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岛爱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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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岛爱自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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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坏孩子,是爷爷的心肝宝贝。」

爷爷一面说著,一面会用他布满皱纹的手来抚摸我的头。

这样疼爱我的爷爷去世了。

之前,爷爷长时间不断的住院又出院。

如果我不能在门限的时间内回家,我就会去探望爷爷。只要有探望爷爷的藉口的话,即使过了门限时间回家,也不会被骂。

父母猜测我会花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去探病,但我只花了三分钟去见个面之後,剩下的时间都和朋友在玩。那天去医院前,我也是跟父母亲藉口说要去看病,不过身上穿的是华丽的粉红色裙子和我最喜欢的T恤,一副完全是要去玩的装扮。当然,我只探望了五分钟後就走了。

隔天在上课时,我突然被级任老师叫到走廊上。老师对我说∶「你爷爷去世了,赶快回家。」

我一时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没想到昨天随便的探病竟然是最後一次时,心中就一 阵痛。叫著我的名字的爷爷,牵著我的手散步的爷爷,每次出去时一定会买土产回来的爷爷,大量涌出的眼泪让我想停也停不下来。

从那时开始,就觉得父母的脸变得更加可怕。

虽然是小企业,不过身为社长的爷爷死掉之後,父亲就继承了他的衣钵,可是继承的不只是职位。虽然当时的我无法完全理解,但好像连爷爷的大笔借款也一起归到了父亲的名下。「富不过三代」、「手上的钱不过夜」,对如同江户人般性情豪爽的爷爷来说,这样的生活方式是理所当然的,但却是一向认真的父亲不能理解的。

公司的经营,借款的偿还。父亲累积的烦燥心情就向小孩子们发作,只要一点小事情就足以让他发怒,但是爷爷已经不在了。

确实在这之前,我老是随随便便地去探望爷爷,总觉得对他老人家有所抱歉。不过,自从爷爷去世之後,这个束缚也就不见了,渐渐地感到自己的罪恶感愈来愈薄弱。

也因为双亲忙於处理公司的事,所以对我的监视也就愈来愈松。就这样,我的夜游也越来越变本加厉,因为可以去探病的爷爷已经不在了。

有一个名词叫作「虞犯少年」(可能犯罪的少年)。

这是指因为未成年,现在虽然没犯罪但将来可能会犯罪的少年或少女。

试著将小动物放在非常近的距离,看你会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它丢石头。据说是用这种测试方法来判定。

而我,就是那种「虞犯少年」。

拉得紧绷的绳子一旦被切断之後,就会以非常快的速度坠落。

能让我挂念的东西全都飞走了,当然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忍耐。我原本就非常讨厌「忍耐」。

深夜游荡、毒品、卖春、夜晚的歌舞伎町里,有著所有诱惑人的不良行为。被伦理及道德所压抑的大人们以及令人所无法忍耐的谎言,全都露出獠牙,紧紧地抓住黑夜。一点点的罪恶感,也因为被「这样的话我就自由了」、「这就是自由」的自我满足想法所欺骗,完全的消失。

就这样,这种思想错误的自由,常常会让警察注意到。我不知道被警察抓到了多少次,而和我一样触犯法律的朋友,有的甚至被送到观护所及少年法院。

我的家人,就经常以「离家出走」为由请求警察搜索。

而回家的时候,总是被警察逮个正著的我,被带到警察局,写一份名为「我的记录」的悔过书。这时,像免子一般红著眼睛的母亲就会来把我带回去。

「你这个孩子是怎么了,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的教育方法明明没有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每次被带回家之後,就会被一直流著眼泪的母亲打。

这时候,母亲就会搬出朋友的名字开始数落。「你就是和智绘家那样做色情行业人家的孩子一起玩,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和那样的孩子一起玩,你才会变得那么奇怪。不要再和智绘做朋友了,听到了没!」

这是最令人生气的说教。我了解因单亲而寂寞过著日子的智绘心中的呐喊。我知道朋友因为家中只有母子两人,而且母亲从事色情行业,所以常常被欺负时心中的泪。

父母亲是从事什么行业、有没有父母、是什么样的家庭,这些都不要紧,因为大家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母亲不了解,我也不想要她了解。她只了解人们的眼光以及怎么穿和服才好看而已。

父亲回来时,又会被打。

这种事情已经不知道持续多久了。有一天来到警察局的母亲,变得一边低著头,一 边红著眼盯著我。

隔天我的脸肿起来,也没有去学校,因为这样的脸,我不想给男朋友看到,所以就整天待在家里哭。

是我不好,所以被骂。

但是,为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不能做呢?我不知道原则也不了解真正的理由。父母老是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却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也不告诉我重点,只要我一犯错,就是没头没脑地一阵怒吼和毒打。

所以,我又离家出走了。

如果被警察抓的话,只要监护人来的话就会被释放。可是如果监护人不在的话,当然就会被拘留。如果因为亲人晚上不在家,而没有来带孩子回去的话,即使是犯同样的罪,都很有可能被送到少年监狱及观护所。

事情发生在国中三年级的初秋。

像往常一样被警察抓到的那一天,母亲没有来接我。那是母亲第一次放弃身为母亲责任的夜晚,大概是觉得来接我也没有用了吧!我就这样被拘留在警察局,被带到十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在房间的一角,有一个留著金色短发、脸色苍白的少女靠墙坐著。听到我进门声音的她,便抬头望向这边,那瞳孔深处的冷漠立刻将我的睡意完全驱走。

警察叫我们将被子铺上睡觉,然後就把整个房间的电灯关掉,只留下走廊紧急用的红色灯亮著。

我呆呆地看著走廊外亮著的红色灯光,一边拼命地想著现在的处境。

明天的我到底会怎么样呢?

脑子里面全布满了被送到观护所及少年法院的恐怖景象。

「喂!你干了什么事?」

金发的她立刻来找我说话,而我连回答她的时间都没有。

「明天不知道会怎么样?」

「…大概不行了吧?」

「咦?为什么?」

「因为父母亲不在,会被送到少年监狱去。」

父母亲不在?可是我连考虑或是同情她的时间都没有,脑子所想的只是「被送到少年监狱」这句话。

两人说完话後,在沈默和黑暗之中,就只有沙沙的马达声。我注视著紧急出口的亮光,不安在心中不断膨胀著。

没多久,听到那个女孩啜泣的声音,是在哭吗?但是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寂静中,只有我一个人在胆怯著。

我不用被送到少年监狱,取而代之的是被送到警视厅的少年二课辅导。

每个星期二,要提早下课到当地少年保护中心的辅导室进行辅导。

在六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正中央有一张桌子,以及相对的两张椅子,墙壁上有一 面很大的镜子,温和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仔细看看桌子,上面乱写乱画了很多东西,有暴走族的名字、「黑暗帝王现在报到」、相爱伞的记号。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孩子也来过这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我并不讨厌来这接受辅导。一位名叫福岛的老师,是一位年过四十、头发花白、原本是警察的小个子女性,我和她一边说著其他的不良少年的事,一边聊著一些平常的话。我告诉她很多男朋友和朋友的事,还有平常都玩些什么、怎么玩等等。

老师绝对不会对我生气,也不指责我,也不想问出事实。

她只是等著我自己开口,等我自己打开心扉,一直听我说话,偶尔点点头回应一些温柔的话。

去警视厅辅导的路上,母亲和我都不说话。两个人在搭电车到江户川区的诊疗所这段时间内,都不说一句话。母亲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那时候完全不了解,我只想从围绕在母亲身旁的沈重空气中逃出罢了。

接著就是一个小时的辅导。这真的可以救我吗?我不知道。不过至少在这一小时内,和老师谈话的母亲,心情看起来好像有比较快乐一点。我可以从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中看出来。

在辅导完後的回家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母亲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上有一间卖布玩偶的店,母亲便拉著我的手到这一间店,那有著即使用两手也无法抱住的大型熊玩偶及大象玩偶。

「嗯,我要这个。」

到目前为止,虽然对於可爱的物品以及可爱少女的东西没有兴趣,但我还是会很自然地选择布玩偶。在接受完辅导之後的我及母亲,或许比较能坦诚相对也说不定。

几个月之後,我渐渐地能将心情一点一点地告诉辅导的福岛老师,用和朋友说话般的语气,将男朋友的抱怨、常去的迪斯可的事以及朋友的事情告诉她奇。com书,而福岛老师总是很认真地听著。

即使如此,回到实际的生活,我仍然讨厌学校和家里。

所以我还是选择一直离家出走。

「干嘛?你这个老头!」

在新宿的迪斯可跳舞的时候,突然被背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抓住手腕。回头一看,父亲那张好似吃到苦虫般快崩溃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他知道这个地方呢?一瞬间我的脑海浮现了福岛老师的脸。

老师为什么要向父母告密呢?那时我心这么想著。

父亲就这样强拉著我的手腕把我拖回家。

回到家後,我在玄关处就立刻被打。

「你这是什么发型?给我差不多一点!」

父亲用手将我的脖子压住後,就拿出剪刀开始剪我的头发。

「不要、拜托不要!」

「吵死了!不要动!」

「…不要!」

我的眼中只看见掉在地上的头发。

父亲放下剪刀之後又开始打我。

「我不记得我有养过这样的女儿!」

「好痛!」

「会痛是当然的!」

「不要,我知道错了,不要打了…」

脸上、肚子,大概什么地方都被打到了也说不定,就连呼吸都觉得很痛苦,意识也渐渐远去。

「拜托…不要。」

脸上流著温暖的东西。那个液体就沿著我的脸流到地上,而那黑得光亮的地上,被染成了一片红。

「不要打了!这个孩子会被你打死!」

母亲拚命地将父亲挡下来。

「好痛…」

父亲失去理性地将母亲倒。而头撞到柱子的母亲,一个人在旁啜泣著。尽管如此,父亲的手还是没有停下来。

「混帐东西,你这个不孝女!」

我的嘴尝到血的味道。父亲的声音愈来愈远,好像在水中一般,声音也变得。尽管如此,还是能意识到父亲在打著我。

「杀了你!」

在被揍的时候,我心中不知重覆了几遍这句话。

「杀了你!」

我战战兢兢地照著镜子。

映在镜中的不是我。

「像我这样,死了算了…」

「该起床了。」

隔天早上,母亲的声音唤醒了我。

从床上起身时,我的头痛得不得了。照一照镜子,眼睛上方肿成青紫色,眼皮则肿得使眼睛睁不开;原本长到肩上的长发,被剪到耳朵上面;嘴唇上出现了好像自己咬破的一个大洞,而且结成黑色的疮痂。这已经不是女孩子的脸了,而这个样子让我根本不想到学校去。可是父亲「去上学、去上学」地怒吼著,然後拉著我去学校。到了学校的时候,朋友全部都注视著我。

学校下课後,我就这样去了歌舞伎町,而穿著制服的我,马上就被警察辅导了。

那天晚上,母亲又来接我,我的脑中立刻充满恐怖的景象,因为回到家之後,一定又会像要被杀了一般地毒打。於是出了警察局之後,我马上甩开母亲的手,叫了计程车,要他开往别的目的地。

「绝对不再回去!」

从国中二年级到高中一年级为止,我不断地离家出走,然後又被带回去。

後来我寄住男友的家,得到对方双亲的许可开始同居的生活。因为,他们看到我被父亲打到肿起来的脸而感到同情。

「你们两个,今天要到学校去。」

每天他的母亲会叫我们起床。

「出门了。」

两个人虽然这么说著,但一直没有去学校,反而跑到附近公寓的一个房间内睡觉。用赊帐的方式叫外卖,在房间内看电视,每天过著自由自在的日子。就算出门,也只是去借录影带、去便利商店买东西或和朋友们去逛街。

和他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得意。

和我们擦身而过的女孩,全部都会回过头来。

「哇~好棒的男人!」

我心甚至可以听到那些女孩子们在嫉妒的声音,这时我就会将他的手挽得更紧。

和他的相遇,是在迪斯可的舞厅里。

和众人在黄金周末假期狂欢的时候,有一个非常棒的人在舞厅的一角撞球,感觉上好像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身上一样。

他的身高大约有180公分左右,披著流行的MA…1皮衣,一边叨著烟,一边握著球杆。他将眼睛靠近伸出的细长手指上,将球杆击向白球,qi书…奇书…齐书接著白球发出清脆的声音撞上五 号球,而红球就这样进入了球袋。他轻轻地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後向四周回顾了一下,那染成茶色的帅气头发也跟著蓬松地舞动著。有著古铜的肤色和高挺的鼻梁,他深刻的脸部轮廓上,此时洋溢著优雅的笑容。

我对他一见钟情。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好帅喔!」就在想要认识他、希望有谁可以向他打声招呼的同时,很偶然的,和我很要好的朋友」刚也认识他,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

「这大概就叫做命运吧!」

真希望刚能够帮我介绍,他一个人的时候比较容易。

他是大我一年的国中三年级学生,是我遇到的男生中最棒、最好的。他叫做工藤孝则,是每周都会来这家舞厅的常客。

「那么,下次一起玩吧!」

约好了之後,还跟他要了电话号码。

可是我回去并没有马上打电话。

因为如果拿到电话号码後就立刻打电话,会被认为太过於饥渴,或许从此便断了音讯也说不定。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我始终没有打电话给他。

三天後,我终於打电话给他,从话筒的那一端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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