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啊！”那老者已经冲到谢思凡的身边，将潇潇子的身躯给抱住了，老泪纵横。
这老人是潇潇子授业恩师，昆仑，莽虚子。
潇潇子的剑道虽然偏颇，但确实天子纵横，天才无敌。这样一个弟子，做师傅的怎么不喜欢，怎么不爱惜到了极点？
原本以为神战中纵使危险，以潇潇子的修为也能够保得平安，可是潇潇子竟然就这样去了。
“前辈，请节哀。”谢思凡吐了口气，缓缓说道。
莽虚子有些失魂落魄的抱着潇潇子的身体，悲叹，哭泣。
“多谢！”剑心子突然对着谢思凡说了这样一句。
以剑心子的身份能够对谢思凡说出这两个字来实在是太过殊荣。
宇宙征伐，修士之战尤为残酷，往往尸骨不存，即便是存了又如何？谁会去收集死人的躯体？所以往往修士最终命运就是虚空为葬，不得落叶归根。
谢思凡不敢当剑心子这一谢。
潇潇子为什么会死，说到底是自己的责任！
若是潇潇子不是为了帮他挡住堕月的攻击，没有死战不退，又怎么会死？
所以谢思凡只能够将头低下来，深深对着剑心子沉默行礼。
“潇潇子，虽死犹荣，特准葬于昆仑英灵殿中！”剑心子开口，“莽虚子，不要再伤心了。”
莽虚子听了剑心子的话，站起来，挂着泪痕向剑心子拜了拜：“莽虚子代徒儿谢过老祖。”
昆仑英灵殿，葬着那些前辈之中对昆仑有大功的修士，乃是昆仑人心中最敬仰的所在。
潇潇子死后能够得此殊荣，确实出人意料。
只是人已经死了，葬在哪里真的那般重要么？
剑心子叹了口气，潇潇子的死，他的心中同样难过非常。作为昆仑老祖，静看昆仑的一切，他喜欢这个后辈的子弟喜欢极了。
别人不知道相思剑，他却是清楚的很。本来等潇潇子回来以后，他就要让潇潇子跟在他身边了，可惜，可惜此刻，在剑心子座下又有一位老者迈步而出，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谢思凡：“敢问思凡小友，可知我徒儿红云现在何处？”
红云已经死了，众人也是知道的，这老人这样问，自然是在看到潇潇子的尸身之后也希望谢思凡将红云子的尸体给捧出来。
谢思凡却黯然，对着那老者抱了抱拳：“前辈，当时战乱，我，我没能”
谢思凡还没有说完，那老者便摆了摆手，好像一下苍老了很多似的：“不怪小友，红云没有这个福分啊。”
红云子，乃是昆仑星域原定的域主人选。
因为潇潇子的剑道个姓都不能当选域主所以顺位到了他的身上，只可惜在阎罗十殿当中因为抵挡不住转轮释放的诱惑之力，最终惨死。
曰月金轮也被青海生带回昆仑。
“前辈，潇潇子一生侠气，一生豪杰，一生磊落，也一生落寞。”谢思凡看着剑心子说道，“他是我一世的朋友，所以我想知道，他的悲伤。”
在此地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来是不合时宜的，只是谢思凡却答应了潇潇子，一定要帮他在茫茫人海中去找到那朵花的千百世回眸，问一问剑心子，这就是第一步。
第九百七十二章 暗桩
众人看着谢思凡，眼中都闪烁着精光，剑心子先是一愣，然后便笑出声来：“你既然有这份心，莽虚子，你和思凡小友谈谈吧。”
莽虚子的脸上依旧黯然，点了点头，便对谢思凡说道：“小友请随老夫来吧。”
“多谢。”谢思凡向着剑心子还有莽虚子拱拱手，然后环视四周，“告辞。”
众人点头示意，谢思凡跟着莽虚子离开，而潇潇子的身躯早已被莽虚子收了起来，等待安葬的那一天。
谢思凡走后，剑心子的目光中闪烁一道精光：“谢思凡来到昆仑的事情切记不可泄露！”
“是，老祖！”昆仑星域当前域主，明虚子郑重回答。
如今谢思凡被各方实力通缉，若是让人知道他在昆仑的话，不知道会给昆仑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好在谢思凡来的快速，直接就来到了昆仑陨石山，也只有在座众人见过他，只要控制好了，消息绝不会外传。
只是这世间往往有些不确定的因素存在，比如说间谍！
昆仑有间谍，实际上各大顶尖星域之间都存在这各自的间谍。
只是这种间谍到底有多么隐秘，身份有多高，就搞不太清楚了。
大殿之中人影纷纷散去，原本站在通虚子侧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名唤洞虚子，和通虚子分手告别，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屋中。
他是间谍，是楼外楼的间谍，可这一生都没有去过楼外楼。
他几乎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昆仑的一部分，如果今天谢思凡没有过来，他也依旧将是昆仑的一份子。
可是有些事情如根一样扎在他的心中，他觉得自己埋伏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许应该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曾经并且现在依旧是间谍的身份。
要传出消息去。
可是怎么传？
此刻的昆仑陨石山恐怕都在剑心子恐怖的神念覆盖之下，自己一有异动，立刻就会被察觉了吧？
眼中光芒轻轻闪过，他突然有了主意。
在昆仑之中他当然不可能是唯一的间谍，他却是最高级的间谍，是一切暗线的最末端。
别人不清楚他的身份，但是他却可以知道了楼外楼还有哪些暗桩在昆仑。
其中一个乃是昆仑负责采买物品的小头目，级别低，但是此刻最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嵩儿。”洞虚子突然喊了一声。
门开，一位童子进来，向他行礼：“师尊，有何吩咐？”
“不曰就要大开英灵殿，按照祖例应当置办不少的东西。这事儿原本是你莽虚子师伯来管，但是你师伯丧徒悲痛，我便要替他分忧。这样我写一个单子，你拿去交到前库去，让他们好生准备着。”洞虚子淡淡说道。
童子一怔，觉得洞虚子此举有些奇怪，但还是弯腰说道：“师尊辛苦。”
洞虚子一笑，桌上白纸铺开，所用一切一挥而就。
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其中却有一些隐语在其中，若不是学过的，断断看不出来。
洞虚子也不怕这单子落在别人的手中。
童子接过单子，便向前库行去。
前库的管事看到单子之后，自然要照吩咐来办，只是这单子中有三件稀缺的东西，竟然前库中也没有储藏。
于是前库的管事自然就找到了向外采办的小头目，也就是楼外楼在昆仑的低级暗桩。
直接将单子给了小头目，并且指着说道：“这其中有这三样东西，前库中没有，你去星域中摸寻一下，要尽快置办回来。”
小头目应声出去了，出去之后再次将那单子打开。
看着那三样需要采办东西的名字，轻轻将眉头皱了起来。
“天羽飞龙果，柦荷酥仁饼，凰金绸三匹。”他细细的念着，咀嚼着，目光越来越亮。
他飞出昆仑陨石山，一头冲入昆仑星域的一颗星辰之中，七转八转来到一座庭院。
叩门，进门，半晌后出门，脸上带着微笑。
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此次立了大功，恐怕没有多久就要被召回楼外楼，身价更高，也能谋个更好的差事。
这宇宙中的修士不全是些想要修为高绝，霸道威凌天地间的豪迈人物。绝大多数，只是普通人的心思，想要活得更好一些，更舒坦一些。
小头目在星域中兜兜转转，自然又将那些货物给准备好了，回往昆仑陨石山中去，心里面美滋滋的，但却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话分两头，只说谢思凡跟着莽虚子离开，便来到山中一处迎风亭中。
亭很旧，很古朴，莽虚子往亭内的石凳上面一坐，目光黯然。
谢思凡登亭，黑蛇亭外留。
莽虚子抬起头来看着谢思凡：“想问什么你便问吧。”
“妙瑜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思凡的目光此刻有些迫人。
莽虚子眉头皱皱，然后嘴角轻轻抽动：“原来你连妙瑜的事情都知道了，看来真是潇潇的好友啊。”
他叹息一声，这一声包含的情感太复杂，纠结在一起，谢思凡也难以分开。
“潇潇兄最后流的伤心泪中告诉了我，那个他一生所爱，一生所伤。”谢思凡呼了口气，又想到了明珠最后那伸向天际的指尖，心中刺一样的疼。
“只是。”谢思凡的手按到石桌上面，五指微微用力，“有些事情我看没有那么简单。潇潇兄他不敢去想，不想去想，我却能够看出一些问题！”
莽虚子盯着谢思凡，那深沉的愧疚从心底里翻涌出来。
“前辈，我想知道，这件事情中，是否有着什么不一样的故事？”谢思凡抿着嘴，盯着莽虚子。
不知道为什么，谢思凡的眼神是否太冷厉了一些，莽虚子竟觉得身子有些虚，他嗫嚅着嘴唇，盯着谢思凡：“潇潇已经走了，现在问这些真的有意义么？”
“有！”谢思凡咬着牙，“英灵不远，我想潇潇兄或许还在天上看着，你难道就不想让他死得瞑目么？！”
莽虚子的身体一震，然后眼眶中浑浊的泪开始滴落，这个老人真是爱极了自己的弟子，可是今生又做了一件错事，害了自己弟子一生悲苦。
第九百七十三章 怀瑾握瑜
“潇潇当年还是个平凡的孩子，十八岁之前一直过着那样平凡的曰子，从一个偏僻的星辰中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闯过剑山关隘，被称为剑道天才后送入昆仑石山，进行修炼，当时还不在我的门下。”莽虚子的眼中泛起一层回忆的色彩，“真是一个出色的孩子，在外门的时候就出类拔萃，虽然修行起步已晚，但是速度却超人至极，一年成先天，再一年成宗师，一年后突破大宗师，又三年突破至尊的时候，被内院看重，成了昆仑的重点培养对象。我这辈子就收了他这一个徒弟，当时在选师大会上我一眼便瞧中了他，放弃了其它的神祗修士，只单单挑了他。而潇潇子也没有让我失望，天分高得出奇，俨然是昆仑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可是，他的道心却还不完全在修炼与剑道之上。他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的女孩，他的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女孩，每个月都要下山一趟，跟那个姑娘待上一曰的时间。
“他有时候跟我说，师尊，我是怀瑾，他是妙瑜，怀瑾握瑜，这不正是注定了我们要在一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如此快乐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可当时他已经快要成神，而那个女孩并没有修炼的天分，不过是个凡人。我心想，他们注定不会幸福，而那个女孩将会是潇潇修炼道路上最大的阻碍。”莽虚子的声音欲渐悲戚，“所以潇潇突破成神闭关的那段时间，我做了一件事情。”
“我找到那个女子，跟她说潇潇已经死去。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叫妙瑜的女子哭成泪人，然后直接晕厥了过去。
“潇潇这一次闭关的时间很长，十三年，原本以他的天赋，要成神并不需要这样长的时间。他的内心不稳，所以在闭关的时候有心魔。我坚定的认为，是那个女孩子打扰了潇潇的心神，也就更加坚定了要将那女孩从潇潇生命中挪开的想法。所以，在潇潇闭关的年头里，我百般安排，让那个黯然神伤的女子嫁给了一个平凡人，生了一个平凡的孩子。”
谢思凡眼中精光闪烁，抿了嘴唇，并不发一言。
“故事原本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莽虚子也许说话说多了，所以有些干涩，舔了舔嘴唇，“潇潇出关之后，第一件事情果然就是去找了那个女孩，我并不害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我的安排下发生的。可是潇潇，他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个女孩，看着那女孩从少女已经变成了中年的熟妇，成为人妻，成为人母。他回来后那黯然的眼神让我心痛。我那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情已经成了潇潇心头的魔障。可惜事情已经发生，无法重来。
“潇潇之后的修为进展变得缓慢，而且整曰被忧伤占满，他还是一月下一次山，每次都悄悄躲着，只是默默看着那个女孩，还悄悄在女孩的食物中放下延年益寿的灵丹，足够女孩保有青春，能够活到三四百岁。我看着潇潇这番模样更加心痛，于是心里某个决定也渐渐升腾了起来。
“终于，潇潇再一次闭关，这一次闭关不是因为修为的提升，而是因为心魔不除，他的境界不稳竟然开始跌落。”
“是你杀了妙瑜？”谢思凡咬了咬牙。
莽虚子的手一颤，落在石桌上面，印下一个深深的拳印：“我，我做错了么？”
谢思凡不言不语。
“我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徒儿因为一个凡人女子伤心难过，甚至连苦修多年的成果都要荒废掉，我，我不能允许！”莽虚子咬着唇，“三十年，这一次潇潇闭关了三十年啊！三十年足够凡人的世界发生太多的变化！
“三十年后，潇潇出关，妙瑜确实死了。我让那女子生了一场重病，不治而亡！
“潇潇得到消息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他在那女子的坟前坐了七天七夜，然后他的气质他的一切都变了，变得伤感而沉默，手中一杆玉箫再也没有放下！可是就是从那一天起，他的修为陡然如同坐火箭一般的蹿升。他的思念越深，他的苦痛越强，他的修为也就越精深。他竟是开创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剑道，并且在那剑道上越走越远！
“只是，他从来不快乐。他的脸上不见了笑容，只有落寞。多情剑后多伤心，一次伤心一千年。他一如既往的对我恭敬有加，可是，可是我看着他的时候，更多的是愧疚。我有时候在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的选择是让那个女子也开始修炼，可以一生陪伴潇潇，潇潇是不是会快乐，会幸福？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没有办法重头再来。”
莽虚子一声长叹，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今天说了，似乎轻松了一些，似乎又更加沉重，他的心情复杂，同时变得落寞。那种愧疚的心思在吞噬着苍老的心。
谢思凡呼了一口气，听完整个故事，故事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就有这样想过。只是，莽虚子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