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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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残天-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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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子钦眼珠一转,忽地捧腹呻吟起来:“你好阴毒,竟然暗算我……”
夜行人一呆,道:“你怎么了?我没暗算……你,你……”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愤怒。
严子钦冷冷道:“枪头的毒叫做‘断魂膏’,还要不要这条手臂,你自己决定罢。哼,你如此运功,血行加速,我再与你过上几十招,你便会毒气攻心去地狱报到了……哈哈哈!”原来是严子钦趁他迟疑之际,插了一只淬毒枪头在他手臂上。
夜行人狂怒至极,挥拳扫腿、虎虎生风。严子钦一边躲闪一边冷笑,只等着看他倒下。
“嘿嘿嘿,身手不错,够狠!心地也不错,够毒!”墙外冷笑声忽起,不知此来何人。
夜行人踉踉跄跄几步,终于跌坐地上,吁吁喘气。
严子钦料他活不了多久,便飞身跃上墙头,欲看墙外来者。岂知向外一望,月淡星疏之下,并无半个影子,惊觉一回首,连院里中了毒的夜行人也没了踪迹。
严子钦刹那间只觉心惊肉跳,冷汗涔涔。“啪”地一声,轮到他跌坐下去了。
正文 中——十一回 秋波横欲流
渔父
——李煜
一棹春风一叶舟,
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
酒满瓯。
万顷波中得自由。

北宫千帆趁严子钦跃墙之际,披衣潜出,施展上乘轻功,随着挽走夜行人的另一蒙面客一路疾奔。夜色中,依稀可见来援的乃是一个女子。
不久,二人在一片林中停下。
夜行客道:“我中了‘断魂膏’,要救我,除齐备‘清心丹’、‘清净散’、‘清凉膏’外,还须有‘兰慧露’除了余毒、不留后患,方可保下这条手臂,先不必管我!”
女子道:“三清圣药我都有,至于‘兰慧露’,再另想办法。你别想得那么糟,我一定能救你!”
北宫千帆几乎惊叫出来,原来这二人竟是董非与游西天。
惊诧之下,又不觉叹息:“严子钦本来与山庄众人感情甚笃,她一直视之为兄长手足,却做出这样为人不齿之举,甚至还要杀人灭口。而现身阻止的,反是被她愚弄过的董非,救走董非的,竟然是游西天。”
董非道:“先别管我了,严子钦那小子不知怎么迷昏了你们三庄主。你再不赶去,恐三庄主清白不保!”
游西天道:“原来勾结英杰帮晋崔的人是他。我把药留给你,三姑娘固然要救,可是也不能弃你不顾。”
“崔晋!”北宫千帆忽想起俞清涟提起过英杰帮中有一位高手姓晋名崔,与“崔晋”正好名姓相反。当下再不迟疑,从树后闪出来道:“我在这里,先救人!”
董、游二人见了她,大喜过望。北宫千帆不及解释,跃上去喂董非服下几滴“兰慧露”,撕开他肩上衣裳,从袖中取出银针,封住董非伤口四周的穴道,对他道:“忍一忍!”一咬牙拔出那只枪头,让游西天在他伤口上撒些“清净散”,待紫血流出,便以内力抵在董非背心为他逼毒。小半个时辰后,紫血转红,毒质已去大半,以“清凉膏”敷上,小心包扎好,再将“清心丹”纳入他口中,让他咽下。忙完之后,这才吁了一口气,自行调息。
游西天见她解毒手法如此娴熟高超,举止亦不似西门逸客那般飘逸优雅,微一凝思,已明究竟。待她调息完毕,便笑道:“风丫头,什么不好扮,扮我们三姑娘?”
北宫千帆一吐舌头,笑道:“今夜若真的是三姐,你才措手不及呢!”
董非本来疲惫已极、昏昏欲睡,听游西天一唤,立刻张开双目注视着她,道:“你真的是五庄主?”
“是呀,正是那个为非所歹、被扫地出门的落难庄主。罪行之一是吊你上树!”
董非一声苦笑,道:“当初年少气盛,惹得中原——不,易夫人伤心,成为董某一生无法弥补之过。五庄主那番教训,实在是太轻了!西诸葛说易夫人如今过得很好,我的良心才稍稍好过些,唉,董非实在,咳咳……”
游西天忙劝慰道:“薛妈妈虽与中原姐姐不沾亲,终究是她娘家最亲近的人了,亏你找到了她,如今她把我们山庄还打点得挺不错呢。”
董非淡淡道:“多谢宽慰,这番话你已说过了五十二遍。”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双眼,斜倚在一棵树上。
游西天惊道:“风丫头,董公子他……”
“嘘,别吵!他毒质尽除、疲惫过度,睡两个时辰,天亮醒来就不要紧了。”
游西天放下心中惊惶,找了件外衫替董非披上,拉着北宫千帆走得远些,轻声道:“我知道你满腹疑惑,我也非说不可。”
北宫千帆好奇已久,便坐下来听她细说。
“四年前董公子被陷英杰帮,是我出手相救的。这事本来不想管,可是无意中发现英杰帮里有人拿‘奈何散’涂到兵刃上。此物芳香非常,一嗅即知。”
“江湖中,连我风丫头在内,会制‘奈何散’的,绝不超过五人。”
“知道,除你之外,另有顾护法、叶前辈、传心姑娘会制,连叶公子都不懂。就因为这样,以董公子的武功本不会输,‘奈何散’见血即扩、顷刻而晕。我见他们以多敌少已属下作,还要用麻药加以暗算,心中不平,这才暗施了‘春眠散’迷昏他们,带走董公子。”
“五年前,我曾制‘奈何散’与‘昏昏散’赠于诗铭、独贞、子钦三位哥哥及子铃、妙语二位姐姐,以备防身之用,哼,今天差点着了自己‘昏昏散’的道儿——现世报!”
“正因为我怀疑到了自己人的头上,才不敢说给你知道,告诉三姑娘,想必她也是不会信的。我便将揣测告诉东土姐姐,连她也不信,只好私下与南星、南山瞎猜。”
“东土姐姐如何不信?南星哥哥、南山姐姐又说些什么?”
“东土姐姐说查无实据,不可胡猜。南山、南星则说我想得太多了,没那么严重。”
“‘奈何散’流到了江湖,首先令人猜疑的,自是我这个混世魔王。顾叔叔无家无室、两袖清风;叶姑姑和大姐夫姑侄相依,与人无尤;传心姐姐乃出家之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惟独我树敌甚多。可是我在自己人里却没有得罪谁呀,怎么会被这样嫁祸?”
“董公子上个月遇到我,告诉我有人用‘冲天腿’伤人,此人却不是庄公子,内力更加深厚些。”
“好像子钦哥哥……严混蛋的身手和诗铭哥哥差不多,他也会‘冲天腿’的罢?”
“董公子说此人戴着斗笠,听声音似是一位中年男子,看其身形举止却并不认识。后来见此人交了枚蜡丸给‘拥翠庄’的晋崔,我们便约好夜探此庄,他入庄我把风,久等他不回,赶过去这么巧就……”
“亏你在墙外那几声冷笑,解了我的围。”
游西天奇道:“墙外有人冷笑,我如何不知?难道还有其他人?”
“如果墙外解围的人不是你,此事岂非更加复杂?可惜子钦哥哥……严混蛋做了人家的棋子而不自觉,反要杀人灭口,真让我痛心!”
“东土姐姐谨慎敏锐,我们要不要同她商量对策?”
“唉,东土姐姐躲桃花劫还来不及,不要烦她啦,我们从长计议!”
“她那么疼你,你居然咒她犯桃花劫?”
“我没咒她!这事最好先私下告诉三姐,暂勿伸张,以免打草惊蛇!”
“该不会除了严公子之外,你还另有怀疑罢?”
“反正没疑到你头上。放心,不会再有严混蛋第二了。我怕的是知道的人多了,各执一端,反而碍事。何况我担心的是,我们中间有人被利用了还不知道。你也不愿打惊蛇,抓不到主谋之人罢?”
“风丫头,有一件事你可不能瞒我。去年除夕,东土姐姐来送几件摆设时,顺口问三姑娘,你弃庄出走,怎么没见旷帮主出去寻你。她这一问,我似乎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东土姐姐真聪明,三姐怎么说?”
“三姑娘说你想逃婚,慌不择路挑了个最笨的法子。虽说得有理,东土姐姐也点了头,看似相信了,我却总觉得你不对劲。你别骗我,到底为什么出走,还把自己搞得这么孤立?”
“唉,你真厉害!不错,逃婚只是原因之一,我怕连累你们——我打算轰轰烈烈在江湖上干一桩惊天动地、集偷骗坑蒙于一身的大事,人在江湖,不就图个永垂不朽么?遗臭万年也可以达以这个目的!总之,不想让你们随我一起臭!没人问起,你最好别说,实在自己人问了,才可以稍露一点口风。”
游西天听得既狐疑又心惊,见她稍整衣冠,起身欲行,脱口道:“你又要做什么?”
“反正不会做善事!昨夜之事你记得原原本本地告诉三姐,我已不想扮她了,先去找家客栈易了容再说。你和董公子多保重!”
“风丫头,听我说!”游西天留不住她,正色道:“你说的胡话我虽不信,但若有人问起我也会这么转述。因为我知道,连你都有难言之隐的话,此事必不寻常。记住,你一人是扛不下世间麻烦的,要时时刻刻想着记着,我们都在牵挂你,所以你一定要保重!”
北宫千帆一挥手:“你快罗嗦成老婆婆啦!”迈开步子,流星追月般奔了出去,只觉得自己遍体温暖。冥冥中,无数双眼睛,正关切地注视自己的每一番起起落落。
天色渐明,人行拂晓。
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
北宫千帆在树下打了个哈欠,暗道:“江南江北皆大旱,中原也热成这样,不如弃了车厢这个累赘,直接骑马入渑池投店省事些。”
“车把式,雇车!”身后有人哑声轻唤,声音颇为耳熟。她懒得回头,淡淡地道:“天太热,今儿不赶车,找别人!”
“人命关天,车大哥,帮个忙好么?”
“说了不……你们,你们……”她蓦地一回头,后半句话全咽了回去,心中暗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处处皆险途。唉!”
一人气息奄奄、面如金纸被负人在背上,一见可知为内家重手所伤,乃是少林俗家“如”辈五弟子杨天如。背他的人形容憔悴、衣衫敝旧,正是二弟子梅淡如。
北宫千帆心中暗叹道:“先把这遭车把式当了再说罢。”懒懒起身,将破草帽顶在头上,一脸苦相地道:“年轻小伙子就是喜欢打架闹事,脸上又是青瘀又是尘土的,定然打人家不过,只好逃命啦。上车罢!”
梅淡如本已失望,见对方忽改态度,忙谢道:“多谢大哥仗义,银两一定加倍。”一掏怀中,立刻满脸尴尬,低声向身后问道:“杨师弟,身上可有银两?”
杨天如已然昏迷,哪里还能回答他。
北宫千帆见二人身边皆无行李,料想必是道上遗失,怕是已经一文不名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上去一扶杨天如道:“受伤的先上车再说!”搀扶间,已施展了“妙手空空”,将几粒半两重的金豆子顺手揣入杨天如的怀中。
梅淡如扶杨天如坐入车厢,自己身无分文,已惭愧得面红过耳,满头大汗。低下头去,伸手到杨天如怀中搜寻,企望能有几两碎银子救急。北宫千帆平日见惯了他的沉默从容,难见他如此窘态,既觉得有趣,又莫名其妙地有几分隐隐的心疼。
梅淡如伸手一探,摸出几粒金豆子,不觉喜出望外,忙递了一粒给她。
北宫千帆接过来用牙一咬,又朝天照了一照,惊道:“不是铜的,是真金呀!好好好,这位爷,您去哪里,俺老樊一定不辞辛劳!”
梅淡如待她确定了那是真金,揣入怀中点头受雇,这才长吁一口气,抹抹额头的汗珠,道:“我们从渑池转洛阳,再去嵩山。樊大哥罢?烦你先等上半个时辰好么,让我师弟在车厢里稍作休息,你也好打个盹儿!”
北宫千帆点头道:“那敢情好,酷日当空,俺老樊还真有点吃不消。小爷,您先喝口水!”将水袋递进车厢,帮他搀了搀杨天如,顺手一搭脉,心中惊道:“好霸道的功力,若非姓梅的小子及时以真气输入,他早就归西了!看他们这样子,行李银两都没了,少林寺的疗伤良药自然也丢了。怎么想个法子把我带的药给他们吃了,好调息养元?”
梅淡如喂了杨天如两口水,见他勉强喝下,自己才喝了两口,将水袋交还给她,便盘膝运功,以掌心抵住杨天如背心,用自身内力替他续命疗伤。
北宫千帆心头又是微微一痛,暗叹道:“再这么下去,他没得救,你却先完了!”念及他同门情深,知道不能劝阻,无奈之下,心中又生出一计来。
梅淡如行功完毕,又是满身大汗。北宫千帆本来十分讨厌他的木讷无趣,此刻见他为救同门,如此不吝自己多年修行,心疼之外又暗自欣赏起来。
梅淡如见她将头探进车厢张望,便问道:“樊大哥,还有什么吩咐么?”
“先吃个梨罢!”她扔了两个梨过去。梅淡如谢过,一口咬下,汁多肉甜、大是解暑,乃是上等的雪梨。
北宫千帆道:“嗯,俺们粗人,难得有这好东西。若非有事要问您小爷,也舍不得给您。”
梅淡如本来心中不安,听她一说,释怀笑道:“但凡知道的,梅某有问必答!”
“小爷您走江湖的罢?一看就是个见了许多世面的主!”
“不过是个江湖浪子,哪有什么大世面可见。樊大哥,你要问什么?”
“上个月俺被财主家大狗追,从山坡上摔下来,折了条腿。一个黑衣衫的年轻人把俺拖上去,俺车里不巧有半坛子人家办喜事送俺喝的西凤酒,穷苦人家没钱当谢礼,就把酒给那黑衣衫的年轻人喝了。嗯,他比小爷您还年轻三、五岁,本来瞧着像个女的,可喝起酒来那个劲儿,却比个汉子还猛……”
梅淡如大喜,打断她道:“你在哪里遇上她……那个黑衣衫年轻人的?”
“俺老家,临潼!”
“后来如何?”
“后来他小子喝了酒一高兴,说是最喜欢西凤酒,要帮俺治腿谢俺,就给了一瓶子药,走啦!俺打开瓶子一闻,哎哟,那味儿可不好。人心险恶哪,天晓得是不是砒霜呐,没敢吃,就留在身边揣着,还是找跌打大夫看的腿。俺瞧那瓶子倒像是玉的,没准儿能发笔小财。可财不露白呀,没让别人瞧。俺瞧您小爷对兄弟好,不像坏人,才请您瞧瞧——喏,就是这个玩意儿!”
梅淡如接在手中一看,正是巾帼山庄特制的二寸长药瓶,质地细腻、触手凉滑,瓶底还镌了个黑色的“风”字,正是北宫千帆之物。拔开瓶塞,果然药气扑鼻。
梅淡如脱口道:“樊大哥,这‘九龙续命丹’可是救命良药,得一粒已是江湖上莫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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