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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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翼-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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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

萧逸远,男,二十岁,代号“棕熊”。出生于贫民区,父亲酗酒,长期对妻儿暴力相向,最后死于酒精中毒。母亲积劳成疾,久病不治而亡。萧逸远十二岁被当地黑社会吸纳,不久跟首领发生冲突,逃离后被四处追杀。后来加入星影,在训练中一直不肯全力以赴,和梓鸢、灰鼠分到一个组以后也没有任何改观,却在考核中为让梓鸢活下去而自愿选择死亡……

校长已经明白了大概——萧逸远的行为看似突然而且无法理解,但是……

萧逸远,你倒是解脱了,也让梓鸢记住了你,但是你却对他了解得不够,你的做法只让他把自己沉在了自责里。那孩子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

—第二十二章 … 内伤难愈—

……不要睡了,快点醒过来,我很担心啊……

……你的自责只会为你而死的人灵魂不得安宁,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醒过来吧……

……不要过份执著于生死,有时候死亡是另一种活着的方式……

三种声音在梓鸢的脑海里盘旋,梓鸢的眉头紧紧楸了起来,一双眼睛缓缓张开,眼前一片金色的光明。

“梓鸢哥哥!”雏翼见他醒过来,立即撤去了结界,满眼欣喜地望着梓鸢。

“翼儿?翼儿!”梓鸢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星影的秘密训练基地才对,雏翼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猛地坐起来,只觉得一阵眩晕,忙用手支住身体,才渐渐缓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梓鸢一句话还没说完,又立即打住了——他发现自己现在正坐在一张超极豪华的大床上,头顶悬挂着一盏高贵华丽的水晶灯,周围的墙壁贴着淡彩的壁纸,地板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周围的家具上装饰着华丽繁复的花纹,典雅高贵——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哥哥,你怎么了?”雏翼看到梓鸢一副迷茫的表情,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梓鸢揉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我在做梦……一定还在做梦……”

“哥哥,你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雏翼误会了梓鸢脸上的表情。

“翼儿,”梓鸢拉住了雏翼暖暖的手,“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

雏翼抱住梓鸢的胳膊说:“这里是沙漠度假村的总统套房。听说你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所以校长干爹带我来看你。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太好了!”

我果然还活着啊。梓鸢苦笑一声——这条命还真是不招阎王待见,这么多次他都不肯收我。不过我活着……只怕会有更多人因我而死……

“伤口还疼吗?我看看好不好?”雏翼晃晃梓鸢的衣袖。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难看的伤疤。已经不疼了,不要担心,我哪有那么容易死。”梓鸢笑得有些哀伤,萧逸远临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你脸色很难看哦。再睡一小会儿吧。干爹应该很快就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叫你!”雏翼灿烂地笑着,梓鸢能在她的呼唤下醒过来已经让她觉得很满足了。

梓鸢的眼里清晰地映出雏翼的笑脸,那一刻,他有些失神——这样纯真的笑脸已经多久没见过了?星影里的血腥味渐渐飘散出来,现实是竟然那样血淋淋的,这颗人类的心还没有办法适应,痛苦地挣扎着,迷茫地寻找着,如此不知所措。

“梓鸢哥哥,再休息一会儿吧。”雏翼把头靠在梓鸢的肩上,泫然欲泣,“知道你受伤了,我就一直很担心,又找不到墨羽探看你的情况。好不容易赶过来了,你却不肯醒过来。现在终于醒过来了!是我把你唤醒的。翼儿真的好开心!哥哥,不要让我担心了好不好?担心的感觉很不舒服啊。”

梓鸢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透过衣服的布料浸到身体上,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抚摸着雏翼的头发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翼儿乖,不哭了,我现在很好,就是还有点晕,大概是因为躺得太久了。你这样哭着,我可没办法安心的休息。”

梓鸢说得很慢,像是很累的样子,雏翼听了却果然收起眼泪,不加思索地拉起梓鸢的衣袖去擦脸上的泪水,脸上露出天真的微笑:“我只是……太高兴了。我不哭,一定不哭。哥哥快点躺下吧。”

“嗯。”梓鸢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哄着雏翼的感觉很快乐,可是这一次却觉得格外的辛苦,那份快乐到了心里也变了质,夹杂着说不清楚的忧伤。

……

这样,算是我自杀吧?你就不必自责了。

萧……逸……远……我的……名字……

尹轩……我记住了。

……

混蛋!不许死啊!

梓鸢从充斥着鲜血的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刚才在梦里看到的东西都是红色的,像是带了一副血红的眼镜。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正被一双宽大温暖而又有些粗糙的手握着,熟悉而陌生的感觉……看过去——是校长。

“身体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吧?”校长慈祥地笑着,让梓鸢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雏翼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手绢,乖巧地给梓鸢擦着额上的汗水。

“校长!我……我没事。”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所以外伤已经基本上痊愈了,至于有没有后遗症就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了。可是——梓鸢,你的内伤不仅没有痊愈,反而有恶化的趋势啊。”

“内伤?”梓鸢粗略的回忆了一下,不记得受了什么内伤,致命的应该就只有灰鼠从背后扎进来的那把匕首而已。

“嗯,内伤。”校长意味深长地看着梓鸢,梓鸢忽然明白了。

“那样的伤……是不可能痊愈的。”梓鸢低头看着自己被匕首磨出薄茧的双手,心里某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校长拍拍梓鸢的肩膀:“你现在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了,你的生命被他人的期待赋予了新的意义,所以,你不可以消极下去。那样的伤也许不会痊愈,但是可以抑制它扩散。”

是吗?我的生命里承载着他人的期待……好多的期待……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其实,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很累,真的很累,但是却没办法抽身而退。

“翼儿听说你受伤以后,硬是憋着没哭,可是看到她那副难过的模样,我深有感触。梓鸢,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校长的表情很认真,但是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好啦!白虎那边我帮你通融了一下,多给你一天假期,何不趁此机会在沙漠游玩一番?我可是把学校一摊事情都推给了副校长和秘书,会去晚了肯定要被诅咒的。快点恢复体力,我们一起去玩吧!”

这时候的校长让梓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隆斌,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怀。

“沙漠……不过是漫天黄沙……死气沉沉……”梓鸢黯淡地说着。

“我会让你有全新体验的!”校长又拍了一下梓鸢的肩膀,这一次却特别用力,梓鸢没有防备,疼得直皱眉,“弱不禁风的形象可是糟糕透顶呐!翼儿,我们去吃哈密瓜!”

“哦!”翼儿收起小手绢,冲着梓鸢笑了笑,“哥哥,等你有精神了,我们一起吃吧!”说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口等校长。

校长快步走了出去,轻轻关好门,和雏翼下楼去了。

“干爹,哥哥他会打起精神来吗?”

“不知道。不过明天的精神状态肯定会比今天稍微好一点。只要他不晕了,咱们就享受沙漠旅行!”校长乐呵呵地说着,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第二十三章 … 初悟生死—

梓鸢能出门了,虽然精神状态还处于低迷状态,可是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黄昏来临之前,校长和雏翼拖着梓鸢坐上了沙漠越野车,白虎派一名暗影以司机兼导游的身份与他们同行。

时值十一月中旬,越野车没开多久,一大片张扬的金色闯入眼帘。

春夏时显得平淡的树,历经秋风的抽打,便突然迸发出最鲜活最丰满的生命——那金黄,那刚烈,那凄婉……

幻想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剑客,披着一袭白衫,在飘然旋起的片片金黄中挥出道道灵动悲凉的弧线。傍晚,夕阳斜坠落,整个天穹被泼染得绚丽缤纷,让人忍不住追忆它的辉煌,开始恐惧黑夜的来临。沙漠的秋树与夕阳,是梦一般的诗画,金秋的胡杨便是这诗画中最明亮耀眼的一笔。

梓鸢看得痴了——映像中漫天黄沙死气沉沉的沙漠怎么会有这样绝妙的美景!导游兼司机似乎明白梓鸢的心思,停下了车。校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梓鸢随后下车,在踏上这片胡杨生长的土地时,就身不由己地飞奔出去。

胡杨那簇簇金黄的叶,倚在黄沙与蓝天间,如一幅醉人心魄的画,无声却足以令人震撼。

站在这片金色胡杨林中,梓鸢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敲击着。早就在书中看到过关于胡杨的介绍,可是站到其中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胡杨不怕侵入骨髓的盐碱,不怕铺天盖地的风沙,它是不死的树。

记得有本书上写着:“……遇强则强,逆境奋起,一息尚存,绝不放弃……霜风击倒,挣扎爬起,沙尘掩盖,奋力撑出……虽断臂折腰,仍死挺着那一副铁铮铮的风骨;虽伤痕累累,仍显现着那一股硬朗朗的本色。”这就是生命的顽强,这就是被逆境磨出来的闪光。

梓鸢的胸口热了起来,眼睛被这耀眼的金黄刺得有些酸痛,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生命原来是可以如此坚强的。梓鸢忽然像被抽空了力气,跪了下去,手指一点一点插进沙土之中,咸涩的眼泪洒落,被沙土小心地收藏。

雏翼以为梓鸢的身体撑不住了,正要跑过去,却被校长拦住。

“翼儿,不要过去,随他去吧。我们只要远远看着就好了。”校长沉稳的声音让雏翼安静下来,静静地站在他身边。望着梓鸢微微颤抖的背影,心里不可思议地变得平静起来。

胡杨生下来一千年不死,死了后一千年不倒,倒下去一千年不朽。这不是神话。梓鸢跪在金色的胡杨林里,用眼泪向生命膜拜。

……

站起来的时候夕阳快要全部消失了,校长走到梓鸢身边温和地说:“现在平静下来了吗?”

梓鸢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点头。

“那一起走走吧。”校长说完,往前面走去,梓鸢跟了上去,走在校长旁边。雏翼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他们远去。

胡杨林里没有路,校长却像是十分熟悉地形,毫不犹豫地迈着脚步。梓鸢跟在他身边,目光流连在那些胡杨身上。

“哈,到了!”校长一声感叹充满了喜悦,梓鸢的心再次被震撼了——眼前竟然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沙漠里的湖水!这里……真的是沙漠吗?

“那片胡杨林因这湖水而生,也为守护这湖水而生。”校长温柔地看着这片湖水,像是看着多年未见却依旧风华绝代的红颜知己。

梓鸢虔诚地站在湖边,校长背着手望着远处——湖的对岸是另一片壮观的胡杨林。

“梓鸢,你知道太极吧,但是你知道太极这两个字的含义吗?”校长忽然问。

“知道一些——太有至的意思;极有极限之义,就是至于极限,无有相匹之意。”

校长点点头说:“太极二字既包括了至极之理,也包括了至大至小的时空极限,放之则弥六合,卷之退藏于心。可以大于任意量而不能超越圆周和空间,也可以小于任意量而不等于零或无。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阴阳化合而生万物。”

梓鸢沉默不语,静候下文。

“你所看到的只是天地之中极小的一部分,你所听到的也只是宇宙之间微妙的一些频率,但是当你只见你所见,只听你所听的时候,你的世界就变得微乎其微,在这样的世界里打转,你永远看不到更大的空间,听不到更多的声音。这片胡杨林,这片湖水就是最好的证明——来之前,你意识世界里的沙漠了无生机,一派死寂,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校长指着那一片湖水和它周围金黄璀璨的胡杨林。

“你若把太极的黑白看作生死,那便是生中有死,死中有生。生死相隔却又互为依托。生命的可贵在于其坚韧的意志,百折不挠,越挫越勇,在尘世是非中摸爬滚打,看尽人生百态,最后却能坚持自己的道路。但是——”校长顿了顿,接着说,“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能够承受那样的历练,而且每一个生命的历练都是不同的。命运的历练就事为了筛选生命,死神之手有时候也是仁慈之手。你还太年轻,对未来充满梦想,就算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真正的道路,却有着奋斗的冲动——这些都是活下来的勇气源泉。”

校长看着梓鸢的侧脸,声音稍为沉了些:“但是,你也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保护自己的梦想,没有梦想的人生是绝望而盲目的,梦想被粉碎的那一刹那,痛彻骨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新的梦想,就会一直往下坠落。那样的痛苦,除了当事人本身,谁也体会不到,就算是同类的人,也不能够完全体会彼此的痛苦。所以,死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凄怆的幸福。”

梓鸢的目光忽然清澈起来,宛如那一泓湖水映在眼中。心中隐约出现了一片光明,虽然只是一点,但是在噬骨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校长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回去吧,翼儿大概也等急了。明天我们去看别的东西。”

“看什么?”梓鸢偏过头问道。

“先卖一个关子!明天去了就知道了。”校长嘿嘿一笑,走到前面去了。

……

梓鸢和校长走回越野车的时候,雏翼已经趴在后座上睡着了,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什么。

梓鸢把雏翼抱起来,和校长上了车,雏翼干脆窝在梓鸢怀里继续呼呼大睡。看着雏翼可爱的睡容,梓鸢的心柔了下来。

校长坐在一边含笑不语,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胡杨林。

夜幕渐渐降临,沙漠的气温骤降,下车的时候梓鸢虽然把外套裹在了雏翼身上,雏翼还是被冻醒了。一行三人冲进温暖的宾馆,跺着脚搓着手,颇有些狼狈,但是微笑随即却在脸上漾起。

“好了,该睡觉了,明天继续游玩!”校长宣布。

“好!”雏翼兴冲冲地跑回房间去洗澡了。

梓鸢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也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看着梓鸢的背影,听着雏翼上楼时便走边唱的歌声,校长慈祥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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