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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么说。”李光耀轻轻摇头，沉重而悲伤的低声轻语：“但他怎么说也是我的父亲，为了忠与义，光耀放弃了孝，这些日子以来夜不能寐、食之无味，终日自责难安，就算他做了这种天大错事，怪只怪光耀没能极时发现并阻止，所以，一切仍旧是我的错。”
“光耀少爷真是人品高贵。”中年武者同情更浓，侧身引路，低声道：“请跟我来，王室下达命令，鉴于您的一切优秀表现，特批您进入黑牢深处，与您的父亲好好单独相处话别，我相信有光耀少爷的劝导，他应该会松口讲出王朝需要的更多信息。”
李光耀微微点头，貌似悲伤得无法自抑。
不过在远离大批守卫武者，又独自走在领路武者之后时，李光耀眼中的悲伤，却在瞬间改变，三分得色与愉快滑过眼睛深处。虚伪假面！
第四百三十四章 你教的
不管表情与眼神伪装得有多么逼真，当独自一人时，伪装者一定会忍不住露出最真实情绪，并在内心得意嘲讽挖苦被欺骗者。
否则，这么精彩的表演岂不是浪费。
李光耀早就习惯戴着面具生活，是以尽管微微露出一丝破绽，但几乎就在一秒间，破绽就被他立刻自行掩盖。
他，依旧是那个无比悲伤，为了整个金戈王朝却不得不亲自揭穿叛徒父亲真实面目的痛苦青年。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入口，却是倾斜通往地下。
黑暗潮湿通道，在两边墙壁每隔十米一处的火把光芒下，时明时暗，无比阴森，普通人呆在这里超过一分钟，就会胆颤心惊。
走入通道百米后，一扇巨大金属门挡在前方。
中年武者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一只巨锁，吱嘎，用尽全力缓缓推开厚约五米整块金属门上的一道小门。
别看走入里面似乎防御无比松懈，甚至走入后十几分钟四周都空无一人，实则却是外松内紧，这个地面牢房的四周全部布满武者士兵，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这里，即便侥幸溜入，这扇厚重金属门，也完全可以阻挡住王兵修为以上潜入者十分钟。
想要打开金属门，势必会发出声响，十分钟，足够外围巡逻者赶至，并堵住唯一出口将潜入者瓮中捉鳖。
进入一道金属门，其后还有另外两道，一道比一道厚的金属门。
顺利通过这三道门，其后空间并不是常规意义上连接成遍的牢笼，而是由无数分枝，密集如复杂蚁巢一般条条完全一模一样的通道，沿着通道入内，再往里走才是一间间拥有单独金属门的牢房，每个牢房之间的距离至少间隔千余米。
可以说，这里就是一个巨大地下迷宫。
若不熟悉地型，别说能不能潜入，即使成功潜入其内，也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性根本不知道所要救的犯人关押在哪个地点，甚至于，十分有可能本身就在这巨大迷宫中迷路，再也走不出去，直至被巡查者发现并逮捕为止。
这就是黑牢！
金戈王朝关押重要犯人的神秘地点。
令大多数人听之丧胆的地点，凡是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基本曾经都是王朝的贵族，拥有过强大实力与权势，但更重要的是，凡是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基本上没人活着走出去过，或许有一两个例外，但这种例外在死亡总量的比例中，完全可以忽略。
带着李光耀在如地下迷宫般的通道内绕行了半个多时辰，在一处岔道口站定，中年武者郑重从腰间一大串钥匙中取下二把，双手递给李光耀，然后看向左侧的通道，低沉轻语：“光耀大人，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一个时辰内，尊贵的王特许你可以一人单独与你父亲谈话，我会在这里等你，请放心，你们之间的谈话绝对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有劳费心了。”李光耀悲伤微笑，貌似极其勉强的轻语：“其实我们父子的谈话也不怕别人听到，只是，或许现在的父亲对我这不孝之子极其怨恨，所说之话绝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不过这也是我应得的报应，唉，不多说了。”
中年武者满眼同情连连点头，内疚安慰：“我了解，真的了解，光耀大人你进去吧，多呆一会时间也没什么，小人会处理好。”
微微向中年武者点头致谢，李光耀转身，步伐有几分踉跄，背影有几分萧瑟的独自走入通道。
背对极其同情他的中年武者那一秒，李光耀幽深眼睛里，再度闪过三分极度戏谑与嘲弄之色。
二三百米的通道尽头只有一扇金属门，似乎悲伤得花费了极长时间才走到，李光耀用两把钥匙中的一把，平静打开铁锁。
轻松推开大门。
“是你，畜生，你怎么还有脸孔来这里，为什么你这种畜生居然不被五雷轰顶？”
满身是血，两手被固定在两米高牢顶的铁链未端，并被高高吊起的李驹，衣衫已经破烂，发出令人恶心的臭味，奄奄一息的他在一眼看见李光耀进入时，突然迸发出满眼仇恨，以极度扭曲声音破口大骂。
不为所动，李光耀转身，满脸悲伤且充满歉意的看了远远地中年武者一眼，反手将金属门关闭，动作敏捷而轻柔将里面铁栅反锁。
听到并看到这一切的中年武者，没有觉得任何异样，相反对李光耀更加同情。
一声咒骂，将李光耀本来略显异常的关门动作变为合理化，毕竟作为一个有身份，且前程远大的天才武者，谁也不愿意家里丑事被外人听到。
关好门，转身，李光耀脸上悲伤瞬间消失，留下的只有无尽冰冷，眼皮微微一抬，掏出一张洁白手帕捂住鼻子，淡漠至极轻语：“李驹，不愧是我父亲最忠诚的一条好狗，到这种时候了还有力气替他狂吠？呵，尽管你的嘴巴与你散发出的味道一样恶臭，不过你这一声骂，骂得好，没有这一声骂我还真无法光明正大将这扇门给关闭，真得感谢你这蠢蛋。”
哇，李驹怒气攻心，本就虚弱被连续鞭打逼问了十几天的他，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不为所动，李光耀带着淡淡不屑，径直向毫无多余装饰物的石室中另一扇门走去。
“我是蠢，可至少我没做卖父求荣这种龌龊事，李光耀，别得意，迟早你会遭天谴，会不得好死，死无完尸，今天在你父亲身上一幕迟早也会在你身上重演。”
因为愤怒，李驹在喷出一口鲜血后，依旧喋喋不休盯着李光耀破口大骂。
钥匙已经插入巨大金属锁，停顿，李光耀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语气无比温和的低语：“李驹，你不怕死，如此挑衅刺激我，是求早点死吗？大可继续骂，不过我可知道另外一件事，你的一百多名血亲，上至八十九岁，下至十六岁，他们全部已经被捕获，现在的帝都很乱啊，缺粮，好多人活生生饿死，一场兽潮带来的影响简直震动整个王朝，听闻，已经有人为了活命开始吃人肉，虽然你家那一百多口人，数量挺小，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是不是？你说倘若有人将他们交给那些因为饥饿已经眼睛发绿的难民手中，又告之他们，这百余口人与一个出卖王朝，导致王朝陷入如今困境的叛徒有着血脉关系，这些难民会如何选择？”
说完最后一个字，李光耀英俊的脸浮现上完美到极点的优雅微笑。
春风拂面般的微笑，落入李驹眼中，却比魔鬼狞笑更恐怖。
打了一个剧烈寒颤，李驹满眼恐惧，眼泪在脸庞上横流，如同犯病般身体狂颤，完全控制不住。
愤怒什么的都在眼睛里消失，除了恐惧，李驹看向李光耀的眼睛里只剩下浓浓哀求，放弃一切尊严的哀求。
嘴巴在同一时刻紧紧闭上。
从本质上说，从始至终忠于李江海的他不是什么绝顶坏人，他只是跟错了主子，没有脑子只会盲从的蠢人而已。
明知叛变一事东窗事发，他以及他的家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不悔，却并不代表他忍心看着家人以被人煮食这种最惨烈方式死亡。
他屈服了。
因为他很明白这位小主子的本质，没有什么事，这小主子做不出来。
哈哈，哈哈，仰天长笑，李光耀笑得无比愉快。
厚重金属门不会让任何声音传出外界，传到其他人耳朵里，那么既然愉快为何不笑，李光耀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着对手跪在身前痛哭哀求，没什么比一个硬骨头，跪在身前屈服能更令他快乐。
叮，一声清响，牢中牢的另一扇金属门开启。
李光耀步伐轻快，满脸笑容，优雅进入其内，谨慎至极将这扇金属门反手关上。
噼啪，劣制火油制造的火把在燃烧，伴随着刺鼻呛人的难闻味道，不过比这味道更难闻的，是从这间只有十余平方米，整个瘫坐在地面的李江海所发出。
鞭痕累累，李江海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李家权贵，所坐的地面，不仅有因为受刑溅在地面的滩滩血迹，还有发黄发黑的排泄物。
满头乱发，脸脏得连相貌都辨不清。
作为被证实的王朝叛徒，守卫黑牢所有武者都不可能给他任何一丝好待遇，鞭打逼供是常态，至于个人卫生，谁去理会。
完全不通风的阴暗潮湿牢房，因为种种气味混杂，简直比猪圈还要不堪。
静静走入，站在李江海的正对面，李光耀突然笑了，疯狂的无声大笑，俊美的脸扭曲如鬼，片刻，满眼愉快至极看着李江海，声音幽暗得如同鬼魂般轻声发问：“父亲大人，在这里还愉快吗？从身份尊贵的李家四郎陡然变成阶下囚，是不是觉得人生大起大落真他娘的刺激，不过不用感激我，这一切都是儿子应该做的，也不用觉得欣慰，因为儿子貌似天生就比你聪明。”
没有愤怒，李江海一点一点抬头，眼神如刀子一般凌厉，一字一顿平静低沉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哈哈，李光耀放声嚣张狂笑，笑得眼泪在眼角泛动，突然笑声一顿，冰冷如石般意味深长回答：“你教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黑暗之后的黑暗
李江海一怔，旋即冷笑，满眼轻蔑嘲讽：“我教的？儿子你可真会推卸责任，自打你出生之时，老子就看你不顺眼，逐渐长大的你，证实了当初我的想法有多么正确，你就如同你那个卑贱的娘一般，其实就是垃圾，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下你这个孽种！”
听到这攻击性极强的话语，李光耀情绪没有半分波动，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眨动。
如同李江海所骂之人，根本与他无关。
只是冰冷看着李江海，一直盯得李江海脸部肌肉彻底僵硬。
“推卸责任？”在一长段时间的沉默后，李光耀陡然神经质大笑，自顾自漠然到极点的喃喃：“哈哈，你觉得现在的你，有那种能力让我撒谎？真是滑稽，李江海，你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可惜你的野心与你的天赋根本不成正比，差强人意的修炼体质，即便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奶奶，是爷爷唯一正妻，身后有着一个庞大家族的依靠，从出生到中年，你在李家的地位一直很尴尬，不上也不下，远远达不到你内心真正高度，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态，这一点你做得很好，简直是一本完美的秘笈，当三十岁后，你发现永远不可能凭借实力满足野心时，就开始转移目标，将一切希望寄托于你的下一代身上，可惜，在你三十岁之前所生的孩子，资质与你一样都并不出彩，为了野心，你开始疯狂给多个女人播种，而我，就是你变态畸形行为的一个产物。”
眼神无比古怪，李江海咬牙切齿，冷漠而厌恶看向李光耀。
不肯接一个字。
完全不在意李江海的回应，李光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般，喘了口气，继续滔滔不绝：“不过当我这个产物生下来后，父亲你却并不满意，因为我不像你其他的孩子一般，出生后就表现出健健康康状态，相反，一直体弱多病，所以说在我两岁刚刚会走路时，我就已经在你眼中成为一颗没有任何价值的弃子，我的母亲自然也成为无价值的垃圾，等待我们母子的是最差的住宿与食物，甚至连一个普通家奴都不如，在我刚刚会走时，就被你无情丢入你一手培养的秘密年青奴才培训地，进行超出我年龄的残酷训练，想必，父亲大人，当时你的想法应该是，既然已经是无用的棋子，就干脆扔远一点眼不见为净，如果我在培训地死亡，还节省一点饭钱，如果侥幸活下来，那么至少还有点残余价值，是不是？”
满眼淡淡惊骇，李江海的额头突然渗出细密汗珠。
表情如同见了鬼。
“父亲你是不是以为，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记事？哈哈，别用普通孩子与我相提并论，承受的痛苦太多，本能就会驱使我记住，而且记忆深刻啊！”看着李江海的表情，李光耀疯狂大笑，满眼不屑与刻骨仇恨淡淡再道：“不过即便受再多苦，当时仍旧单纯的我，依旧想的是，努力，只要够努力，表现够出色，父亲一定会重新关注到我，我会过上其他兄弟姐妹那样令人眼馋的幸福日子，不过，你知不知道，某一天我这种想法，彻底全部崩溃？”
肌肉抽搐，李江海艰难而嘶哑反问：“哪一天？”
“哪一天？”李光耀的脸色一变，带着三分温暖微笑喃喃：“老杂种，你恐怕不会知道，你有一个儿子从记事那天起，全身上下一道道伤痕就没有离开过他，训练营，是什么地狱般的存在你最清楚，为了活着，每天年幼的我都在死亡线上挣扎，但还好，每天我都能回家，一个破旧阴暗潮湿，却始终有一个温暖怀抱等待我回归的家，娘，是一个孱弱普通却无比善良的女人，她将一生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我身上，伤痕累累的我一回家，她就会端出简单却绝对热腾腾的饭菜，温柔注视着我狼吞虎咽，然后用粗糙的手，把最劣制的药轻柔给我涂上伤口，抱紧我哄我入睡，她面对我时永远是最温暖的笑脸，哪怕当我入睡后，她抱着我暗自看着我身上的伤口泪水不断，她，是我心底最后一分温暖。”
听着这轻柔而充满幸福的喃喃，李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