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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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5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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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吃用的人难免不落下别人猜疑,如果自个处事再不小心,一旦遇上掰扯不清的事那就糟糕了,西北幕府行的可是军法,别冤枉吃了小人陷害。

郑佛儿这一回来,屯里惯例是敲钟聚齐,除了下地干活和当值守御的,其他人都从四面八方聚到打麦场。

看到各家各户都到的差不多齐了,便点交了采买帐目,郑佛儿又当众将他这次上县述职的一些事情说了说。

郑官屯今年的大事与往年也差不多,就是要应付官府的‘佥兵’、徭役和交纳税粮,再就是增修、翻修水窖、雪窖等蓄水窖池,增修草料青贮窖。

通常来说,土地和劳力就是国家根本。官府要是频繁派征徭役,不恤民力,粮食、赋税必然大受影响,哪怕象西北这样工商之业已经繁荣发达到一定程度的地方,其根基仍然要依靠农耕畜牧。

徭役基本上属于无偿,而且多数时候需要服役者自备口粮或者劳役工具。劳力被派征徭役,田地就未免出现荒芜的情形,所以西北一般不轻派徭役,对于劳力上的缺口,西北眼下基本上是用奴隶来弥补的。西北幕府也不是说就完全不派征徭役,但比较倾向于缩减徭役的种类范围(里甲、均徭、杂泛)和应役者不离乡土。只要条件允许,‘力役’‘杂役’等各项徭役,西北官府通常首选‘募役’(雇佣招募劳工服役)和‘助役’(津贴应役者)的方式,又或者完全调派官奴充役,也允许‘义役’(买田以供役者)、以银代役(兵役除外)形式的存在,尽量不征和少征徭役,即便派征也尽可能就近服役而不使应役者远离乡土,以免扰民累民。历代所谓‘轻徭薄赋’之仁政德政,如果‘薄赋’仅仅指田亩正赋的适量征收,西北幕府基本上是做到了,而‘轻徭’也能大部分做到——帝国朝廷在神宗年间施行‘一条编’之后,百姓本来可以纳银代役,但是西北征派的徭役中,兵役一项却是按户籍逐户佥派,不准纳银代役,违者治以重罪。西北现在的徭役,其实就是以‘佥兵’兵役为主,而且西北‘佥兵’也有数量较少的‘月粮’供给,若调遣则有‘行粮’和一些津贴,并非完全的无偿,应该算是‘助役’的一种。

佥兵和徭役,对郑官屯的移民屯户而言,自然是大事。自古以来纳粮当差,中土百姓对徭役派征的畏惧程度,远远超过纳粮交税,但有风吹草动,心里就惶惶不安。

郑佛儿将他在县城打听到的情形,跟屯里的老少爷们通说了一遍,也花了许多的时间,屯户们听说今年佥兵、徭役的变动不大,都是松了口气。

应役当差的事情既是有了眉目,剩下的重要事项也就是纳粮了,屯户们又都聚精会神,等着郑屯长将今年官府各项征粮课税的律令章程,给大家伙一一分说。

西北幕府的‘官地’,已经陆续包给了各家具备实力的‘总商’耕种,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元亨利贞大银庄’、‘百鑫大当铺’、‘雷氏总商业协会’、‘孙氏商团’、‘丁氏西北商业协会’这样的西北商界巨头,以及‘慈善福利会’、‘同善总会’、‘西北士兵互助救济总会’等会社在内。西北长史府首开先河,与各家‘总商’签订了极其详细的长期租佃契约,而以竞投扑买方式得到官地租佃权的‘总商’,在契约期限之内,需要以粮食、牲畜等实物向官府缴纳‘田赋’、‘抽分’和双方契约中商定的‘地租’。这些都与郑官屯的屯户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也不消多说。

而屯户们现在所有的私人土地,只要过了田赋免征年限,按律是要征收‘田赋’和‘牲畜抽分’等税课的,而且每年的田赋征收多少,也会根据水旱灾荒等情况有所变动。切身利益相关,这就由不得移民屯户们不关心了。另外西北幕府对治下田地牧场的赋税抽分,也区分不同的情况,有的征收,有的不征收或者优免、减免,这些情况也是移民屯户们最为关心的。

譬如西北不征田赋的情况,通常包括了一季收获不足一石粮食(脱壳)或每户人均不足八十斤粮食(脱壳)的情况;鳏寡孤独户;军兵和烈士眷属;大灾荒时的减产绝产户;新辟土地和开荒地,一般三年内免征,特别瘠薄的可延长至五年,最多十年为限;修建水利、道路、城池等,以及从事军队辎重输运、军中杂役的情形,都属于‘以劳代征’,即以徭役代替其应纳田赋,也就是西北俗话说的‘当差不纳粮’。

再如要征收田赋的情况,一般是根据各家各户田亩多少、水旱好坏、人口多寡等划分不同的田赋征收等级,最低等级大略以每亩水田每季交九斤、每亩旱地每季交五斤的标准起征,每户人均粮食收成越多,其田赋税粮交的越多,一般屯户从三十税一到十五税一,田产极多的大地主则是四税一。另外如果土地是租种的,佃户只交纳应征田赋的其中三分之一弱,即田赋假如应征收一百斤粮食,地主出其中七十斤,佃户只要出其中三十斤,大致如此,尽量使大户小户田赋公平。

西域虽然地广,但是近数十年气候寒冷,灾荒频频,耕种放牧也不容易。若不是番薯、土豆、玉蜀黍等备荒作物的种植地域,在西北治下州县迅速扩张增长,移民现在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活。郑官屯的屯户们直到郑佛儿将他所知道的消息全部讲完,确信今年的税粮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这才心满意足。

郑佛儿也趁着全屯子的老少爷们差不多都在,又宣布新一轮‘团练’兵,五天之后就要在本屯集中驻扎,各家各户要做好借宿搭伙的准备,该打扫的打扫,该铺床的铺床,米面肉蔬也要有个归置,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西北现行军制,佥兵和民壮乡兵都同样施行着一种称为“选锋训练”的制度。

比如佥兵,实际上既是西北野战行营、野战军团的后备兵源之一,同时也是西北的地方守备部队。各地的佥兵守备军团,员额多寡不一,其下辖若干个‘团’,各团分散驻扎在府县城池以及辖区内的各个险要关隘,守备巡逻。而在每个佥兵守备军团,都编有一个选锋营,其兵员完全从佥兵守备军团隶属各团中抽调集中,经过整训之后,参加巡哨,然后解散,再开始新的一轮集中解散过程,周而复始的不断轮换训练‘新’的兵员,通常要求佥兵军团的每一个士兵都要有进入选锋营轮换训练的经历。通过选锋营循环轮换的整训方式,使整个守备军团的战斗实力,始终保持在一个较高水平。

虽然与佥兵的官方性质不尽相同,村寨屯堡的民壮乡兵也同样施行着‘选锋训练’制度,通常在相邻的几个村寨屯堡中设置一个‘团练’,其中的团练兵都从各村屯的民壮乡兵中抽调集中,经过整训、会操、巡逻,然后解散,团练兵仍回各自村屯,再轮换集中‘新’的一批团练兵,而且也象佥兵一样要求各村屯的民壮乡兵都要有进入‘团练’轮换训练的经历。

与佥兵稍微不同的是,‘团练’兵没有较固定的驻扎营地,而是轮流在各个村屯集中驻扎。新一轮的‘团练’兵,集中驻扎地就是郑官屯,所以郑佛儿就要通知屯里各户做好迎客准备,毕竟‘团练’兵在集中期间就是一支精干有力的乡兵武装,一旦有警,首先出动的必定就是‘团练’,而在番胡毕集的西域之地,团练无疑是移民屯户安居乐业可以依靠的保障之一。

等郑佛儿忙完屯里的几件公事,屯户们也就渐渐散去归家,轮值的去当值,有活的去干活,没活闲着的便打熬筋骨力气,操练拳棍把势。在番胡汉夷杂居的西域地面,移民屯户都知道,身上多一分武艺,便多一分保命的可能,平时便不能闲散懈怠。

郑官屯各家各户都有蓄养奴隶耕种放牧的情形,因此屯里的成年男丁大部分都是民壮乡兵。

郑佛儿是从西北屯垦学校出身的人,诸般技击武艺精熟。话说当年在西北屯垦学校里,可以选学的武技门类五花八门,郑佛儿差点都看花了眼,最后还是在武学教师因材施教的指点下,扎下了厚实的基础。屯垦学校最重视传授的基本拳法流派,便有太祖三十二式长拳、弹腿、地趟(躺)拳、跌扑拳、陕拳、劈挂拳、岳家散手、十二短打等等数十种,郑佛儿所学的拳法是以岳家散手为主,兼习弹腿、跌扑拳、地趟拳、劈挂拳。他又在武学教师的指点下,主修护体硬功中的一门‘少林铜人功’, 兼而苦修能练筋骨、增气力的十余种硬功,比如弥勒抱树功(臂膀)、柏木桩(腿)功、铁扫帚(腿)功、千斤闸(臂)、霸王肘、鹰翼功(肘)、石柱功(足),又如少林一脉的铁臂功、铁拳功、铁掌功、铁腿功、铁肘功、铁膝功、铁头功、铁指功、推山掌等拳脚硬功。至于软玄铁腕功、拔山功、拈花功等软功,飞腾术、提纵术、壁虎游墙功等轻功,也都有所成就,而郑佛儿下功夫最深的无疑就是‘铁砂掌’、‘绵掌’以及‘大力鹰爪功’。

郑佛儿与屯里同样出身西北屯垦学校的‘保正’,以及乡兵队的‘队正’、‘什长’等屯官,都是郑官屯乡兵们的当然教头。

他们数人,所学武技各有不同,乡兵们能学的技击武艺就多了,光是护体硬功就有金钟罩、浑(混)元功、少林铜人功、八部架子功几种传承,拳法就有少林五形拳、虎形拳、鹤形拳等真传,枪法有六合大枪、石家枪、杨家枪、峨眉通背六合枪,棍法有大小夜叉棍、太祖腾蛇棍、齐眉棍、崆峒大圣棍,刀法如朴刀劈杀八方式、少林五虎断门刀、崆峒广成道辛酉刀法、峨眉通背白猿刀、单刀藤牌术。总的看去,少林一脉武技占了其中大半,倒不是西北屯垦学校就偏爱少林,而是由于少林寺一脉,深受‘众生平等’、‘普渡众生’等佛理佛法的影响,因此少林寺对武技传授的态度,相对于中土其他流派而言就比较开放、开明,秘技自珍的情形要少得多,乐于与其他流派交流和交换技击武艺,也乐于传授其技击武艺,传习少林武艺者众多,其他各流派的技击武艺或多或少都汲取了少林武艺中的精华,少林武艺的影响自然也就举国第一了。

民壮乡兵毕竟不是游侠江湖客,而是地方自募团练,除了传习技击武艺之外,譬如投掷标枪、投掷石弹,使用弓弩、铳炮,以及如何行军宿营,如何哨探敌情,如何巡逻警戒,如何搜索追捕,如何进行营垒巷战的争夺,如何长短兵结阵野战,如何以步制骑、以车制骑等等军旅技艺,都要操练整训,臻于熟练。

不过,有别于正规的野战部队,民壮乡兵操练最多的还是技击武艺,因为在多数时候,民壮乡兵所遭遇面对的都是小股小伙的番胡盗匪流窜侵扰,通常也就十几人,甚至三两人,军旅技艺少有用武之地,乡兵本身的个人技击武艺才是生死一发之际的可靠倚仗,所以屯里的乡兵都不敢闲荡懈怠。

郑佛儿耐心教导了小半个时辰,虽然身体强健,毕竟昨日车马劳顿,他这时也觉得有点疲累了,便唤过一名平日比较亲信的‘什长’,命他督促乡兵们习武。

这名‘什长’,左手拿着一根鞭杆,断了右臂,其残疾一看便知。郑佛儿却知道这位以前是相当厉害的一位赏金客,虽然体形瘦小,却生具蛮力,善使一对流星锤。他只是在断臂之后才改练的左手鞭杆和独臂刀,就这样郑佛儿也没把握能正面击败他,幸好他不想再到外面闯荡,只想落籍在郑官屯,凭着以前做赏金客赚到的血汗银钱,好好的安度余生。

有这么一位技击武艺厉害,实战搏斗生死格杀经验丰富的‘什长’帮他看着,郑佛儿很放心的回家休憩。

第二章 军议与练兵

西域风猎猎。

蓬勃生发的野草。使劲摇摆着纤细的草茎。

盐碱滩一望无垠,倾颓的城垒呈现出奇异的白色,夕阳返照,熠熠闪光,非常壮观。

盐碱的侵蚀,风雨的冲刷,芨芨草的蔓延,使得古老的城垒一点一点塌落,残存的墙体,岌岌可危。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登临倾颓的城垒,平虏侯世子雷浩眺望茫茫无垠的戈壁荒漠,信口吟来,他此时感念天地之悠悠,而无怆然涕下之情,不过是有一些模糊的感触罢了。

诗人陈子昂那种我以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片冰心,拍遍栏杆。只无人会的苍凉、沉郁、孤独、悲愤之情,雷浩也有些感悟,但要说真有多么深刻,以他现在的阅历、心境,又还未到那等境地,毕竟雷浩的身份、地位高高在上,少年不识愁滋味,很难体会为人臣僚者那种有心任事而不得上位者赏识重用,一心进谏反遭斥退的郁闷孤愤。

或许,脍炙人口的诗词,生来就应该被人误会错用、曲解歪释、断章取义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后来者各有缘法,又何必非要强求一律?

金乌西坠,余晖漫天。

雷浩从城垒上一下来,远处戒备的‘世子翊卫司’所隶属的翊卫战驼骑兵、‘世子扈卫厅’所隶属的扈卫随从,也在号角声中变换队形,一拨一拨,纷纷从四周围向城垒靠拢。

骆驼在奔驰时,短途冲锋速度并不比战马差,但在长程上的速度,就远不如马、骡等役畜了。骆驼最大的优势在于它的耐力,作为驮兽能够背负千斤重物日行一百二三十里,在极恶劣的条件下也能够十五天以上不吃不喝负重而行。骆驼天生不惧沙尘,若遭遇沙尘暴,人们可以命令骆驼躺下。为人们挡风取暖,高高的驼峰、厚厚的驼绒,可以遮挡西域的风寒。如果迷路,骆驼的本事也不比识途老马差,它会领着人们顺利返回营地。在西域的戈壁沙漠,什么山沟子、沙窝子、沼泽,就没有骆驼去不了的地方。

骆驼有着这些马、骡所不及的优势,因此征战西域的平虏军,也在军中编有大量战驼和辎重军驼,譬如世子翊卫司旗下就有一千训练有素的战驼骑兵,是直接从平虏侯麾下护卫亲军第一军团中暂时调拨而来的精锐,而隶属于世子翊卫司名下的每一峰战驼也都经过精挑细选,严格训练。

千余驼骑旗帜鲜明,簇拥着雷浩北去,行约二十余里即平虏侯行辕所在,一处无名峡谷。

这处临近沙碛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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