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万一她对我有什么恶意的话,虽说是下课时间、也没有必要特地赶到学校这种公共场所来,并且还在兼具学生保护者身份的老师面前暴露了长相。
然后最重要的是——虽然是自称的、她还是冒充了我妹妹的名义特地跑过来的。
这种模糊了二次元和三次元的界线、看起来很有趣的事件,要是被我自己给搞砸了可就太可惜了。
……不过可以的话,要是散发着耽美气息的双胞胎弟弟、就更好了啊。
「那、是在教职员室内部的接待室里是吧,我这就去一下。」
说着,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走出教室。
……不知怎么,感觉那些同班同学看着我的眼神、简直都有些暖暖的温度了,是我的错觉吧。
「——刚才说、神波同学的兴趣怎么了?」
——听不到、听不到、我怎么可能会去听什么啊!
因为,我是很自重的啦!那是不可能的啦!我、是绝不会暴露的啦!
「——你要保密哦,老师。小命她、自己以为是没人知道的。」
……心想着这毫无疑问是错觉,我快步离开了教室。
然后我到教职员室报上了名字,就由一个看起来了解情况的老师带领着,很快就一路来到了接待室里。
一般来说,这个接待室在毕业之前都是不会进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进来,就看见那里放置着一套跟公立的贫穷学校不太相称的皮革沙发。
然后正如学年主任所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少女,外表看上去感觉差不多十岁左右、非常足以自称为我的妹妹,她忽地一下低头向我行了个礼。
当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少女。
「那——、那个……」
我刚一开口的时候,突然从少女的肩膀后面、滋溜一下探出了一张小小的脸来。
那张脸看着我,浮现出了一个从骨骼上看来不可能形成的狡猾笑容。
——是妖怪猫。
「喂、你…………呃!你怎么、会在这里啦!」
「哎呀,事态稍微变得有点麻烦啊,吾辈是想紧急跟你取得联络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用不着自己跑到学校里来吧!」
「你这家伙,不会忘了你还把吾辈的电话号码设置为来电拒接着吧?」
「我才没忘呢,那是理所当然的处置,笨蛋猫!!说起来你还是想想自己干过的事儿吧!你个混蛋!」
——怎么说呢,这个妖怪猫,喝醉了酒之后的打电话恶癖很糟糕。
自从它在狐狸那件事里弄坏了手机、让顶棚里的八云重新买来了之后,一到半夜里这家伙就给我打骚扰电话,我都快烦死了。
妖怪猫说来似乎是「因为买了个智能手机,就想跟谁通通电话喵」云云……可是你明明买的是智能手机却先要打电话,那就已经是当成普通的功能手机来用了啦。
还有,别那么明显故意地在句尾加上「喵」,真让人不爽。
好吧,那方面就不去说它了,总之是半夜里有妖怪猫打来了电话。光看这字面就完全是恐怖故事了。穿进了被窝,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一看显示着<妖怪猫>,就稍微有点心惊胆战了。
本就已经是这种状况了,可某个晚上这家伙越发变本加厉了,
『是吾辈,小梅丽,吾辈在最近的车站了哦。』
就这么用电话的语气、很认真地向我宣布着啊。
此后连续打来了好几个,街角的烟草店、附近的公园、家前的玄关,<小梅丽>就这么一路渐渐接近了过来,直到它来到了我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实在是受不了,就弄成了「来电拒接了哦」。
因为想到它也有可能会用八云的手机打过来,我就预先问到了号码,把那个也同样地设置成了来电拒接。
之后,它在我的房间前,除了给自己按了个「小」的称呼外,还在那儿说着一些在推特上查到了出处的、有点痛感系的都市传说,一直站到了最后。
「哼,居然连借着酒劲开点玩笑都不懂,你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啊。」
「喝酒也没喝成那样的啊!你个大叔猫!滚回新桥车站前面去吧!」
这个时候,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我说,神波同学!你注意一点哦!」
看样子,我的大喊声已经传到外面去了。我隔着门、向提醒了我的老师温顺地回答了一声「好的」,还是先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在妖怪猫和那个少女坐着的沙发对面弯腰坐了下来。
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
然后,我想起了由于妖怪猫的突然登场、而稀里糊涂地忽略了的最初的问题。
………………是谁啊,这个姑娘。
尽管自己的肩膀上搭着一只会说话的猫,也能保持着一动不动,甚至还露出了满面的笑容、朝着我微笑的美少女。
越看越觉得她有种远离尘世的可爱。
要怎么说比较好呢,就像是法国的洋娃娃一样……这种陈腐的表现是不对的啊,并不是那一类的造型哦。
倒不如说是好像画里画着的一样——对了,就是成人游戏画风!
如今,站在我眼前的这个少女,简直就像是流行的成人游戏画风一样啊,就是那样的美少女哦。
——感觉你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
然而与现实中的女性相比,眼前这个少女仿佛酝酿着一种不同次元的存在感,具体来说,就好像显示次元的数字少了一似的。
什么时候现实和二次元间、那无法跨越的墙壁被突破了呢?
「你、跟我是第一次见面吧?从你背着妖怪猫看来,估计应该是跟它有关系的人吧,那个…………到底是哪位?」
身为腐女的我,稍微有点心跳加速着,向二次元风格的美少女搭起了话。
对此回答我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声音,以至于我差点忍不住要在视野的角落处、寻找起那标注着CV是谁的文字来了。
「哎——,讨厌啦,大姐姐,前阵子不是才刚刚见过面的嘛,你已经把我给忘了吗?」
「哎?不,我不认识你。如果见过面的话、我认为我是不会忘记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怎么这样,真过分~,居然把我给忘记了……。」
说着,少女一下子眼泪汪汪起来,在她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气氛中,我正要急忙挥手解释的时候,
「请你好好记住哦,我的名字啊、就是八云~。」
————哎?
八云、八云、八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啊…………这!
「八云嗯嗯!?你这个美少女、居然…………是那个浑身长毛的家伙啊!」
这过于强烈的冲击、让我不禁发出了一声足以回响在整个校舍中的尖叫。
紧接着,就响起了比刚才更尖锐十倍的敲门声。
「给我适可而止控制一下!要吵的话就给我到别处去!」
糟糕!这地方实在是不太好。
为了防止老师进来,我就贴在门上回答了一声「对不起,我们马上就出去了」,然后重新看向了这一人一妖、现在是二妖。
「总而言之,先离开这里吧,也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会进来。」
要是被人看到我跟猫说话的样子,对我平稳的学校生活来讲、就是非常不利的事了。
「这话听起来不错啊,吾辈、也想转移到能够更安心说话的地方去。」
这么说着,妖怪猫就钻进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里藏了起来。
「总之,你们去校门口稍微等我一下哦,我要去教室里拿好书包再过来啦。」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在放学后补充什么妄想度,直接回家就好了啊。
……好吧,反正我的自重是完美的嘛。嗯嗯——这会儿就算是班里那帮人、也一定因为对我抱有了莫名其妙的怀疑、而正在反省着吧。
「拜托尽可能快一点哦。吾辈为了打发时间而带来的、神波美琴老师所作的同人志、已经差不多快要看完了。看完了之后,说不定吾辈一不留神,就会扔到你教室里的垃圾箱里去啊。」
我连老师的制止都置之不理,从教职员室里一路向着教室全力冲刺而去。
这一天这一刻、感觉毫无疑问创下了我人生的最快纪录。
——以下,据说是班级里看见了这一刻的我的、某个女生的发言。
「小命一副让我觉得很紧张的气势冲进了教室,然后突然间抱起自己的书包和垃圾箱,又一下子冲了出去吧?吓了我一大跳哦,真的是。没想到、她终于是到了这一步呀——垃圾箱×书包,这已经是到了人类所无法到达的境界了吧。大家都很担心地在校舍后面寻找着小命,看她是不是正拿着书包、不断地要往空的垃圾箱里硬塞进去啊!」
…………。
——好!我、没有暴露哦!竟然说要把我画的小本子扔到教室里去,结果一丁点都……些许都没有什么暴露吧!
…………我说了没有暴露,就是没有暴露啦!!
◆◆◆
只是稍稍地、讲一点过去的事吧。
好吧,虽然说是过去的事,却也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的那种太久远的事。
仅仅四分之一个世纪前,以身为猫又的吾辈看来、甚至就像是刚过去一样。
当然,那个时候樱子是还未出生的。
基本上作为春子的女儿、也就是樱子的母亲的弥生、连婚都还没结呢。
某天,吾辈有些俗事而出了一次门,在回来的路上不幸遇上了非季节性的大雨,吾辈便直接往藤里宅前面的竹林中穿了进去,打算赶紧回到春子和弥生那里去。
雨点越来越大,原本就已很昏暗了的竹林中逐渐陷入了一片漆黑,若非吾辈的这双猫眼、一定是无法看见那个的吧。
在急着回去的吾辈前方,孤零零地放置着一个瓦楞纸箱。
不用说,这是没有人通行的地方。觉得有些可疑的吾辈、分明是猫又、此刻却怀着暂时成为了落鸡汤的觉悟,朝里面看去。
在那里面的、是一条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狗。
其实是有三条的,可是由于这倾盆而下的大雨、将瓦楞纸箱变成了半个泳池啊,有两条已经倒在水中、完全没有动弹的气息了。
不过唯有其中的一条、将估计应该是它兄弟的遗骸当成了踏脚的平台,把头伸出了水面,正拼命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雨仍然没有要停的样子,再过几分钟,溺死的结局也必然会临到这条竭尽全力要活下去的小狗头上。即便此时雨立刻停下,估计它那湿濡的幼小身躯也是无法渡过一夜的。
分明是好不容易、才从母狗的腹中爬了出来的,还未见过光明便要再度回到彼岸,实在是太可怜了。要是那样的话,如今成了踏脚台、辛苦地让同胞活了下来的兄弟也都难以瞑目了。
怀着这样的感受,吾辈想就当是给它躲雨、让它来借宿一个晚上吧,于是不像吾辈一贯风格地衔起小狗的脖子、把它从水中救了出来,带到了藤里家。
就这样回到了家里之后对春子说明了情况,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她却直接跳过了那些、开始说要在藤里宅里饲养这条小狗了。
尽管吾辈对此是反对的,可是结果不仅仅是春子、就连弥生也表示了赞同啊。感觉很枉然吧,最后还是遵照了民主主义的裁决方式,为藤里家追加了一个新的家庭成员。
然后这个新的食客被起名为“清十郞”。
因为清十郎毕竟走路还东倒西歪的啊,暂时是必须有人一直照顾着它才行。当然吾辈是觉得、这话是谁说的就应该由谁来做吧,可是承担了这份工作的、不知为何却是曾反对将清十郎放在家里的吾辈。
家里分明是有两个雌性在的,为什么却非得由作为雄性的吾辈来照顾它不可呢。
这对于吾辈而言是被分配到了极其没道理的差事,不过即便如此清十郎也是无罪的。无可奈何之下,吾辈虽做不成狗妈妈、还是作为猫又爸爸勤勤恳恳地给清十郎喂着牛奶、养育了它。
清十郎是条很聪明的狗啊,吾辈养育了它之后就屡屡觉得、它身为一条狗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它不是狗而是猫的话,要踏上成为如同吾辈一般的猫又之路也是可能的吧,吾辈如此痛切地感到了惋惜。
就这样发生了各种事情、此时弥生终于也结婚了,藤里家在弥生的丈夫之外、又诞生了一位新的家庭成员。
那就是樱子了。
樱子出生的那天,吾辈的喜悦与忙碌、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在家中天翻地覆的喧闹间,就连由于身为一条狗而什么都做不到的清十郎、也忍不住一动不动、一整天都在院子里来回奔跑着。
清十郎也是与吾辈一样地、从心底里为樱子的诞生而庆祝、而欢喜着啊。
然而,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那一天,春子与吾辈为了准备樱子的满月参拜而一起出门了。
话是这么说,家里还有弥生和她丈夫以及清十郎在啊,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春子那家伙,为了樱子用的襁褓要红色还是桃色的、深深地迷茫了好久啊,等到踏上归途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
在进入家里之前就察觉到了异变。一进院子,清十郞就立即给予了通报。
也不知有没有看清吾辈二人的样子、清十郞便冲了出来,它的脑袋和前腿上到处是血。那是它费尽苦心、拉断了锁住自己的项圈和铁链所留下的伤痕。
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只有着一条狗的身躯,清十郞还是着急地示意着、要吾辈二人赶紧进入家中。
在清十郞的催促之下,吾辈与春子进入了玄关,而等待着吾辈二人的、则是已经半干了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都传到了玄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忍耐着各种意义下想要吐出来的感觉,吾辈与春子直接跑向了弥生夫妇的房间。
应该已经哭了相当长的时间吧,声音都干哑了的樱子、在榻榻米上铺展开着的血液之池中不断地哭泣着。
在那样的樱子旁边,弥生夫妇以四肢断落的样子断了气。樱子那白色的襁褓、很讽刺地被父母的身体中流出的血、染成了与春子在迷茫后所决定的相同的颜色。
————地狱绘图。
在吾辈与春子的眼前所展开的、房间中的光景,正是足以如此称呼的。
樱子一直伸手触摸着一动不动的弥生的脸颊,持续不断地哭泣着。
弥生甚至不顾自己只有脑袋还跟身体连着,即便如此应该还是为了不让樱子感到不安吧、仅仅依靠自己的脸颊、朝着樱子保持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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