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 作者:滺紫幽兰- 第79部分

“主子，人已经安排进去了。七王爷从宫里传出话来，沈澐宸很喜欢那些女子，孟莹玉两年内的圣宠立刻被分了个干干净净。而且……七王爷说，这两年中，孟莹玉好像真的对沈澐宸动心了。”此时已过初春，云烟陪着我在樱树林中漫步。
我淡淡地笑着，“爱上了？那更好。我还真怕她爱不上呢，果然女人是喜欢动摇的动物，立场真不够坚定。”
云烟抽抽嘴角——你也是女人好吧！
我拢拢衣袖，“告诉鸢泞，我两日后入宫。”
放下去的网，终于要收了……

二月月末，我与鸢泞在訫漪宫的后花园内烹茶对弈。
鸢泞闲闲捻了颗白子，双眸只盯着棋盘，“这批入宫的秀女真是出色，皇上特别宠爱孙才人和莘贵人，幻泠姐姐真是会□人。”
我抿了口茶，幽幽道，“皇上的妃妾，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鸢泞落下一子，以袖遮唇，“是呀，这事当然与幻泠姐姐无关。不过那莘贵人的舞姿当真不错，皇上十分迷恋呢。”说罢转头，带着几分凄凉地盯着湖面，“玉妃圣宠被夺，这几日郁郁寡欢的，沈澐宸也未曾过问，看的真叫人心酸呐。”
“只闻新人笑，不知旧人哭。帝王天家的圣宠，不是大抵如此吗？”我冷笑一声，斜瞥了她一眼，“听口气，泞儿倒是很同情她？”
鸢泞轻叹了口气，“不过是可怜她罢了。在这篷澔国，女子的命运从来不被自己掌控。”
我闲闲地落下一子，“命从来不是被自己所能掌控的，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鸢泞惨笑地重复着，“是呀，身不由己……”
“孟莹玉对沈澐宸到底如何？”我问道。
鸢泞捏着手中的棋子，含笑道，“似是动了真情。”
我了然点头，从棋盒中捻起一子，观察棋局。
“幻泠姐姐可是要动手？”鸢泞有些好奇地问。
“不急、不急，再过段日子。”我悠悠开口，“你是泞妃，又是宫中的老人，可要提点着刚入宫的姐妹，要贤良淑德，莫要学会争风吃醋那一套。”
“今日宫中进贡了一批蜀锦，皇上赏赐给了我。明日我便派人给刚入宫的姐妹送些去，哦，对了，连带着宫中的老人也送些。”鸢泞说着朝孟莹玉的澜月宫看去。
我赞许一笑，心中却想着另一事。没想到孟莹玉竟能真爱上沈澐宸，这倒是给我帮了个忙。她爱得愈深，后面的计划便愈会进行得顺利。沈澐宸也应该是故意让她爱上自己的，所谓爬的越高摔的越重。女人一旦为爱疯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沈澐宸此时将宠爱从她身上移开，刺激着孟莹玉，等待着孟莹玉头脑一热动用水菱客的力量，那时沈澐宸便寻到了源头，可将水菱客一网打尽。那柔情似水的面具下，是一张阴狠毒辣的面目。
如若有一天，沈澐宸知道了曦才是水菱客真正的主人，那后果……我狠狠打了个寒战，后果不可想象。
鸢泞不知其中原因，关切问道，“幻泠姐姐怎么了？”
“没。孟莹玉的补汤还喝着吗？”我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盘，慵懒地问。
“还喝着，如今那是她唯一记挂着的。”鸢泞同样将棋子扔回，盒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嘴边扬起淡淡的笑意，“那就好，今日王府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懒懒地起身向訫漪宫外走去，鸢泞起身相送。
“别忘了你对你姐姐和我的承诺，管住自己的心。”我低首小声叮嘱她。
鸢泞身。子一僵，缓缓道，“是，我明白，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奢望的。”
看到她这般，我心中一疼。泞儿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狠心……

一月后，孙才人被封为贵嫔，莘贵人也已成为莘昭仪。孟莹玉因妒打闹过几次，彻底失了圣宠，沈澐宸一次也没有去过她的澜月宫，玉妃终日喝酒买醉。
踏春时节，我再度入宫，‘碰巧’遇到了孟莹玉。
此时正值万物生长之际，一派生机勃勃。但孟莹玉一身青紫宫装，颓废地抱着酒壶喝酒，一旁的小宫女不住地劝，却也是无能为力。
“玉妃娘娘怎地白日里就喝上酒了？”我含笑地走过去。
小宫女见是我，连忙行礼，“给逸酃王妃请安。”
孟莹玉轻抬醉眸，见是我，便又兴致缺缺地低首喝酒。
小宫女怕我生气，忙解释道，“王妃别生气，娘娘今儿醉了，才会怠慢了王妃。”
就是她不醉，也会怠慢我的！我心中吐槽，脸上却笑得和气，“无妨，你们娘娘心里苦，这样醉酒怕是伤身子，你让小厨房给娘娘煮碗醒酒汤去。”转首又对云烟道，“你也跟着去，顺便给娘娘开一副补身子的药。”
“这……”小宫女有些为难地看向孟莹玉。
孟莹玉只抬头看了我一眼，便不耐烦地冲小宫女挥挥手。那小宫女也是个机灵的，见状引着云烟下去了。
我坐在孟莹玉对面，默默地看着她一杯杯地灌自己酒。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才开口，“为何这样？”
她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杯子，闭上双眸略带凄凉地道，“真的想要大醉一场。”
我冷哼一声，“醉有何难？难的是一世都能醉着！”
“你以为我不想吗？！”孟莹玉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我没有一日是想清醒的！但事与愿违，我每天都能醒着，每天都能看到那些丑陋的嘴脸，看着她们百般讨好着他……”
我默默地拿过桌子上的另一只酒杯，在指尖把玩着，“我曾在玉昆山隐居过四年，寻遍天下间最烈的美酒，只为能让自己痛快地醉一场，但那些酒像是失去了酒力，怎么喝都不会醉。慢慢的，我便悟了，心都死了，又何乎醉醒与否？”
孟莹玉突然抓住我的手，“为何你要回来？若是你不回来，我也许就……”
心中冷笑闪过，轻轻摇头，那紫水晶步摇发出轻微的响动。你以为我想来吗？“世间的事，哪里是一句‘我不愿’便可了结的？”
“你若不愿，他绝不会逼你！”孟莹玉恶狠狠地说。
“没错，你要怪便怪时局。当时的时局不容我说半个不字，时机往往只有一次而已。”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微微呷了口，舌尖传来辛辣的酒味，“况且我也想赌一把，想看看我们之间的缘分尽了没有。”
孟莹玉愤怒地看着我，“王爷真是不值，竟爱上你这般蛇蝎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慕幻泠：要是真想喝醉，喝这点酒不管用，来呀，上碗！孟莹玉怒：我都跑到宫里来了，你还不饶过我！慕幻泠：对呀，我压根就没说过要饶恕你啊~我来就是要气死你~~孟莹玉：为了他，你这样值得吗？慕幻泠：我折磨你只是为了你在清芜时扰乱社会治安，其他的与我无关。孟莹玉奇怪：我在清芜的时候干什么了？。。。。。。慕幻泠：用坛子装酒，端上来！玉妃娘娘要不醉不归！孟莹玉：。。。。。。我错了！真的！！慕幻泠：嘿嘿，好呀~~用缸装酒，先来个三缸~孟莹玉：。。。。。。。。。







☆、替身

恼怒了？一口一个王爷，看来她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他。我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缓缓道，“值与不值都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妾身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说罢起身就走，但只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故作为难状，最后仿佛是下了决心似的，对上她的眼睛，“他不知为何，总爱盯着后花园那一池子莲花看，又不是莲花盛开之季，真是奇怪。”
孟莹玉身子一震，但又怕是我在匡她，强作镇静道，“许是王爷在想什么吧，王爷心思缜密，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及的。”
我微微一笑，“原来玉妃娘娘是这样想的，妾身愚钝，就不叨扰娘娘清静了。”这话还未说完，竟被她拦住。
“为何要告诉本宫这些？你即已原谅了他，为何还要……”
“我们之间的那道鸿沟，是我们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了。”我别过头去，凄凉地看向一旁绽开的花朵，“正因为我还爱着他，不忍心看着他再失去一个心爱的女子。何为圣宠，想必娘娘心中明白，为了那虚华的富贵而负了真心人，不值。”
孟莹玉冷笑一声，“当日王妃是如何劝本宫进宫的，王妃难道都忘了吗？”
“当时不过是被眼前的事物魇住了，难道娘娘没有这样的感受吗？如果能让他高兴，我愿退步。”我转身看向她，“两年圣宠不断，娘娘难道没有想过为何怀不上龙胎吗？”
孟莹玉脸色一变，声音也有些颤抖，“不是说我身子不适合生育，这些年一直在调理中吗？”
“这话肯定是那小宫女和御医告诉娘娘的吧。”我无奈地摇头，“那碗补汤中另有乾坤，娘娘不妨自己去查查。你终是他身边出来的人，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怀上孩子的。妾身言尽于此，还望娘娘珍重。”
孟莹玉明白了一切，痛苦地闭上双眼，良久后才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妾身为何要说假话？”我诚恳地看向她，“若娘娘愿意，妾身可帮娘娘一尝夙愿。只不过，机会恐怕只有一次……”
“一次，也可成为后半生最美好的回忆。”孟莹玉喃喃自语，抬手揉揉额头，“这件事让本宫再考虑一下。”
我眸底闪过一抹狡黠，“好，妾身先告辞了。”这一次没有任何停顿，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上，不知是何滋味。

“您这样做也是为了保他，到现在可万万不能放弃啊！”马车中，云烟握住我微凉的手，叮嘱道。
我无力地点点头，“回去后，让关夜收集些樱花瓣，多多益善。仔细别让旁人看到。”
云烟虽有疑惑，但不敢违背我的意思，点头称是。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女子更是看不透一个情字。如今失宠的孟莹玉心中会更加怀念和思慕曦，而那一池子她亲手种下的荷花和沈澐宸的药更是保证计划顺利的催化剂。
我要亲手将这个女子推入我心爱男子的怀中……

两日后，孟莹玉遣人宣我入宫……

四月中旬，篷澔皇室有春游的惯例，至不远的东岳山下修养。我作为皇室成员的家属一同前往，同行的除了各官员外，还有沈澐宸后宫中的几位妃妾。一行人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古代踏青春游倒是十分热闹，这些闺中的大小姐们估计是原来没玩过，也放下了身份，玩起平民的玩意来。放风筝、打秋千、赏花、踢毽子、插柳，每个都玩的不亦乐乎，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只在一旁喝茶看书。许是玩腻了，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个后妃都说没劲，想去骑射场看沈澐宸他们骑射。
由于规矩制度，这些女子只能呆在别院的后面，不得私自踏出别院一步。所以她们对于想见识到外面的世界，期望指数相当的高啊！
虽想出了主意，但都怕自己做了那出头鸟，一群女子推来推去，半点要出门的迹象都没有。
“幻泠姐姐，要去骑射场吗？”鸢泞被那群女人吵烦了，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去。
我放下书，左右看看，想着现在也是没事干，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不如饭前先遛个弯。于是点头，拽着鸢泞和云烟就走了。身后传来惊呼声……
“三王妃就这么走了？”
“女人不好抛头露面的去骑射场吧。”
“唉，人家在清芜的时候是王爷呢，这抛头露面的事肯定没少干！”
“可那里是以女子为尊啊，这里相反，又怎好出去？”
……
鸢泞怕我生气，紧紧地拽着我的手。
我浅笑，宠溺地揉揉她的头。转身对一直待在后院外面的关夜勾勾手指，关夜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由于关夜童鞋没有割舍掉某些东西，所以不能进后宫及别院后院。）
“骑射场在哪里？”
“不算太远，马车已经备好了，主子要去吗？”关夜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
我摸摸下巴，“坐马车去有些太假了吧，一看就是提前安排好的……我们走着去吧。”
鸢泞可怜巴巴地拉着关夜的衣角——你说的不算太远到底是多远啊？！
关夜扶额——这七王爷还像个孩子啊……
“行啦，走吧。”我拽起鸢泞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
“主子，错了、错了，走反了！”关夜无语，拉着云烟一起追我们而去。
还没有走到一半，就见前面一队马队迎面走来。为首的那匹马上，正是沈澐宸，距他有半个马身位的，是沈澐曦。两人正有说有笑地往前走，似是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我们。在外人看来，他们的感情很好。
虽然心中不是滋味，但还是将笑容挂在脸上，和鸢泞一起规矩地向他们行礼。
“参见皇上。见过三王爷。”
马上的两人皆是一愣，转首向前看去。见到是我们，纷纷下马，走到我们身边。后面的马队也因此停下，安静地在原地待命。
“你们怎么来了？”沈澐宸揽过鸢泞的纤腰，笑问道。
“皇上…”鸢泞脸上一红，不安地扭动了一□子，“在别院待得没劲，想去骑射场看看，没想到皇上倒是先回来了。”
沈澐曦抬手将我头上的发簪扶正了，无奈叹了口气，“看书看烦了吧，东岳山中的景色不错，哪天带你去看看。”
我浅笑道，“好啊，到时候你别忘就好。”
这边沈澐宸听了鸢泞的话，一挑眉，“难道你们要走着去？”
沈澐曦也听到了，瞥了我一眼——不是你出的主意吧？！
我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好像真是……
鸢泞低下头，小声道，“臣妾以为没有多远，所以就……”
沈澐宸蹙眉，“离着好远呢，谁告诉你很近的？朕要了他的脑袋！”
我感觉身后的关夜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鸢泞赶紧劝道，“皇上消消气，臣妾以后不再去了。”
我在一旁也开口帮腔，“出来是散心的，皇上何必这么大火气呢？走走也没什么，有利于身体健康。”
沈澐宸看了我一眼，甚是和气地道，“王妃说的倒也有道理。”转头拉着鸢泞往马边走，“走了一会儿累了吧，朕带你回去。”说着将鸢泞抱上高马，带着她往别院走。
“三弟和王妃不回去吗？”马上，沈澐宸俯览一切，霸气十足。
沈澐曦拉起我的手，含笑道，“许是王妃待烦了，臣弟带着她走回去就行了。”
沈澐宸暧昧地看了我们一眼，“好，三弟别误了晚宴就好。”
“臣弟遵旨。”
我心底冷笑连连，这沈澐宸真应是个戏子，戏竟然能做得如此好，真是让人佩服！当下不将任何心思表露出来，只按着规矩行礼，将沈澐宸和大队人马送走。
我回头看了眼关夜——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