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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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影-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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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林甫脸上的冰慢慢化开了,他笑着说:“嗯,可造之才。不错。那李桂他们破解了吗?”

“回处座,也没有。”这一次,“尖顶头”不再回答得吞吞吐吐,而是简明清晰。“机要科的人都破不出来,我一个行动人员破解不出来,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他这么想。

“饭桶!一群饭桶!娘希屁!”杜林甫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望,大骂起来。

难怪他,他正在考虑如何处理郑少青的事,这个带暗号的电话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要参考这个电话内容来决定如何处理郑少青,他能不急吗?

“尖顶头”垂手而立,不再言语。对待杜林甫的怒火,这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你先回去,继续监听,一有情况,立即汇报。”

“是!”“尖顶头”正步而去。

“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出事了!不管这个‘2112’是怎么回事,最起码说明共产党和他联系了,而且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联系了!下手吧!切断共产党的这条线!还要让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正常的断线!”

杜林甫决心既定,就考虑如何实施。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

这几天,一下子少了四个重要的得力下属,他一时竟不知道让谁来领头执行他的新计划,他感到有点儿悲哀。

这时,杜林甫想到了一个人。

“手里的人不够,就用外人。呵呵呵。”他很满意自己的智慧,笑了起来,“其实,不是不够,我的手下还多着呢!只不过,让他们协助一下就行了。叫这个人去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巧妙之极!”

他拿起话筒,一连拨了两个号码。

下午2点多钟,汪碧茹坐在秦淮画舫笙平号里,心不在焉地喝着碧螺春。画舫里没有一个顾客,除了她汪碧茹。可是,她算顾客吗?汪碧茹看着空落落的画舫,心里满是疑惑。

“杜林甫客客气气地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什么重要的事情既不好在他的办公室谈,也不好在我的办公室谈,非要弄到这个什么笙平号里谈,这么神秘!而且还包下这只船?”汪碧茹一时想不明白。

她不来是不行的。一是杜林甫说得非常客气,而且说关系党国要务;二是她的恋人郑少青在他手下,在没有搞清是什么事之前就拒绝杜林甫,那是不太明智的。

突然,汪碧茹感到画妨微微晃了两下,随即就听得一阵笑声:“呵呵,汪科长先来一步了。失敬失敬,呵呵。”

汪碧茹抬头一看,杜林甫踩着跳板登上了画舫,健步向她走来。只见他身穿黑绸罩褂,头发梳得整齐油亮,满脸笑容,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岸上,搁跳板的地方,立着两个便衣,背对画舫。不消说,那是杜林甫的手下特工。

一个侍者端来了飘着清香的碧螺春,接着又上了一盘点心。

“你可以上岸了。一小时后,把船还给你。”

侍者一喏而去。

杜林甫在汪碧茹的对面慢慢坐下,说道:“汪科长近来可好?令尊大人的茶庄生意如何?”边说边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茶汤,抿了一口。

“多谢杜处长关心,茶庄生意还过得去。”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就喜欢喝茶,而且爱喝苏州的碧螺春,清明之前采摘的最好,那叫一个‘清、香、嫩、润’……”

“杜处长这么喜欢碧螺春,改日我叫家父寄点上好的‘明前新春’过来,我让郑少青给你捎过去。”

“感激不尽。没有办法,我抽烟抽得多,只好拼命喝茶。呵呵。”杜林甫兀自笑起来,脸皮上泛着解嘲的样子。那是三分心事,三分感谢,三分应酬,还有一分不自在。

“杜处长这么郑重其事地把我约到这里来,该不会是和我品茶论茶的吧?”汪碧茹也笑着问道,眼睛盯着杜林甫的脸。

杜林甫又低下头,端起茶杯,深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咬了一下牙,延伸到腮帮上的“法令”(面部沟纹的名称)陷得很深。

“实不相瞒,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请你协助。”

“我说嘛,这个茶不好喝,世上没有免费的香茗。”汪碧茹调皮地说道。

“咳,咳,”杜林甫清了清嗓子,问道,“汪科长,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假如一个共产党分子站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汪碧茹一愣,抬头望着杜林甫一本正经的面孔,不禁呆住了。

“他说什么?他是共产党分子?他竟然是共产党分子?”汪碧茹疑窦丛生。好在她是一个经过特训的情报人员,马上说道:“杜处长是共产党分子?哈哈,太可怕了,共产党分子真是无处不在!”

杜林甫却仍旧板着脸:“汪科长,我是说,假如我们的身边出现了共产党分子,你会怎么办呢?”

汪碧茹有点生气了,她对这种居高临下的、大人问小孩式的谈话感到不耐烦:“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她硬生生地甩出一句。

“可是,假如这个共产党分子就是你最亲密的人,你怎么办?”杜林甫阴鸷的眼睛紧盯着汪碧茹,一动不动。

“什么?”即使汪碧茹经过特训,即使杜林甫在前面做了足够的铺垫,但当汪碧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吃惊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办?”杜林甫紧跟一句。

此时,汪碧茹的大脑中立即闪过郑少青英俊的面孔。

一周前,郑少青在二厅的会议上曾向她打听冯儒,隔了一天,郑少青就非常巧地出现在普渡寺并击毙了冯儒,她感到有点不解。为此,她曾专门到普渡寺勘察了一番,但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可是,除此之外,她没有发现郑少青其它的疑点,很快,热恋的甜蜜代替了毫无根据的疑惑。

“难道,郑少青真是共产党分子?卧底?”

“汪科长,是不是为难了?”杜林甫掏出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上。

“这没有什么为难的,人人可得而诛之。”汪碧茹答道,心里在想,“他不一定指郑少青,我何必要发怵。等他打出那张牌再说。”

“好!不愧是党国培养的特情人员!”杜林甫站起来,“看来,我找你是找对了!”

“你找我干什么?”汪碧茹说完这一句,凭着一个特工人员敏锐的直觉,感到一丝不妙。

“除掉——郑少青!”杜林甫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尽管有些心理准备,但听到杜林甫这句话,汪碧茹还是惊诧地站起来。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杜林甫说这话的时候,已全然没有了刚才谈论碧螺春时的谦和。

“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已经说过了。”

“你凭什么说他是共产党分子?凭什么?”汪碧茹怒斥道。

“你坐下,”杜林甫摆摆手,“我会给你充足的证据,但现在不行,除非你也想死。”他是指郑少青谍取江防计划的事。

“你吓唬谁啊?你不过是保密局的一个处长,管得了我吗?你让我杀人我就杀人?”

“我决不会妄杀无辜。但是,郑少青非死不可!这,没有半点的含糊。”

“他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这么狠心?”

“没有私怨。相反,我还得感谢他救过我一命。可是,法不容情。因为,他是我们的敌人——共产党!”

“证据!证据!”汪碧茹此时已经失去一个特工的冷静和理智。

“其它的我不便讲。我只和说你一件事,我在普渡寺发现了冯儒临死前给他的暗号,写在木板上,那块木板可能还在那里……”

“我怎么没有发现?”

“你也去过普渡寺?哈哈哈,”杜林甫笑起来,“你没有发现,是因为你比我去迟了一步。我看到那块木板就除去了上面的暗号。”

“什么暗号?”

“那是秘密!汪科长,你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儿上,你还有什么怀疑的?你不杀他,他迟早要杀你!”

汪碧前一听,沉默了片刻,说:“我情愿被他杀死。再说了,就算他是共产党分子,那也是你保密局的事,你找我干什么?”

“你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让我慢慢告诉你。这是问题的关键。我要杀郑少青易如反掌,用不着跟你说这么多!还让你忍受这么多的煎熬,这没必要,也不好。我可以随时随地地除掉他,枪杀、刀刺、勒死等,方法多得很。可是,那样郑少青就会死得很惨,是暴死。我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我要让他平静地死去,不知不觉地死去,没有一点痛苦。只有你才能帮我,不,是帮他做到这一点。”杜林甫说出了他这么做的部分原因,但主要原因他并没有说,那就是怕共产党方面知道郑少青死于非命,进而怀疑情报的可靠性。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是妄想!你不会得逞的!”汪碧茹大骂。

“你骂吧。干我们这行免不了要被人骂,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为了党国的大业,还有我的职责,我别无选择。”杜林甫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你也是党国培养出来的,你应该完全理解我的做法。要知道,我们和共产党水火不容,不是我们杀他们,就是他们杀我们!”

汪碧茹听到这里,一时无话可说。

“杀掉情人固然痛苦。可是,你爱情人,情人爱你吗?他是在利用你的感情、骗取你的信任,从而为他的间谍工作提供方便!说不定,你已经给他提供了方便,谁知道呢!退一步说,即使我放走了他,将来你们也不会生活在一起的,你们的感情没有任何结果!因为,你们没有共同的立场,不是同一个阵营!”

杜林甫说到这里,坐了下来。

汪碧茹望着平静的秦淮河,望着河中的停泊的画舫,望着岸边的六朝遗迹,心里翻腾不已。

她的目光变得虚无缥渺起来。

“你想让他怎样死?”

“我想让他死在你家里。这样,也不枉你们两个的一段情缘。”杜林甫想让郑少青死在汪碧茹的家是要制造一个正常死亡的地点。

汪碧茹咬了咬嘴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想要我杀郑少青,我还没那么无耻!”

“其实,我们让你来做这件事,并不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也可以让他平静地死去。比如投毒、注射、窒息等,虽然不太方便,但想做还是可以做成的。我们让你来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考验你对党国的忠诚。”

“忠诚?像你这种嗜血成性的魔王,还有资格谈什么忠诚?”

“唉,汪科长啊,我说得不少了,快没耐心了,我们不磨嘴皮子!你就直说吧,是做,还是不做?”

“不做!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其实,当我把事情告诉你的时候,你已没有选择,更没有退路了。”

汪碧茹立即明白了:“你大不了连我也一块杀了。就是这样,我也不会杀郑少青!”

“那就玉石俱焚?”杜林甫冷笑起来。

“既然你要让我们死,我们还能活吗?”

“你太幼稚了,没那么简单!”杜林甫走到船般,向岸上一招手,“过来一个。”一个便衣立即上了跳板,进了画舫。

“处座,什么事?”

“把她带到里面去。”

“是,请吧。”便衣做了一个手势。

“你们要干什么?”汪碧茹怒斥。

“放心,我们不干下流的勾当。”杜林甫要使出他的撒手锏。

“进去!”便衣掏出手枪,对着汪碧茹。

杜林甫走在前面,进到画舫的一个小隔间,便衣推搡着汪碧茹也进去了。这个小隔间布置得精致典雅,八仙桌、沙发、花凳一应俱全。隔间的墙夹角立着一个高脚案几,上面放着一部电话,电话上覆着一方绣花手帕。

这个“笙平号”画妨是专供达官贵人、名流显要休憩游乐的,一般人上不了这艘游船。

“把电话打过去!”杜林甫命令。

便衣掀掉手帕,拔通了电话。

“汪科长,请去接电话。”杜林甫说。

汪碧茹迟疑着,慢慢走向案几。手还没有抓起电话,只听话筒里传来一声苍老而凄惨的哀泣:“阿茹啊……阿茹啊……”

“爸爸!你怎么了?”

汪碧茹抓起电话就叫了起来。此时,她的心猛地一紧!她立即明白了!她完全明白了!

“爸爸,侬还好晚?侬在啥地方?”

“阿茹啊……乖宝贝……我好,我好……我在店里头……到底出了啥事体啊?”

“爸爸!他们有没有对侬……”

“没有,没有。他们用枪顶着我,说你不听他们的话,就……就……”

“就什么?爸爸,侬快讲啊!”

“就用刀斫我的……”老先生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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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碧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竭力支撑着自己。

突然,汪碧茹的耳边传来一个阴阴的声音,那声音来自不太遥远的姑苏古城:“你放心,你老父亲现在很好,你姆妈也很好。只要你配合我们,他们还将会很好。否则,我们只能慢慢斫掉你父母的手、脚,还有其它的东西,然后扔到太湖里喂鱼,再把茶庄里的东西通通烧掉……听清楚了吗?”

“等等……等……我……听……听你们的……”汪碧茹说完这句话,就瘫软在案几下。

当天下午3点多钟,郑少青开着“大鼻头”出了保密局。

“我已暴露……他们知道我是卧底,但不一定知道我谍取了‘长江防御计划’。也可以说,肯定不知道!因此,我的离开不会给组织带来损失……离!离开!走!赶快走!一旦被捕,那个酷刑……任何人都吃不消。”他不敢往下想。

车子很快开到了他的住处。他打开车门,坐在车上,微微探出头,向身后看了一番就下了车,然后快步走进家中。

一辆破旧的出租车尾随着开过来,停在他家对面的小巷里。车内,两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的动向。

自从上午破译了电话暗号后,郑少青就估计到可能会有人跟踪自己,但他没有发现跟踪者的身影。

他赶紧烧毁了所有的重要资料,把所有的钱揣进兜里,又将子弹上膛,插进枪套。

“没有什么东西了……谍人在路上,只要枪和钱……”他望了一眼屋子,心中一阵悲凉。

正要走出屋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遂折回身,打开柜门,拉出抽屉,翻开一个本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还有一页满是皱褶的纸片。照片上,一个飒爽英姿的国民党女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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