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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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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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则是权佞,侍中资之主则为能臣,侍贤主则能是千古相臣楷模。”

“爱妃不会是为一曲‘双双燕’,为王泽说道罢。”

太子妃朱氏柳眉微蹙,一双秋水离波般的秀眸,蒙上一层淡淡的阴晦,神色间颇有不悦地颠道:“臣妾以事论事,但不会为一曲小词,为不曾谋面的外臣说事。何况王直阁若为大用,对殿下百利而无一害。”

“此话怎讲?”

“国朝士人最重功名,收燕云之功尤不及状元及第。王直阁殿试本是及第第一,却被三大王所取,只为一字落为赐进士出身第一,心中怎能没有怨恨。”

赵桓听得口瞪目呆,半响,才叹道:“却不想爱妃有此卓见,只可惜不是男儿。”

“女儿身又怎样,国朝先考几位皇后,哪个不是巾帼女杰!”

“爱妃说的是,说的是。”赵桓难得见到太子妃朱氏要强的一面,有些好奇地看着太子妃朱氏。

“殿下瞧的臣妾好生难堪。”太子妃朱氏被赵桓看得有些脸面发赫。

赵桓哑然,又不觉哈哈大笑,这些年来,自己的确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了。

太子妃朱氏趁着赵桓心情极佳,道:“殿下,妾以为目前局势,殿下确不应暗中私结外臣。但王直阁却是例外,殿下应深纳之。”

赵桓对结纳王泽不以为然,对太子妃朱氏这话应付似的点头,他却不知太子妃朱氏还有另一番心思。

“时值风雨飘摇之际,王泽或是柱国之臣,殿下当为大哥、柔嘉做长远之计。”

太子妃朱氏柳眉微杵,幽幽地望着小亭外的花径,视若无人地轻轻自语。

第二章

汴梁,天子脚下,官场上来来往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近来在官员们中间,私下风传新进直天章阁王泽前去太师府拜会太师蔡京。

这本是平常之事,官吏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传过后,也没有人当回事,毕竟在朝廷中当差,不登门拜会朝中几位重臣,反倒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蔡京为相二十余年,尽管如今闲赋私邸,却不代表他淡出朝廷,其门生故人仍然把持朝野枢要,是朝野上下唯一能与太宰王黼,分庭抗礼的重臣。王泽前往投贴拜会,亦属常情,有些人就是想去蔡府拜会蔡京,连蔡府大门也进不去。

崇政殿召见半月后,王泽确是暗中前往太师府拜见过蔡京,而且第一次上门投帖便被敬请入府。

崇政殿面圣,王泽一直暗中偷观蔡京脸色。见这位老太师对自己似乎颇为嘉许,在大殿之上荐己馆阁之职,虽不过是见他即将得到圣崇,锦上添花罢了,但结纳之意以是昭然若揭。自己若无表示,必然交恶蔡京,以蔡京的权势与手段,自己虽得赵佶宠信,但与对蔡京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何况交好这位权相,对自己目前而言,却也是不无好处。

转过大相国寺,自甜水巷北出景灵宫北门大街的对面,便是蔡京的私宅。

“来而不往非礼也,重和元年集英殿试,崇政殿上之恩情,若不登门拜见老太师,岂不有失厚道。”带着这种戏虐的想法,王泽递上了名帖,对大门管事道:“请禀报太师大人,末学晚进,朝散郎、直天章阁、崇政殿说书王泽稽首拜见。”

不多时,中门打开,一位身穿青色湖缎长袍,留有三缕美髯、相貌堂堂,年纪在三十余岁的中年人迎出,拱手郎声笑道:“原来是王直阁,怠慢、怠慢了。”

王泽却不识此人,只觉此人衣着华丽,气度雍贵,定不是蔡府下人。只得行礼道:“下官冒昧拜访,还望恕罪。”

那人生生的消受了这一礼,微笑道:“家大人正在休沐,吩咐我来迎接王直阁”

王泽闻言一惊,知历史上蔡京诸子,长子蔡攸素与父不和,季子蔡绦与幼子蔡翛也不可能如此年轻,此人必是茂德帝姬的驸马蔡鞗无疑。

蔡京遣蔡鞗相迎,实在是给王泽天大的面子,要知蔡鞗虽然不但任职官,但茂德帝姬却是赵佶最宠爱的女儿之一,蔡鞗当然的成为赵佶最欣赏的驸马。不由心中暗道:“不想蔡京如此看中于我,竟使粉候前来相迎。”

王泽脸面上闪过淡淡的笑容,作揖道:“原来是驸马公,泽素闻公丹青文词、忠义贤名,却劳降身相迎,真是折杀晚辈了。”

历史上的蔡倐在北狩伴二圣时的表现,后世称之为“北国陆秀夫”,其忠其义,在王泽看来当受此大礼。

不过王泽是直天章阁,崇政殿说书,天子侍从文臣,又是赵官家的新宠,这一礼倒让蔡鞗吃了一惊,他虽然身为驸马,也不能消受全礼。忙扶起王泽,道:“这如何使得,王直阁快请入内。”

蔡鞗自持颇有文采,平素里清高的紧,对王泽的诗词也只是品论尚可。不过见王泽十分识趣,心中倒是颇为欣喜,对王泽徒增几分好感。

蔡鞗引王泽入门,到了蔡府正堂厅中。

王泽进厅中又见一位与蔡鞗相貌、颇有几分神似的清瘦文雅中年之士,见他二人入内,起身迎来,笑吟吟地道:“想必这位便是誉满汴梁的王德涵了?”

听到‘誉满汴京’四个字,蔡鞗脸面有些不太自然,浅浅笑道:“兄长所言极是。”

那人“唉呀”一声,道:“果然是王德涵。”

“这位是家叔长房兄讳耕,现正居府丁忧。”

王泽虽未听过蔡耕现于正史,却亦是知道蔡耕乃是蔡京幼弟蔡卞之子,为人有几分正气,不是一般权臣子弟可与之相比。

既然人家如此看重自己,只得谦恭地作揖道:“后进晚辈见过大人。”

蔡耕虽现在家居,但也是由大臣居家丁忧,身份超然。只是还了半礼,温声道:“德涵客气了。”王泽谦让知趣,令他心下欢喜,遂直呼王泽的表字,以示亲近。

三人分主宾落坐,丫眷端上香茗,寒暄几句,不过是些客套话。

“……本欲给伯父大人请安,哪知有缘和德涵相遇。”蔡耕品了口香茗,一双细眼上下打量着王泽,道:“那日德涵面圣殿对,令朝中诸位执政相公交口称赞,鄙人亦是神往有加。前几日得与顾假龙(龙图阁侍制人称假龙)文会,却听众人说德涵在公厅,触景手书‘咏燕’,一气呵成,竟使诸位饱学之士不能改一字,便是国手大家诗词亦得细细推敲,方敢面世,德涵之能,真不可测也。”

这些日子,王泽在公厅闲来无事,除诏旨入宫,就是与馆阁同僚交杯会文。盗用后人佳作,有一日竟连作十余首诗词,风格各异,使人大异。

传入宫中后,引得赵佶在经筵时亦叹:“卿一日百变,虽前朝柳三变亦不如也。”

王泽对于自己盗用后人佳作本就有些愧疚,闻言,脸面微微一窘。不自然的道:“晚辈微末伎俩,是诸位前辈大家抬爱了。”

“哎——德涵何须如此谦让。”蔡耕浅笑温声道:“昨日梁少保亦是盛赞德涵诗词文章有承东坡居士遗风,我却道不然,以德涵才藻固然不能过东坡居士,亦是可望其肩背。然文风万变,纵是柳三变亦不能有此快才。”

王泽脸面微微发烫,尽管有思想准备,但蔡耕把他与苏轼比肩,远胜柳永,不禁暗自为自己的欺世盗名感到愧疚,负罪古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梁师成的赞誉,他不敢当,也并不在乎,在他看来与这权阉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正言语间,一位年近七旬的蔡府老管事进来,稍稍行礼,道:“大哥、七哥,公子传话请王大房相会。”

蔡耕面色稍显惊诧,他似乎没有料到蔡京会召王泽入内院书房叙话,非亲信之人岂能得此殊荣。

王泽在向蔡鞗、蔡耕告罪后,随管事出来。

蔡耕望着王泽离去,这才回望蔡鞗道:“你看怎样?”

“老父之心,安是我等可能轻易揣测。”蔡鞗回身入座道:“稍后就知道了,来、来,你我对弈三局。”

王泽边走边瞟,蔡府府第很深,廊坊之间回返往复,一草一木,花坛、照壁都是十分考究,显然出自大匠之手。行于其中,却是令人心仪。

转过回廊,到一处小院内,看到建在四株银杏大树北面,一池碧水南边的两间古朴的书房。

“到了”王泽心中揣揣,虽然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博得这位老太师的青眯,但还是不由地对这位老谋深算的权相感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畏惧。

到了门前,管事站在门前道:“公子,王大人在此候见。”

略隔一会,屋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王泽随老管事入内,见蔡京穿着一身湖织白袍,坐在窗前书案边。微湿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紫色丝带盘系头顶。三缕白髯垂于胸前,虽以老朽,面色尚是白净、眉端目正,年轻时必是一位美男儿。

“老夫怠慢了”

王泽刚刚步入书房中,蔡京靠在椅上,右手捻须,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王泽

王泽在一瞬间的犹豫后,毫无顾忌走到蔡京面前数步,行弟子礼,口称:“学生请恩相安。”

蔡京倒是一怔,显然他没有料到王泽会以学生自居,这在制度上是违禁的,大臣之间不能有师生相称的干系。饶是蔡京老辣,转目间,已经领受王泽的‘心意’,缓缓起身,不慌不忙恰到好处地扶起王泽,故作惊讶地问道:“德涵这是何故?”

王泽起身,恭敬地道:“学生当年殿选,若非恩相进言,几为帝讳而黜,何来集英殿唱名之耀。学生能有今日,恩相恩同再造,理应以师侍之。”虽是因赵楷之故,但蔡京毕竟当时为自己说了话。

“原来如此,哈哈……”蔡京大笑这坐下道:“当时老夫不过是觉此佳文,黜陟可惜,故而略进薄言”说着手抚白髯,一双细目直视王泽,意味深长地道:“确是不想得一妙才。”

王泽听罢,抬头望向蔡京。四目相对。

王泽心中登时打了个冷战,只觉那双笑意盈然的目光中,透出一股透人心神的寒光。仿佛自己全身衣物被扒光一般,全无隐秘而言。不觉间低下头,暗自心道:“好厉害”这才真正见识到数十年宦海,数起数落,秉政二十余年老权相的气势。单就这一眼所透露的寓意,自己就望尘莫及。

“小五,你且门外侍候。”蔡京待老管事出后,倒是不再做声。

王泽本是一肚子想好的文词,一对目间,全乱了。本以为自己有横贯千年的知识,傲视当今的心态,在此时此刻,面对这位久经世故的一代权相,逐渐一点点的崩塌。

不由背脊汗出,心道“该学的还多着呢。”

第三章

王泽正有些分神之时,却听蔡京开口,慢悠悠地道:“近闻德涵在馆中诗词十余首一气呵成,风格各异,且触景即出。老夫深异之,可否以今事作一文?”

王泽不知蔡京何意,但他对蔡京看人心思、把握火候之能甚为佩服。晾了他半响,待到锐气消磨大半后,再取人之长,使王泽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道:“些许伎俩,在他人面前卖弄也就罢了,恐不如恩相大家法眼。”

蔡京笑道:“德涵勿要自谦,老夫洗耳恭听。”

“恩相如此说,真是折杀学生。恩相有说,学生岂敢不从。”王泽想了一想,心中暗道:“对不住了,陆务观。”

先向蔡京施礼告罪,在屋中度了几步,故作思虑,转身向北,吟道:“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燕云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将京华改为燕云,以应此时此景。

吟罢,向蔡京深深一揖,道:“还望恩相不吝赐教。”

“曹植七步成诗,德涵却五步即成。深思之,实不能改一字。老夫原道尚存疑虑,今观之,成深信也。”蔡京也是文学大家,看王泽诗词确是雨后观山,千变万化,风格各异。但却不信传言王泽出口成诗,只当是那些投机者见王泽新宠,献媚而已。今日一见,传言实是不虚。饶是他城府极深,亦不得不惊异之色溢于言表。

“恩相过誉了。”王泽感到脸面微热。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好个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燕云父老望和銮……”蔡京神色间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虽是一晃而过,王泽以是看入眼中。

“德涵好抱负啊――”蔡京语气中带有淡淡的伤感,道:“真是少年气盛,少年气盛。”

王泽不明何意,顿感与聪明人捉迷藏真的是很累。索性不想不问,大不了坚持两年罢了。带着这个无奈又无不恶意的心思,道:“学生哪有什么抱负,不过小感而以。”

蔡京摇了摇头道:“无志不能成文,复燕云乃本朝百年之志,年青人有这等志愿,很好。总是比那些只知穷读皓首、开口只知仁义道德的腐儒强上不知多少。”

王泽此时完全不明白蔡京在想什么。只是坚信一个道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后世对蔡京的评价也须得事时而论,没有生就的奸佞也没有绝对的忠良。

“那日殿对德涵所进钱庄、支卖之法,老夫颇有感触。只是觉得德涵当时似乎言有所留,未尽其意,可否教我。”

王泽闻言大为吃惊,他对赵佶所陈确实是投赵佶所好又与国有利,但他对赵佶所陈确实是对赵佶所好。与国与民有利多有保留,却不想蔡京闻雅音而知其意。

这并不是王泽惊诧所在,蔡京是何等精明人物,看不到这一层,他就不是蔡京了。王泽吃惊的是蔡京竟然开门见山,毫不委婉地直奔主题,让他处处受制。

“恩相真乃神人,弟子确有诸多所留。”与其推说隐逸,还不如说出于他听听,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于是王泽将所知后世银行、货币流通、税务等市场经济大致意义说出,其间蔡京倒还问了几句,到了后来,蔡京一言不发,坐于当处,眯眼捻须,仔细倾听。

待王泽说完,还是有些担心当时之人受时代所限无法对后世市场经济正确理解,心中正在七上八下时,怕这位老太师一时间领悟不了,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思。

蔡京沉吟半响,豁然叹道:“确是良法,却是良法。如是钱法,多则钱多物贵、少则钱少物贱。老夫多年之惑一朝得解。老夫当年亦知大钱扰民,确实是无他法所想,以致种下今日之苦果。若早知有此良法,便可防微杜渐,以大钱权宜之计辅以此法,再为不济亦可稍减小民苦楚,何须用滥交子、铸大钱这等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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