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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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风云-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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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云正运剑一振,毒烟一到他略一怔神,突觉身后有警,异声慑人。  

他大吃一惊,猛地回首一望:  

身后,是左右二曲老、毒龙掌潘志、阴风客易城、祁连阴魔之徒五毒阴风汪修全,久不见面的金毛吼景泰、桐柏山二寨主铁胆诸葛孔襄……一大群,在土中突然冒出来,各展绝学遥遥发掌与及各色暗器,向逸云背心攻去,  

这些人的身后,有十六名手持水火筒的劲装大汉。  

这些人几乎全是逸云的手下败将,但合力一击,声势骇人听闻,锐不可挡。  

逸云向上一纵,半空中扭头一看,不由骇然一震。  

十六支水火喷筒,八支火龙和八条腐肌蚀骨的毒液线,正以雷霞万钧之威,成弧形向他奇快地袭到。  

血肉之躯岂敢和这些玩意抗衡?他一咬牙,手足齐登,越过树梢向前疾飞,身后烈火将树化成一片火海。  

他身在半空,后退无路,惊叫—声,向前面百丈深渊急坠而下。  

身后,响起了桃花仙子和芸姑娘绝望的遥远娇呼,和祁连阴魔得意的狂笑,和。一阵兴奋的沉喝:“大事已了,咱们撤!让他们拼死,死一个少一个;天下是我们的了。”  

逸云坠下百丈深潭,按理他绝无侥幸的可能,可是他已有一次飞坠死寂河的经验,加以功力也大非昔比了,所以他仍能泰然无惧的,沉着地应变,半空中提气轻身,手足齐动,向崖壁反掠过去。  

深潭水色黄浊,水势湍急,水面向上飞迎。他坠下二三十丈,已经贴近了石壁。  

“嗤”一声轻响,伽蓝剑没入壁中,他的手指也嵌入石中,悬挂在崖壁上。  

崖上,山风呼啸,大火冲天,整个树林陷在火海中。崖边,一块石砷屹立在火中,碑上有三个大字:“舍身崖”。  

他一面向右侧潭崖逐尺下降,收剑用掌指步步向下移,心里面不住暗忖:“这也好,他们以为我葬身舍身崖,我却先期赶到太白山庄,暗中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剪除他们的羽翼,岂不快哉哼!老阴魔,你的算盘打得不够精。”  

他冷笑了几声,飞快地向下降落。  

崖上草坪仍有人在火海中厮杀。逸云却昼伏夜行,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太白山庄左近。  

他在心情紧张中坠崖,没听到桃花仙子和芸姑娘的惊呼。  

太白山,在渭河南岸绵瓦东面。唐代大诗人杜牧的“长安杂题”上写道:  

“洪河清渭天地浚,太白终南地岫横;样云映辉汉宫紫,春光绣画秦川明。”  

身为陕西人,不知“终南”“太白”;就算是白活了,过了终南山,以西那段丛山峻岭,就是太白山。  

山在凤翔府所辖眉县之南,古人将终南太白并列为一,叫太乙或太壹,其实大谬,并不是一座山。古谚说:“武功太白(武功即眉县),去天三百。”接岫连麓,足有五百里,主峰高有一千三百三十余丈,确是陕西第一高蜂。这座山的神话和神仙典故委实够多,不说也罢!  

这天是八月初九日,距中秋节还有六天。  

除了一部份负责联络,供作奔走役使的人以外,大部份的人都远离太白山,猬集在古城长安寻乐。  

他们也知道,在刀口上混饭吃,为名利赴汤蹈火的人,对生命的存投不必太关心,也不容许有太多的留恋,在这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放浪自己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长安,对这座行将段落,已失去汉唐光辉的历史名城,抱着凭吊古人和凭吊自己的心情,作一次自己行将陨落的欢乐巡礼。  

长安,是当时天下三大名城之一,城周四十里,虽则比不上南北两京的幅员,可是也只有这座城是四方整齐的。  

整座城只有长乐、永宁、安定、定远四座门,城中央有在洪武十七年新建的三层高宏丽壮观的第一高楼——鼓楼。至于“九市九街九陌,闾里一百六”的古老故城繁华,已经大部淹没了。  

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上的客店,大部份已住满了人,而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却分散在各地宫观寺庙名胜之区寄宿,不时可以在市中发现他们的踪迹。  

昨晚,长乐里一家客店中,住进了一个身材魁伟,面目黝黑的壮年人。他随身只有一个小行李包,裹着一把褐色长剑,身穿两截褐衣,没系腰带,腰身鼓鼓地,显然里面藏有革囊和防身短家伙。  

他身高七尺以上,一双星眸一如常人,两太阳穴也并末高高鼓起,脸上一无表情,仅在他那从容的步履间,看出他定然有两手儿,但也仅有“两手儿”而已,并不抢眼。  

显然,这是一个落魄江湖的小混混,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更谈不上“形迹可疑”。  

第二天,他在长安城内和市郊,随意溜达一周,凭吊各地的历史陈迹。  

当夜,长安城掀起了血腥的风暴。  

第一处发生血腥的地方,是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所建的开元寺,那时,开元寺的周围,并没有秦楼妓馆。  

近北一座宏大的禅院中,静室围坐着一群高高矮矮的武林朋友,中间是一座鼎炉,香烟袅袅四周的蒲团上,围坐着二十一名老少凶悍人物,有些跌坐,有些半躺,他们并不是在练掸功,更不是诵经参禅,而是在讨论大事。  

在香烟袅袅中,正北一名高大矍铄的白发老人沉声道:“依老夫之见,咱们可以在这两天中先向桃花宫的妖女下手,免得申庄主说咱们不够朋友。”  

他对面一个留有花白长须的老人,突然摇手接口道:“张兄高论,兄弟不敢苛同,申庄主他自己不来主持大局,祁连阴魔老前辈又不同往,咱们犯不着冒险,担上了天大干系。”  

左首一个虬须大汉突然站起,大声说道:“赴老大要怕死,大可袖手旁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张山主的主见,我恨地无环第一个赞同。”  

右首一个半躺着的干瘦中年人,抓抓头皮冷冷地说道:“恨地无环周老弟力可拔山,英雄盖世,让他打先锋倒是不坏,咱们看他的。”  

恨地无环气往上冲,叉腰叱道:“王老猪狗,干吗你说话带着刺儿,不像人话?”  

王老猪狗阴森森地鬼眼一翻,仍然半躺着冷冷地说道:  

“老弟,别像头疯狗好不?王某人抬举你又有何不当?我劝你收敛些,对你大有好处……”  

话未完,最先发话的张山主倏然站起,沉声喝道:“什么人?好大的狗胆,甘冒江湖大忌敢到这儿踩线?”  

众人全都失惊,纷纷一蹦而起,扭头循张山主的目光,向门外看去。  

院门外一株古柏的阴影下,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黑帕蒙面,一双星眸寒芒四射,背系一把长剑,腰带上左侧有一个革囊和一个黑色短小长囊,正用凌厉似乎透人肺腑的目光,背着手向众人冷然注视。看样子,这人像一座石像,也像一个幽灵,大概已经来了许久了。  

夜行人对张山主的喝问,置若罔闻,一动不动,那奇异的眼中神光,令人心中发冷,四肢感寒。  

“亮万!休得自误。”张山主厉喝。  

黑影仍末动,像一座石翁仲。  

张山主心中一凛,手一摆,二十一个人站起两面一分,伸手按住兵刃的把手。张山主首先掣下长剑,叱道:“尊驾意欲何为?说!”  

黑影仍然丝毫未动,脸上有黑帕蒙住,看不见他的表情,目中的冷电寒芒亦没有流转之象。  

张山主怒火骤升,冷哼一声晃身扑出院门,身剑合一向黑影急射。他身后,也有三个壮年人跟踪扑出。  

剑临黑影胸前一寸,黑影突然一动。怪!张山主的右手,似乎被一个火红的铁饼咬住了,身躯仍向黑影怀里奇猛地撞去。  

但见银芒一洒即敛,随之响起了两声闷哼,和重物触地之声,人影倏止。  

“锵锵锵”兵刃落地声,将里面的人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他们才看清眼前景像,全都震骇得成了木鸡。  

黑影的左足下面,踏着张山主的尸骸。剑已经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在黑影的手中闪闪生光了呢!  

追随张山主的.三名大汉,站在黑影身前文余,摇摇晃晃,用双手掩住胸前,慢慢地向前微俯,三人手中的剑,已经掉在他们的脚前。  

“咕咚!”“咕咚!”“咕咚!”三人一个接一个,陆续倒下了,双腿一蹬,双手一张,但见满手鲜血,双目徐徐合上,一声不吭,死了!  

沉重的尸体坠地声,把众人从恶梦中惊醒。第一个大吼着枪出的是恨地无环,他的厚背鬼头刀带出凛凛罡风,向黑影肩颈狠命地攻出一记“力劈华山”。  

黑影夺来张山主的长剑,正垂在他的右侧,刀到,银芒又闪。  

这次有人看清了,寒芒飞起,斜搭雷霆而降的钢刀,竟然被剑架住,剑尖顺刃口一吐。恨地无环轻微地“嗯”了一声,手一松,钢刀坠地,双手掩住胸口,上身一挺,“咕咚”一声,倒下了,像倒了一座山。  

刚扑近的五名老少,见状一怔。可是大劫临头,黑影并不因他们惊怖之状而罢手,第一次离开古柏下,银芒蓦地飞射,形成一道光幕向前一罩。  

黑影来势之疾,快逾电闪,倏进倏退,依然屹立原处。而五个老少连招架也来不及,像五个中锤之牛,丢掉兵刃双手掩胸,歪歪斜斜地先后倒下了。  

其余的人,见状如中雷殛,这残忍神奇的无情杀歼,把他们震撼得腿也软了,张口结舌纷纷后退,如见鬼魅。  

黑影丢掉剑,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吐地说道:“谁要助太白山庄申老狗,这是榜样。你们赶快离开陕西是非之地,免得遭报,祸福无门,惟人自招,生死抉择在你们一念之间。别了,希望你们记住我的话。”  

说完,只一眨眼,微风一扬,人已摹尔失踪。  

第二处发生血案之地,是下马陵西北的卧龙寺。卧龙寺那时还未重修,显得甚为冷落破败,距开元寺血案发生之时,相去仅半个时辰。  

三更将过,半片月华已快沉下西城头,星光朦胧,古城正在沉睡中。  

卧龙寺的殿堂客舍中,除了佛灯之外,沉寂如死。  

由开封大相国寺前来挂单的一群和尚,已经在西禅房沉沉睡去。  

大相国寺的知客僧色空,监院悟妙师叔侄俩,正从入定中醒来,走向禅床。色空的手中,有一方绯色的罗帕,他放在鼻端猛唤那散发出来的幽香,笑迷迷地放入怀中,一面坐下一面轻声喃喃自语:“乖乖,明晚我还得走一趟。唔!那骚娘们,大有胡姬遗风,妙啊!真妙……”  

“色空!”对面的悟妙悻悻地叫。  

色空呆了一呆,说:“师叔,有事吗?”  

“丢掉那劳什子!总有一天,你要走火入魔,死在色字之上。入定时也持着那玩意,不但罪过,你在玩火焚身。”  

“嘻嘻!师叔,我才不那么傻,才不耐烦入他娘的定。嘻嘻!师叔,你怀中那双莲辨儿,可否让师侄我一开眼界?”  

“混帐!成何体统?师叔我……”说到这儿,悟妙突然住口,神色一整,凝神向室外侧耳倾听。  

夜空中,由邻室禅房传出两声微弱的闷哼。  

师叔侄俩还未弄清何故,圆形的卍字小窗突然像一堆粉屑,卍字木格朽落。接着黑影一闪,奇快地穿窗而入,身形未定,声音已至:“轮到你们了,秃驴!”  

如豆烛光下,现出一个伟岸的蒙面夜行人,一双慑人心魄的星眸,不稍瞬地注视着两个和尚,显然不怀好意。  

“谁?干什么?”悟妙喝问。  

“西天佛祖,前来接引你们。”黑影厉声说。  

“混帐!”悟妙大声厉喝。  

“你可以大声叫唤,你的十二名同伴早已涅盘多时。”黑影的声音奇冷。  

悟妙和色空同时一举手,抢前连环劈出两掌。  

黑影举手徐挥,袭到的如山暗劲消灭于无形,右手一拂,两和尚向后暴退,“叭叭”两声跌倒在禅床上。  

黑影冷然问:“朗月禅师来了么?”  

悟妙脸色死灰,嗫嚅着说道:“并未见面,他叫我们在十三日之前,赶到斜峪关太白观聚会的。”  

“哼!留你们一命,赶快滚回开封。”黑影说,举手虚空向两人遥指,每人两次。  

两和尚各打一冷战,室中黑影已经神奇地隐去了。他们才如卸重荷地吃力地站起,正自庆幸,但色空却脸无人色地叫道:“不好!我的气门商曲穴完了,右臂也完了,惨矣!”  

悟妙也颤抖着虚脱地叫道:“我……我也是的。这家伙,好毒辣的手段,咱们今生连十斤小劲也不敢用了。”  

他扑至窗边,嘶声凄厉地叫:“恶贼!你……你杀了我们吧!何必让我们今后饱受折磨……”  

突然,他惊惶地踉跄后退,眼珠几要脱眶而出。  

他一退,灰影一闪,室中多了一个矮矮胖胖,脸团团的中年老道。  

老道向他俩一咧嘴,说:“你要死,用脑袋掩墙就可以了,只消用一下劲就成,但得等会儿。喂!刚才有一个黑影向这儿射来,你们可看见?”  

悟妙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是太白矮仙?”  

“我在问你,不是你问我。”太白矮仙仍在笑。  

“那黑影……刚……刚走……了,害得我们……好好惨。”  

“呵呵!他怎不杀你们这两个淫僧?”矮老道说到这儿,突然点点头,又说:“哦,原来如此喂!和尚,我想你们还是死了痛快。失去了武功,闭死了经脉,比小孩子也不如,回头又有人等你们算帐,下场不问可知。记住,别忘了往墙角上碰,不然你们的力道不够,脑袋开不了花,死不了。”  

矮老道说完,呵呵一笑,幽灵似的一闪不见。  

第三处血案发生之地,是永宁门外小雁塔下,那是四更正发生之事。附近的居民,曾听到厉叫惨号和叱喝之声。  

那儿死了十八名老少凶悍的武林朋友,还有荐福寺的九名密宗僧人伴同横尸。每一具尸体胸前皆中三剑,刀剑散飞各处,显见得曾经过剧烈的打斗。  

但三处血案皆没有苦主,尸首未经官府便已失踪。但这骇人听闻的汛息,却在武林中暗地里轰传。  

长安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惊破了胆的人,纷纷狼狈地离开了古都。但仍有部份心中存疑的人,仍然停留不走,甚至磨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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