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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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十案-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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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心说我那儿要去审人呢,哪有空儿听你讲故事呢?不过,看宣传科长的意思,这事儿局里挺重视,反正就一分钟,捏着鼻子听吧。

这位就讲起来了 ……中央情报局(CIA),联邦调查局(FBI)和洛杉矶警察局(LAPD)都声称自己是最好的执法机构。为此美国总统决定让他们比试一下。于是他把一只兔子放进树林,看他们如何把兔子抓回来。

中央情报局派出大批调查人员进入树林,并对每棵树进行讯问,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得出结论是那只所谓的兔子并不存在。

联邦调查局出动人马包围了树林,命令兔子出来投降,可兔子并不出来,于是他们放火烧毁了树林,烧死了林中所有动物,并且拒绝道歉,因为这一切都是兔子的错。

轮到洛杉矶警察局,几名警察进入树林,几分钟后,拖著一只浣熊走了出来。浣熊嘴上喊著;“OK,OK,我承认我是兔子。。。。。。。

讲完,问老宋,咱们这个思想工作,是照着CIA的方式来的呢,还是洛杉矶警察局的方式呢?

这话问的。。。老宋黑脸汉子,绷不住了,哼了一声,说,正好我这手里有个碎尸案,安排这位旁听一下,让他看看咱们警察是怎么攻破心理防线的。

后来,老宋才发现,这明星其实很随和,一点儿架子没有,双方合作愉快。明星问的一些问题也很通俗。比如,有一次明星问老宋 – 宋队,世界上有人SB,有人ZB,你更讨厌那种呢?

老宋说,我就讨厌你这样ZSB的。。。

老宋说我当时可是没意识到这个,其实,攻破案犯的心理防线是个技术活儿,要真靠连蒙带唬的我这顶子早就摘了。

提审矬哥,先是担任副手的小警察问,按照研究好的方案,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往下压,连外行也觉出来了,这警察绝不仅仅是因为包庇一个愣头青把这位请来的。

矬哥开始出汗,但是还算镇静,说东说西,也撂了几起打架斗殴的事情,但警察就是不松口。说着说着,就没得说了,场面开始沉寂。

该老宋上场了。

只见老宋摸出一根烟,慢吞吞地问一句 – “我问你啊。。。”

早知道这位坐中间的是主角,审了半夜终于开口,矬哥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老宋却半天没出声,在那儿找打火机,找着打火机,点烟,吸一口,这才接着问他 – “你,三年前来的北京啊。”

“对,我三年前来的。”矬哥应了一句,对这个问题显然有点儿莫名其妙。

“北京好玩吗?”

“好。。。好玩。”

“那你跟我说说,都去过哪儿啊?北京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啊?”

“嗯?”矬哥愣了,心里大概琢磨,你北京警察还用得着问我?

不过,在这儿警察同志说了算,矬哥只好开始说了,“香山,颐和园,故宫,北海,中山公园,八一湖,紫竹院。。。”

“还去过哪儿啊?”

苦思冥想。

“嗯,还有十三陵,国子监,雍和宫。。。”

矬哥不轻容易,居然能回忆出五六十处。

“还有吗?”

再次苦思冥想,最后矬哥终于摇头了 – “没了,就这些。。。”

“嘭!”睡佛似的老宋忽然把桌子一拍,厉声喝道:“怎么就不提离你们家一站地的龙潭湖?!”

八。老宋也会害怕

昨天有位原来住龙潭湖的兄弟来信,说这个案子他们院儿里议论过,当时因为不了解警方的情况,对案件的最后侦破和详细情形不得而知,不过,一直是饶有兴趣。末了,是希望老萨尽快“结案”的意思。

既然如此,咱就尽快吧。

在采访这个案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老宋这一拍桌子,这也是全案审理关键的一个转折点。那位观审的明星,看到这儿回头跟管宣传的那个科长说,我们剧本得改 – 他看出这里面的诀窍了。

其实,这个审问的关键是看准了“土字脸”矬哥的弱点。从抓人到审问,老宋早看出来,这个“矬哥”不是个扛得住事儿的人(不过也因此推断他可能不是主犯)。前面不断地增加压力,半夜的连审,都是为了让他紧张的神经越发绷紧。而后老宋问他,故意把节奏放慢,会让他对老宋的讯问产生一种异样的企盼。接着,又用问旅游景点的方法转移其视线,当他刚一放松的时候,猛然点出他最怕的“龙潭湖”三个字来。

这就好像对一块铁,放硫酸是腐蚀,放硝酸是氧化,同时放硝酸硫酸就是王水的效果。几种力量,又拉又扯又放松,作用到一个心里有鬼的人身上,做得好了会比渣滓洞的老虎凳灌凉水更有效果。

矬哥,当时全身都软了。

虎躯一振原来是这个振法阿。

其实,听有经验的老警察讲过,象矬哥这类人,一问就说,顺杆儿爬的主儿,肯定是扛不过去的。警察不怕你胡搅蛮缠,不怕你吼叫暴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死活不开口的。你不张嘴,咱从哪儿下手呢?

不过,按照现行法律,警察对你进行讯问,你不据实回答是一种违法行为,所以死活不开口也大多没什么好果子吃 …… 要不,咱怎么不引入那个什么“你有权保持沉默”的米兰达规矩呢?这也是有刑侦方面的意见在里面的。

你怕了“龙潭湖”就好,接着追呗 – 你别以为我们是跟你闹着玩儿的,现在怕了,剁肉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啊?。。。不过,揭发还是可以立功的。。。给你提醒一下,左撇子,大高个。。。

狂轰滥炸五分钟之后,矬哥就“撂”了 – 我只是跟着碎尸了阿,进门儿的时候,那人早就死了!

敢情,在黄毛面前矬哥是“哥”,其实,这小子也不过是别人的马仔。矬哥进北京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有黑社会背景的大哥“路子”,以后就一直跟着这人混。从拿毒到销赃,矬哥自己说就是一给路老大打工的。

那天晚上,路老大叫他跟着走,还给了他根好烟。两个人到了路老大家里,进屋开灯,把地板上一块塑料布掀起来,矬哥就傻了眼。

底下躺着一具老年男人的尸体,颅骨凹陷,已经冰凉梆硬了!

路老大若无其事地从厨房拿来两口刀,冲着腿肚子朝前的矬哥说,试试你的胆儿,帮我把他碎了。

那你就跟着碎了?

嘿嘿,矬哥苦笑一声,脸上肌肉都跟着哆嗦 – 路哥那架势,我不跟着碎人,他就能碎了我,我敢不跟着干嘛?

路子砍了几刀,把尸首的脸砍烂了,手指头剁碎了(后来他说是防指纹被公安查出来),嫌累,自己上外头抽烟去了。矬哥只好一个人干,又剖又剁了一阵子,猛然像动了哪个开关一样,肚子里一阵翻腾一阵恶心,冲到卫生间哇哇大吐起来。

吐完抬头一看,路老大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给他递过来一卷卫生纸。

矬哥说,他那个眼神儿啊,就递过来的不是卫生纸,是刀,我当时都不会躲的,不是不想躲,是筋都直了,根本不会躲了阿。

矬哥拿卫生纸擦嘴,擦完一想又开始吐,然后再擦。

路子看看表,很不耐烦,可是自己又不干。

没办法,矬哥只好拿了刀,继续干下去,剁下来的肉和骨头都扔到路老大屋里一个大冰柜里面。。。

干了半夜,路子说睡会儿。

矬哥哪儿睡得着啊,左翻右翻,也不敢问多余的,又怕睡到中间路子给他一刀,那种心思就别提了。

路子可是睡得满香。早晨六点钟就又起来了,拉了一个旅行箱,一个旅行包过来,让矬哥把尸块拿出来塞进去。

全塞满了,还有一半的尸块儿进不去。路子皱皱眉,看看冰柜,嘟囔了一句“老鸭听的还挺沉,先扔一半吧”。叫矬哥扛着那个旅行包跟他走。

奇怪的是,出发之前,路子拿了支烟点着了没抽,倒着插在旅行包前面,看着烟烧干净了才走。

路子空着手走前头,让矬哥背着旅行包,奔了龙潭湖。

扔完这个,回来,背那个旅行皮箱,还是路子空着手走前头,让矬哥背着。。。

后来警察审理的时候,问路子你干嘛自己不碎尸不扛包呢?

路子说:哥,你看过当老大扛包的?我丢不起那人。

路子是第二天被捕的,他兼着包工头,到郊区一个工地去监工,不知道矬哥被捕的事儿。事后在他住所的冰柜里起获了剩下一部分尸块。问他为何保留了这样久没有丢掉,路子说忘了,过几天再扔也坏不了。。。

可能大家都会发现,这一篇萨写得比较拘谨平淡。。。这是因为,有一个阴影一直在我的心中徘徊,写的时候总是无法摆脱。也许,这也是我下意识地将这个案子写得比较长的原因。

那就是,死者究竟是谁。

矬哥不认识死者,否则当时恐怕就不仅仅是会吐的问题了。

死者,是路子的爸爸。

路子是独子,母亲早死,是他爸爸蹬三轮车把他养大的。

为什么他要杀自己的爸爸,最后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第一种说法是路子图他爸爸住的一套房子,如果老头不死,他就拿不到手;第二种说法是老头后来有些半身不遂,生活难以自理,路子嫌看着他老生病烦得慌。

反正,不是口角之类引发的,而是老头睡着以后,路子用被子把他爸爸的头蒙上,用一把铁锤作的案。

老宋讲到案件的结尾时,我只感到一种冷丝丝的感觉让我无法思维。

案子审完,老宋特意跟路子谈了一次,问他:你不记得你爸爸小时候对你的好啊?

记得啊,我是他儿子,他不对我好对谁好啊?

那你还把你爸爸砸死?天理难容的事儿啊。

哥,你说笑话儿呢。人死如灯灭,什么天理难容啊,那不都是封建迷信么?路子一笑,露出一个酒窝来。

老宋无言。

案发后六个月,老宋到半步桥办事儿,碰上个相熟的预审,说路子明儿个就毙了。

老宋说我去看看他。

他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信他到死一点儿悔意没有。

老宋到路子牢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看见了自己做梦也没想到的一幕。

有的死刑犯枪毙前一天大哭大闹,有的冷静不说话,有的一个一个见管教道别,有的,作出近乎疯狂的狂欢。

能不计较的,狱方都不会计较,反正无论他们做了怎样的罪过,都是快死的人了。

而路子和他们都不同。

路子在牢房一角,披着件大衣居然睡着了。那个呼吸和睡姿,让老宋知道他绝不是装睡,看这个样子,连梦也不会做。

为了怕他出事儿留在牢房里的其他几个犯人如临大敌,手足无措。

老宋说,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点儿怕的感觉。

因为,和我打交道的,仿佛不是人类。

'完'

京城十案之五 林海雪原



北京这地方,邪。

邪在什么人都有。特别是当警察的,今儿碰上个疯子,明儿碰上个哑巴,见识更是多。除非汤唯在北京站口裸奔,恐怕北京警察很少有觉着新鲜的事儿。

不过,那天有个长得跟马天民似的警察,走在北京站口巡逻的到时候,就觉得有一位满新鲜。

这位长得新鲜?

瞧这话问的,人又不是菜,谁还能长得新鲜?四十好几快五十的北方汉子,目光略带滞涩,皮肤晒得黑红黑红的,跟新鲜是不沾边儿了。倒是穿着新衣服新汗衫,只是大太阳底下,仔细看,新衣服领子上满是黄色的斑斑汗渍。

人不新鲜,但表情新鲜。

警察是早上八九点看见他的,当时也没在意。这位发现警察瞅他,还回过头来使劲看两眼,跟相女婿似的。

看得多了,马天民同志没把他当回事儿 …… 一眼就明白,这位,跟犯法是不沾边的。肯定是东北老实巴交的农民,而且还是第一次来北京。

您看那衣裳领子就明白。那中山装上头还带着死褶呢?多半是到北京时候,在卧铺上换的,要给北京一个好印象。来趟北京,压箱底的衣服都得穿出来。不过八十年代初的火车上,可没洗澡设备,你衣服是新的,脖子上的汗不给面子,用不了半天,就这个情况了。

顺便说一句,那年头,八十年代初期,来趟北京是了不得的事情。东北有一位管教干部,去了北京回去,进门就揪一个北京老犯出来 – 你妈X;你小子敢耍我?谁说天安门底下安轱辘,一到晚上就推回去的?溜溜骗了我三年啊。。。

想想三年里,这位都坚信天安门是昼伏夜出的东西,这在今天简直不可想象。

他盯警察干吗? – 那是人家要看明白首都警察什么穿戴什么打扮,回去给乡亲们学舌呢。

他要知道后来得看多少天警察,肯定犯不着现在这么认真。

马天民一乐,拔高了胸脯接着巡逻。

等到十一点钟转回来,就觉得有点儿不对 – 这人怎么还在这儿呢?

有心问问,看这位对着北边一个劲儿的瞅,好像没心思理自己。正这时候一个大妈问马天民附近有没有卖驴肉火烧的,一打岔就把这档子事儿忘了。

点看全图

大娘,就是这位公子要吃驴肉火烧吗?

中午吃饭,打个盹儿,下午马天民接着巡逻,冷眼一瞧,唉。。。这位怎么还没走呢?!

只见这位还站在老地方,两条腿跟站桩似的,看那意思从上午连窝都没挪。别的没变化,就那俩眼睛都瞪得跟包子那么大了。

这人肯定有事儿。警察是个热心的,就想上去看看能帮什么。这一迈步,马天民又犹豫了。

怎么回事儿?

这位站的地方不合适 – 他正站在站前广场边的马路牙子上。

火车站有两个派出所,一个是铁路民警的,一个是北京治安民警的。铁路的不管治安,治安的不管铁路,所谓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两者的交界线就是这马路牙子。

马天民是治安警,一看,嘿,您站那儿真会挑地方,我去管正好越权,要不我找个铁路的警察来?

刚一踌躇,忽听后面有人喊 – 抓小偷!

马天民条件反射地一回头,只见一帮人,举着被褥卷,旅行包,正围着什么咬牙切齿呢。

“有理说理,我是警察,别打人!”马天民噌就窜过去了,他知道那是把小偷围上了,得赶紧去,稍晚一点,打出人命算谁的?

一边喊,一边跑,一边还冷不丁地回了一下头,正看见那位抬起袄袖子擦眼睛 …… 马天民心理咯噔一下 – 那大个大老爷们,批里扑哧掉眼泪,这肯定是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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