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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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待天倾-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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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只向那瘦高男子腕上瞟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侧目望向慧静,满面惊疑。另一人出手点了那高瘦男子臂上穴道,随即蹲下身来,手掐断腕,运指力逼碎骨复位。

说也奇怪,那疤脸老者初碰断骨时,那高瘦男子原是痛极难忍,但由此人施为,情形却又不同。只见他五根指头或掐或捏,使力忽轻忽重,那高瘦男子非但不再大呼小叫,面上反露出舒缓之色,显见此人手法十分高明,虽接碎骨,仍可施术有余。

那疤脸老者暗暗钦佩,正要上前与慧静较量,忽听那书生在场边笑道:“这和尚有些古怪,小可也与他耍上一回。”飘身来在那疤脸老者身旁。那疤脸老者并无取胜把握,见他上前,微微点头。二人均是一代宗师的身份,即便打伤天觉之时,也只合力击出一掌,随之便退在一旁,此刻竟欲联手,实已将慧静视做劲敌。

慧静曾目睹二人击伤天觉,心下早存惧意,眼见二人欺上前来,身法飘忽诡异,比之寺中师祖辈的老僧犹高明了许多,顿时慌了手脚,撒腿向众僧跑去。身后二人哈哈大笑,戒意全消,赶了上来,各抓住慧静一臂,左右一扯,欲将其撕做两半。

慧静双臂巨痛难忍,拼命向前滚去。他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滚出之时,只道两条臂膀必要被血淋淋地扯下。孰料这一滚显出惊人神力,那书生与疤脸老者挽之不住,一同向前栽来。二人齐声惊呼,连忙松手,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在地。慧静挣出身来,只恐二人又下毒手,右掌撑地,左掌劈空向二人打去。他滚翻时狼狈万状,头皮也蹭破了一块,这一掌胡乱打出,全无半点模样,便好似小儿斗架不敌,一时晕头转向,也不知对方要击我何处,我只胡抡瞎打,能撑得一时便算一时。那书生与疤脸老者见他一掌虚击过来,竟尔变了颜色,急忙出双掌来迎。只听砰地一响,地上泥土飞溅,再看那书生和疤脸老者,已然踉踉跄跄,退在一丈开外。

慧静跳起身来,正不知所措,忽听众僧在身后喊道:“慧静小心!”慧静一惊,猛觉背后扑来一人,将自己拦腰抱住。扭头看时,只见这人怪眼圆睁,凶眉倒竖,正是那个猛恶头陀。

那头陀适才跌在场心,气乱血涌,半晌爬不起身,此刻抱住慧静,哪还容他走脱?慧静大急,拧腰挣臂,直将那头陀抡得两脚离地,身子来回悠荡。那头陀手臂渐松,惊急无比,岔了声地叫道:“你两个还不杀了这秃驴!”那书生和疤脸老者惊醒过来,蹿上前各发一掌,按在慧静前胸。他二人击伤天觉,下手十分老到,此刻如法炮制,掌力更阴狠了几分。

慧静被那头陀死死抱住,真气淤在小腹,难以上行,这两掌实实按在胸口,直击得他头昏脑胀,眼前发黑,两股掌力透胸而过,顷刻间传到那头陀身上。那头陀武功虽高,也受不得同伙合力来击,大叫一声,向后飞去,热血冲口而出,都喷在慧静背上。慧静骤脱其制,惊奇不解,忍不住回头张望,及见那头陀倒地难起,满口血流,更加摸不着头脑。

那书生与疤脸老者见他连中两掌,犹未露伤损之状,心中都是一紧:“这小秃驴是由何物造就?怎地如此结实!”趁慧静反顾,又一同挥掌击来。众僧见慧静生死关头,还有心回头张望,都急得大呼小叫。

慧静听众僧喊声急迫,意乱形呆,全未料身后有人偷袭。那书生和疤脸老者看出他临敌毫无经验,运掌如风,拍在他后背。尚未击实,手臂忽似被雷电击中,一股热流自掌心钻入,直向肩窝窜来。二人虽加了十分小心,仍料不到对方反撞之力会这般雄强,一惊收掌,退开三丈。这一退大是匆忙,那一股热流乘机透过肩窝,一头撞入心间。二人胸口一闷,一颗心仿佛被人死死攥住,两脚登时软软绵绵,站立不住,当下齐齐坐倒。

慧静前胸中了两掌,初时只是头晕眼花,并不觉有何异样,而后两掌击在他背心,他随生反力,弹开两人,体内反觉松畅许多。突然之间,不知由何处窜出四股歹毒力道,猛地搅在一起,向上冲行。这一来好比剜心裂胆,直疼得他捂胸摇晃,几欲栽倒。到此一步,方知那二人掌法之强,远远超乎想象。

天心见他站立不稳,正要命人将他搀回,却见慧静两手撑地,身子倒立起来,两腿在半空收蜷盘曲,随之吸腹坠臀,挺腰伸颈,口中呼气有声。众人见他样子古怪,都是一怔:“难道此僧受了内伤,这姿式是他少林派疗伤秘法?”众僧见时,更是吃惊:“这是什么法门?我怎地从未见过?”

周四观望多时,早看出慧静功力惊人,忽见他露出怪态,心头一震:“这姿式好生眼熟,倒像是‘易筋经’中行气的法门。难道这僧人习过此经?”凝神细瞧,又觉他这姿式自成新理,与“易筋经”截然不同,暗想:“这僧人内力深厚无比,似不在我之下,如得此人相助,逐退各派不难。却不知他拳艺如何?”他藏身已久,自感脸面无光,但不知慧静拳法浅深,便不敢贸然现身。

此时场上四人均已受伤,相距不过几丈远近,却谁也无法上前毙敌,但只要有人率先站起,形势即刻逆转。这番比试,胜负决于分秒。众人屏息观望,都不敢弄出声响,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那四人喘息之声,隐约可闻。

周四暗暗盘算:“场上三人大是劲敌,此时我若上前,杀之毫不费力,何不就此现身,相助少林?”走出一步,猛然想到:“我藏身多时,若此刻露面,岂不被群僧耻笑?即使逐退各派,江湖上也坏了名头。”一念及此,止步不行。

叶凌烟窥破教主心思,凑上前道:“教主怕落取巧之名,便由属下去杀这几人如何?这几个东西都是顶尖的人物,属下如能取其狗命,可立时名噪天下。”应无变听了,忙在周四胯下道:“叶长老慢些动手,让小弟也帮你杀上一个。长老名噪天下,小弟也可声震江湖。”

盖天行见二人跃跃欲试,低声斥道:“没出息的东西!只知道捡这现成的便宜,便不怕各派要了你们脑袋?”叶凌烟贪功心切,胸脯一挺道:“有教主他老人家为我撑腰坐阵,叶某何惧群小?”盖天行哼了一声,斜睨周四道:“教主久藏不出,分明惧怕各派人多势众。我等此来欲扬圣教威名,如此缩头缩脑,颜面何存?”

木逢秋只恐教主发怒,忙道:“各派乌合之众,原不足虑,但后到这几人大有来头,确是不可小视。我等未明虚实,还须暂忍一时。”盖天行冷笑道:“这几人既是厉害角色,此时杀之正是良机。教主何不亲自出手,为我等壮胆?”

周四心中恼火,目视场中道:“天行勿急,一会儿我必亲取这几人性命。”说话间脚尖一弹,地上几枚石子飞起,直奔场中三人射去。只听“噗噗”几声,两枚石子撞在那书生和疤脸老者后背,一枚石子绕过慧静,打在那头陀前胸“玉堂”穴上。这三人运气疗伤,已到紧要关头,石子撞击之处,正是几人真气淤塞之所,当下只觉全身一震,便似有人在淤堵之处拍了一掌,顿时气顺血行,周身畅爽。

众人见三人精神大振,呼吸竟尔深缓匀长,都向石子发出的方向望来。周四踢出石子时动作轻微,连左近之人也难察觉,众人寻觅许久,也不知是由何人施为。那红衣人目光犀利,已看出石子是由周四等人所发,只因相距甚远,便看不清几人面目。他眼见几人身穿道袍,气象不凡,心道:“这几名道士相助我方,难道也是主人请来的帮手?”他眼光甚毒,只看石子劲道落点,便知发石之人武功在自家之上,一时又惊又喜,忙冲几人遥遥拱手。盖天行等人自教主踢出石子,已知其志,见那红衣人拱手示谊,心中暗暗发笑,均盼教主早显神威。

场上三人逆气渐消,目中射出异样的光芒,死死盯住慧静,嘴角都露出一丝狞笑,好似久病渐愈的猛兽,又现出了锋利的牙齿。众僧心急如焚,只想冲上前去,将慧静抱回,但听他喘息声愈来愈重,又怕他受了惊扰,真气冲断经脉,立时毙命。

便在这时,忽听那疤脸老者嘿了一声,缓缓向上站起。那头陀受了激发,也两手撑地,强自起身。天心见状,再不犹豫,急冲身边二僧道:“快将慧静搀回!”两僧领命,正要奔出,却见慧静两脚落地,站了起来,脸上青紫一片,神情痛苦之极。那头陀与疤脸老者见他突然翻起,大吃一惊,气力一泄,又瘫坐在地。那书生内力稍逊,本要再过片刻才能起身,慧静这一站起,吓得他魂飞天外,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见慧静先行起身,只道那三人再难活命。不料慧静起身之后,并不向三人看上一眼,突然挥起一掌,向地面拍去,掌力到处,地上陷出一个土坑。旁边三人身上落满泥土,惊得眉眼歪斜,都当他要下毒手。

慧静一掌拍罢,一掌随之又起,砰地一声,击在那头陀身前。这一掌力道更猛,地上现出土坑,竟有半尺多深。那头陀大叫一声,闪躲已晚,泥土冲入口鼻,忍不住大声咳嗽。慧静发出两掌,面上紫气稍退,当即两掌翻飞,又向地面连拍数掌,一时间尘土飞扬,弄得四人如同土人相仿。

众人只觉脚下微微颤动,慧静每拍一掌,这颤动便大了一分,都怕他这般击打下去,大地也要塌陷。那三人瘫坐在地,眼见慧静挥掌乱拍,都闭上双目,待其取命。过了一会儿,那书生忽觉对方掌力涌荡过来,震得前胸舒适无比,便似有数名好手合力为自己疗伤一般,胸腹几十处大穴豁然通开,真气在体内奔流冲涌,居然远胜平时。那头陀与疤脸老者内力较他深厚,初时不自觉地与来力相抗,便难体会此种奇妙感觉,而后信心全失,不再抵抗,顿生同感,只觉慧静每拍一掌,自家伤痛便好了一分,功力也似猛然间长了许多。三人武功虽高,体内却有几处阻碍,一直无法疏通,真气到此通行不过,功力便难再长分毫,此时惊觉这几处障碍变成坦途,心中狂喜不迭,都盼慧静发掌不停,自家多多受益。

众人见他几个被掌风带得东摇西晃,脸上却露出喜色,均想:“这几人莫非被吓疯了不成?”

天心见慧静连发二十余掌,兀自挥臂不停,忙喝道:“慧静,你怎么了?”慧静听方丈喝问,这才停下手来,身子微微颤抖,半晌开口不得。地上三人暗暗叹息,都恶狠狠望向天心,恨他坏了自家的好事。三人淤堵之处已通,获益着实不浅,非但伤症全无,功力也激增三成,当下安然稳坐,伺机偷袭。

天心见慧静并不答话,心中一沉,又问道:“慧静,你……你这是怎么了?”慧静连喘两口粗气,手捂胸口道:“弟……弟子中了这两位施主掌力,体内憋胀已极,适才运气调理,不想愈发难耐。弟子忍痛不住,只得发掌虚击,连着打出几掌,倒觉得好了一些,只是……”

天心急道:“只是怎样?”慧静怯声道:“只是一停下来,又疼得钻心。”天心一惊,侧目向那书生和疤脸老者看了一眼,忽厉声道:“你适才运气疗伤,用的是什么心法?”慧静听了,竟慌了起来,突然跪下身道:“弟子该死,不该偷习武功。那经书上说要心平气和,可弟子适才依法运气,心中却乱做一团,怎么也静不下来。这定是佛祖惩罚弟子。弟子知罪,弟子该死。”说罢连连叩头,状极惶悚。

天心听他提到经书,正要问个究竟,却听那疤脸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夫这‘五毒手’中则必死。你以为只要心平气和,便能驱尽内毒么?”话音未落,地上三人纷纷跃起,围住慧静。三人既知慧静伤重难愈,已无所惧,便不愿再行偷袭。

那头陀前时也中了疤脸老者掌力,听到“五毒手”三字,惊道:“你……这……”那疤脸老者笑道:“大师不必担心。你所中并非‘五毒手’,乃是一记‘穿心掌’。”

那头陀听了,悬心始落,猛然踏上一步,挥掌击向慧静顶门。他欺慧静伤重,这一掌力道十足,并无半点顾忌。慧静见他当头击来,急忙出掌相迎。他体内痛楚不堪,只盼能挥掌乱击,借以减轻苦痛,此时此刻,全当那头陀是迎面压来的一堵石墙,恨不能手脚并用,将它击得粉碎。那头陀掌上催力,有心与他对上一掌,不料慧静跪地发掌,竟生排山倒海之力,一股气浪冲来,登时将他撞了出去。

慧静前时胡乱出掌,都打在虚处,这一次以实击实,顿觉心胸一畅,但见那头陀踉跄后退,并不跌倒,又吃了一惊:“这僧人怎似突然间长了气力,难道我果真中了毒掌,快要死了?”他不知三人受他掌力激发,功力大增,只道自家命不长久,气力已失,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只差哭出声来。

那书生与疤脸老者见状,扑了上来,挥掌便打。慧静自感死期将至,周身一阵虚乏,似乎连手臂也无力抬起,直至二人双掌及胸,方才起手招架。他心中存了死念,掌上再难生出神力,三人四只手掌撞在一处,直震得他两臂发麻,险些坐倒。那书生与疤脸老者觉出他掌力大衰,心喜若狂,第二掌随后拍至。慧静实接两掌,体内疼痛加剧,见二人又运掌击来,心中一黯:“这二人眨眼工夫,似已脱胎换骨。我怕是再难活命了。”他前时连中数掌,犹能挺受得住,只因不曾想到一个“死”字,这时魂亡胆丧,以为距死不远,再出掌时,更加没了信心。一经与来掌相碰,顿觉手上似托了泰山、昆仑,直压得双臂缩曲,手掌几乎贴在身上。那书生与疤脸老者掌上摧力不停,同时挥起另一只手掌,击向慧静头颅。

慧静无力遮拦,心中暗叫:“我这是要死了么?我真的便这么死了!”眼见二人凶相毕露,活像两只扑上身来的恶狼,就要把自己撕成碎片,突然大叫一声,奋尽全力向前推去。他惊恐到了极点,体内气血翻腾,好似要炸裂一般,一推之下,竟生出前所未有的神奇力量。那二人手掌尚未拍落,已然飞了出去,幸亏慧静只是前推,并不含抖崩之力,而力道顺二人手臂传去,在臂弯处又卸去几分,总算没要了二人性命。虽是如此,二人落地后骨骼仍一阵作响,如欲折断。

慧静死里逃生,僵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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