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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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房客-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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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气的,过一阵子大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忘了,你啊,只不过做了一场白工。”我哈哈大笑,鼓掌拍手。
  强光照射下,手掌的巨大黑影在房东脸上晃动着。
  房东举起他缠绕不清的手指团,困惑地说:“警察大人,我……我好象把自己死锁了?打不开!”
  我失笑。
  一个人的两只手掌,怎么会如此乱七八糟地锁在一起?
  “你不过就是个小丑。”我说,打开门,关上。
  门缝里,最后看到的房东,正忙着苦恼自己两只纠缠不清的手掌。
  就跟虚假的房东、张颖如,一样。
  “绮姗,今晚我要加班,恐怕不能回家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去署里跟那些老头子报告呢,嗯,爱你,晚安。”
  我挂上电话,在沙发上切换着电视节目,索然无味地在上百个频道中跳跃。
  三年又十个月了。
  乃强说的对,那个扭曲变形的案子绝不能碰。
  就在身分不明的“房东”被送进土城监狱之后的两个月,我刚刚刑求完一个飚车族后回到家里,赫然发现公文包里竟有一份房东自白书的影本,我慢慢思索回忆,好不容易才承认原来是自己在有意无意中将档案室的备份偷了出来。
  偷?为什么我要偷这种愚不可及的东西出来?
  我不知道,但在嗤之以鼻后,深夜我躺在熟睡的绮姗旁,慢慢翻阅着荒谬至极的自白书,一遍又一遍,我竟没办法停下来,也没办法睡觉。
  因为我怕阖上眼睛后会做恶梦吗?
  不是,我不是像乃强那样的人。
  我比较强。
  翻着翻着,我不由自主想到下班前,自己被柯组长轰骂一顿的下贱样子,他不断质疑我为什么要将一个飚车、拒绝临检的毛头小子打到脾脏破裂?然后像个管家婆般,柯组长将许多无谓的陈年旧事倒了出来,气得我当场离席、打开暂时拘留室、抓起里面一个刚抓到的女毒虫的头发往墙上摔,直到墙上涂满鲜血为止。
  停职留薪三个月?
  通通都是没有老二的迂腐警察,今天社会会扭曲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执法不力的关系。
  天亮了,阖上看了五遍的自白书,上面的字句有些已被我重复涂了好几个圈圈。真是邪恶透顶的人性,不管这些自言自语是不是真的,光是用人类的语言说出这样的想法就够令人作恶的。
  我小心翼翼下了床,打开电视,看着晨间新闻。
  “各位观众早安,昨天深夜土城监狱发生集体凶杀案,众所瞩目的东别连环凶案受刑人所处的四人牢房在凌晨两点发生激烈口角,其中两人联手将另一名受刑人殴打致死,随后在狱警镇压的过程中,一名狱警涉嫌过度执法,不断使用电击棒攻击其中一名受刑人鼠蹊部,导致受刑人重伤紧急送医,而神秘的东别受刑人则立刻被隔离审讯,目前还不知道整个冲突的过程……”
  多么可笑。
  这种变态应该让我在厕所里打到半身不遂,何必送到监狱浪费国家饮食?
  我立刻关掉电视,打了通电话给线民阿角,叫他想办法帮我约中部的大毒枭白桑出来。
  “跟白桑说,我夏江平要跟他谈一笔大生意。”我是这么说的。
  两天后,我在一间茶室跟白桑辟室密谈,半小时后,白桑一出了密室,就从怀里掏出手枪干掉他最亲近的手下,也就是警方长期布线的卧底;一个小时后,另外两个重要的卧底也被挑断手脚筋丢到海里,死得不明不白。
  而我的户头里,则多了七百万新台币。
  七百万,我买下了逢甲一栋老旧的租宅,重新翻修打理好,弄了最流行的宽频网络、全套卫浴、甚至是第四台。
  但是我,却不太看电视节目了。
  我起身,打开隐密的小房门,走进一个几乎被计算机液晶屏幕、各种声音环绕着的世界,关上隔音极佳的泡绵厚门。
  很多画面,很多声音,但却很宁静。
  二楼,一个月前搬走的柏森正拿着以前自己暗中备份的钥匙,偷偷打开以前的房间,寻宝似窥探着,在黑暗中慢慢接近正在熟睡的新房客舒可。
  住在舒可对面的鸡饭,正坐在浴室地板洗澡。我不懂,一个大男人干什么留那种长头发?干什么在身上刺一堆自以为有个性的图腾?每次看到鸡饭仔细呵护一头颓废长发的样子,我就会奇怪为什么他还能交得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三楼的美铃正在作仰卧起坐,一边戴着肥厚的耳机哼哼唱唱,肺活量挺大,你真该听听他哥哥跟她做爱时,她一边大哭一边大叫的淫荡声音,真是峰峰相连到天边。
  美铃戴着耳机,自然没发现刚刚走廊上重重砰的一声。
  “干你妈的!好好的书不念学人家吃什么摇头丸!”我拍了拍住在美铃对面的死延毕生国仔的后脑勺。
  国仔浑身发抖,却无法动弹与喊叫,他的嘴巴被我封死、全身捆上粗麻绳,坐在小房间中的铁椅子上。
  “刑求吗?抱歉,叔叔我只刑不求,专门整治你们这些被法律过度保护的坏孩子!”我笑笑,一拳将国仔的下巴轰歪。
  水载舟亦覆舟,偷窥对我来说可不是像那个该死的“房东”那样,想导出一出没有意义又自以为了不起的“电影”。偷窥让我发觉人性的更黑暗面,进一步确立我执法的正当性。
  这些社会的劣质品、生活在空虚迷雾中的小鬼,每一个都有机会进来这个,我个人专属的社会再教育房,加以焠炼、提升、百折不挠,然后装进袋子,就跟半年前的败家女秀卿一样。
  “喂,仔细看着。”我拿出立可白,故意慢慢靠近国仔的眼珠,国仔恐惧地紧闭眼睛,但这根本徒劳无功。
  我得意洋洋地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然后将立可白涂了厚厚的一层上去。
  我听不到国仔的尖叫声,但一种更教人大快人心的痛撤心扉用一种形而上的方式冲进我的体内,我的脑下垂体好象分泌出什么爽快的东西似的。
  我满意地拍拍国仔摇晃不已的头颅,用膝盖让他休息一阵。随时准备开始第二回合由我个人主办的“反摇头丸活动”。
  为什么要休息?
  因为我听见一股既熟悉又幽怅的旋律,以及轻轻的脚步声,慢条斯理地穿过昏黄的走廊,穿过隐藏式的收音器。
  四楼,我的脚底下,飘逸的乌溜溜长发,洁白无暇的连身长裙,巨大的行李箱,一只包罗万象的木盒。
  一个租屋传说。
  “那几百个逆转球里,有几十个球Jordan根本连篮框都没看见,其中有一球对塞尔蒂克队居然是从篮框后面出手,你有没有印象?LarryBird的表情都绿了!”
  我还记得房东当时说这段话的表情。
  我坐了下来,静静欣赏“如霏”打开大行李箱时的优雅动作。
  喀,一个昏迷不醒的老人从箱子里摔了出来,撞上墙角鼓鼓的大黑色塑料袋。
  避无可避,身为一个执法人员与一个社会再教育者,我跟身为杀人魔的如霏之间,迟早会残忍地对决。
  但在这之前,我得好好了解她、洞悉她、吃食她散发出来的妖异魅力。
  然后,从千万个红色画面中寻找出、藏在她优美行刑中的弱点,像一头耐心的野兽,等待璀璨绚丽的交锋瞬间。
  她拿起针筒。
  夜也深了,静谧在安详的租宅里。
  欲望慢慢在每个画面里,扭动着,失焦着,爬梭着。
  楼下的房客,永远没有剧终落幕的时候
  楼下的房客,幕后制作特辑
  一开始,所有的故事都没有什么。
  老纳是不相信灵感这一套的,靠灵感写东西的作家,无法称为创作,那只是天外飞来一笔的某个东西在支配你。
  作家要学习倚靠自己,而不是灵光乍现。
  起初,老纳只是想写一个关于偷窥者与杀人魔之间的视觉故事,一个偷窥者(如老张那般的人物)某天拿起高倍望远镜,竟发现对面大楼的某户中,一个男人正在虐杀另一个人,而且每周四,那个凶手都会带陌生人回家处决,于是偷窥者看上瘾了,每次都非常期待周四的行刑,最后凶手消失了,那个房间也一直空着,但染上偷窥杀人的病态者,终于忍不住亲自主持每周四必须上演的虐杀。
  故事结束。
  这个故事不坏,但不是老纳应该写的。
  所以老纳继续思考,也开始跟电影顾问毛毛狗讨论,于是将故事改成房东喜欢用针孔偷窥女房客,有一天搬进来一个新房客,女的,很有礼貌,而那个女的竟然是个杀人魔,房东也迷上了她处决陌生人与其它房客的过程,甚至迷上了不停打扰杀人魔的弃尸与杀人(部份与本电影雷同),两人精彩的交锋,直到房东看了某天晚间的新闻……(结局不错,保留)
  这个故事很好,但两、三年前的老纳就可以办到。
  于是,在无聊的课堂上,老纳打开了传说中梦幻逸品,Giddens空白笔记本,开始组织五层楼、升降梯、六户各司其职的房客、空间的迁移与时间进行的关系,勾勒出复杂、矛盾、太过巧合又彼此纠缠的剧情线,让房东的角色在一次又一次更加变态扭曲的心理过程中强大自己、又带领众房客堕入与黑暗的斗争中,逐渐与宁静的杀人魔并驾齐驱,甚至凌驾。
  堪称是小成本大制作的恐怖电影。
  这才是老纳要的。
  “Action!”
  Giddens
  楼下的房客,幕后制作特辑
  一部电影,有一个演技卓绝的大坏蛋就够瞧的了,但很抱歉,楼下的房客中,最缺的就是可堪与坏人对决的好人,所以,就来个坏蛋vs大坏蛋吧!
  颖如无疑是可怕的,她的残暴藏在她美丽的躯壳和轻轻的笑颜底下,在她的手底下,生还的或然轮等于零啊!
  而本电影并没有解释颖如为何为暴走杀人,是为了增添犯罪者的神秘气息,而且拉里拉杂地交代,也无必要。
  重点不在此啊。
  所以,颖如是个无端启动的杀人机器,优雅,却很肢体。
  尽管她在电影正文的最后一幕,似乎展露了一手漂亮的音乐催眠术(?)。
  相对于颖如,房东在正文中的表现却是非常心理层面的,即使他掌握了每个人的空间与隐私,但他试图操控所有人,试图令人心堕落,想导出一部活生生的集体精神杀虐,这种心态跟付诸行动的恶魔本事,在老纳的心中,是超越颖如的。
  尽管,颖如作为一个房东的启蒙老师,是相当称职的。
  以上老纳的想法,仅止于“电影正文本”中的房东与颖如,而黑色星期天之后的后设故事,却又有另一番解释了。
  Giddens
  楼下的房客,幕后制作特辑
  使用后设叙事延展文本的想法一直都存在恐怖电影与小说中,之前看了既晴的超恐怖作品“请把门锁好”,于是几个后设的观点便浮在脑海,以下仅举几个曾经想过的故事结尾,相似程度不大的版本小改变就不提了。
  最初想到的结局版本A。所有人在彼此残杀一番后便因内疚陆续搬走,只剩下房东跟颖如恶魔二人组,于是房东贴出吉屋出租的启示。
  这种平凡的结局,老纳当然只是“记在心里”而已,老纳一直笃信自己能够在连载的过程中,想象出比版本A更棒数倍的结尾。
  后来是结局版本B。颖如在黑色的星期天凌晨来个大暴走,将所有的幸存者与被构陷的凶手,全都在三分钟之内一一挂掉,因为她拾起了老张尸体手里的所有钥匙!
  房东惊呆,只见颖如来到他的门口……
  房东心想,颖如不可能进来的,毕竟他的钥匙不在老张那串里头。
  但,颖如不就是无法预知的大怪物吗?
  房东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结局已经可以了,运镜的功力好一些的话,气氛会很惊悚。
  所幸老纳连载的速度很慢,够时间让老纳想出版本C。
  版本C的结局,已经到了后设。
  房东依然被逮,其它房客依旧下场凄惨,或死或失踪,警察质问诸多不合理处,依旧得不到解答,亦怀疑颖如就是房东的幻想物。
  多年后,承办的警官跟他外遇的女友吹嘘他办过这件不可思议的大案子时,电视新闻的跑马灯指出,房东在监狱里又耍起相同的恶魔剧本,引起监狱里同房的自相残杀。
  警官大吃一惊时,发现身子摇摇欲坠,手中的咖啡被外遇的女子小心捧走。
  依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绳索紧紧缠绕……
  够力了!说不定有人会比较喜欢这个版本也不一定?
  但这个版本C有个严重的问题,就是颖如具有不可被侵犯性,也就是说,她不能成为性交的对象,她的存在是孤独的、优雅的。
  尽管老纳可以将颖如设定为警官第一次见面的一夜情对象(还没发生),但这个结局还是比现在的结局逊色了一点,尤其是现在的最终版本,拥有开启另一页“楼下的猪仔”这样恐怖续章的可能性与想象空间,这是版本C办不到的。
  使用“让恐怖无限繁衍的罪犯自白书”这样七夜怪谈式的结局,真的非常令老纳感到振奋!
  拍摄楼下的房客期间,最大的乐趣,除了是跟房东一齐思考布局的可能性外,就是结局的高度不确定性(老纳一直抓不住颖如,这是相当有趣的现象),要是老纳在上周四就写完结局贴出的话,大家仅仅能看到版本C,而不见究极的黑暗终章版本了,拖稿毕竟有其命定的道理。
  Giddens楼下的房客,幕后制作特辑
  前几天,老纳预告网路小说史上最黑暗的小说即将诞生,这个说法现在想想,真是老王卖瓜,毕竟老纳没有看过所有的网路恐怖小说,是其一,每个人对恐怖元素的感受各有不同、认知自有差异,是其二,就算是,也最好谦虚地摆在心里免得徒添白眼,是其三。
  但老纳的个性大家是知道的,老纳整个学期最荣耀的一刻,就属大结局当晚了。
  每次要结局,老纳总不免敲敲打打自吹自擂一番,兴奋之情往往持续数天。
  曲终人散的怅然过后,又要开始琢磨新的小说,期待自己能更上层楼,然后在许多结局中不断苦思最好的方案,让自己最好。
  就属大结局当晚了。
  每次要结局,老纳总不免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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