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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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黄图谱-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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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线索就在女仙紫府上。卜天龟壳恐怕也只能展示出来这么多了。”玄黄顿了顿,对沈言昭道:“说道十洲三岛,这里确实有一样我需要的东西,在祖洲,叫不死草。日后来此时,顺道去寻一寻。”

话音刚落,景色便蓦然后退,一晃神的工夫,两人便回到了卜天龟壳的前面。

天笺文已经变得只有萤火之光,慢慢印回了龟壳之上。

沈言昭胸口如被大石压着,胃里翻江倒海,不良反应一齐涌了上来,腿一软便坐到了地上。

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粘在身上十分难受。

沈言昭只能慢慢抚着胸口,喘着气。可依然没能缓解。

玄黄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可能立刻去世尊那边解释,便把她带回了归宗峰,暂且安置到床上歇着,自己去了天虞峰。

玄黄公开了自己之后,反倒是多了这么一个好处。可若不是有陆规的情分在,还不知世尊该怎么对付她和沈言昭。

力量……

玄黄从来都知道力量很重要,却不想自己会如此需要。

沈言昭将外袍解了下来,搭在了床边上。身上湿黏难受,可却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运用灵力将身上弄干。使用灵魂的力量过于巨大,连五方尖分出来的木行之力都无法缓解她此刻身上出现的症状。

她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着,意识昏沉,汗越出越多,几乎把身下的被单也浸得湿透。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

冰凉的手指覆上了她的额头,微温的灵力传了过来,将她身上的衣服烘干。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连带着胸闷和胃痛都缓解了许多。

她似乎听见了那人说了什么话,可字音到耳中全然扭曲,从脑海中浅浅掠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什么都没留下来。她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动了动身子,往那人的方向凑了凑,想听得清楚些。

可周围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半晌,窸窸窣窣地脱衣声传了过来,而后她便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气息前所未有的熟悉,心中安宁,仿佛回到了某段她深藏在心底的时光。

只有梦境方能如此奢侈。

她将头埋入这怀抱中,汲取着什么,心中原本空荡的一角被慢慢填满。

不知不觉中,她陷入了沉睡。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之一物

天明时,沈言昭醒过来,迷蒙中动了下头,鼻尖蹭到一片柔软的布料。她下意识掀了眼睑,微眯着眼看过去,却发现那并不是被子。

沈言昭用力闭了闭眼睛,又迅速睁开,眼前仍是如此。

自己头下面枕着的并不是枕头,而是一人的手臂,隔着薄薄的里衣,沈言昭能够感受到柔软的肌肉和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不仅如此,自己的后腰上也轻轻搭着一只手。

而这个熟悉味道,已经让沈言昭明了了自己到底躺在何人怀中。

她咬了咬唇,手肘支着床铺,将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抽离这个怀抱。等脱出了一段距离时,沈言昭松了口气,抬头一看,撞入了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中。

“师……师父……”沈言昭登时觉得浑身血液都冲到了脸上,顿时面颊便烧了起来。

“早。”墨行衍笑了一下,眼中浮起温柔之色。

“早……”沈言昭巴巴地应了,声音比蚊子叫都小,连忙坐起身子来。

被子滑落下去,沈言昭见自己里衣都还穿得整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墨行衍也坐了起来,但方才被自己枕着的左手手臂看上去有些僵硬,想来是被自己压麻了。

沈言昭连忙伸手过去揉,却见墨行衍稍微怔了下,道:“不碍事。”说着,他便抬起左手手臂,摸了下沈言昭的头顶。

沈言昭微微抿了下唇,垂了眼睑,道:“师父,弟子几年也已四十岁出头,放到寻常人家,都已经能当祖母了。别再当弟子是孩子看待了……”

“我从未当你是孩子看待。”墨行衍定定看向她,见沈言昭忽地一抬头,眼里却有几分质疑。墨行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襟口,这才接着说道:“你早已经不是孩子了。”

沈言昭愣在了床上。看着墨行衍披衣下床,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墨行衍已然穿戴整齐,朝沈言昭这边望过来,问道:“还不起吗?”

沈言昭回身。迅速下床将外袍穿好。

“久未下棋了,和为师对弈一局如何?”

“好。”

两人移步到小亭,慢悠悠地下着棋,一下便是两个时辰,时近中午,都没分出胜负。

然而沈言昭的颓势很明显,却也没有投子认输,只是专注地寻找着机会。

墨行衍又怎么会给她漏洞钻?每一手棋都相互联系,织成了天罗地网,沈言昭左冲右突都无法挽回败局。只能陷入了长考。

“棋艺长进不少,看来在吴老那里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沈言昭苦笑了一下,将手里的棋子扔回了棋盒,道:“弟子输了。”

“你不必不甘,你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我们相差的这段岁月罢了。”

沈言昭摇头道:“弟子未有不甘,只是觉得有些怀念。”

墨行衍抬了抬手,桌面上的棋子全部回到了各自棋盒中。他问道:“昨夜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使用卜天龟壳的副作用,现在已经好了。”

“柳师兄曾说卜天龟壳需要用灵魂……”

“嗯,是。王珏他……战死了。托天虞的弟子将魂晶带了回来。我原想只用他一魂的,可魂晶不受我控制,三魂全部进入了卜天龟壳。”说着。沈言昭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揪紧了:“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是王珏的选择,即便不是你,也有其他人。不必再自责了。”

沈言昭定定看着墨行衍,眼底水光流转:“可他三魂皆灭,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

“这本就是一样的。人的每一世都是全新的。喝过孟婆汤便忘却一切,前尘如何都没有太大分别。可若是王珏想要转世,也不会将魂晶交到你手上。魂晶在这世上一日,他便不能投胎。”墨行衍顿了顿,道:“人死如灯灭。唯有信念意志最为重要。你替他完成了他的心愿,便是最好的吊唁。”

沈言昭微垂了头,眼睛盯着棋盘上的一个格子,半晌才道:“师父,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昨夜占卜时,见到了赵昌……明空寺无法压制他的魔性,也挡不住宛漫千,他会再度入魔。”

沈言昭正说着,墨行衍便觉得袖中灵力波动传来。他立刻从袖子里摸出传讯玉牌,输入灵力。

玉牌中传来了韩昔急切的喊声,她道:“墨师兄,明空寺那边传来消息,说赵昌失踪了!”

墨行衍立刻看向沈言昭,只见她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如纸一样苍白。

墨行衍收了玉牌,站起身子道:“言昭,随我去太虚殿。”

沈言昭连忙起身,跟着墨行衍去了天虞峰。

太虚殿内,韩昔,南一铭,贺长风与商九霄一齐坐在了座下,玄黄与沈言昭站在了墨行衍的身后。

“玄黄,你怎么会在这里?”

玄黄挑眉道:“你昨晚都成了那个样子,当然只有我来邬予室说卜天龟壳里出现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宛漫千下手居然如此之快。”

“师尊,弟子早已禀明,赵昌留不得,可……”说着,韩昔的目光斜瞟向南一铭,其意不言自明。

南一铭却是端正地坐在商九霄的旁边,目不斜视,对韩昔这带刺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言昭皱眉,身子一往前便想反驳,却被玄黄拉住了手。沈言昭侧头一看,见玄黄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可这事情和赵昌有关系,沈言昭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理。她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在自己身前坐着的墨行衍。

墨行衍悠然开口道:“这事与赵昌无尤,非要怪罪也得怪到宛漫千身上,韩师妹这么巴着赵昌不放是做什么。他先前已经被明空寺之人镇压了魔性,作为普通弟子在明空寺修行,这难道又是错了的吗?”

韩昔恼道:“真没想到墨师兄也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天,护短还真是护得紧啊!”

墨行衍端着一副理所应当的脸,道:“韩师妹说笑了,我就这么一个徒弟,不护着她护谁?再说,这也是就事论事。”

韩昔道:“这回墨师兄可是料错了,赵昌在失踪前就已经入了魔,杀了明空寺的一名低阶弟子,食其血肉亦毫不知悔改,才被惩戒以曝晒十日。可仅仅坚持了三日,第四日,赵昌便已经消失。”

“韩师叔,这说不定是宛漫千的圈套。”南一铭接口,道:“难道韩师叔忘了先前林苒岫是怎么失踪的吗?明空寺那等禁地,恐怕除了宛漫千也没有别人能够自由出入了。”

商九霄看向南一铭,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平素淡泊的弟子会有如此一面。

“够了!”世尊斥道:“现在争这些有什么用,人已经失踪了,落到宛漫千手中的几率最高,应尽早找出对应之策才是,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噤声。

世尊的目光瞥向沈言昭这一侧,也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玄黄。

玄黄道:“我已经将占卜结果告诉你了,如今纠结赵昌已无意义,魔族最先攻明空,我们便先保护明空寺那边的人。”说着,玄黄看了沈言昭一眼,又道:“被袭击的那个秃驴我和沈言昭都不认识,得去看一看才知道。”

“占卜?”韩昔疑惑道:“什么占卜?”

“昨夜沈言昭用卜天龟壳占卜了三次,详细结论稍后再说。玄黄言之可行。”说着,世尊看了看在座诸人,道:“九霄和韩昔须留在天虞,便由行衍带着沈言昭和南一铭去吧。人再多,恐怕明空寺也要防备我们。”

墨行衍点头,道:“弟子遵命。”

贺长风一直默然不语,这时忽然问道:“师尊,我那徒弟……”

世尊这才想起来他让肖语白随沈言昭入了天虞秘境,而现在沈言昭已经回来数月,可肖语白半点要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我先前让她进秘境修炼了,现在还在秘境内。你若是担心,我便找个弟子进去寻她。”

贺长风点头,道:“有劳师尊了。”

话到此时,众人约定了明日一早出发,也就各自散了。沈言昭随墨行衍回归宗峰收拾东西,而玄黄仍留在太虚殿和世尊说话。

自从沈言昭将陆规的话转告给世尊之后,世尊便少了先前的凌厉,对沈言昭与玄黄都友善了许多。

沈言昭也没有不放心,便留下了她。

墨行衍虽然性子冷漠寡言,但内里却十分细致,思考起来事事周全,不仅是自己的东西,就连沈言昭需要的物件也全是他一人整理的。

沈言昭将墨行衍放在桌上给她准备的东西一一放入储物镯子里,喃喃道:“还说不把我当孩子……”

墨行衍就在旁边,自然听到了她这句。只是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如闹别扭的孩子一般,看着看着便不禁轻笑。沈言昭收拾玩了东西,看墨行衍在旁边抿唇,无声地笑着,眉头狠狠皱起,恼着抬眸瞪了他一眼。

墨行衍伸出手去点了点沈言昭的额头,道:“这般没大没小的,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

沈言昭瘪嘴不语。

“离家出走二十年,还想再闹几年别扭?”

沈言昭闻言,身子一僵,而后抬头问道:“师父,弟子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

沈言昭摇头。她确实愈发看不明白墨行衍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各怀其心

沈言昭看着墨行衍,却不敢有一丝期待。然而墨行衍却没有接着往下说了,只是默默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入储物戒指,然后转身准备出门。

“师父!”沈言昭手扯着衣袖,心里有如千万只蚂蚁在爬着,她软声恳求道:“师父,告诉我,好不好?”

墨行衍回身看她,墨玉般的眸子里全是柔软。而后他扬唇浅笑,伸手捧住了沈言昭的脸,微温的吻落到了她的额头,她的眼睑,她的鼻尖。墨行衍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道:“还不懂?”

沈言昭觉得自己几乎都要融化在墨行衍春水般的眼神中了,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了他的腰侧,抿唇不语。

“言昭……”

沈言昭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只要看上一眼,自己的理智便会崩溃瓦解。

“师父,我们是师徒。”

“嗯,我们是师徒。此举背德逆天,为天下所不容。”墨行衍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可话却那么残酷,沈言昭忍不住抬眸看他。这时,却又见他薄唇轻启:“可那又怎么样?”

沈言昭长睫一颤,又怔住了。

“我们修道本就已经是逆天了,常人寿数不过百岁,而我们拥有近乎无尽的生命。常人面对生老病死,而我们却能青春永驻,几乎与病灾隔绝了。若说逆天,哪里还有比修道更逆天伦之事?”墨行衍说得认真,字字句句都戳入了沈言昭的心底,“我曾经过不去的,不是世人那一关,而是自己那一关。”

墨行衍的额头离开了沈言昭的,手摸过沈言昭搭在他腰侧的手,放在了手心里,看着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就像我的女儿一样。你七岁刚来的时候。手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大。成天咋咋呼呼的,可胆子又小,不敢一个人睡。”墨行衍复又抬头看着沈言昭,道:“我在你之前从未收过徒弟。除了指点你修行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平心而论,我待你不好。”

沈言昭正想张口反驳,墨行衍的手却贴上了她的嘴唇,轻轻抚摸。他道:“我很害怕,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那时才做出那样的举动。而之后,我却又无法面对你,只能终日躲着。到后来,我才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沈言昭心间重重一颤,酸软涩然的情感涌了上来,将她淹没,无处宣泄。

“别再让我失去你了,此生……我都无法再承受一次。”

沈言昭从未见到墨行衍有如此示弱的时候。在她心里。墨行衍从来如山一般,比什么都可靠。

世间没有什么事,是师父做不到的。

她心底从小就埋下了这么一句话,却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这样的一个墨行衍。

墨行衍接受了她,她本该高兴的,可眼睛一睁一闭。却滚出来几滴泪水。

“别哭了。”墨行衍笑笑,道:“这些日子怎么这么爱哭?”

沈言昭听着,眼泪却止不住,依旧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墨行衍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抬手抹去了她面上的泪水。

“莫要再哭了。”墨行衍凑上去,亲了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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