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无论是朱影、王泽还是孙傅、李纲等人都是信任有加,不带有任何偏见的认为、他是最有能力控制那群骄兵悍将的大臣。而他的突然病故,无疑使对金防御的一大损失,朝廷很容易招一名宣抚使,却难再找一位向宗泽这样的节臣。
“宗大人一去,朝廷不亚于损失十万大军!”王泽十分痛心宗泽的病故,他每每想到按照另外的时空,宗泽应当在三年前郁郁而亡,并自得地认为历史时空已经改变,人的命运在变,生命或许也随之改变。
宗泽这位无论在才智、声望、资历上都堪称无可挑剔的节臣,由于他延续数年的生命,使得宋军在沿河防线布置日趋完善,流寇山贼纷纷臣服朝廷治下,其功勋不可不谓之不丰,朝廷对他的依靠不能不说是倚重,他的撒手而去,对朝廷造成的动荡,不能不令王泽忧虑。
王泽沉默半响,才沉沉叹息一声,轻声道:“雪上加霜、雪上加霜啊!”
“相公以为朝廷当如何处置?沿河四路宣抚司不能无人。”在这一刻,朱影第一个还是想到了王泽。
王泽稍事稳定心神,心中飞快地盘算宣抚使人选,但选择一位既能够得到朝廷众位宰执信任,又能够节制沿河诸将,威震金人的节臣实在是不易。
“怎么,没有合适的人选?”朱影见王泽沉吟不语,忍不住出言相讯。
“有一人或可,只是怕他不愿成行。”
“谁?”朱影看着王泽忧虑的面色,猛然想到了李纲,失声道:“相公所指是李纲。”看到王泽点头,朱影肯定了心中所想,以李纲恭掌枢府副使之任,让他出任边帅职事,虽然是赋予方镇要职,但这毕竟是离开中枢,他不一定乐意奉旨就任。这几年来,由于李纲多次带头以皇帝年长,要求朱影逐渐归政,使朱影对李纲颇为不满。她有些犹豫地道:“难道满朝文武除了李纲,就没有人可胜此任?”
李有与李素荷是朱影的亲信,说话除把握与王泽的君臣身份外,她也不必顾忌太多。
“当然有——”王泽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他朗声道:“不用说朝廷诸公,就是地方守臣也不乏其人,然若论内外局势,李纲却是上上人选。”
朱影还要再问,待见王泽面上漾起轻松的笑容,立即闪出一个念头,明白王泽为何说胜任宣抚使不乏其人,李刚却是上上之选,这是在着手将李纲暂时赶出朝廷的绝佳时机。当她洞悉王泽心思后,禁不住自问李纲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廷是否合适,王泽倒是怎么打算的?
“太后,宗大人病故非小事,当招宰执共议。”王泽想了想又道:“臣请郡折子正可奉上。”
“也好,事不宜迟,请相公稍后赴都堂等候垂拱殿宣诏。”朱影无奈地笑了笑,话题一转,又道:“至于柔福帝姬逃回的事情,你怎么看、难道相公没有见过柔福帝姬?”
王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臣对这位帝姬毫无印象。”正说着,他眼前忽然闪过一点影子,细细想想,忽然泛起垦岳御苑中那位天真活泼的白衣少女,恍然道:“原来是她、原来是她。”
朱影见王泽表情怪异,不解地道:“怎的,你见过环环。”
环环是柔福帝姬赵多福的小字,她做为柔福帝姬的嫂子,自然是喊惯了。
“那是许多年前,就是宣和五年,在正阳宫你我第一次相见的那天,对——就是那天,她只有十四岁的麽样,很是顽皮可爱。”王泽逐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眼前浮现出那张美丽而又顽皮的笑脸,逐渐回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脸上经不住泛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没想到当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朱影眼看王泽追忆往昔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中感到有些酸酸的。
王泽若有所思地道:“现如今难说这位帝姬的真假,这样吧——先遣老宫人暗中查实,在一旁再行谮别,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以免日后贻笑后世。”
在他与朱影来的那个时空,历史上的柔福帝姬的真伪,当是真假难辨、各执一词,王泽亦是不能信服任何一方的说辞,今日有幸让他碰到,勾起了他小小的兴趣。
朱影赞同地道:“不错,事关皇家体面,断不可草率行事,李有、素荷,你二人立即在宫中将宣和四年之后,服侍徽圣、王贵妃的宫人,与三大王鄆邸三大王旧家人召集起来侯旨。”
“是——娘娘。”李有与李素荷相互看了眼,躬身领命……
当王泽回到都堂公厅,见唐格正在当值掌印,当王泽缓步走进来时,唐格也看到了王泽,起身笑道:“今日德涵不该当值,如何匆匆来此?”
王泽没想到唐格会称呼他的表字,愕然间陪笑道:“正有事要面呈官家,却被内侍传传旨道都堂来侯宣,不知所为何事。”
“不知北面又有何事,宗汝霖、许崧老要用金字牌驿传,或许太后是为此时宣召。”唐格轻松地笑道,在他看来,有宗泽在汴梁坐镇,能有什么天大的乱子。
王泽心中微动,唐格尚且不知宗泽病故之事,自己该不该给他提个醒,可一旦说明,等于承认自己已经看过奏折,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权衡之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官是来向官家请郡的”王泽不动声色地地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淡淡地道:“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递上去请官家恩准。”
“请郡,德涵说的是请郡?”唐格惊诧地望着王泽,显然对王泽说出这句话感到意外。令他不解的是王泽在提出变法条陈,理应重新掌握外朝以利于新政推行,请郡意味着远离中枢,这与理不通,太说不过去了。不禁暗道:‘百变狡狐又在玩什么花招?’
“下官久居朝廷,按制也应当请郡外任。”王泽不待唐格细想,又重重地添上一句。
唐格听罢,暗叫惭愧,且不论王泽此话何意,但就这按制请郡已经令唐格暗自脸红,他唐格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朝廷的念头。
二人各怀心事,坐在公厅内东拉西扯地谈论着漫无边际的话题,好不容易等到了孙傅、张叔夜、秦桧、李纲四人到齐,一同前往垂拱殿。
当众人听到宗泽的噩耗,表情各异、鸦雀无声、但脸色无疑都是极为震惊。
第四章
“诸位相公,宗大人一心为国,操劳过度以致身贻王事,天夺我大宋栋梁。”朱影坐于玉帘之后,声音悲哑地道:“官家偶然风寒,不能视政,哀家代官家拟赐宗大人受开府仪同三司、端明殿大学士、虢国公,着翰林学士院拟溢,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人都去了,加官赐爵不过是聊尽人事,有谁会过分计较这些,何况宗泽御边,每每击退金人,安抚地方,不到三年,中原遍地盗寇尽数招安,诸州次序斐然,就是加开府仪同三司、爵国公也不会有人反对。
“太后圣断!”孙傅当先应了一句。
王泽刚想上前说话,不想张叔夜说道:“太后,事发突然,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应选派节臣赴任,以安北面将吏之心,防金人趁虚南下。”
张叔夜这句话无异于‘吹皱一池春水,掀起千波浪翻。’在场众人无一不是老辣的宦海人精,都敏锐的意识到宣抚使的任用绝对牵动朝中局势,大家的心思无一不集中在宣抚使的人选上,各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不错,宣抚使委任不容迟缓,否则人心不安,强虏忧扰。”孙傅附和着倒也算是公心,他亦是意识到这是一次出牌的好机会,或许能把都堂对枢密院的劣势扳过来。
“五路宣抚使职责重大,非德高望重者不能胜任……”
唐格絮絮叨叨,王泽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此时在想李纲是否会愿意离开朝廷,接任沿河四路宣抚使的差遣,而他的请郡在今日提出是否合适。
“太后,臣以为唐大人所言及是,沿河重任非同小可,节臣选任亦非寻常。臣以为,当从朝廷重臣中选德高望重者赴任,方能稳定民心、安抚将吏。”秦桧不经意地瞟了王泽一眼,嘴角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王泽心念闪动,暗自琢磨秦桧的用意,他口中这位朝廷重臣倒底会是哪位?不过他对秦桧的应变能力颇为惊讶,在事发瞬间就把握下面问题的关键所在,其言语间似乎有所导向。
“那以秦卿之见当遣哪位赴任?”朱影不失时机的追问。
秦桧泰然道:“若以事论,许大人曾任同知枢密院事,现恭掌汴京留守、宣抚副使,除宣抚使本应份内事。然沿河数千里,形式多变,将吏久困边事,沿边诸将多出身西军,恐许大人不易节制。臣以为当今朝廷诸公中唯王大人、李大人方可当此重任,但请太后圣裁。”
秦桧乃持中之言,放眼朝廷重臣也就是数王泽与李刚二人,最有资格与能力担当沿河宣抚司重任,这是孙傅、唐格、张叔夜三人早以认同的,不过他们对二人的去留存有两种不同看法。对于不能再让王泽主持军务的认识上,他们三人有着惊人的一致,在他们眼中以王泽目前的声望,再在北方有所作为,那可真是赏无可赏,唯赐死而已。但是王泽往往超出他们预测不按规矩出招的行径,令他们担忧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王泽能否引颈待戮,万一他振臂一呼,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态。
而李纲却是公认的铮铮直臣,若是有选择的话,他们宁愿让李纲担任这个宣抚使,而不是王泽。退一步讲,他们甚至愿意偏居江南一偶,也不愿赵家天下有何闪失。何况他们三人内心深处也承认王泽不同凡品,若稍加保全、善加体用,仍不失为大宋中兴一代名相。目前满朝文武论声望、能力也只有李纲能堪堪牵制王泽,保举李纲出任宣抚使或许是无奈中的上上之策。
“李大人是老成谋国之论,臣亦以为李大人、王大人可堪此任。然王大人以庶务缠身,又要处置支卖司回易案,此俱为国之要事,分身乏术。李大人曾恭掌两河宣抚使,又为枢相,沿河诸将多是熟悉,再次出任宣抚使足可稳定将吏之心,安抚五路民心。”张叔夜权衡再三,终于抢在前面。固然是出于一片公心,但是他还是存有那么一点私心,那就是,论名望、官资他在李纲之下,这个枢密使做的总是感到别扭,不如顺水推舟即全了公义又了却心事。
孙傅向张叔夜投向赞赏的目光,道:“太后,臣亦以为朝廷锐意中兴,王大人上新政策论,此时不宜离开朝廷。李大人身为枢相,持节节制沿河亦是上善之策。”
唐格蓦然想到王泽在都堂公厅内曾说请郡一事,当时自己也没有往深处想,这次联系到宣抚使人选,细细品摩,猛然间冒出一个令自己不令寒栗的结果。
‘王泽请郡怎生这般巧合,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桧的举议倒底与王泽有没有牵连,要是王泽谋求宣抚使那就太可怕了!’唐格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尽管他不能肯定自己的设想是否正确,但心中决定力争到底绝不能让王泽出任沿河四路宣抚使。当下道:“朝廷正是锐意进取之时,王大人岂可离开朝廷,臣亦以为李大人持节主持沿河军务视为妥当。”
王泽眼皮微动,仍然是面不改色,众人举荐李纲的用心他清清楚楚,唐格竟然不惜将他留在中枢为代价成全李纲,更令他感到世事人非,人心不可测。不过他仍然是淡淡一笑,知道宣抚使对于他来说,令朝廷一些大臣如芒在背,而对李刚来说则是远离朝廷,于是他心生看看这出好戏的心思,且冷眼旁观李纲如何处置。
朱影坐在玉帘后,出人意料的说道:“诸位大人举荐李大人出任沿河四路宣抚使,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纲闻声不亢不卑地道:“朝廷若有差遣,臣虽一介书生,亦当不辞。”
王泽暗叫惭愧,他没想到李纲这么爽快地奉旨,原以为李纲意属中书,不愿远行。不过他还是无奈地看到自己在朝廷大臣们心目中,是被千万防备的人物,他就不明白,这帮士大夫为何这般执着,这几年自己的蛰伏难道还不够?
“李卿恭忠体国,有卿家坐镇汴梁,朝廷始安。”朱影安抚李纲后,又道:“事不宜迟,李卿可以留枢密副使、除沿河四路宣抚使,持节节制四路侍卫马步军,交割枢府事宜后立即北上。”
“臣遵旨——”李纲躬身接旨,神色间毫无勉强。
朱影沉吟片刻后又道:“着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吴敏除枢密副使、枢密直学士谭世勣、端明殿学士韩肖胄同签枢密院事。”
朱影的任命不经孙傅等人一惊,就是连王泽也为之惊诧,他禁不住暗叹朱影的临变能力,原先自己与她所商是基于李纲不愿赴任,不得已权益应变之策,而李纲慷慨赴任,朱影即知他也是要请郡出知,这倒是不必为朝廷宰执人选费尽心思。吴敏是两朝执政,又有劝进之功,用它担任枢密副使即可平衡朝廷均势,又安抚前朝老臣之心,用谭世勣、韩肖胄两位宰相世家出身的官员,正可四人主持枢密院,分化枢院权力。
‘到时候了——’事态并没有出现王泽设想的局面,他稍稍有些丧气。稳稳心神后,上前一步道:“太后,臣有奏。”说着拿出奏折由李有接去奉上。
唐格方才不见王泽动静,正在纳闷,咋听王泽上书,立即明白他是在请郡。看来王泽毫无北上节制沿河四路军务之心,想想方才猜测,不禁老脸微红、暗呼惭愧。
朱影接过折子,她也清楚王泽所奏何事,当下匆匆看了两眼,淡定地道:“王卿是要请郡。”
此言一出,除唐格外,孙傅、张叔夜、李纲包括秦桧都大吃一惊。
“万万不可,非常之时岂可两位执政同出……”秦桧有失风度地脱口而出,话到半途、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硬生生地咽下下面的话,脸色颇为尴尬。
李纲的目光转向王泽,神色间颇为耐人寻味。
第五章
当柔福帝姬车驾进入宣德门的消息传到殿上,皇太后朱影、皇帝赵谌与韩国公主赵柔嘉的神色都异常平静,当年柔福帝姬赵多福与郓王赵楷是同母兄妹,本就与太子宫来往甚少,朱影还是太子妃的时侯,就很少接触赵多福。赵谌与赵柔嘉那时年龄甚小,对这位姑母压根就没有印象,此时除了皇家断不可废的礼仪外,谈不上甚么急切的心情。
原来,自柔福帝姬现身蕲州的消息在朝野传开,由于国力的逐渐平稳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