活九十岁那也不足为奇。”

左少白道:“老前辈寿比南山,当真是和那山石一般的健朗。”

那老人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哈哈大笑,道:“好啊!你骂老夫和山石一般的冥顽不灵?”

左少白道:“晚辈倒不是这般用心。”

那老人道:“孺子可教,看将起来,你那骂人的花样很多,老夫愿闻高见。”

左少白只觉嗓中干燥,说话甚是不便,轻轻咳了两声,道:“我先去喝一点水,润润嗓子,咱们再谈不迟。”大步向门外走去。

只听那老人喝道:“不行!”

左少白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那老人已端着酒杯。拦在身前,笑道:“小娃儿,你如误服毒水死去,还有何人来骂老夫,我瞧你还是先喝一杯酒,润润嗓子,也好借酒壮胆,骂个痛快。”

他言笑之间,神色平和,毫无激动愤怒之情。

左少白接过酒杯,一仰脸喝了下去。

这酒性奇烈。左少白喝下一杯,立时觉得力不胜酒,一股热流在丹田之中流动脸上也泛现重重红晕。

白髯老人笑道:“小娃儿,老夫自酿的酒味如何?”

左少白道:“好酒误人,老前辈安于无忧谷中生活,不和人间往来,与草木同腐,正应当有这好酒相伴。”

那老人点头晃脑地赞道:“骂得好,痛快淋漓,听得人过瘾之至!”

左少白接道:“你活了九十岁,还想再活九十岁,二九一百八十,可算是人间的高寿了!”

白髯老人点头笑道:“老夫如若是再注重一些养生之道,活上两百岁,也不是太难的事。”

左少白酒气壮胆,说道:“但两百年之后呢,这青山依然,溪水长流,你的尸骨却已和凋谢的花草,混入这无忧谷中的泥土之中。”

那老人黯然一叹,忖道:这话不错,我纵然活上两百年,也是要死,和这谷中的草木一般,但花谢了,明年春风吹又开,草枯了,来年春到又嫩绿,我如死了呢?

但闻在少白接道:“莫说你只能活上两百岁了,就算你能活五百岁,和你眼下的九十岁,又有何不同?”

白髯老人被骂得心神激荡,如同酒醉,五指一松,酒杯落在地上,打的片片粉碎。

左少白凭仗一股酒意,说话冲动异常,及至那老人手中酒杯落地打碎,才霍然警觉,小小年纪,自己竟然对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无礼,心中大感惭疚,急急说道:“老前辈生气了吗?晚辈年幼无知,少不更事,得罪了老前辈,还望老前辈大度优容。”

白髯老人摇头叹道:“小娃儿,你没有错,你骂的很对,老夫深居这无忧谷中,一座‘生死桥’横断了人间一切往来,是非恩怨,情仇爱恶,似都远离老夫,唉!其实呢!人间的一切,仍和老夫入谷前一般模样,仇恨爱恶,无一不同,只不过老夫眼不见,心不烦,但这与事何补?”

他缓缓转过身子,慢步行去。

左少白望着他的背影,只觉他陡然间老了甚多,步履蹒跚,有如负不动他的身躯,不禁油然生出一阵同情之心,急步追了上去,扶住那老人的左臂。

白髯老人慢慢的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孩子,老夫今宵才觉得当真是老迈了,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夫能在未死之前,又见到晚一辈英雄人物,死亦无憾了!”

左少白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家门凋谢,孤臣孽子,流落荒山,满怀怨恨,岂敢当英雄人物!”

白髯老人道:“孩子,你是的,你有英雄情怀,儿女心肠,莽莽神州,阴晦武林,正需要你这等人物,仗三尺青锋,扫除人间险恶,为武林点燃起一盏明灯。”

左少白惶惶地说道:“老前辈,晚辈才学、武功,俱都平庸无奇……”

老人笑接道:“这不要紧,学不足立世,可以再读点书,武不能除恶,可以求名师指点,苦心锻炼。”

左少白道:“名师何处?欲进无门!”

那老人缓缓就竹椅落座,道:“孩子,你可知老夫是谁吗?”

左少白摇摇头,道:“恕晚辈年幼,不识老前辈……”

那老人突然一展眉头,脸上的忧郁之容,一扫而空,笑道:“你爹爹是白鹤门中的掌门人吗?”

左少白道:“是的……”那老人接道:“老夫隐隐记得,那白鹤门的掌门人,并非姓左?”

左少白道:“家父从晚辈外祖的手中,接过掌门人之位。”

白髯老人道:“这就是了……”微微一顿,接道:“你可知令尊为什么要你冒着那千分之一的生机之险,渡过‘生死桥’吗?”

左少白道:“这个晚辈就不太清楚,家父也一直未说明原因,但在晚辈想来,我们全家被人追了八年,当真是天下虽然大,已然没有我们左家立足之处,不得不冒奇险。越渡生死桥,以避那追踪不舍的铁蹄。”

白髯老人笑道:“除此之外呢?”

左少白道:“此外,晚辈就不清楚了。”

白髯老人举手拂着左少白的头发,笑道:“除了逃避那追踪的铁蹄之外,还要你来这里碰碰运气。”

左少白讶然说道:“要晚辈碰碰运气?”

白髯老人笑道:“不错,要你来碰碰运气,孩子,千百年前,已有了这座石桥,但它却是一直默默无闻,老夫不敢掠人之美,说这座‘生死桥’,因老夫和一位故友,而名声大噪,但这座石桥,确因老夫和那位朋友的越渡,其名更盛。”

左少白道:“晚辈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白髯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座生死桥,不知被何人发现,百年前才传说在江湖之上,那时,这座‘生死桥’名叫‘死桥’,意思是说,凡是踏上了这座桥,就别想活了!

左少白道:“原来如此!”

白髯老人接道:“江湖道上,最是复杂不过,因为这座‘死桥’秉天地造化之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气漩,再加地底暗流,在这条深不可测的山谷中,破土而出,和曲转的山势阻挡,使谷中激流,也形成一种漩流,年深日久,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回旋风’,蓄蕴了强大的自然威力,这等天地造化功能,势道之强,不论何等高强武功的人,也是难以抗拒,自从此桥传于江湖之后,引起无数武林人物的好奇,三五结伴,强渡石桥,但大都被那‘回旋风’吹入绝谷激流之中,无一生还,这‘死桥’之名,由是而得。”

左少白道:“那为什么它又改作‘生死桥’了呢?”

白髯老人眉宇间,突然飞扬起一片欢愉之色,道:“这就和老夫有关了。”

左少白讶然道:“和老前辈有关?”

白髯老人笑道:“那是数十年前的往事,这座石桥已然埋葬了无数高手的性命,不知是何人无中生有,传说这死桥之内,藏着无数的珠宝,和前辈武林高人的遗物,那人当时捏造此事,并非是一时冲动好奇,实是一顶极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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