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是故人踏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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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是故人踏月来-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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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只有呼吸声,轻浅得断断续续几乎听不清。我把重心移过去舒服地靠着,他的手臂圈在腰后不动分毫。隔了一会儿才听到闷哑的低叹,又像是从胸膛震出来的笑声,随着胸前颤动起伏压在身后的手向上抚去,轻轻拍打在我脑后,险些碰掉绾住头发的金簪,被他随手摘下。
  颈后的温热透过五指传入脉管,揉按得我犯了困,隐约听见他贴在耳边低声询问,轻飘得不真实,“你呢?”
  “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懒懒的,有些意兴阑珊,不知他在问什么,也不愿费脑子去想去猜。
  胤禛叹得无奈,双手交握住我的脖子拉开些距离,盯着我的双眼里泛着幽幽的光,看起来冷却烫到我对视的眼底,烧灼。近在咫尺的面孔定在眼前,低声重复不久前才过的话,让我听得真切,也看得真切。“我想你了。”
  我低下头当做认同,声应和,“我也是。”
  “是么?”
  咬牙?短短两个字不像是出自那双唇,倒像哪里伸出一只手来猛地拍在我后心,压了块沉淀淀的大石。
  熨贴着颈间皮肤的双手蓦地收紧,带着我的身体离了地面紧贴在他身上,拇指托起我的下巴,看清他骤缩的黑瞳,看清里面的两个我。不复当年的自信,更不要提神采飞扬。无法重叠。
  难怪他不信,就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那一个多月的想念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我的自以为是。
  “想到不愿见我,进了府门便丢下我转身离开,宁可抱着账册发呆,去扰了孙儿休息,也不肯回来面对我。”
  我摇着头眼睛涩得睁不开,紧紧缠住他的脖子把脸藏在他看不到的耳后。那股没来由的酸又从心底翻涌上来,几乎把我淹没。
  能怎样呢?他的额娘教导我们,皇子是要好生服侍的,何况还是他这样的亲王。儿女没了还能再有,却不能怠慢了做爷的男人。分明就是给我听的,哪里可以装作不懂,又怎么可能回避。
  他去谁那儿我从不过问也不阻拦,多少年了始终如此。可我也不会违心地去安排,我做不到。
  这一回,勉强为之,我躲得远远的把他留在那里,女人们各凭本事吧。我就当他还没有回来,还没有走近过我的身边。
  原来,也不行。
  潮湿眼眶蹭着他的衣领,洇掉银色的滚边绣线,洇湿浅灰领口的素白云纹,变得像是阴霾的天,灰蒙蒙一片。
  “你很快回来的,你没有。我等了半个月,又盼了半个月,你带着他们去了整整40天。我跪在人群里看不见你,什么也看不见……那么多人,连我自己都找不着。”
  抱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勒得快要喘不过气,终是把我放回地面。我看着他的脚退到床边,袍摆在晃。跟过去想要接过褪下的外褂,他已甩在一旁凳上,侧头在我脸上看了一眼又认真地解起长袍的盘扣,手上不停话也不停。
  “哪家女人敢抬头去看,脑袋不要了?你是别扭自己还是考我?早看见你了,在我福晋那个位子,还能找不见?就连弘历他们都看见了,叫额娘呢。”
  他坐在床边脱了靴子,探身拉我过去圈在腿上,指腹抹过我眼底竟然翘了唇角,掌心一下下搓揉着我的手臂,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音调却明显在笑,“明知要等那么久,也不多添件衣,冻着了?皇阿玛到园子时晚了些,耽搁了些时日自然回来晚了。想着你一个人自在开心,便没让人回来送信儿,原来心里还有我呢。”
  这男人诡辩第一,总有一万个理由堵得你没处发泄,来去竟是为了我好,归根结底倒成了我的不是。怎么不他在外面玩得野了,忘了我呢。
  “你那么霸道住进来不走,还能轰你不成。”手指住他心口隔了里衣画着圈,酸溜溜地不吐不快,“倒是这里,你也一个人在外面自在开心,又是爹又是儿子的尽享天伦,还有我?”
  脑子里突地蹦出一道的身影,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乌黑发丝绾成简单发髻,纤细手指扯着一块极嫩蓝色的帕子,光那颜色就俏生生的。
  除了我,那些女人也注意到了吧,怎么可能看不到。
  脸突然低下去险些撞在白色里衣敞开下的胸膛,快要呼出口的惊叫生生咬在唇齿间,咬疼了舌头。胸口处两道极细的红色血印像被细幼的指甲挠过,很细微却碍眼。
  “有没有?”
  他的声音响在头时,鼻尖恰巧抵在伤口上像被火烫到,想要退开脑袋一沉整张脸已贴上去,原就散乱的头发珠花发饰丢得叮当乱响,落在颊边的发挡住我欲呕的难忍。
  想要推他,掌心下的衣襟却攥得死紧,屏住呼吸挡不住熟悉的味道,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咚的一声吓得我绷直身子,脚心蹿上一股凉气,另一只鞋子也飞到床边不远处,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躺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像我突然仰躺在床上。脑子嗡嗡乱响满眼纱幔乱晃,好多个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虚幻,直到他的脸放大眼前,鼻尖相贴。
  推不开反倒让他压了个实,双手覆在身上来回滑动最后箍在腰间,眯眼盯着我轻声质问,“让你好好调养身子,倒是越来越瘦,故意的?难怪一起风像要把你刮走似的。”
  双唇仍是柔软,胡子还是刺得我痒痒,掌心下的温热胸膛依旧跳动得强劲有力。
  指尖轻轻刮过那两道细微红痕,躲不开索性贴着他下唇咬了一口,“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倒是带着伤回来,故意的?难怪找我,要不要请苏太医过府诊治?”
  胤禛挑眉看我,顺着我指尖快速瞥了一眼,喉咙里发出怪异笑声,突然抬头咬在我唇上,疼得我叫不出来手上用劲一收霎时又给添了两条半新印子。
  “要不怎么是你儿子呢,犯起脾气还真像。”终于放我呼吸新鲜空气的某人脸色变得大好,抓着我手在胸前抹了下新伤旧痕,依然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眼底像是窜着两束闪着光的火苗配合他微喘的气息,“你儿子做的好事,差让他阿玛含冤受屈。你……罚你还是罚他。”
  罚谁呢?他这个样子明摆着,何苦让我做难。只是,他弘昼?骗我的吧……可我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眼前的火热视线像他的手,毫不放松地缠着不放。这样的他我不陌生甚至想念,却不出口,一张嘴竟是让我想找条地缝的别扭怨念,“胤禛,以前不会这样,我总能找到开心的理由,现在会累,会怕,会想很多以前的事,却又记不清楚。我……是不是老了。”
  他突然板了脸,提着我腰离了床铺半悬地紧贴在他身上,严肃面孔却挨的更近。“我呢?在你心里,我也老了?是不是?”
  “没,你是男人,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我们一起走到今日,我什么样儿你就什么样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们的日子还长,以前的事该记的记,不该记的早该忘掉,不要去想。”
  “是么?”
  胤禛气得抿紧嘴角,眉头和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盯着我,掐在腰侧的手突然抓住衣摆。
  慌忙按住不停扯着盘扣的手,他却更加用力地一把拽开,冰凉空气瞬间侵浸肩颈的温暖,两种温度冲撞得我忍不住叫出来,被他封堵。
  “老了?”唇舌间有着浅浅茶香,混合着同样浅淡的檀香像把这两个字进我嘴里,吞吃入腹。这种语气鲜少听到,有邪带着让我无法抗拒的试探引诱,不若平日人前的他,那个叫做雍亲王的他。
  安静,只听得到衣衫拉扯的窸窣和我们的喘息,伴着一道轻缓的吱呀声。阳光弱得难以分辨,只有一片淡橘色透过窗纸笼着空荡荡的软榻,外面依稀两道人影。
  用力推他分开胶着的唇,换来一双不解的眼,里面满溢的还有他的情,和欲,此时此刻不容推拒。摁着他的肩躺在床上,努力让声音清晰仍带着不稳的喘,急得像要把心跳出喉咙,“胤禛,晚膳……我们……”
  话了半句,双臂已被狠狠抓住摔到他身上,带着热气的低吼喷吐在我唇边,“去他的晚膳,你刚才在这间屋子以外的话都可以忘了。”
  这男人目中无人也就罢了,还不讲道理。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我装作忘了,这一府的女人哪个会忘。还有,还有那个新进门的女人,很的女人。
  “我……你知道……我……”换个辞很难,夫妻这么多年这样的话用来拒绝竟是头一回。脸上烧得厉害心跳得更急,看到他仍有些恼挑起的眉眼,咬着唇快速出纠结在心里的话,“别拿这个试我,我真的禁不起你的折腾,你知道,你真会把我活活累死,饶了我吧。”
  话音未落我又仰躺回去,随着他快速压下来的还有床边阻隔一切的纱幔,将我们笼罩在私密的空间。明明是张宽阔大床,却因他的覆盖显得狭局促,明明秋意寒凉,却因他的拥抱而温暖炽热。
  原还愤愤不平的人竟然笑出来,脸埋在我脖子上还能听到低沉笑声,“二十年前你就这样,不求上进,倒怨起我来。好在这身子倒也没变,且老不了呢,还得再赔我一个女儿。”
  我的脸更是烧烫得难忍,闪躲间胸前肚兜在他掌下消失不见,急跳的心房被他握在掌中。
  没变么?在他口中瘦是不变的,其它也是?
  渐失了思考能力时,蓦然想起不知什么女人曾经过,一个女人若是到了四十岁还能保持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那就是成功。
  我有些混乱,这是哪一世的事,大清朝该是没有女人敢有这般想法,更不可能出口。
  唔……管它呢,成功有很多种,能让这拥有众多女人的雍亲王独独偏宠我二十几年,已经是非常nb的一件事。
  还想怎样成功?及时行乐才对!我多想他啊。
  至于其它,可以暂缓,如果一会儿我还没有被他累死在这张床上,再想不迟。

☆、238。千回百转Ⅱ

  走出房门时已是夜幕低垂,我的手被他紧紧牵着一步步往前院去。
  转角后即是饭厅,满满围了一桌的女人孩子全部聚在门前,胤禛抬了手没有话拉着我进去坐下,众人才依着身份回到桌边。
  那道俏生生的影子终是变成了有迹可寻的有模有样,如那块帕子一般,站在门里的纤细窕窈配上那张白里透红的粉嫩面孔像能掐出水来。一双漾着水雾的迷蒙大眼像是会话的样子,却又像有更多的话写在心里,看得到,看不透。乌黑发丝仍是绾得简单齐整束在脑后,配了朵的淡蓝珠花,随着她脚步轻移微微晃动。
  这样水嫩的人,怕是比挽儿还要吧。皇家从来不缺女子,尤其是这般灵秀俏丽的,仿佛都是浑然天成。
  “奴婢武桐儿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给诸位主子请安。”
  武?
  才正想着胤禛已凑在我耳边悄声了一句,“只是个丫头。”
  丫头?这个解释很值得回味。是此次康熙驾临狮子园赏在他身边做丫头的?还是年幼得尚算是个丫头……抑或暗示我她还没有真正变成他的女人。
  见她正起身依然站在那里,低垂了眉眼看着手中帕子,我头笑笑,“坐吧。”
  胤禛偏头看我一眼,终是不置可否地拾了筷子。我看着下人抬了凳子来恭敬地请她坐下,便拿了碗筷不再话,只专心弥补自己可怜的胃。
  没人话的一餐饭总是吃得很快,胤禛放了碗筷接过我递的帕子擦拭嘴角,女人孩子早已离了席位站在凳子后面。
  回去的路上,我嘱咐眉妩去找李福为武氏准备院子,胤禛遣了高无庸拉着我慢慢往院走。
  “我忘了也就算了,你该和我提一句,连个见面礼也没有,让人笑话,还道跟错了爷。”
  握在我手上的力道蓦地收紧,疼得我咝了一声险些让凉气呛着。
  推了院门的人拽着我迈入门槛,咚的一声掩上拉我靠在胸前,停了一会才低声:“这股子酸味闻惯了,倒也好闻,就怕你自己受不住酸。”
  “酸?”我低头佯装在闻,故意视而不见他脸上的要笑不笑,叹了一声,“你得对,我怕酸,这样不好非常不好。有朝一日,让你知道什么叫酸,看你笑是不笑。”
  早就累到无力支撑的腰被他用力一紧,双腿便软得抓住衣襟瘫在他从衣内泛出热气的怀里,耳边的声音有些哑,低沉得让我努力捕捉他的情绪,却只听清那些字句。
  “有些事我现在还做不得主,你心里的委屈我都知道,你对我闹别扭发脾气怎样都好,我陪着你。只希望你能每日都笑,心里会笑那种,不需要找理由就会开心地笑。给我时间,相信我,我真的知道你要什么,全都知道。做不到这些,我心里比酸还苦。笑意,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许就像这二十六年很快便过去了,可我希望你还这样陪在我身边。也许有一天,我们突然就老了,你在,我就不怕。”
  “我也不怕。胤禛,其实我没想要很多,也知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帮不到你,也知道你并不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在这座院子里,你来我陪你,你不来我等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够了。”
  “够了……”他在我头轻叹,叹得很长,那一声始终低回在耳中,久久不散。
  月光下凉风四起,枝叶轻沙沙地响,他的声音也是。听得我心里又酸又疼,却与晌午不同。
  “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一个,却也欠你最多。你要的,我……”
  听着耳边心跳,我抬手快速掩了他的嘴,脸仍埋在胸前静静地听,声地:“我要你,就要你,除了你什么也不要。你不用,我都能听见,只要你心里有我,就不欠我什么,什么也不欠。来到这里时就嫁了你,那时候我没得选择,是命,也不是。现在已经不用再选了,我们两个早就拴在一起,你就是想跑也来不及了,再想轰我走也不可能。反正我就赖在这里,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挥霍你的银子,欺负你的女人,打你的孩子,搅得你不得安生。”
  我不知道怎么出这样的话来,发现时已经晚了,好好的月色依偎着互诉衷肠,我竟成了撒泼悍妇。
  捂在我后心的手掌轻轻抚动,温暖得像是挡住所有的风,没了那些细微的响动,只听得他清晰跳动的心,还有隔了许久应的一声好。
  似乎,今天的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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