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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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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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这个得到卫藏地方酋领暗中支持的农牧领部,其内部反对与都督幕府决裂反脸的声音也非常不少,以至领部酋领普布不得不依靠极其血腥的手段来压制反对的声音,整个领部分裂和对立的情形非常明显。

虽然不知道其他那些有意脱离幕府掌控的农牧领部是何情形,但一叶知秋,从自己暂时落脚的这个农牧领部的情形,便也可以推知其余了。

火儿赤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压力,这个样子的领部如何能与都督幕府对抗?

已经不需要再考虑要不要继续支持这些领部反对幕府和叛乱,从而给幕府增加麻烦和困扰的事情了,火儿赤眼下只想着怎么才可以尽早脱离这是非之地,免得城门失火,殃及其余。

不管了,明早就辞行!火儿赤在心里狠狠的想到。

火儿赤的这个吐蕃毡包不大,地上有个和泥砌灶的简单小灶台,架锅里正在咕嘟咕嘟煮着什么,红红的地火显得毡包内很温暖。

父汗的使者怎么还没有来?

火儿赤正想着这事的当儿,唿!毡包门上厚厚的帘子猛的被人掀开,一股阴冷的寒风扑入毡包。

“哈拉不花(黑犍牛),怎么回事?”

火儿赤有点恼火的盯着闯进毡包的侍卫。

“台吉爷,营地东北方向,不到三十里,发现敌踪,约莫有近万骑兵偃旗息鼓,裹蹄衔枚向营地进发。咱们该怎么做?”

“一万骑兵?”

火儿赤看哈拉不花肯定的点了点头,顾始汗“设若有变,即刻远走”的话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已经无暇顾及哈拉不花是怎么发现的敌踪,也无暇顾及是什么人趁夜来袭了,他迅速决定带着自己的人悄然而遁。

留下了营帐,火儿赤和他的几百随从带着兵刃弓箭和必要的食物和水,悄悄牵马向西北方向而走,为的是不惊动领部营地中的吐蕃人。

营帐中,酋领普布正和几个来自卫藏的部族军首领欢宴。

帐中,横笛、扬琴、六弦琴、月琴、铜铃伴奏,两个脚穿硬底皮鞋的吐蕃女子,踢踏出变化多端的节奏,表达或狂野热烈或哀怨缠mian的感情。

主客诸人则一边谈笑,一边用红漆包银的木碗,畅饮青稞酒,吃着以酥油茶或青稞酒搅拌捏成的糌粑,或者用刀切割盘中盛放的大块牛羊肉、血肠什么的,放入口中大嚼。

虽然酒酣耳热,普布的心情仍有些阴郁,领部中反对与幕府决裂的声音,出乎他意料之外,虽然用血腥的压制手段可以奏效于一时,但这焉能长久?

而且原本答应相助的青海蒙古部态度也开始暧mei起来,顾始汗的特使火儿赤在自己的领部临时落脚,他甚至拒绝出席这个宴会,不与卫藏部族军的将领们朝面。

现在各个意图脱离幕府辖制的农牧领部都已经约定好,趁冬季风雪,行军困难之时,脱离幕府的控制,依托卫藏地方吐蕃部族的支持以对抗幕府,形势已经是人骑虎背难下来,船到江心悔已迟矣。

然而,都督幕府就肯眼睁睁看着他们叛离吗?

领部内出乎意料的反对声音,让原本自信满满的普布现在也难以确信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了。

乐曲的节奏由慢而快,帐中的舞者,舞步踢踏,也越发的狂野热烈。

热舞已到高潮!

戛!

舞步和乐曲同时结束!

异变陡生!

帐幕的毡围突然间被破开几个窟窿,狂风一涌而入,瞬间吹灭了数盏酥油灯,只有那河陇所出产,价格昂贵的玻璃防风灯没有被风吹灭,但帐幕中的光已经陡然暗淡了很多。

喀喀—嘣嘣—噗—

以机括发射的梅花神弩,那令人心悸的钢片机簧发动的声音,宛如阎王的招魂帖子,瞬间就让帐幕中血流满地,送了多人去幽冥地狱。

身为东道主的普布酋领没有能在这样凶狠的突然袭击下躲过阎王的召唤,倒是那几个卫藏部族军的将领,身手反应都不错,反应敏捷,反而幸存下来有好几个。

直到这时,袭击他们的人还没有在帐幕中露面,而本该已经停止的乐曲似乎也并没有停止。

星星点点的炫美光华刹那间涌入帐幕,犹如漫天星光闪亮,照耀整个帐幕;

如吟似啸的铮铮清音,合着玄奥的节奏,盈贯帐幕中每个活人的耳鼓;

一种魔炫妖异的莫名魅惑沁入心神,懒洋洋的愉悦中,帐幕中的每个人似乎都听到了一声声若有似无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在快感中堕入永恒的黑暗。

一切都结束了!

一缕人影轻烟般逸出帐幕,逸出营地,倏忽远去。

几条黑影随后扑入满地血腥的帐幕,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在暗淡的灯光映照下,闪着如同凶神狞笑一般的寒光。

“割首级。”

一个穿着吐蕃皮袍的男子在帐幕中站定,命令道。

其他几个人应诺一声,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切下帐中死人的首级,如装残石朽瓦般,将割下的一个个首级装进一条皮口袋。

“报告长官,首级全部割取。”

“撤!”

数里之外,蹄声已如雷鸣,前来奔袭的骑兵已经在黑暗中燃起了火把,汇成一条壮观的火龙,从东北方向闪电直扑普布酋领的领部营地。

大地震颤,趁夜奔袭而来的骑兵,轻轻松松毫无阻力地突进了领部的营地,外围巡哨的兵士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杀了一个干净。

骑兵们纷纷把手中的火把抛到了一顶顶帐幕上,转瞬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把整个营地照得通红。

刚刚被蹄声惊动的领部属民冲出自家帐幕,却发现来突袭营寨的同样也是吐蕃人。

营地的领部属民已经来不及应战,几乎所有的马鞍子都卸了下来,不在马背上,仓促之间根本没法骑马和那些高速奔驰冲杀而来的吐蕃骑兵对抗,夜袭者占尽了优势。

箭矢横飞,人倒如割牧草……

钢刀直劈,眼见血光四溅……

头颅滚地,残肢飞舞……

火光幽明,生死异途……

呐喊着,咆哮着,杀戮在继续,马嘶、犬吠、牛哞、骆驼吼、羊群咩咩、妇孺喊叫、婴儿呜咽,宛如世界之末日……

营地外一座小山冈上,苏伦高娃面无表情的看着火光映红天幕的吐蕃领部营地,对那血腥的喧闹无动于衷,直到几个临时配属给苏伦高娃的强袭队杀手随后掠上山冈。

她是主动要求到青海,参与夜枭堂、青鸟堂的猎杀和强袭行动的,死亡和鲜血她早就看得太多了,更不会为此而皱一下眉头。

“下一个目标在哪?”

柔媚动人的声音听在这几个心如铁石的强袭队杀手耳中,也不觉有凛然的寒意沁入骨髓。

毕竟,刚刚不久前那一幕美丽而残酷的绝杀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稍后,夜色深沉的原野中响起急骤的蹄声,很快就渐行渐远。

路上除了脚步移动、马蹄踏地的声音,只有寂静和寂静。

直到离开普布的营地,走出了两里之遥,火儿赤才命令众人上马,但不许策马奔驰,只许一步一步的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碎步前进。

即然那不知来历的敌骑距离吐蕃营地有近三十里的行程,还有一点点时间可以让火儿赤等人慢慢拉开与吐蕃营地的距离,真正适合遁走的时机是在敌骑大队逼近营寨,发动突然袭击之时。

一离开吐蕃营地就策骑狂奔的话,蹄声雷动,肯定会惊动吐蕃营地和趁夜突袭两方面的人,谁也不敢担保这些趁夜来突袭的敌军没有在什么地方埋伏着什么伏兵,虽然这样的暗夜突袭,以火儿赤自己的经验来推测的话,九成九是不会有什么其它伏兵的,但小心没有坏处,不是么?

而当趁夜突袭的敌军发动突袭的时候,万骑狂飙,蹄声雷动,喊杀震天,嘿嘿,自己这几百人怎么放马奔跑都是没有问题了,谁还在那个当口去注意策马夜行的区区几百人的动静。

当天边被火光映红的时候,火儿赤和随从们刚刚上到一块草丘上面。

“哈拉不花,你说来的是什么人啦?”

火儿赤顺口问道。

“台吉爷,可是都督幕府的军团?”

“不可能。幕府的大军团调动,在没有戒严的情况下,不可能瞒过我们的哨探。”

火儿赤可是打小就在厮杀战斗中过来的,征战杀伐的事情明白着呢。

“那,哈拉不花就不明白还有谁能调集如此多的人马了?”

“嗯,这事应该还是和幕府有关,说不定这些来偷袭营地的也是吐蕃人。吐蕃人自己和自己打,输赢都于幕府无损,赢了幕府清除了不愿效忠的异己,输了也是吐蕃人自己两败俱伤,幕府还可以照样调动军队再次讨伐不臣。好计谋。”

火儿赤侧耳听了听远方隐约的声响,喝令众人放马飞奔,尽快离开这事非之地。

黎明微曦。

一夜苦战的多吉才仁就地而坐,小心的用油布拭着手里的吐蕃刀,这是在武威时平虏将军送给他的礼物,巧匠以精钢百锻,杂以熟铁、乌金、精铜等,刚柔相济,强韧锋利,吹毛断发,斩金截玉不在话下。

身上的吐蕃皮袍子溅满了鲜血,那是一夜杀戮所留下的痕迹。

多吉才仁原本只是一个极小部族的酋领,由于部族太过弱小,常受他部欺凌。以前的河西幕府编组了农牧领部才给了他施展自身才干的机会,几个小部族合并起来的农牧领部实力大增,不再有敢随便欺凌他们的部族了,着实让久受欺凌的人们扬眉吐气。

多吉才仁又在与幕府的不断合作中大开了眼界,再也不将自己的视线只局限于青海一隅,外面的天地大得很咧,是雄鹰就该展翅高飞。

多吉才仁可能是安多诸番中最死心塌地效忠幕府的酋领之一了,他甚至将自己不到十岁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还有几个兄弟叔伯的子女统统都送到幕府设立的少年营中习文练武,以军法约束。

昨儿一晚,多吉才仁率领自己领部的属民六千骑兵,连续袭破三处意欲反叛不臣的领部营地,收获不小。

按照与幕府事先商定的,击破一个领部,男女人丁全归幕府,马匹幕府占七,牛羊驼等牲畜幕府占三,金银财物粮食幕府占二,其余则谁破谁得,更何况这些背叛幕府的领部属民将来都要迁移安置,他们空出来的草原牧场要由幕府重新给予分配,谁在清洗行动中功绩大,谁就分得多分得好,如此好处,这些投靠效忠幕府的农牧领部从上到下哪里还有不奋勇争先的人?

对利益的渴望刺激了他们血腥的yu望,冲锋陷阵往往锐不可当。

事不可为,已经有一些领部酋领,杀了卫藏部族军的将领来请降的。但这些效忠幕府的领部哪里肯接受投降?他们怕接受请降的话,那些牛羊马之类的财物他们就没有份和幕府分割了,所以根本就不接受投降,不降要杀,降更要杀,幕府方面的人似乎也无意阻止杀戮,血腥的清洗持续上演。

对翻覆无常的吐蕃酋领,幕府已经没有耐心陪他们玩了,索性借此机会把这些个酋领一次过全部清理掉。

天色大亮,看看休整得差不多了,多吉才仁率领部属迅速向着下一处目标扑去。

战火燃烧,青海草原笼罩着一片肃杀之中。

尸横遍野,丹巴酋领急急若丧家之犬,拼命鞭打坐骑,只有随身数十随从跟随他逃亡。

身后追兵就如同吊靴鬼一般,一直在后紧紧追赶。

丹巴酋领原先统属的部族比较大,在青海安多草原上是实力相当强的一个部族,但是在白灾中因为反对雷氏幕府编组农牧领部,不但是他的一个亲弟弟被雷氏幕府斩首示众,而且原先的部族也被幕府拆分了一部分,分散安置到好几个领部,使他这个领部的实力受到很大的削弱,因此与雷氏幕府在利益上的冲突非常之大,何况又有杀弟之仇,是铁心要与幕府决裂的吐蕃领部,反对与幕府决裂的声音在丹巴酋领这个领部也是最微弱的。

丹巴酋领甚至把几个寺院中反对幕府的喇嘛上人请到领部,准备着与那些“投靠汉人”的吐蕃叛徒决一死战。

他不象那些疏于防备的酋领,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准备得相当充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幕府反应激烈,毫不客气的使用武力,而且还不是直接出动幕府的军团,而是利用那些效忠幕府的领部,使得原定借机挑动汉人和吐蕃人矛盾的愿望落空,那些“甘于被幕府利用的领部”合兵一处,居然集结了三万骑兵,与丹巴的四万兵力相差不远。而且对来自卫藏的部族军两万人和喇嘛寺院的僧兵八千人,丹巴酋领还无权直接调遣,那就使他们这一方更加处于劣势了。

更加可怕的是,幕府的杀手神出鬼没,两边还没有开始决战,反幕府联军的几个重要将领已经被刺杀身亡,而且又不断有下面的小头目和夜晚巡哨的士兵被杀,搞得人心惶惶,未战先怯。

双方一场骑兵会战,丹巴酋领的四万反幕府联军在虎狼一般的幕府领部联军反复冲杀下,鏖战一日,以致死伤盈野,就在双方陷入胶着僵局之时,象多吉才仁这样相对实力较弱,主要负责扫清外围的侧翼偏师也投入战场,生力军的加入立刻导致了反幕府联军的崩溃。

会战变成了追击战,曾经不可一世的丹巴酋领也就只能亡命奔逃了。

后面追兵追赶的蹄声渐渐听不到了,在这种高原上策马狂飙,不要说人受不了,就是马也受不了,丹巴酋领和随从们象拉着风箱一般喘着粗气,滚下马来。

丹巴酋领喘息稍定,心神回窍,这才猛然发现眼前有一张绝对陌生,也绝对平庸无奇的脸,亘古玄冰一般的凌厉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好象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是丹巴酋领看到的最后一张面孔,终生难忘,唯一的记忆是——他一身黑衣。

因为丹巴酋领在看到这张面孔的同时,也听到了自己周身骨骼粉碎的可怕声音,眼前一黑,堕落到永恒沉眠的深渊之中。

一缕黑色烟雾倏然飘荡,烟雾停处,满地都是无头的尸体,黑衣人早已经消失无踪。

寒风呼啸的荒原上,满地鲜血流离的无头尸体,很快就将成为兀鹫和野狗之类的食尸禽兽们丰盛的美食大餐,真是太便宜它们了。

这年头吃肉真的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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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11发布

第四章 先发欲制人

儒学论争方兴未艾,青海战事如火如荼,都吸引了河陇众多士绅豪族、商贩走卒各色人等的关注。

以前,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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