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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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真谛-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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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克马(希腊货币单位)。除了一个头戴土耳其帽的中东人,桌上没有别人再敢下注。邦德打量着这个女人,她大约二十八九或三十出头年纪,一头火红的头发,长得迷人之极。她双肩裸露,有着雪白的肌肤和蓝色的眼睛,脸上隐约有几点雀斑。

罗曼努斯发着牌,他有一张八,他把它亮了出来。

“8 点,”他说。红头发女人输了。

一个男人摇了摇头,从桌边站起身,正好空出一个位置给了邦德。他小心地坐了下去,说了声:“全体。”他准备了跟庄家相同的200 万德拉克马筹码。在大约365 德拉克马兑换一英镑的汇率之下,这个数字相当于5500英镑。邦德早先已从秘密情报处的“无偿性”商务开支的特别基金中提取了一笔现金。

康斯坦丁。罗曼努斯抬头看了看邦德,轻轻地点点头表示打招呼。他从发牌盒里取出牌来发牌。邦德拿到一张一、一张三。罗曼努斯看了看自己的牌,把它们面朝下放在桌上。邦德要了第三张。到摊牌的时候了——一张4。罗曼努斯被迫站起身来,然后亮出他的底牌。邦德的8 点赢了罗曼努斯的7 点。

“幸运女神站在你那边了。先生是……”罗曼努斯用英语说。

“布赖斯。约翰。布赖斯。这不是幸运。我在玩牌前向众神祷告。你不祷告吗?”

罗曼努斯眨巴着眼微笑了一下。邦德不能肯定这个人是否认识他。他的堂兄瓦西里斯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邦德觉得他就像一个马戏团里的怪物。他禁不住又一次为此人没有脖子的长相感到震惊——一颗足球似的脑袋瓜按在一堵双肩构成的墙壁上。他的肱头肌是如此发达,以致邦德都要怀疑自己能否用双手框住它。

罗曼努斯放弃了发牌盒。它被放在桌上轮流转,但没有人想要它。发牌盒终于来到了邦德面前。邦德用了50万德拉克马作庄家。

罗曼努斯叫了声“全体”。邦德小心翼翼地从发牌盒中取出牌来发牌。邦德手头已有了7 点。他得站起来了。罗曼努斯要了第三张,这是一张5。两个人亮出底牌。

“8 点,”罗曼努斯说。“看起来这一次众神把你给忘了。”

邦德将赌本和发牌盒移给下一个,但无人想要,它又回到了罗曼努斯手里。他下了100 万德拉克马。

“全体,”邦德说。另外两张牌从桌上移了过来。这一次邦德正好拿到一张九,但罗曼努斯手里也是九点。

“平局。”赌台管理员说。

又重新发牌。邦德拿到了七点,得站起来了。罗曼努斯抽了第三张,然后亮出一张花牌和一张二。当邦德往里扒筹码时,观众都倒吸一口冷气。

“9 成了巴卡拉纸牌中最好的数字,真是太不幸了。”邦德说。“它真该是10才对,你不这样认为吗?”

罗曼努斯的身体震了一下,浅笑从他脸上消失了。“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康斯坦丁。罗曼努斯,不是吗?新毕达哥拉斯派的领袖?”

罗曼努斯微笑着点点头。“你对我们的小团体有所认识?”

“只是一点点,我很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也许我们能够安排,”罗曼努斯说。桌面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紧张。游戏你来我往继续进行,直到罗曼努斯又拿到了发牌盒。邦德朝其他人扫了一眼。那红发的性感女郎正出神地望着他。她对着庄家投下了很大一笔赌注。罗曼努斯发给了邦德两张完全无用的花牌。幸运的是,邦德的第三张牌是7 ,罗曼努斯是6 ,他眼睁睁地输掉了这一盘。邦德朝红发女郎瞥了一眼,她会意地对他微笑着。

“布赖斯先生,在我喝完这杯酒以前,你可能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罗曼努斯说。“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我们可以到酒吧那边去。”这个人的英语讲得很好。

“最后一局,”邦德说。他谢绝了做庄家。罗曼努斯拿到了它。它已经值400万德拉克马了。

罗曼努斯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好,好。”他来发牌。邦德拿到的总数是5点,在巴卡拉纸牌戏中最坏的数字。他得抽一个第三张,很有可能使他超出9 点。第三张牌从桌面上移过来,翻过来一看居然是4。罗曼努斯也抽了一张,然后把它翻了过来。他的总数是7 点。邦德又赢了此局。

“恭喜你!”罗曼努斯说,把发牌盒递了过去。“我得结束了。”尽管这人表面上看很有礼貌,但邦德能够感觉到他恼怒得快发疯了。他输给了邦德近500 万德拉克马。瓦里西斯替他拉开椅子,他站了起来。他个头远远超出六英尺,身材魁梧,器宇轩昂。难怪他会有一群追随者愿意为他效劳。这种效劳包括为他去杀人和从事恐怖活动吗?

邦德彬彬有礼地把发牌盒递给赌台管理员,然后加入到吧台附近罗曼努斯的桌子。他要了另一杯伏特加马提尼酒。罗曼努斯点了加兴奋剂的杜松子酒。

“请问,布赖斯先生,”他说,“你为何想知道新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情况?你是数学家吗?”

“不是,先生,”邦德说。“我是个作家。我正在准备写一本哲学与宗教的关系的书。我想。你的团体很有趣。我听说你们很大一部分教学是建立在毕达哥拉斯哲学的基础上的。”

“不错。毕达哥拉斯不仅仅是个数学家。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从毕达哥拉斯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什么时候你应该到我们在苏尼昂的一个机构去看看。毕达哥拉斯认为世上有三种人,正如出席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人也有三种一样。最低级的是那些来兜售货物的小商小贩;其次是那些来参加比赛的选手;最高的是那些来观看比赛的人。我们都是利益、荣誉和智慧的追逐者。你喜爱哪一种,布赖斯先生?”

“三种都喜爱一点,我想。”邦德说。

“大师,我是说毕达哥拉斯,要求那些前来向他请教的人首先学习数学。毕达哥拉斯学派把生活中的一切都归结为数字,因为你无法跟数字去争辩。我们通常对2 乘2 等于4 这一点并不感到不愉快。但假如情感的东西渗入进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有人试图把它变成5 ,也有人想把它变成3 ,反正各人有各人的理由。然而在数学里,真理明明白白,情感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一个精通数学王国的灵魂超越于常人,而且可以僭越进入更高的抽象思维的王国。那个王国里的小学生与上帝最接近。”

“我在学校里真该用功一些。”邦德说。

“大师说,我们都是无限世界的一部分。然而,当我们进入某个过程时——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万物从无限中生长出来——我们就能观察到一个巨变。无限就成了有限。这就是毕达哥拉斯对哲学的伟大贡献,我们必须试着去理解它。生命是由许多国度构成的,布赖斯先生。热与冷、湿与干、一与多。毕达哥拉斯学派哲学和数字的最基本原则,是关于对立的事物相互联系和统一的辩证进程。我们相信当一变成多时,地球上就会出现一种新秩序。”

“那么谁是一呢?是你吗?”

罗曼努斯摇摇头。“这儿说的不是我。一是完美。我当然并不完美。你看见我几分钟之前还输掉了巴卡拉纸牌。”

“是的,你并不完美,罗曼努斯。至少现在还不是。只有当你达到数字10时,你才会完美,我说得对吗?”

罗曼努斯狠狠地盯着邦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邦德想把他的话说得更清楚些。“等边三角形的10个点。你们的标志。我见过的。你们还没有达到10点,是吗?”

“是的。一个人在一生中很难做到。”

“它是某种极乐境界?接近上帝的境界?”

“你可以这么说。”

“那么,看到你已经完成了第七,你要走的路并不长嘛。”

邦德看到罗曼努斯愣了一下。在那么几分钟里,邦德已经认识到,罗曼努斯也许是个天才,但同时也是个疯子。他一直遵循着毕达哥拉斯哲学基本而又积极的原则,同时也把它们扭曲成了奇形怪状的东西。如果他真是德卡达的头目,那么那些弱智的蠢货会为他效命也就不足为怪了。

瓦西里斯感觉到出了什么事,上前在罗曼努斯耳边嘀咕了几句。罗曼努斯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邦德。他轻轻点了点头,用希腊语对他的堂兄说了几句。邦德没有听懂他说了些什么。“我得出去一会儿。请尽兴地玩吧,布赖斯先生。在分手的时候,让我给你讲一点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新贡献。在数学里,逻辑的过程开始于一个不证自明的公理,然后通过推理演绎出结论。我把这种逻辑付诸日常生活,布赖斯先生。证据必须与假设相吻合。没有证据,假设就没有意义。下次你开始假设时请记住这一点。我一会儿以后再来玩巴卡拉,如果你不介意再试试运气的话。”

“谢谢,遇见你真叫人高兴,罗曼努斯先生,”邦德说。罗曼努斯起身跟着瓦西里斯走出了房间。

邦德喝完了马提尼,正要站起来,却看见那个红发女郎正从一旁的桌上望着他。她独自一人坐着,喝着红葡萄酒。

“你和罗曼努斯先生说了些什么,让他如此生气?”她带着浓浓的希腊口音问。

“我让他生气了吗?”邦德问。

“我觉得他很生气,”她说。“我想这并非因为你在巴卡拉上赢了他。”

“你认识罗曼努斯先生?”

“我知道他是谁。他在希腊可是个大人物。”

“那你是……?”

她伸出手来。“我是赫拉。伏洛波罗斯。请坐……布赖斯先生。我没叫错吧?”

“约翰。布赖斯。”他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比刚才更加爱慕她了。她明艳芬芳,使人眩晕。她那明亮的蓝眼睛在白晳的肤色和红发的映衬下就像两颗蓝宝石。他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她。她接了过去。接着他用罗森牌打火机为她点着了,同时也为自己点了一支。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布赖斯先生?”

“我是个作家。”他说。

“我读过你写的东西吗?”

“我很怀疑。我的大部分文章发表在不知名的英国杂志上。它们的发行量并不大。”

“我明白了。”

“那么,什么风把你给吹到了这儿?”

“我到这儿来是因为我喜欢赌博。我的先夫经常到这儿来,我想我已经上瘾了。我时不时地可以在这儿碰到我的朋友们。有时候也能遇上有趣的男人。”

她吐气如兰,有意强调最后那句话。邦德把这句话理解为一个邀请。他突然想到了尼姬,不知道她会不会冒冒失失地撞到他旅馆里来。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你对罗曼努斯先生知道些什么?”邦德问。

“只知道他很有钱,还有,也许他有一个比常人更聪明的大脑。我还认为他很英俊。”

她说这话时,邦德注意到罗曼努斯和他的堂兄走进了赌场。他们径直向巴卡拉纸牌桌走去,没有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

“我看得出他有几分魅力。”邦德说。

“你在希腊呆多久,布赖斯先生?”

邦德做了个古怪的手势说:“只要众神愿意挽留我。”

赫拉微笑着说:“我就是众神之一。”

“众神之后,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

“是的,不过她可不是一位友善的王后。她好嫉妒。她便可怜的赫丘利发了疯,还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她在伊阿宋和美狄亚之间横插一杠。她总是干坏事。不过,她每年都要在魔池里沐浴,因此始终拥有保持青春的魔力。”

“这真是一种优势?”

“我想对宙斯来说是的。他是个好色之徒,总在追逐少女。这是使他对她产生兴趣的惟一手段。”

“那么,你做些什么让一个像宙斯那样的人感兴趣呢?你也有一个魔池吗?”

赫拉带着诱人的微笑说:“我喜欢你,布赖斯先生。我们何不一起吃晚饭呢?我可以带你在雅典兜一圈。”

邦德被引诱了。他想到了尼姬,但接着就把忠诚干她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是在执行任务当中。这是他的方式,他情难自禁。

“现在吃晚饭实在太晚了,不是吗?”

“在希腊,我们很晚才吃晚饭,而且一直要呆到次日凌晨。来吧,你可以跟我到我在弗洛泰的家中去。那儿很漂亮。我们可以坐在阳台上,享受夜晚的新鲜空气。”

他得承认她是不可抗拒的。“好吧,”他说。“你把车子停在山下了吗?”

“是的,我们可以一块儿坐电缆车下山。”

他站起身来,抚住她的手帮她站起来。他望着她的眸子,她显眼微睁、娇喘吁吁。

当他们走出赌场时,他向巴卡拉纸牌桌望了一眼。罗曼努斯正瞪大了眼睛瞅着手里的牌。他的运气不见好转。他重新点了一支细雪茄,气呼呼地喷着烟雾。大块头瓦西里斯正盯着邦德的方向看。邦德朝他轻轻地点点头,但这个贴身保镖对他只是怒目而视。

他们穿过平坦的走廊,来到电缆车站的入口处。那里已有两个男人在等车。当缆车到来时,其中一个男人十分慷慨地让邦德和赫拉先上车。他们走了进去,站在车厢的后头,想看看城市的夜景。那两个男人也上了车,门关上了,然后开始五分钟的返回帕尼撒山脚的行程。

电缆车一离开平台来到空中,邦德就朝背后的那两个男人扫了一眼。他们都拿着半自动手枪,枪栓已经拉上,随时准备开枪。

第十七章  众神之后

两人当中的一个用希腊语骂了句什么,手持手枪做着姿势叫邦德和赫拉在电缆车的地板上躺下。邦德估计这两个蠢货是瓦西里斯·罗曼努斯的手下。也许他们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他被那女人弄得过分分心,以致放松了警惕。

赫拉用希腊语向那个人问了句什么。

“马科斯说躺在地板上,”另一人用英语说,“这很容易。”

赫拉满眼恐惧地望着邦德。他对她耳语道:“别伯,照着他们的话做。”

电缆车正在通过第一个支撑塔,从赌场到地面总共有三个这样的支撑塔。邦德从以往的经验中得知,当电缆车通过一个支撑塔时,车身会轻轻地颠簸,因为车轮要从托着电缆的金属架上滚过。如果他能利用时机……

邦德举起双手。“这是干吗?是抢劫吗?我事实上并没有赢多少,朋友。”

“躺下!”第二个人命令道。

“你瞧,我会给你们皮夹子。”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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