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摸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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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摸了我一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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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天室里还有一个人:游客670407。
  小宋压制着心中的仇恨,主动和她搭话:你好。
  边缘一萍:你好。
  小宋:怎么一直不见你?
  边缘一萍:我也一直没见你埃
  小宋:最近你在干什么?
  边缘一萍:我辞职了。
  小宋:你是逃跑了。
  边缘一萍:我做保姆只是一种表演。
  小宋:为什么?
  边缘一萍:你想听吗?
  小宋:想。
  边缘一萍:那我就详细给你讲一讲——我从小就梦想当明星。五年前,我不顾家里人阻挠,只身离开东北老家来到北京,想在演艺方面闯出一条路。后来,我的钱花光了,却痴心不改,坚决不回家,跑到地下通道里弹吉他卖唱。有一天,我在路边看到一张海 报,说有一部戏招聘演员,我就去了,乞求导演给我一次机会。那不过是个保姆的角色,我相信我能演好!可是,他三番五次把我拒之门外。我彻底绝望了,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醉了酒,剁断了一根手指,发誓再也不做这个梦了……
  小宋的心悚然一惊。
  她在他家工作那么久,他和蔓红竟然都没有发现她少一根手指头!
  边缘一萍:两年前,我曾经假扮成某通讯设备公司的宣传员,敲开了那个导演家的门,向他赠送了一部电话机,他欣然接受了。那部电话机里被我安装了一个窃听器,于是我成功地钻了一个空子,冒充方难进入了他家。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可以成功地扮演一个保姆!
  小宋猛地想起来,两年前的一天,确实有人主动上门赠送他一部高档电话机,说是他们公司正在推广新产品。可是,他早记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小宋:认识这么长时间,我才知道,你变态!
  边缘一萍:我把剁下来的手指放进了一个瓶子,用酒精泡着。直到现在,指甲还在长,你信不信?前些日子,我离开那个导演的家,还想去地下通道卖唱,可是,我的手再也弹不成吉他了……
  这时,小宋仿佛看见,她坐在电脑另一端,挡在黑发后的眼珠闪过亮光,那亮光像她的掏耳勺一样凶残。
  小宋:你可以到大街上给人掏耳朵,现在,还没有人推出这项服务。
  边缘一萍:是一个好主意。
  实际上,这时候小宋已经气愤得抖成一团:我愿意接受你的服务,蔓红也愿意!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忍心把那尖尖的掏耳勺插进他娇嫩的耳朵?畜生!
  边缘一萍:你说什么?
  小宋:你装什么糊涂!
  边缘一萍:我没有装糊涂!
  小宋:你为什么跑掉?
  边缘一萍:你说你快到家了,我就离开了——孩子怎么了?
  小宋:你把他的耳朵毁了!
  边缘一萍半天没说话。
  小宋一边敲字一边流泪:他才只有一岁,他刚刚学会叫你“姨姨”!
  边缘一萍终于说话了: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家里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
  小宋像被电击了一样傻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他去卫生间,路过黑糊糊的工人房,看见里面好像有个人,端端正正地坐着……
  边缘一萍:我在你家工作了两个月,总觉得除了你家三口人和我,还有一个隐身人存在,我半夜里经常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小宋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边缘一萍:我想,就是他害了高家将!
  就在这时,那个无声的“游客670407”,突然无声地离开了聊天室。
  小宋不抖了,他在电脑前呆如木桩。
  蔓红和孩子都睡着了。
  小宋躺在床上,陷入极度的恐惧。他在黑暗中转动着眼珠,看看房顶,看看地下,看看门,看看窗……
  他越来越感到边缘一萍说的是真话。
  最近一段日子,在这个房子里,除了小宋一家三口,还有“方难”,确实好像还有一个人,他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
  这个人对发生在小宋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正是他告诉小宋,边缘一萍就是家里的“方难”;正是他告诉小宋,家里的“方难”是假冒的保姆……
  也许,就是他乘“方难”不辞而别,而小宋还没有到家的空当,对孩子下了毒手……
  谁都会以为是“方难”干的。
  小宋努力地想,这个隐身人到底存不存在。
  不管睁眼还是闭眼,他眼前总是出现“方难”举着掏耳勺的样子,赶都赶不掉。
  他的思路就像一只手,顺着“方难”这根藤,曲里拐弯地摸上去,摸上去……
  突然,他摸到了一张脸,吓得一哆嗦。
  这是一张神出鬼没的脸,他重重地说:“相信我,对于侦探这个角色,我会比任何人都演得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宋睡着了。
  恍恍惚惚,他走上了大街。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一辆车。这不像是北京的大街。
  小宋有点害怕。
  突然,地下通道里拥出来一些人,他们黑压压地围住了小宋,手里都举着银质的掏耳勺,纷纷问:“你掏耳朵吗?”
  小宋恐惧至极,想突围。
  那些人一个挨一个,只有一个空当,刚好通过一个人。
  小宋刚刚冲过去,就听见那个空当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游客670407。”
  结了仇
  一辆挺破旧的卡车,“哐当哐当”地行驶在冰天雪地里。
  太阳刚刚升起来,雪地上闪烁着刺眼的光。
  近处有树,远处也有树,稀稀拉拉,雪野显得光秃秃,树上也光秃秃,连一只乌鸦都没有。
  驾驶室里挤着四个人,一个是厉云,一个是司机,还有两个帮忙的人。
  厉云的奶奶一个人躺在后面的敞篷车厢里,她的身上盖着棉被,把脑袋蒙住了。
  这条柏油路多少年都没有人修补了,像一条千疮百孔的裤腰带。
  车一路都在颠簸。
  厉云时不时地打开车窗,朝外撒一把纸钱。
  突然,那个司机把车停下了,对厉云说:
  “你下去看看,她翻没翻身?”
  厉云下了车,蹬着车轮爬上车厢,看见奶奶平躺着,她身上的蓝花棉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
  他的心狠狠地酸了一下。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床上慢慢转过头看了厉云一眼,无力地说:“你别看我了,快睡吧,天都快亮了。”
  可现在,她一个人躺在这冷冰冰的车厢里,想必已经冻硬了。
  寒风把厉云头上的白色孝布刮起来,挡住了他的眼。他跳下来,爬进驾驶室,低低地说:
  “走吧。”
  火葬场在小城南,四里。附近没有人家。
  这里是老火葬场,北郊最近开了一家新火葬常那家新火葬场收费比这家老火葬场高,于是厉云选择了这里。
  他是一个低薪阶层,每一笔钱都要算计。
  另外,他家靠近城南,到这里来车费便宜些。他是自己雇的车,没有打电话叫火葬场派车,这样花钱少一些。
  卡车开进了火葬场的大门,停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前。
  司机说:“焚尸炉就在这个房子里。”
  这是一座老房子,墙脚的砖都破损了,像参差不齐的牙。房子很高大,像个庙堂,不过,它没有庙堂那种安详、超脱的气质,却有一股阴森的感觉,好像一个没有五官的人紧紧绷着脸。
  那房子有两扇对开的铁门,锈迹 斑斑,很不周正,中间裂着一条大缝子,里面黑糊糊的。
  铁闩上挂着一把挺大的锁。
  离这个焚尸房很远的地方,有一排看起来很整齐的平房,那是办手续的地方。
  厉云拿着死亡证明,去办手续。
  那房子里有整容室,告别厅,停尸房,骨灰存放间,冷藏室之类,但是他没看见几个工作人员。现在是正月,刚刚过完大年。
  厉云走进一间暖和的办公室,那里面总共有三个人。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趴在办公桌上,正在摆扑克算卦,他穿着一件蓝大褂。
  一个瘦小的老头站在一旁观看,他也穿着一件蓝大褂,只不过他的蓝大褂瘦小些。
  床上坐着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低头缓慢地嗑着瓜子。他也穿着一件蓝大褂,已经很脏了。
  “请问,哪位开票?”厉云问。
  那个摆扑克的小伙子抬头看了厉云一眼,很不高兴地收起了扑克,傲慢地说:“证明。”
  厉云急忙出示了死亡证明。
  那个小伙子看都没看,就塞进了抽屉:“要骨灰盒吗?”
  “要。”厉云说。
  他站起来,带厉云走进另一个房间。
  那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骨灰盒。
  他说:“有高中低档,便宜的几十元,贵的几万元。你要哪一种?”
  厉云挑了一个榆木骨灰盒。
  回到刚才的房间,厉云交了钱,装好火化证明,问:“谁管火化?”
  那个嗑瓜子的男人终于不嗑了,他掸掸手,说:“跟我走。”
  厉云打量了他一下。
  他的脸是古铜色的,浓眉,一双大眼炯炯闪光。
  焚尸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从办公室到焚尸房中间是一条石板甬道,有斑驳的积雪,很滑。一路上,焚尸人没有说一句话。
  厉云紧紧跟在他后面。
  他很高大,要是摔跤的话,估计三个厉云都不是他的对手。
  空气太清爽了,一阵冷冷的风刮过来,厉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怪味,好像是一种烧棉花的味道。
  厉云想,那就是死尸的味了吧。
  在厉云眼中,他是一个另类。
  他把一具具死尸送进焚尸炉(那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哐当”一声关死炉门,然后走到背后,甩开膀子往火红的炉膛里填煤。
  焚尸炉会传出闷闷的声响。
  肌肉被烧焦:“………………”
  筋骨在断裂:“啪……啪……啪……”
  焚尸炉里冒出烟气,在烟气缭绕中,他不时地用长长的铁钩子伸进去,翻动尸体。
  渐渐,那声音终于听不见了。火被大烟囱里的风抽得“呼呼”响……
  他总共焚过多少人?
  他有女人吗?她和他做爱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
  他做不做噩梦?
  他烧过他的亲人吗?
  他想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躺进他熟悉的那个焚尸炉?
  到了那个焚尸房前,健壮的焚尸人掏出一把很大的钥匙,打开了那两扇铁门。
  天很蓝。火葬场里很安静。
  “哐!当!”铁门打开了。
  他挥挥手,说:“抬进来。”
  厉云赶忙和另外两个帮忙的人爬上车,把奶奶抬下来,趔趔趄趄地走进了那个焚尸房。
  里面很空旷,很寒冷,是土地,有一些草屑。两个焚尸炉冷冷清清地敞开着,炉口方方正正,狭小,深邃。
  焚尸人指了指一个有轮子的铁担架,大声说:“抬到那上面去。”
  几个人就把厉云的奶奶抬到了那上面。
  “出去吧!”焚尸人说。
  两个帮忙的人就出去了。
  厉云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他掀开奶奶的棉被,最后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青白,双眼微微睁着一条缝,眼珠毫无光泽。
  “我让你出去!”焚尸人不耐烦了。
  厉云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愤怒。厉云是个老实人,他一发脾气,脸就变成了红布。
  那个焚尸人一点不回避,眼里射出凶狠的光,挑衅地和厉云对视。他是这里的主宰,没有人可以越权。
  厉云的奶奶是个胆小的人,非常怕事,特别是陌生的环境里。假如现在她活着,一定会把厉云推开,声音抖抖地说:“别惹事,快出去,啊!”
  可是,她再不会坐起来了……
  厉云慢慢把棉被放在奶奶的脸上,擦了一把泪,往外走去。
  他走过焚尸人身前的时候,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烧棉花的怪味。焚尸人像铁塔一样戳在那里,一动不动,还在凶狠地盯着厉云。
  厉云脸上的红已经像潮水一样退下来,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小声问那个焚尸人:“什么时候能完?”
  “排队。”
  “就一个排什么队?”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他把脑袋朝侧面转了转,眼珠却依然盯着厉云,显得极其傲慢。
  厉云不想跟他争执,走出去了。
  厉云的心里很难过,他觉得,他把奶奶丢下了,丢给了这个空旷、冷清的大房子,丢给了这个蛮横的焚尸人……
  接着,那个焚尸人也走了出来,“哐当!”把铁门一锁,踩着积雪走了。
  厉云傻傻地望着他那脏兮兮的蓝大褂,不知道他干什么去。
  司机小声说:“你得给他塞点钱。”
  “为什么?”
  “都得塞。要不然,你就等吧。”
  “我就不给他,看他能拖到什么时候!”
  “即使他不拖,也不会给你好好烧,连骨带肉地倒出来……”司机继续劝厉云。
  “那我就找他们领导去。”
  厉云是一个中学教师,他对社会上的一些门道一窍不通,又很犟。
  这时候,他对这个焚尸人已经产生了一种仇恨——他竟然连死人都欺负。
  而且,伤害厉云最深的是,他竟然不让厉云多看奶奶一眼。
  那充满火药味的对视,已经使两个人结了仇。厉云感觉到,这个焚尸人开始跟自己较劲了。
  如果让厉云低三下四地去给他送钱,他觉得是一种侮辱。
  天很冷。
  司机跟那两个帮忙的人坐到驾驶室里去了。
  厉云一个人蹲在焚尸房前。
  不远处的雪地上,扔着一个很大的筛子。
  厉云带着刚刚流过泪之后的淡淡倦意,看天,蓝盈盈的天上没有云彩。
  奶奶有过五彩斑斓的童年,有过如花似玉的青春。这一辈子,她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面孔,但是,她一定没来过这里。
  她不会想到,最后,她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大房子……
  这个焚尸人出生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大眼睛,人见人爱。奶奶不可能见过这个孩子,她不会想到几十年之后,她会落在这个人手里……
  厉云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中午都过了,那个焚尸人还没有出现。
  又有一辆车拉着尸体来了。
  那些家属下了车,跟厉云一样,匆匆忙忙去办手续。
  他们好像都懂得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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