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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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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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心下自然有一番自负,他面带微笑地与众人一一打着招呼见礼。

李纲待众人坐定后,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今日奉官家圣喻,召会诸位前来商议应对鞑虏无理进犯,还往诸位不吝赐教。”说罢,他不自然地看了王泽一眼。

秦桧与宇文虚中都没有言语,在孙傅缺席的情况下,王泽做为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李纲的开场白后,他应当代表都事堂说话。更何况王泽与李刚二人的临时差遣,决定他二人将主导都堂与枢密院共同御敌。诏谕使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员外郎可以担当的差遣,但加上了处置使却非同一般,宣天子昭旨、代天子处置事务,实际上已经有王泽主持江淮以南军务的意味,李纲自不必说,战时枢密院总领军务,主持延边战事责无旁贷。

王泽接过李纲的话,诙谐地道:“李大人言重了,你我臣僚共同辅助天子治理天下,国家危难理应挺身而出,何来赐教二字?”

他的话说的不是太好听、却很委婉,轻轻地挖苦李纲一下,倒是象在打趣一般,见李纲的神态无恙。又接着道:“那就先请刘太尉说说目前最新的战况。”

李纲淡淡地道:“王大人所言及是,还是请刘太尉为各位说说吧!”

刘光世见在场两位最高职事差遣的执政发话,便卖弄精神,朗声道:“各位相公请移步。”他起身走到沙盘旁边,拿起一条精致的竹棍,待众人起身走到沙盘边上,他才用竹棍在沙盘上指指点点,道:“诸位相公请看,这是自各位相公前来之时,枢参行军司根据最新塘报推演的形势图,沙盘上两军方位为京东乃是三天之上,京西有五天左右。最新的塘报显明女真左副元帅兀术的三个万夫队,在叛军引导下已经攻占沛县,若以金军脚力计算,今日金军应当进了彭城县境。王德部由于郦琼的叛乱,其第一军以不复存在,第二军在郓州南部与兖州遭到重创,现在王德余部约万余人退到奉符一带,向驻泊齐州,淄州的刘锜靠拢,共同防守京东东路沿边。金军北面大约正军二万余人猛攻济州,郓州与兖州方向约有五六万金军及数千叛军除留部分兵马驻防外,其余主力东进,大有两面夹击,击溃关胜,全歼王德、刘锜于齐淄之意。进犯京西与京畿的金军倒是不用担心,下将以为西路金军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为策应完颜宗弼的佯攻,以京西、京畿各位大帅支撑,完全可保两路无恙。至于西李陈兵横山观望,陕西六路各侍卫大军严阵以待,并加强对河西各关隘的防守……”

“看来金人此番来势汹汹,动用十余万大军,几乎可以说是倾国之兵,但真正对朝廷形成威胁的是兀术这支马队。”李纲无不忧虑地道:“如何能挡住兀术的南下,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宇文虚中亦是惊骇地道:“徐州若失,江淮之北无兵可守也!”

刘光世道:“宇文相公说的正是,一旦徐州失守,金军三个万夫队便可直趋淮上,整个江淮只有高帅的拱圣侍卫大军驻泊,而且拱圣侍卫大军多是步军,单凭这五万步军,难以防守淮水沿线。”

“那水军呢?为何战时水军未能由长江转入淮水,已被不时之?。”李纲表情严肃、目光凌厉地盯着刘光世。

刘光世偷看一眼在一旁细看沙盘的王泽,摇头苦笑道:“相公说的是,下将失职、未能向朝廷陈述厉害……”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的人包括刘光世本人心中都明白,李纲并没有怪罪刘光世的意思,他的矛头是直指王泽而来。

这些年来水军逐渐发展成以海船舟师为主的大军,内河水军舟船逐渐萎缩,战时水军竟然言明守江不守淮,上官云更是上书言水军当集中兵力游戈燕云,岂能在小河道内做步军之用。众人明白上官云这是有持无恐,而且游戈燕云是王泽的主张,并得到了朱影的应允。王泽是权南海诸国宣慰使,差遣职责内有节制水军域外征战便宜行事的权力,这就是说王泽是侍卫水军真正的都指挥使,没有南海宣慰司的节令副署,枢密院都参军司根本调遣不动水军。

秦桧见王泽眉头紧缩沉默不言,不知他是作何想法,试探着道:“就以兀术三个万夫队深入腹地,能否全身而退尚不可知,何况高太尉的五万大军已然严阵以待,李大人且宽心无妨。”

李纲冷笑道:“秦大人身处行在,不知金马如雷一说倒也不怪。诚然以我大宋百万将吏,区区数万金军却也无可作为。但如今郦琼谋逆,京东三支侍卫大军已然是残破不堪,京畿、京西又被金人拖住,无力南下江淮,若是王德、刘锜二人支撑不住,关胜亦是全军覆没,十万金军便可蜂拥而至,到那时行在危矣,社稷危矣!水军当此危机之时竟然还为那些商贾护航,真不知朝廷花费钱财,养他们何用。”

王泽见秦桧脸面通红,有不悦之色,他也明白李刚的怒气是冲着他来的,当下眼看李纲,冷静地道:“那以李大人之见,当如之奈何?”

李纲眼看王泽面对他通过对秦桧的指桑骂槐的嘲弄不温不火,使他稍稍感到失望,他不想王泽竟然能沉得住气,连反诘一句也没有。倒是反过来将了他一军,实在是好笑无奈,若不是这些年来他对王泽看法大有改观,早就不客气的直言相对了。

“唉——,王大人多年与兀术周旋,深知其人,临战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老夫看,在座诸公唯有王大人最能言北事。”

朱胜非亦是意味深长地道:“二位大人就不必谦让了,鞑虏日趋进逼,执政大臣应当同心戮力才是。”

,王泽有感朱胜非直人直语,他不能再推三阻四与李纲较劲了,正色道:“朱大人所言极是,金人猖獗之际,身居庙堂者理应协力共赴国难。就说女真这次南侵,刘太尉说的有道理,诸位请看。”他说话间指着沙盘,道:“十余万金军看是气势汹汹、大有吞并江南之意,其实不过是秋后蚊蝇,扰人不了多久!从沙盘上态势来看,金军在京西,京畿多是佯动,攻势虽猛却意在托住我军京畿以西的各侍卫大军不能东援,刘太尉——京西、京畿金军旗号有多少是女真部队。”

王泽停下话,转首紧紧盯着刘光世。

刘光世想了想道:“据塘报所称,发现女真万夫队旗帜有六七个之多,另外还有混杂在他部中个别女真人,不过人数不是太多,其它都是旺古部或是渤海、汉军杂部。”

“这就是了——”王泽神色轻松地笑了笑道:“这么说女真右副元帅部下女真精锐还是不少,用京西北路和京畿路面临的金军兵力计算,兀术麾下由女真人组成的万夫队不出六个,其它都是契丹、渤海、奚族及燕山汉人组成的部队。兀术的三个万夫队纵然是齐装满员,亦不会过三万女真骑兵,若算上跟随正军的阿里喜和郦琼叛逆部,也不过五万人而已,以这个力量就是突破了淮水又能怎样?南下千里早已是强弩之末,面对我严阵以待的殿前司二十余万大军,兀术不过是望江兴叹而已。如今朝廷要关注的是,京东东路刘太尉、王太尉、关太尉三部与京东、京畿之间的张太尉部,他们能否支撑下去,才是此战关键所在。”

秦桧等人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王泽,谭世绩犹豫地问道:“何以见得?”

王泽冷眼看了看李纲,淡淡地道:“就凭在下对兀术的了解。”

第十三章

王泽毫不避讳他与敌国大将的交情,令在场众人都不免在惊愕之余、暗自对他的风度赞赏不已,在朝廷宰执面前当众表明与金军大将、女真皇族宗室之间交情匪浅,不是哪个人随便能说出来的。旁人点出来是一回事,自己敢于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秦桧、范宗尹、李长秋齐齐望着王泽,一时间都没了主意,不知是维护王泽、为他说话,还是明哲保身、闭口不言。

李纲饶有意味地地一笑,目光中充满了赞誉之色,但他的口气依然生硬地道:“王大人请讲。”

王泽微微颔首,正色道:“在下方才说到京东乃是此战关键之所在,是因女真国力根本无力与我长期抗衡,不——是他们根本就无法保持靖康年间的实力,那就谈不上并吞江南。”

说法新奇,令众人大感兴趣,连李纲亦是捻须点头。

“兀术乃是女真人中俊杰,他向慕汉化对女真夷俗深恶痛绝,可以说是女真人中最坚决主张南下的实力人物。其人勇冠三军又颇有谋略,这次南侵的幕后背景并非常人想象,看是金军大举南侵、抄掠人口、财帛,在下以为实为女真两大势力最后摊牌之战。”

李纲眉头紧蹙不展,众人面色有恍然、有迷茫,更多的是不能尽信的疑惑。

王泽暗自庆幸自己知道这一年是金国政治的分水岭,以皇帝为首的汉化改革派与女真守旧大臣之间的矛盾开始公开化,他们最后决算是在明年,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主意,决然道:“女真人的守旧势力满足于在边境的抄掠与岁赐,并没有亡我大宋的主张,兀术却时时有饮马长江、彻底平定东南之念。以在下之见,兀术并不想看到女真内讧之时,大宋却休养生息、恢复实力。如所料不错,他这次出兵是要在与守旧大臣摊牌之前削弱朝廷实力,所以在下愚见,兀术最多是打到江淮,他没有力量亡我,饮马长江纯属妄谈。”

李纲眼中闪出一道欣喜的光芒,急促地问道:“何以见得?”

王泽指着沙盘上京东地区,笑道:“大人请看——兀术若是要纵兵江南亡我,必然是以举国精锐纳入麾下,以偏师拖住京东,以主力向南挺进才是。而今河东金军拥有半数之上的女真主力,河朔南下金军虽有近十万人,但主力不过三四万,他又仅凭借三个万夫队南下,哪里有这样打仗的道理?做为灭国之战、主力太少,抄掠袭扰之战、兵力过多,况且兀术轻兵深入,又有何做为。不过,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可能一层不变,但如今日诸位所见前方局势,金军在京东集中兵力达七八万人,一面牵制关胜,一面全力围攻刘锜、王德,一旦这三支大军或是其中两支被重创,金军便可勒兵西进,那第三次汴梁围城势不可免。”

李纲一言不发,细细观看沙盘,在场众人也就除了李纲由文人主兵、历经战事,李长秋博览兵书之外,其他人哪里通晓军务,唯一在场的大将刘光世在众位宰执面前,未经询问又不能擅自主张。

“看来应当急调京西诸军向汴梁集结,伺机与金军决战。”

李纲寻声望去,说话者谭世绩,不由地微蹙眉头暗骂谭世绩身为枢府签院,不知兵也就罢了,缘何在节堂内当众说这些门外之言,惹人耻笑。他不待其他人说话,立即接道:“以王大人之见,朝廷只须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即可,但京东局势危机,万一王、刘二部支撑不住……”

说这话突然他心中有个模糊的影像,遽然浮了上来,却一时间却不得要领,只是隐约感到与王泽有关。

王泽凝视李纲,见他话到一半嘎然而止,不禁嘴角抹过一丝讽刺意味地笑,道:“任兀术南来便是。”

李纲眼光再次扫向京东,当他的目光停留在京东东路登州北面海疆的沙门岛,上面以木牌标刻的‘长岛侍卫水军’四个楷书小字。懵然间,他脑中的影像变的清晰无比,突然转首以惊喜的口吻道:“王大人,水军能出动多少将吏?”

王泽闻言大感佩服,李纲竟然能取他的只言片语,片刻间领悟到水军的作用,当是非寻常书生文臣可比,当下笑道:“水军并非单为海商护卫之用,不过是当朝廷用度匮乏之际,取其钱帛自养而已,今上官太尉已然调遣两支侍卫大军北上,游戈燕云断非是为疑兵所用。”

“两支侍卫大军——”李纲点了点头,尽管王泽反唇相讥,但他并不以为意,神情却全无原先那般忧虑,反而颇为满意地道:“王大人瞒天过海,却是一记高招,京东或可无忧!”

“谢大人盛赞。”王泽淡淡地一笑。

刘光世与李长秋二人面露喜色,但秦桧等人更多的是却一脸迷茫,不知二人倒是是打的什么关子。

王泽又无限感慨地道:“李大人若能亲自主持战事,必能克全攻。”

李纲脸色微微动容、嘴角微颤,他能听出来王泽此言并非它意,而是真切地希望他能在前方主持军务,不由地心下感慨良多,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半天终久没有说出口来。

正在此时,王崇仙快步走入节堂,在门口站住,向堂内众人行礼时偷眼看了看王泽。

李长秋望见,道:“是亦凡啊——有何军情。”

王崇仙自秘书省正字任后,年前调任枢密院除枢密副承旨、同知机速司事,由于李长秋已经升任枢密副都承旨,虽然知机速司,却要佐理都承旨打理枢密院庶务,机速司日常事务多由他去打理,且李长秋亦是放手让他去做。

但见王崇仙从袖中取出一本公文道:“大人——刚刚整理出的军情。”

李长秋快步走过去,接过公文时,王崇仙才对着王泽站的方向作揖道:“告退。”

做为从七品同知机速司,他没有资格参加枢密院主持的节堂宰执会议,就着退出的功夫,向王泽行礼,正可公私两便,却又无可厚非。

李长秋打开公文稍稍一看,神色顿时变的阴郁,沉声道:“诸位相公,京东最新战报,徐州守臣张岩洞弃地而循,彭城以陷入合鲁索手中。”

“怎么这么快?”李纲立即接过公文,大概看看后放在沙盘上。

刘光世以肯定口吻道:“以金军马队脚力攻占沛县,一日一夜完全可以抵达彭城。”

“这个张岩洞,朝廷待他不薄,他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弃地而循……”宇文虚中显的很是气愤,最后一句几乎是喊了出来道:“此人当是缉捕格杀才是。”

在场众人哪个不知,这位知徐州事张岩洞乃是宇文虚中的赏识之人,在宇文虚中升任执政后,通过手腕将张岩洞除直秘阁,外放徐州大郡牧守,这一番义愤填膺的举动,不过是掩耳盗铃,趁机开脱干系罢了,他人又岂能不明白其中缘由。

“罢了、罢了,时局混乱、人非圣贤,怎能尽举良人。张岩洞懦弱之人,不足诸位执政动怒,时下紧要之事是要计较徐州失守后,如何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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