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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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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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虏军在古函谷关旧址上新筑的灵宝关,平地起城,当路而立,北倚黄河为城障,阻遏横天军西犯之途,在潼关之东再添一重屏障。

整个灵宝关以城为枢,环城营垒,堑壕蜿蜒,地雷纵横,更有炮台、窝弓交叉布设,纵深依托,城内官署、藏兵、仓库、商人会馆以及各种商铺、当铺、钱庄等一应俱全,这是非常标准的坚固城垒,虽然灵宝关及其附设的东西两个关城占地都不是很大,但来犯之敌若是兵力不足,想拿下这座设防森严的城垒是很难的。

巡视城防的步兵军团节度端木南立在西关城头眺望,身后是他的亲卫营骁勇,还有斥候营的斥候管领。

关前等候勘验的一支商队引起了端木南的注意。

那商队从旗号上看,是洛阳的五老商业协会,横天军地盘上的商业协会,自然与薛红旗的横天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不劳端木南费心,自有内务安全署锄奸营的人盯着。 真正引起端木南注意的是那支商队的打手护卫。

五老商业协会在逼近年关的时候,派遣商队东行出关,自然是为着将采买的年货运回洛阳,而他们准备运载出关的财货看起来也很是丰厚,至于承运货物地更是关中的车马行大商号‘白马盟’。 端木南注意到。 五老商业协会的打手护卫中,属于白马盟的打手护卫似乎并不多。

要知道,‘白马盟’商号有些军方的背景,其中不少的车行伙计和护卫,曾经在军中服役,虽然现在退役,在车行凭劳力吃饭。 却也还是在册的乡兵民壮。 这些经常走潼关、灵宝关这条路东行西返地车行中人,多与守关的驻军将士有着几分袍泽交情。 一来二去,都是面熟得很。 就是身为节度地端木南,也能一眼就看出那些打手护卫中,有没有面生的人。

端木南虽然是以外门横练功夫起家,但并不代表头脑简单,如果是那样的话,老早就在兵荒马乱中死透了。 怎轮到他时来运转,从流寇变为平虏军的一名军团将领?

那些面生的打手,装备精良,虽然比不上西北幕府的正规骑兵,却也远超西北各大商团的在册护卫。 每名骑士拥有五匹以上地坐骑,五口精钢战刀、数套精制皮甲、三张硬弓、三壶以上长箭,似乎还带了匕首、短刀、马弩和牛皮帐篷,端木南甚至还看到他们每人携带的水囊和褡裢。 估计褡裢中装盛的是干粮之类,而这些兵器以及数量都不是民间普通的打手护卫可以装备齐全的东西。

由于年关迫近,赶路的商旅比较多,象五老商业协会这样事先缴纳了出入关税的商业协会,本来可以在客栈或者商人会馆等待官府的联合通关勘验,也不知道他们为何急着过关?

望了望那些气息剽悍而感觉很是面生地打手护卫。 虽然不过是不到五十人的护卫,端木南觉得这些人根本就是久经战阵的军中骑士。

是横天军的‘横天红骑’!

端木南的部下最近对横天军地盘的前出骚扰,曾经与横天军地‘红骑’有过几次交锋,吃过些苦头,互有胜负。 以步制骑,步兵总是吃亏些儿,何况是对阵自号‘横天大王’的薛红旗手下最精锐的骑兵?这支红骑,直属于薛红旗和小红旗父子,是横天军近年编制的精锐骑兵,上限为两万骑。 全部都是从经历过实战考验的横天军士兵中挑选。 战斗力很强,据端木南看来。 平虏军的黑旗军团、三大行营骑兵的战斗力也未必能稳稳超胜这支‘横天红骑’,若与这支骑兵对阵,少不得还得以多凌寡才行。

“奇怪,”端木南自言自语道:“年关将近,内务的锄奸营怎么还会放纵这些危险人物出入关禁?”

但端木南随即明白过来,这些敌方的危险人物,能够出入关禁而不受严密盘查和扣押,怕是军府谍报司,甚至可能是内记室的直接授意地纵放。 关城之前,锄奸营地五品指挥杨青穿着九品文官的袍服,正混在联合勘验地官吏群中,他虽然经过巧妙的化妆易容,却也瞒不过端木南的眼睛。

端木南以手抚额,明白锄奸营已经发现了横天军的人化装进入西北,虽然没有采取行动,监视却是没有一刻放松,至于侯爷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可揣摩不出来。

在端木南忽略的角落,一个年纪不小的西席先生,混在等候勘验的商队人群中向前移动,怎么看都是一个返乡过年的穷教书匠,骨头里榨不出二两油,荷包里也不会有几钱银子多,谁会去注意他?

巧妙的易容令得杨人鹏不怕被人认出身份,‘巧手鲁班’的易容术,江湖上也算一绝,对相貌和年纪都改动不大,只是在发式、袍服、鞋帽上着意作了些改变,再稍稍令肤色变深一点,整个人的气质、声音再稍加变化,现在还有谁能肯定他就是‘横天大王’麾下最重要的谋士?只怕是熟人前路来,对面不相识。

再则他还顺利的搭上了‘白马盟’出关的长程马车,这趟返回洛阳应无大碍。

积雪盈尺,平原之地已经是茫茫漠漠,寒山一带,几乎没有任何特别突兀的物事,杨人鹏放眼望去,却仍然清晰地辨认出烙在他记忆里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坎,历历在目,感慨万端。 当年身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巡抚河南地方军务地杨人鹏。 扈从长随,前呼后拥,何等威风?流寇肆虐中原,在很短的时间,他就奉命征发了三十万士兵征讨薛红旗,只此一端,即见能力。 那时他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自觉得意?却不料一朝落入敌手。 不能忠君成仁,为君父殉身,反屈膝事人,忍辱偷生,杨人鹏也自觉自家心性卑弱不堪,但生存的本能还是使杨人鹏默然接受了薛红旗的招降。 薛红旗此人倒是度量宽宏,用人不疑。 使他在横天军仍然可以一展才能。 杨人鹏暗自衡量天下英杰,薛红旗父子两人,剽悍英霸,也能聚拢人心,倒也能算一时偏霸之主,只是横天军运数稍弱,没的寻了这四战之地的中原割据立足,不惟四面受敌。 难以大展拳脚,以后地命运只怕也不大由得自己掌握,最好的处境怕也只能依附在某一更为强横地势力之下,靠他人翼护而生存。 但真要走到这一步,在杨人鹏看来,大约也需要很长时间。 眼下倒也不需着急。

杨人鹏这次趁平虏军北击鞑靼的空当,好不容易征得薛红旗的同意,乔装潜入关中,在探察西北民情、军备之余,顺便采办一些横天军急需的物资以及紧俏的年货。

想起往年冬季,这种彤云漫天,雪花纷飞的天气,官道之上必定是车马寥落,人迹几无,茫茫原野。 满目寥落。 据说。 这关中原野在前几年流民之乱中变得一片萧瑟落寞,十里不见一村。 百里难觅炊烟,惟余座座城池孤独守望。

然而,如今所见,纵是歇冬之期,关中原野也是炊烟袅袅,暮霭飘荡,鸡鸣狗吠,市声喧嚷,毗邻城池号角遥相呼应,条条官道车马络绎不绝,那一番热气蒸腾的气象,任谁也是眼热也。

千里沃野,村畴相接,城池相望,这是何等地富庶风华啊!

想起长安地繁华富庶,杨人鹏心里那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幽冷透骨,他知道,这西北幕府不东进则罢,一旦东进逐鹿,这横天军必然首当其冲,就算有能力挡住平虏军东进步伐,也必然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啊。

如何应对平虏军的强大压力?这个问题,已经令得杨人鹏寝食难安。

杨人鹏想起长安冬至日那天,他看到听到的情形。 天刚交四鼓,白茫茫的长安城便开始热闹起来,所有官署、店铺、会馆、客栈的灯火都亮了起来,大街小巷一片明光,雪花悠然落下,烟花砰砰炸响,街市人头涌涌,如梦如幻。

金鼓之声大作,炮仗震天轰响,舞龙舞狮的大队人马,驱邪镇魔的社火,威严神圣的城隍,轰轰然涌上了长街。

所有地客栈店铺都变成了酒肆,人们甚至一手提了盛了老酒的葫芦,锅魁饼夹了大块的酱牛肉、酱羊肉,夹道观望,随意吃喝;

或者三五伙伴,聚在任意一间店铺,大碗稠酒,大碗牛肉,痛饮呼喝,品评着一队又一队路过的社火,时不时大声喝彩。

也有喝得几碗羊杂碎汤,啃完了几个锅魁大饼夹肥肥卤肉,浑身正被辣子油舒开气血,热辣辣地冒汗,兴起时便也呼朋唤友,涌上长街,在漫天飞扬的大雪中,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唱起来,舞起来……

城中各处,店铺高楼,深宅大院,便有无数的弦管鼓乐伴着响彻全城地钟鼓,在天地中回荡……

须臾之间,倾城重弦急管,满街慷慨悲歌……

吼着悲怆,快乐癫狂,狂欢纵饮,遥相应和……

什么是白日放歌须纵酒?

什么是青春作伴舞亦狂?

这样的人民,令有心窥探民情的杨人鹏感觉浑身幽幽冷意,几乎有发颤的迹象。

唉,那位平虏侯的手段和心思总是带着点邪气,让人难以断言他的将来,他的成就上限到底能达到什么高度。

杨人鹏为这烦恼无比,摸不清假想敌首脑的根本思路,这是身为谋士的最大痛苦。 所有的谋算策略,都会因为这一点无法把握而产生过多地差谬失误。 若是将来因此而出现误判,对杨人鹏而言。 这是无法接受地侮辱。

想到,那位西北土皇帝一边大肆宣称黄老之术,无为而治,一边以内务安全署地三营、税课提举司地税务巡检、刑法曹和提刑按察行署、守备军团、乡兵民壮、驿站或者商人会馆的勇卒对治下实施强力控制;

一边大兴农牧工商,大兴水利,大兴学校文教,修路置驿。 革新官制,一边又大兴赌博、风月等玩物丧志的阴邪之业。 甚至还开设了悬红会馆,桩桩件件,简直是男盗女娼,诲阴诲盗,怎么会这样?

譬如,那名闻西北,甚至已经名播东南的风月场所‘夜未央’。 简直让杨人鹏目瞪口呆。 要说,风花雪月骄奢阴逸那一套,杨人鹏不是没有见识过,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夜未央’层出不穷的新花样,仍然令这位曾经任职河南巡抚的三品副都御史不知今夕是何年,中土帝国居然有如许之所在。

那‘夜未央’以合伙大商号地姿态,雄踞西北风月青楼业榜首。 在吃喝玩乐、赌博买彩、竞投扑买之外,还引入珠宝、金银、玩具、木器、竹器、玉器、瓷器、漆器、玻璃器、琉璃器、春宫画册、阴器玩具等各种各样的生产,居然还附设‘花营锦阵工坊’、‘银月药坊’,出产浪荡风流子弟、阴贼色狼们最喜欢地阴邪无行物品,诸如春宫卷轴、秘戏玩具、春瓷秘玩、**册、花魁套色版画,大行其道。

据说‘花营锦阵工坊’出品的一套钤印了‘夜未央秘藏’字样的象牙雕‘天魔舞’玩器。 十二枚小小的‘天魔女’,竞价达到五十万两白银,仍然有价无市。

细密彩画名家波斯人埃德罗亲笔起稿的百张套色版画,一卷《浪荡子百花卷》大本精装画册,叫价也炒到八十万两白银之多。

一把仿前朝款式的精雕象牙梳,也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万两白银。 (嘿嘿,你还别不信,真有一把古代象牙梳,在当时地市价,就值五十万两白银)

如此惊人价格。 让杨人鹏惊愕不已的同时。 也感受到了西北富豪的不凡实力。

而夜未央,居然是平虏侯伙同另外两位帝国爵爷开办。 这已经让杨人鹏匪夷所思,而据可靠消息,明年还有两家风月商号准备在长安、成都等地开张,‘夜无眠’、‘夜**’,这带着‘夜’字的风月商号开张,这简直就是在明白宣告,这两家打算择日开张的风月商号,肯定与平虏侯有那么一层关系,嚣张啊,人怎么能嚣张成这样?

杨人鹏知道这世上,‘饱暖思阴欲’,以及‘仓廪实而知礼义’,虽然是矛盾的两端,却都是人间常理,青楼脂粉虽然畸形,却不可能真正灭绝,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而且有点档次的青楼,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一个地方有钱人地多和寡,工商业的盛和衰,繁荣‘娼’盛,有因有果,绝对不是偶然。

如果西北都是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困之民,虽然这娼妓未必就少,但奢华到了极致的风月场所却必定不可能多。 世上之人,那是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是什么人就玩什么鸟。 没钱的穷人,未必就不上ji寮窑子做上一回两回嫖客,但供人做嫖客当大爷阴乐风月的青楼,供人在玩妓女之余还能显摆一下‘情趣’‘风骚’地章台,那样上点档次有点门面的青楼场所,其开张绝对是随行就市,若是工商衰落、有钱人少,就一定不会有太多,何况是青楼越开越多的这种情形?

话虽然如此,但一位帝国侯爵、一位帝国子爵、一位帝国男爵,堂而皇之,不遮不掩的合伙做这行偏门生意,那真是不成体统之极。

不过,杨人鹏也由此窥见,西北的工商贸易已经达到一个相当繁荣的地步,虽然未必超胜帝国东南的富庶,但也足以支撑起西北幕府的连年征讨,打战没有钱是不行的。 西北黎民,现在虽然还说不上多么的富足,但境况比起以前梁剥皮肆虐陕西时候地残破贫困,那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西北地强大,也就意味着他咬牙投靠的横天大王,将来地处境不妙,甚至可以说是危殆,并不那么前途光明呢,但形势发展,又怎容他朝三暮四?做人真难啊。

杨人鹏从自己的所见所闻中推演出这个结论,心里一阵阵的冰凉入骨,前途晦暗,忧从中来。

足食足兵,使民信之,上下同欲的力量虽然无形,却庞大无匹,所向披靡,是最可怕的世俗力量。 西北的底蕴根基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这令身为‘外来者’的杨人鹏大为惊惧,'。 '这种力量一旦被集中起来运用,对谁都将是一场灾难。 作为横天军的首席谋士,他不得不作未雨绸缪之想。 虽然目前平虏军对出潼关、灵宝关东进的兴趣很低,入秋以来对横天军的骚扰作战,也根本就是虚头巴脑的疑兵,雷声大雨点小,作戏给人看的成份太大,但是杨人鹏敢肯定,一旦西北幕府的矛头转向中原,首先遭难的大有可能就是横天军。

能不能将祸水引向他人?刘国能的湖广,还是山西的王、张等家族?硬抗西北幕府,横天军的优势不大啊。

杨人鹏忖思着这个问题,心头烦难。

暮色中一声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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