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精记- 第24部分

突然之间，陈书翔的脑袋似乎有些混乱，太多的讯息在一瞬间都被联系在一起，一张张脸，一桩桩奇异的事件，似乎被错综复杂的细线缠绕起来，然后被揉成一团，硬塞进他的大脑。

白猿可没功夫等陈书翔理清自己的思绪，性情暴躁的它立即发动第二波攻击。陈书翔不再去细想，专心对付眼前的麻烦。这次他有了白雨清的帮助，任凭白猿身手矫健，也不落下风。倒是白猿，被两人周旋，有些顾此失彼，愈发急躁。它跳上二层平台，不耐烦地上窜下跳，拍打胸脯，发出烦躁的叫声。

白猿不再从正面攻击，它利用自己的优势，爬上天花板上的管道。因为身形很小，时隐时现，白雨清和陈书翔竟不能轻易掌握它的行踪。

正在两人努力寻找白猿踪迹时，白猿已经绕到他们身后，猛地扑向白雨清。陈书翔感到身后有一阵风，叫了声“小心”，将白雨清扑到。白猿扑了个空，挠了下地板，又往前冲来。

白猿正要扑到陈书翔面前，一团东西忽然从它身后飞来，张开成一张大网，将白猿罩在地上。白猿拼命抓住粗厚的网罩，翻出尖锐的牙齿，吱吱乱叫，想要挣脱大网的束缚，可是无济于事。

已经满脸是血的卢强，似乎对白猿的出现非常生气，冲着发射大网的方向大骂：

“谁他妈的把它放出来的！让老板知道了，要你们好看！”

从他所看的方向，跑来十几个身穿灰色制服的人，手里都拿着武器。陈书翔心想不好，因为白猿的出现，将他们拖住，现在持枪的安全部人员已经赶到，手无寸铁的他们，已经是插翅难飞。

安全部的人，先是将白猿抓起来，关进一个特别的小铁笼里，由两个人带出房间。剩下十来个拿着枪的人，将陈书翔和白雨清围在中央，枪口纷纷朝向两人。

“不要乱动。”陈书翔悄悄对白雨清说。

其实不用陈书翔关照，白雨清也知道她要为刚才的鲁莽还债。两人张开手，缓慢地站起来，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咣当！”

陈书翔身上的手电筒掉落在地，瞬间传来十几把枪上膛的声响。陈书翔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

卢强勉强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躲在安全队的后头，打量陈书翔和白雨清。

“啊，我见过你。老王就是你害死的吧。”卢强说道

“那个假警长是我杀死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陈书翔大声吼道。

“这个你该问你身边的小妞。”卢强一脸坏笑，“我们只不过在这里做实验罢了。”

“放屁！”陈书翔终于明白，为何白雨清见到卢强会如此愤怒。

卢强倒也不生气，缓缓说道：

“怎么，不信？我们在做这个世界上最前沿的实验。如果我们成功了，将会改变整个人类的历史，人们要重新认识自己，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所以你们就拿他们来做实验吗？”陈书翔指着还被绑在推车上的长毛男子万，质问卢强。

卢强哈哈大笑，说：

“是的，活体实验是违法的。但我可以说，这些‘人’，都不是人类，或者说，不再是人类。他们已经变异了，变得不具备人类的特征，变得更像是动物。这不是简单的返租现象，而是出现了生物特征的交叉影响，这将大大改变现代生物学，重新改写进化论。想想看，一个人能够长出鸟的翅膀，这将是多大的成就。”

“但这些人，在变异的同时，也失去了人类的意识。他，还有他们……”卢强接着说道，指了指长毛男子，又伸手对着那几排大铁箱，“还有你的那个……是同学吗？”

“畜生！”

一听到卢强提到潘蕙，陈书翔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愤怒，发出震天的怒吼，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被他这声叫喊吓得愣住。

一个安全队员在卢强耳边窃窃私语，卢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带走陈书翔和白雨清。

五个队员接到指令，端着枪，谨慎小心地步步逼近陈书翔。

五米……三米……两米……

这些人再也没有机会更加靠近陈书翔了。一块铁板从天而降，将五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其他的安全队员慌乱起来，寻找袭击的源头。

陈书翔往铁板飞来的方向看去，刚刚倒在地上的长毛男子，竟然不知何时挣脱了枷锁，将刚才绑住他的推车铁板，扔向安全队员。

长毛男子发出一声怒吼，发了疯似的乱跑，剩下的安全队员，也顾不得陈书翔他们，掉转枪口，朝着长毛男子射击。

长毛男子虽然身形巨大，但却灵巧地躲过安全队的第一波射击。意识到被人袭击的他，更加狂暴，抄起被拆开的推车，拼命敲打另外一个大铁箱。两块铁皮相撞，冒出几颗火星。卢强吓得脚直哆嗦，连连后退，生怕被方才的试验品所伤。

几声砰砰的响动后，看似牢固的铁箱，被敲开了一道口子，里面露出一个人的上半身。陈书翔定睛一看——

那正是潘蕙的脸！

第三十五章　爱恨之间

潘蕙紧闭双眼，静静地靠在铁箱子里，像是被人打了麻药，对外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经过几天几夜的拼杀，陈书翔终于再次见到他的同学。但是他现在没有办法冲过去，把潘蕙救出来，因为仍旧有好几把枪对着他。

敲开铁箱缺口的长毛男子，又蹦又跳，还拍打自己的胸脯，显得异常兴奋。他爬上铁箱，凑到潘蕙的脸前，左看右看。陈书翔心下焦虑不安，生怕他伤害自己的同学。

忽然，一只毛绒绒的大手，贴在长毛男子的脸上。陈书翔对这只手不会陌生，那就是前日晚上，潘蕙用来杀死歹徒的手——长满黄黑相间的毛，带有尖锐的爪子，强壮有力，犹如猛虎的手掌。

潘蕙的手像抓小鸡一样，捏住长毛男子的脸。长毛男子原本吼叫的声音，立刻被中断。被长毛男子撞坏的照明灯闪烁了一下，就在同时，潘蕙的眼睛睁开了，那对透露凶光的眼眸，不再像陈书翔记忆中那样腼腆，而更像是恶魔的眼睛。

被抓住的长毛男子四肢乱舞，想要挣脱潘蕙的控制，但无济于事。睁开眼睛的潘蕙发现眼前这个打扰她的人，显得非常不悦。她发出一阵低吟，做出愤怒的表情。就在陈书翔惊讶于潘蕙能够做出这样表情的时候，长毛男子的头颅，已经成了潘蕙手中的一团肉酱。

她只用一只手，就活生生捏死了一个男子。

车间里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张大嘴巴，倒吸一口凉气。陈书翔更是又惊又怕，他怎会料到，前几天还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潘蕙，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人。他不敢去想潘蕙是不是变成了怪物，尽管在情感上难以接受，但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曾有那么一刹那，他有了放弃解救行动的念头。

潘蕙一把扔开长毛男子的尸体，鲜血和脑浆涂得满地都是，在警告灯的照射下，更加血腥恐怖。潘蕙的手用力挥舞，想要挣脱铁箱子的束缚，可是整个身体和下肢，都还在铁箱之中，而另一只手被锁在铁箱内。

她发出一声怪叫，这叫声像是虎啸，又好似狮吼，但绝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潘蕙使劲摆动自己的身体，想要挣脱锁链和铁箱。铁箱子剧烈地摇晃，不断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好在高极盛公司似乎知道这些变异人的能耐，故意加固了这些装置。

刚才被眼前一幕惊吓的安全队员，此时已经重新集结。他们留下两个人控制住陈书翔和白雨清，其余人迅速排成一排，对潘蕙形成半包围态势。

只听见其中有人一声令下，安全队员一齐扣动扳机，顿时枪声大作。

“不——”发现他们要就地杀死潘蕙的陈书翔，发出绝望的叫喊。

烟雾弥漫，空气里布满火药的气味。

铁箱似乎不再晃动，失去了动静。陈书翔当下的心情五味杂陈。他看见潘蕙就在眼前，却要亲眼目睹她被人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一种懊恼和愧疚的感觉，爬上他的心头。

可是还有另一种欣慰和解脱的心情，在他心中释放。潘蕙已经不是自己的同学，她变成了怪物，现在她死了，事情结束了。

陈书翔的脸，被这两种思绪折磨地扭曲变形。

火药引起的烟雾渐渐消去，铁箱的黑影又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厚厚的铁皮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密密麻麻的弹孔快要把整个铁箱表面覆盖。

可是，铁箱里一个人也没有！

陈书翔的心里闪过一丝欣喜。他不知道潘蕙如何从铁箱里逃走，消失在枪林弹雨中。他和安全队的一样，四处张望，想要寻找潘蕙的踪迹。

“在上面！”有人尖叫道。

没等安全队的所有人转过头，潘蕙那不协调的身躯就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她的两条手臂变得粗壮有力，覆盖着黄黑色的毛发，她的手上长满利爪，掌心里生出一块肉垫。因为下身被衣物遮挡，陈书翔不知道她的腿部是不是也变异，好在躯干和头部，依然保持着潘蕙原来的模样。

安全队的人刚想要射击，已经来不及了。潘蕙像一头真正的猛虎，从高台上跃下，伴随着一阵阴风，真有如泰山压顶之势。安全队的扳机还没扣下，就被她打翻在地。

一旁的安全队员立即掉转枪口，瞄准潘蕙。“砰——”地一声，地上只剩下捂住胸口，不断淌血的同事，潘蕙早已没了影子。没等他想明白，脖子已经被一对虎掌掐住，难以呼吸。只蹬了几下腿，脖子就被潘蕙拧断。

此刻只剩下没几个安全队的人了，卢强见形势不妙，躲到角落里，不敢露头。原本看守陈书翔和白雨清的人，也扔下两人，掉转枪口对攻击潘蕙。怎知发生变异的人，体能和力量都大幅提高，子弹根本追不上现在的潘蕙，被她轻松躲过。没多久，那两个队员也被干翻倒地。

陈书翔不知道现在应该是高兴还悲伤。潘蕙用她的力量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可是眼前的潘蕙，还是跟他一起上了四年大学的她吗？她已经成了怪物，变得凶暴残忍。

没时间给陈书翔去犹豫，丧失理智的潘蕙，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他和白雨清的身上。

陈书翔的身影进入潘蕙的眼睛里，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她又看到陈书翔身边的白雨清。不知什么原因，潘蕙突然大叫起来，发出震耳的吼声，挥舞着自己的虎掌，冲向白雨清。

潘蕙冲刺的速度之快，出乎陈书翔的意料。白雨清也没想到潘蕙会如此之快地接近自己，她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低头含胸，做出防御的姿势，抵挡这次猛烈的冲击。

等了许久，却没等到猛击。白雨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不由得叫了一声。

陈书翔的身体挡在她的身前，两只手死死顶住潘蕙的虎掌，不让她伤害到白雨清。潘蕙的表情异常愤怒，好像在责怪陈书翔保护白雨清的举动。她冲着陈书翔近在咫尺的脸，发出震耳的怒吼，差点把对方的耳膜震破。

“潘蕙，是我！我来救你了！”陈书翔从心底深处涌上一股力量，声嘶力竭地向潘蕙喊道。

潘蕙有些迟疑，手上的力气突然间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又冲着陈书翔吼了一声，反而更加用力去推。在陈书翔喊话的那一刻，潘蕙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很快恢复了兽性。

陈书翔的手臂和身体，开始轻微颤抖。眼珠不知何时从他的眼角溢出，与脸上的汗水混在一起，将他的眼睛弄得模糊起来。白雨清知道他支撑不了多久，如若再不出手相救，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就在陈书翔感到手臂就要折断前一秒，白雨清的拳头打在潘蕙的后背。虽然能敏捷地躲过雨点般的子弹，但白雨清的这一拳，让潘蕙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原来潘蕙的身体，需要适应变异体和正常体两套系统，白雨清这一拳就像算准了一样，正好打在两套系统的交叉点上。潘蕙一时气虚，体内的经脉运行错乱，手上的力气立刻就消退。

陈书翔躲过一劫，没等到向白雨清道谢，潘蕙的虎掌又呼啸而来。白雨清知道方才一拳的效力已退，便和陈书翔左右夹攻，将潘蕙包围在中间，合斗那对虎掌。潘蕙身体经过变异，力大无穷，加上手上尖锐的利爪，每打出一掌，就能将陈书翔撕得粉碎。她一个小女子，大战两人，竟毫不落下风。酣斗之下，身体内兽性的那一面又占了上风，越打越凶狠，招招都能致人死地。

见到自己的同学渐渐失去人性，陈书翔的心情愈加沉重。潘蕙每打出一拳，陈书翔的心上就多一道伤痕；潘蕙每挨一击，他的愧疚感就增加一分。要不是白雨清大声提醒自己不要分心，陈书翔很可能已经成了潘蕙掌下的碎尸。

潘蕙的攻击越来越狠，招式凌厉。陈书翔和白雨清逐渐力亏，知道这样久战下去，要吃大亏。白雨清拆招之余，瞟见不远处的大型机器。那台机器就是刚才卢强用来实验的机器，那时长毛男子发出的惨叫仿佛还留在耳边。白雨清这就有了主意。

白雨清故意猛攻潘蕙，等对方将主攻方向转到自己，就顺势卖个破绽。潘蕙此时已丧失理性，也不管对方露出的大空档，只管猛攻向白雨清。怎想到白雨清轻盈地一闪，潘蕙就扑了个空，而白雨清早已躲到机器边。恼羞成怒的潘蕙又猛冲过去，还是扑空，头撞在机器上，身体已然跑进圆拱形的机器里。

“快开机器！”白雨清冲着陈书翔大喊。

陈书翔明白白雨清的意思，奔向控制面板。可是拉杆却迟迟没有被拉下。陈书翔的手搭在拉杆上，剧烈地颤抖，他想到了刚才的惨叫，想到了玻璃器皿里的头颅，想到了脸红的潘蕙……

“你在想什么？快拉啊！”白雨清再次大喊。

装晕的潘蕙已经回过神来，就要转身重新发动攻击，报复白雨清的戏耍。

“拉呀！”

陈书翔一咬牙，闭紧双眼，双手握住拉杆，狠狠地拉下。

一道电流，划过圆拱形的机器，闪烁发亮，噼啪作响。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从潘蕙的口中，传到陈书翔的耳朵里，绞碎着他的心。

“对不起！”

陈书翔在心中暗暗哭泣道。

第三十六章　悲喜重逢

潘蕙的惨叫持续了几秒。陈书翔马上再推摇杆，关掉机器，急匆匆跑向机器平台。遭受高压电击的潘蕙，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陈书翔高喊着潘蕙的名字，冲上平台。他抱起昏倒的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