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之灵剑传说- 第54部分

第六卷　蜀山之变　第八十六章　两难

寂寞的孩子在黑暗中发抖。

他只是，只是爱着而已，而即使这样也是不被允许的吗？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孩子的眼睛在渴望着救赎。

但是他知道，救赎从来都不存在。

永远都不存在。

******

冥雪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萧遥，黑眸冷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因为……冷羽珏？”

“不错。”萧遥淡淡道，直视着冥雪的眼睛，“你为庄主，自该知道灵剑山庄的祖训是什么吧……”

冥雪脸色一僵，突然听到一阵异响，抬头看到结界竟快完全闭合，心中顿时着急起来，握住剑柄，低吼道：“滚开。别逼我。”

狂风吹得萧遥黑发凌乱地飘散着，他轻笑一声，竟真就依言滚到一边去了，冥雪一怔，想也不想就大步向前，要进入逐渐缩小的结界，可是萧遥这时候却不紧不慢道：“冥雪，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进去，你就不再是庄主了——”

“——你倒卸下了担子。但是你的妹妹，你的属下，你的山庄……若是没有了你，结局会怎样，你应该很清楚吧。”

是的，他很清楚。

灵剑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庄，实际上却是个脆弱不堪的空壳，外敌环伺，内部不稳，这些年全靠他一人支撑下来。

若是没了他……

冥雪心里忽悠颤了一下，他凝住，整个身形像木桩般地晃动了一下，背部的肌肉在黑色的衣服下扭曲紧绷起来，脚再也迈不出一步。

哥，只要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离开山庄前，暮雪这样安心地笑道。

保重。雪心对他微笑道。

如果当你握紧双手时，掌心能够实实在在把握住什么，而那样东西，是你不想失去的，那么，请不要放手，只要一放手，那样东西永远不会回来。永远。那个白衣青年这样告诉他。

自己说过，这次绝对不放手……

冥雪闭上了眼睛，他听见了，近似号哭的心跳声。

痛得他几乎无法站立。

他收回脚步，缓缓转过了身。

结界，在他的身后封上了缺口。

黑衣少年低下头，冷冽的声线竟有了几分惨然：“你赢了。”

……呵，最终……还是放了手。

他没再说话，挺立修长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看起来，竟像个无助的小孩。

萧遥却听到了，很清晰，又很浑浊，像是因为悔恨而在哭泣一样的嘶喊声——真的，他在嘶哑地喊着，不知痛在哪里。

“冥雪……”萧遥垂下眸，想说什么，却没了下文。他也是不忍心的，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忍心逼他？可是……他轻叹。

原来这么多年，他从未了解过冥雪，他以为像冥雪那样外冷内热的人一定会宁愿放弃一切冲进锁妖塔，他以为在冷漠的外表下，冥雪始终是个血气方刚的孩子，任性而自我，无视一切。

原来冥雪背负的东西，远比萧遥想象的多得多。

他，始终是个无法自由的孩子。

萧遥恍惚想起冥雪小时候坐在屋顶，对月自酌，小小的影子显得孤独而坚韧，从前他还感到欣慰，认为宇找对了继承人，如今……才知道，当年的宇竟是多么残忍。

他无法想象，一个孩子是怎么凭一己之力撑起诺大的山庄的。

冥雪本没有义务做这么多的。因为他其实根本……萧遥想到这里，顿时一凛，眼神也冷了下来，这个真相，断可不能让冥雪知道。

呵，自己终归是侠王府的人，骨子里流的血终归是冷的。萧遥自嘲地笑笑。

“他妈的死萧遥，你快帮忙呀。”耳旁传来闲云的大骂，萧遥醒过神来，看到闲云面色惨白若纸，手上灵力不停地流转，维持着金罩中一个小小透明壳。若是透明壳消失，就代表着结界的完全封闭，那么进去的那几个人就永远出不来了。

萧遥急忙上前，两手靠上闲云的背，传送灵力过去，他回头对像丢了魂一样的冥雪。道：“冥雪，你快点为我们两个护法，要是输送灵力维持法术的时候有人打扰，就会功败垂成——那么雪心姑娘他们，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冥雪神色一凛，最终朝萧遥点了点头，苍白的手紧握成拳——

他不会放弃的……就算无法在她身边，他也要她完完整整地安全出来！

他发誓。

哪怕……哪怕他的手……可能再也握不住萧雪君所说的那样东西了……

“大胆孽徒！”一声怒吼如一声炸雷骤然在上空响起。

闲云心中大震，气息骤然乱了起来，所幸过了会儿心下微定，若无其事地继续施展法术。

冥雪敛起黑眸中的所有光芒，眯起眼睛，手慢慢握住了剑柄，猛地转过头。

一个高大而威严的老者就这样立在眼前，好似他从来就在这里一样，没有半点征兆。

他竟感觉不到他什么时候来的！冥雪心下一震，脸色越发凝重，悄悄蓄起内力。

然而剑圣却看也不看冥雪一眼，他咬牙看着闲云和萧遥，如宝剑一样的眼睛里燃着怒火，他慢慢往前踏一步，铺天盖地的气势就这样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剑圣是真的动怒了。

萧遥冷汗透满了衣衫，突然后悔起刚才的决定起来，他和闲云倒没有什么，自己下的决定，自己扛就是了。错就错在不应该让冥雪护法，以冥雪的性格，定会与剑圣动手，而就算冥雪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断然不可能敌得过剑圣。

剑圣正欲继续往前走时，一个黑衣少年却闪身挡在了他面前。

冥雪沉默地拔出剑，仰起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冷眸闪着倔强的光。

“想要过去，就杀了我。”少年平静道。

那是种超脱了生死的声音。

坚定而毫无转圜的余地。

剑圣震怒。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山下却有一声用内力传上来的声音：“剑圣前辈，晚辈萧武到访！”

第六卷　蜀山之变　第八十七章　旧人到访（全）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一声喊给完全地破坏了。

剑圣盯着冥雪，再冷冷扫了眼闲云和萧遥，皱了眉，微微犹豫一会儿，本已贯满真气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贤侄上山来吧。〃剑圣淡淡道，沉稳而有力，声音不大，但相信即使山下的萧武定已听了一清二楚。

萧遥和闲云同时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

萧武？他来这里干什么？

冥雪皱起眉，眼里闪过疑惑，修长的右手却依然紧握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剑圣，没有放松警惕。

剑圣却已经不去看他，他转过身，闭上了眼睛，似是在等待萧武上山。

师傅为什么突然罢手了？闲云手上灵力运转依旧，但心中却不由起了几分疑惑。按照剑圣雷霆手段，冥雪决挡不住他，自己和萧遥在他眼皮子底下犯戒，他虽动怒，但竟也不急着阻止。按照以往，他更不会为了一个区区小辈的到访，而暂缓对他们的惩戒的。

〃剑圣师兄毕竟心软，对我们放水了。〃背后传来萧遥的低语。

闲云一怔，心中顿时一酸，不由低低叹息一声，嘴边拉起一弯苦涩的弧度。本来，在他被师傅收留的时候，就知道了师傅是个看似严厉实则心软的人，再怎么样，到了最后也是护着这几个徒弟的——自己敢这样大逆不道地破锁妖塔结界，多少也利用了这点。如今自己既已经不是蜀山门人，剑圣对他这样，只能让他更加难受——他倒宁愿剑圣一掌打死他这个孽徒，这样还来得更痛快。

闲云烦闷地只想大喊大叫，但手上却又不敢有任何疏忽，怕真个儿让小李子他们呆在锁妖塔里出不来了。

赤焰，你害得你叔叔我这么惨，等我下了黄泉，我第一个就要找你算账。当初你拿了我几个包子，我都宽容地没和你计较呢。闲云心里嘟噜，不过自己也清楚，赤焰形神俱灭，怕是下了黄泉也找不到这个叫赤焰的小妖怪了，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黯然。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剑圣依然冷冷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冥雪也不敢松懈，一双黑眸盯着剑圣的一举一动，生怕遗漏了什么。

〃哟，今个儿还真巧，一下子遇见这么几个熟人啊。〃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里的一片死寂。

华服少年悠闲地从远处走来，一眼就看见这边的僵持状况，心思电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萧武慢慢踱了过来，在剑圣面前站定，脸色一正，竟毕恭毕敬地作揖道：〃晚辈萧武，拜见剑圣前辈。〃

剑圣微微颔首，冷面微缓——

这只狐狸搞什么鬼？对外界漠不关心如冥雪者，也不由皱起眉，看着那只正正经经的狐狸，心下只觉古怪之极，颇不习惯。

萧遥听着萧武的声音，眸子微微一沉，这个侄子他虽然只见过几次，但也知道萧武本性狡猾，绝不是如此乖觉的人，这次上蜀山的目的不明，怕别是胆子大到敢在剑圣眼皮子底下捣鬼——否则萧遥作为他的长辈，在剑圣面前定又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了。

剑圣也是奇怪，好似忘记了萧遥他们的存在一般，他淡淡问萧武：〃令尊可好？〃

萧武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但面上却仍是恭敬：〃承前辈的问候，家父这些日子身体好了很多，但身子依然虚弱，所以侠王府的一些琐碎杂事仍交给侄儿来打理。〃

剑圣眉间轻轻一皱，眼中一丝冷意一闪而逝，他转过眼，看着萧武，道：〃贤侄此来，为的是何事？〃

萧武心中一跳，只觉剑圣的目光如剑，这样直视他，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看透了他一般。萧武垂下眸，心中不由冷笑，看透我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武林第一人又能拿我萧武如何，我萧武几时是任人鱼肉之人了。

萧武意外地没有回答剑圣的话，他转过身，看着巍巍而立的高塔，眸子一闪，他转下头，看着闲云和萧遥，以及闲云手中的灵力，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李逍遥、雪心等人，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

萧武的目光渐渐转到冥雪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英眉轻轻一挑，嘴边拉起莫名的笑容，眼睛眯了起来。

冥雪只觉萧武的表情诡异，自己像是被只狐狸给盯上了。冥雪的眉间不由锁得更紧，想起上次在扬州萧武利用雪心间接向自己下药的事情，心下立时对他厌恶起来，手握着剑柄，考虑要不要一剑劈了这个看起来很欠扁的狐狸——

可惜晚了。

萧武诡异一笑，竟把剑圣晾在一边，朝冥雪走了过去，一手搭上冥雪的肩膀，竟是一幅亲密的样子，趁冥雪还没来得及劈他，他俯在冥雪的耳边，大声道：〃冥雪兄，商量个事情，咱们俩一起合作，再打开一次结界，一起进入锁妖塔如何？〃

此言一出，万籁俱静。

萧遥差点背过气去。

他一开始的不好预感顿时成了现实，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他再怎么也想不到萧武竟敢在剑圣面前如此胆大包天——这简直与找死无异。

而且，非常不凑巧的，萧遥他正就是那只找死的狐狸的叔叔——也就是必须一起被拉着下地狱的那个。

萧遥突然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然而正找死的小狐狸笑眯眯地维持刚才的姿势不动，丝毫没有找死的自觉。

被狐狸爪搭上的冥雪脑袋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让他暂时忽略了小狐狸的爪子，他瞪着小狐狸——这只狐狸刚才说了什么？他说的是人话么，为什么他听不懂？

冥雪兄，商量个事情……这想也不用想，当然要砍他一剑来拒绝！

……咱们俩一起合作……这狐狸纯粹找死。

再打开一次结界……嗯？

一起进入锁妖塔如何？…………一起……进入锁妖塔？！！也就是说可以看见雪心了？

冥雪猛地惊醒，黑眸闪烁过一丝亮光，可又黯淡了下去，他苦笑，就算结界可以再一次打开又如何呢？他是灵剑山庄的人，绝对不能进锁妖塔。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单纯。萧武挑眉收回了手，双手抱肩，不动声色地把冥雪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看来以前他想错了冥雪，这小子的武功的确不错，他萧武拍马都不及，可论计谋手段他恐怕连十岁时候的萧武都不如。

萧雪君，这就是你看中的对手？当真可笑——不过这样倒是更方便他利用。

〃萧武，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威严的声音沉稳地响起，萧武回头，看着面前的冷然的剑圣，他低眉笑道，〃剑圣前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剑圣表面上竟毫不动怒，他看着萧武，有几分深意，良久，他道：〃你可知，当年各门派定下的盟约？〃

〃自是知道的。〃萧武耸肩，他神态一派自然，昂起头，〃我还知道侠王府当时正是所有抓冷羽珏门派最积极的一个，甚至于当初定下盟约，也是侠王府带的头。〃

剑圣冷冷一哼，目光霎时冷了下来，他沉声道：〃那你应该知道破坏结界的后果。〃

萧武竟轻笑起来，有几分玩味地笑了起来：〃不就是遭受各大江湖门派的围攻嘛。哼，我说剑圣前辈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如今的江湖形势吧？如今江湖以侠王府和灵剑山庄，蜀山派、林家堡马首是瞻。侠王府根基深厚，除了其它三大门派山庄，哪几个小门派想要动摇我们侠王府都无异于飞蛾扑火。林家堡虽然从不与侠王府交好，但看刚才的情况，怕是连林家大小姐都进了锁妖塔，林家堡自顾不暇，当然无法管我这档子事。至于灵剑山庄嘛……冥雪兄自己……〃萧武的目光流转过黑衣少年，带了几分笑意，〃恐怕都会变为区区在下的共犯……〃话还未毕，一道锐利剑气破空而来，萧武很有自知之明的移步躲开，剑气噗哧一声给一旁的树木开了一道裂痕。

萧武望着那道裂痕啧啧摇头，朝一脸铁青的俊美少年长叹一声：〃冥雪兄啊，人家树兄长到这么大岁数也不容易，干嘛没事要破坏它们呢？再说了，人哪，生气多了不好，会长皱纹耶……你也不希望我们可爱的雪心再看到你的时候，认不出来你吧？〃修长的狐狸眼儿一转，又瞄向一旁的剑圣，〃而且在武林第一人剑圣前辈的眼下动手……好像不太明智吧，哦？冥雪兄？〃

死狐狸！真不愧是萧雪君的弟弟。

冥雪忿忿收回剑，冷眼看着萧武，突然有些疑惑萧武想要进入锁妖塔的理由，有几分探究地仔细观察萧武的神色，可却看不出什么——也许那意气风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