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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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5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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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多筑有瓮城,里外三层。屈曲开门;唯有控扼官马大路进出咽喉的关城正门,皆筑成直门两重,以便通行。

由于河中府所在,粟特水傍城而过,内外水渠纵横,因而‘罗城’诸关城皆筑有水门,其水门跨河而筑,有铁裹窗门,遇夜如闸垂下水面,两岸各有门洞通人行路。

八级‘能工’芮重九此番抵埠,并不直接放船入内城,而是在‘罗城’东明关便舍舟起旱,下船的时候自然是好一阵的忙活。

芮重九以铁匠手艺起家,虽然开设了‘芮氏冶铸工业社’名下的多处‘铁冶铸工场’、‘炼铁匠作社’,又有几处铁矿山场在手,加上他‘八级能工’的民爵,俨然已是河中、亦力、哈萨克、乌孙等等数省有数的豪绅富户。

不过芮重九仍然兼做了一些其他行当的生意,大抵都是与亲戚朋友合资入股的买卖,贩卖转运,来回贸易,获利也颇为丰厚,譬如他这次来河中府,随船贩运的就有马皮、羊皮、驼绒、牦牛尾、貂鼠皮、沙狐皮等畜产皮毛;胡锦、花芯布、茸褐、驼褐、三雅褐、棋子褐等棉毛织品;美玉、珍珠、琥珀、珊瑚、翡翠、象牙、水银、玉鞍辔、琉璃器皿等珠宝金饰;麝香、牛黄、黄矾、乳香、木香、安息香等香料、药材;玉制佛像、菩提、佛骨、舍利等供佛之器;镔铁刀剑、绵甲、铁铠、皮甲、弓箭、柳条盾、旁牌等兵器。

这些随船货物,多是其亲友货殖,因未在事先申请税官税吏上船查验,到了河中府地界,便得先卸在‘罗城’的货栈。待取得‘关税抽分局’的通关文牍并完纳关税之后,方能在外城、内城的商铺贸易买卖。

凭芮重九的‘八级能工’民爵,他这‘公士’身分至少在西北治下还是相当之贵重,公门税吏衙署差役不敢随意抄检查扣刻意为难,一些个不法之徒城狐社鼠宵小蟊贼也不敢上前来寻衅滋扰。所以这一应的卸货、通关、完税事宜,各家相与的生意商号,自有各家的管事、伙计分头忙活,芮重九也不多管那些琐碎杂事儿,交接一番,留下两个仆从看着,便带了手下的一帮普通工匠以及学徒,挽了马骡、大驴等坐骑,自进内城办他自己的私事和公事。

自‘罗城’东明关至内城坊市,桥梁甚多,其中十之五六因桥身低平而不通大船,但亦有大桥可行巨舶,比如外城东水门外七里有‘虹桥’,其桥无柱,皆以巨木虚架,饰以朱丹,宛如飞虹。其上下土桥亦如之;又如西河新桥,平船亦可过,桥下密排石柱,其柱皆青石为之,石梁石笋螲栏,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桥之北岸,驿路通衢,东西两阙,楼观对耸。

芮重九一行,一路经行虹桥、顺义仓桥、便桥、上土桥、西角门桥、兴国寺桥、西浮桥(旧时曾架浮桥于此)、小横桥、广备桥、青晖桥、念佛桥、观桥(邻近五岳观),便进入外城。

路上街巷,不时见得有贫民者三数人为一伙,装神扮鬼,敲锣击鼓,巡门乞钱,即中土俗称为“打夜胡”者,亦驱祟辟邪之道,不想在西域地面也能见着中土的腊月风俗。

芮重九对此略加瞻望,却也不作逗留,只催着胯下坐骑赶路,不多时候便到了宣泰街‘峨眉大药房’河中府分号正店的门首。

话说中土歧黄之道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天下间的医家、药铺为着治病救人,常自制膏丹丸散等各种秘方成药,仅膏药薄贴一种,各地医家药铺所制且远近驰名的膏药品类之多,就不下千百家。即以金创膏药这一类而论,比如开封府的接骨庞家祖传膏药。跌打损伤,药到病除,帝国南北十余省皆知其名号;彰德府的姚家狗皮膏药,驰名海内,功效不凡;嵩山少林寺的少林千锤膏、观音膏、回春膏等,亦是功效卓著、声名在外;武威府的王蛤蟆膏药,最擅止痛,医治跌打金创、关节风湿诸病,无不效验,名闻关陕一带,等等等等,不胜枚举。而‘峨眉大药房’亦有多种金创膏药行销西北边陲,专治金创,屡有奇效,有些刀砍箭伤,化脓不愈,只要贴他这膏药,三五日便见好转痊愈;倘遇骨头折断,接好断骨,外贴膏药,也能早日愈合,不致残废;在帝国的西北、西南,‘峨眉大药房本草制药’那也算得上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声誉口碑并不比西北官办的‘杏林大医院’、‘歧黄医道馆’、‘惠民大药局’差了多少。

芮重九专程来寻峨眉大药房,却不是要买金创膏药,他是听人说这峨眉大药房河中府分号的正店新近出了一种膏药,专治寒气腿,颇有效验云云,只是尚未在河中府其他分店一体发售,恰巧他家老岳父是多年寒气腿,每逢阴雨,关节疼痛难忍,夜不成寐,这次既然来了河中府城。自当顺道登门,在正店求购一些膏药,看看有无效验,使人带回去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在药房盘桓一番,芮重九买好了膏药,便出了峨眉大药房的店堂,一行人经宣泰桥、云骑尉巷口、横桥大街,折向西行,过了白石清真寺、高桥巷子、保康门、粜麦桥,转而向东,斜行,过了宜男桥、四里桥,内城南门口遥遥在望。

芮重九并不马上去他开设在内城的‘铁冶铸工场’‘炼铁匠作社’,而是吩咐其他随行工匠先去工场报到安顿,他却带了两名学徒,直奔钱庄而去。

芮重九一到河中府即赶去钱庄,倒不是他在来时路上收了什么帐款非得要赶着存在钱庄柜上,也不是赶着从钱庄汇兑或者借贷一大笔银钱周转急用,而是打算一气儿办完他自个儿手上的私事,免得再为这些事儿分心。

他的私事其实倒也平常,就是在他动身启程之时,现在亦力铁血营挂名当差的一位族弟芮乐匆匆赶到,拜托他到了河中府之时,将一笔钱财捎给芮乐的亲爹娘作为来年营生买卖的本钱——虽然西北的银号钱庄当铺,分支行号都已经开到了县城甚至县以下繁华的市镇,而且西北的官方邮驿如今也开办了‘飞钱邮寄’之法,准许士农工商黎庶百姓通过官方邮路邮寄银钱,但老百姓长年养成的习惯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譬如很多人宁愿转托一位可靠的亲友或者家仆,将钱财、信件、土产、方物等等之类的东西,捎带给外地的另位一位亲友,也不太愿意依赖钱庄当铺的汇兑,当然高达一成左右的汇兑‘火耗’(即汇兑手续费),也是左右人们意愿的重要原因之一,只有当人们觉得钱庄汇兑比托人捎带更安全更快捷更稳便也更划算之时,通过钱庄汇兑才会成为人们的首选,而官定‘飞钱邮寄’法也同样如此。

对于族弟芮乐能一次就拿出那么多的现钱、引券给他亲生爹娘做买卖。虽然芮重九平生自诩眼孔不小,起初也是很吃了一惊,后来他仔细一想芮乐的从军履历和‘龙骧勇士’军功爵,也就为之释然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这族弟原先是宁夏镇边军上的募兵,不但赶上了当年宁夏镇贺兰山口大捷、宣武公乔行简千里奔袭大破鞑靼等大事,还赶上了平虏侯挂平虏将军印都督陕西军事总制三边之后东进关中、北取延绥等各役,以及平虏侯对西北三镇边军的裁汰整编,至于后来的塞外秋猎、筑城戍边、大军西征等各役也都有份参战。芮乐从军征战,历年之学、官、役、职、奖、惩,其战、御、攻、守的在役资历之厚实,应该是少有人能与之相比的,同样芮乐他历年所获的军功赏赐、战场掳获也堪称丰厚。芮重九估算他这族弟历年的军饷、贴补、军功爵禄等等收入,除去芮乐的所有开销花用之后,囊中也应有余,其积蓄想来就有不少,而芮乐被西北幕府陆续封赏的土地庄园、官地股份、官办商社矿场股份又复不少,他自己陆续在西域诸省出资购买的土地庄园、土地实物债券也相当可观,加上一些参了股子的民间商社帐期分红等等,芮重九估计芮乐名下每年的银钱进项绝对是个令人眼红不已的数字。何况芮乐是因伤退役,且不说西北幕府逐月发放给他的‘军人终身荣耀津贴’‘军人保险颐养金’等该有多少,光是退役之时一次性领取的‘退役休养金’( 军官士兵退役时一次性领取其总额的三分之一款项,其余部分款项则按年或按月分期支付,并计付利息,直至付清为止)和 ‘伤残补偿金’就很可观。芮重九曾经在亦力城‘夜未央’的‘天山上’听说书,那说书先生‘还珠楼主’便说道在那极西的欧罗巴地方,一两千年以前,曾经存在一个庞大的罗马帝国,这个帝国的士兵需要在军队至少服役二十五年,在此期间罗马帝国的朝廷会从士兵的口粮兵饷中扣除三分之一储存起来,待士兵解甲归田后再以退休金形式返还。罗马帝国储存士兵退休金并返还的做法虽然也不错,但若是与西北幕府对军功爵士的优厚待遇相比,芮重九又觉得还是西北幕府的举措更有吸引力一些。

要说只是顺便帮族弟芮乐捎带一笔小钱的话,芮重九也就是吩咐手底下的学徒去钱庄跑跑腿,把整换零也就罢了。但是这次,芮乐托他捎带的钱财,总值合计足足有八千银圆之多,数目很是可观,又是族人郑重托付的事情,他芮重九既然是答应了,按他惯常的脾气就是想着做事要善始善终尽善尽美,因而上钱庄办事,他也便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了。

芮乐交给芮重九捎带的钱财并不全是银钞或者银圆,还有西北官汇票,这是西北银钱总署开出的汇票;另外就是各大钱庄开出的见票即兑庄汇票,票面不大,都是一百圆的小额汇票,这些并不用换成西北常见的零钱,直接可以用。

芮重九这次真正需要在钱庄兑换的财物,乃是一卷盐引、一卷茶引,都是不曾批验截角盖戳废止,可以正常使用的有效盐引和有效茶引——芮乐当时军务在身,来去匆忙,却也是来不及将这盐引、茶引兑换成比较常见的银钞、会票了。

盐引,是帝国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淮安分司所发出的正盐引(已缴税款的随货单据和专卖凭证);茶引,则是湖广茶区府州县衙署发出的户部茶引。

话说,本朝这盐引、茶引是要先缴税款并与盐(茶)货同领的,‘引’本身就值这么多钱了,类似钱庄当铺开出的‘汇(会)票’。问题是‘引’与盐(茶)必须在一起运输至各地行销,有盐(茶)而无引,以贩私论,乃是杀头之大罪。盐茶私贩们要是有了这种真正的盐(茶)引在手,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其贩运的私货当作官盐(茶)公开出售获利,正是赔钱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生意有人做,利之所在,杀头又算个毬?

西北地方的官府衙门对西北境外官府衙门所发出的盐引、茶引虽然也有监管缉查,但是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很严厉,往往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两淮盐引、湖广茶引也有不少在西北地面私下流通,有的时候甚至被老百姓当作银汇票一类的东西在交易中直接使用,虽然违法犯禁,其本身的价值却是大家默认的。

芮重九如果不是公士,有着‘八级能工’的民爵身分,他也是绝不敢在相熟的钱庄兑换这些并非西北治下衙门发出的外省盐引、外省茶引的,被人检举告发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但若是按照芮乐在临行之际对他说的,在私底下与人倒换或者在黑市上交易了这些盐引、茶引,银钱亏折未免太多,芮重九他又觉得很不划算,不太甘心了。他也就是仗着自个有公士身分才这么干,想来钱庄也不敢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得罪他,更别说钱庄私下兑换各种引票也有很大的赚头,谁还跟钱过不去呢?

芮重九估计芮乐拿出的这些‘引’票,也不是什么正道而来,说不定是他赌博所得的彩头,或者是铁血营出动公干时搜缴私吞而没有上交的赃物,自然是见者有份,不须多问。

芮重九倒也不想知道芮乐怎么得来这些东西,他只管把这两卷‘引’在钱庄尽数兑成西北钱钞就成了。另外,芮乐托他捎带的钱财中还有二十片扁薄的小金叶子(库平一两一片),二十两金子以西北市面上现在一金十五六换的价格,也可换三百多两白银,折合西北银圆当有四百多块,这也得在钱庄兑成西北流通的金币,才好拿去给人。而芮重九自己身上另有二十根金条子(库平十两一根),足足二百两黄金,十二斤有多,虽然是‘平虏侯敕令库金官定统一样式’(银钱总署统一规定了库藏黄金的形制、重量、成色、铭文、戳记等规格)的金条子,也得换成轻便的钞券或者市面流通的夔龙金币才方便。

芮重九在钱庄中坐了小半日,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将他带去的盐引、茶引和金叶子、金条子尽数计值兑换。除了几张面值‘一百圆’、‘五十圆’、‘十圆’、‘五圆’金币的小额‘金库兑换券’(黎庶百姓俗称‘金券’者,西北市面可以流通,一般大额交易可见)之外,余下钱物尽都换成银圆钞票(黎庶百姓俗称‘银钞’、‘银钞纸’、‘钞票’者,西北市面流通,市易常见十圆、五圆面值)、‘小钞’(小面值银钞,一圆、五角、一角),以及夔龙金币、蟠龙银圆、铜元、黄钱。

芮重九最后甚至还换了五封银角子(一枚值官银库平两钱五分,银铜铅锡合铸)和十封银毫子(一枚值官银库平一钱,银铜铅锡合铸),预备年节下拿来打赏小孩儿们。西北起初发行银钞、银圆时担心百姓日常兑换使用不便而拒用钞、币,所以特许各大钱庄银庄当铺按照统一的官定样式自行开炉铸造‘银角子’和‘银毫子’,作为银钞、银圆流通的辅助,意在替代散碎银两的流通。只是由于后来小面值的‘小钞’流通市面,并逐渐得到黎庶百姓的认可,加上钱庄当铺也嫌开炉自铸银角子、银毫子太费工本人力而不愿多铸,市面上的银角子、银毫子便越来越少见了,除了中小人家给小孩子过年压岁用银角子银毫子讨个喜庆之外,百姓平日买卖已是很少用到此等银钱了。现在也只有过年时节,银号钱庄当铺炉房才会开炉铸造一些角子、毫子,应付百姓人等的兑换。

芮重九在钱庄里将芮乐托自己捎带的钱财,一一兑成了诸般西北银钱,乃是他通晓人情世故,为亲族长辈设身处地着想起见。如果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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