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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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倾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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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后我呆坐在堂中,脑子里半点意识也无,直到武松一脚踢开大门,我才将那一直憋在胸上的一口气给吐了出来。

武松与事发后即来帮忙的几个邻里交谈了一番,打发了他们,便坐在我对面看我。

我不知他何意,这一刻身疲心疲,没有心思去揣测他想法,只简单讲与他听:“晌午后大哥就去楼上休息,我洗衣服,再做饭,饭菜烧好去叫他,见到的便已那样……我喊了救命,邻里几个人来帮忙,其余你都知道了……”

武松听完我言语,冷眼看了我一晌,沉默着去了厨间。

傍晚时分,王婆敲门入屋,见我仍坐着,面色不好,搬了凳子来,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推了推我,道:“都没人了,金莲你不必再装……”

这妇人说的是什么话,我心中起疑,顺她意思提起精神来,缓缓说道:“干娘这时候过来有事?”

妇人看了我一晌,起身将门关上,回到我身旁小心说话。

“今儿下午武二细细与仵作查看了,不知有无发现,但看他不肯将武大入殓,还是小心为妙。”

我心里大吃一惊,抬眼望住王婆沉声道:“小心什么?”

王婆思索一阵,也不答我话,起身去了厨间,突地在菜篮子前停下了,她急道:“怎的还有这菠菜?”

我看了一眼菜篮子,里头不光有菠菜,中午一同作馅的另三样菜都还有余。

“买多了没用尽,干娘晌午不也知道,”我不露声色道,“午前还是遵干娘吩咐,只用的一半菠菜——”

“午前叫你只用一半菠菜,我是怕武大吃出来饺子馅不对,你倒好,没用尽也不给扔了。虽说咱没剩饺子,其余吃了饺子的人也一点事没有,但还得以防万一这武二狠下心来剖肚验肠……”

我听懂了六七分,继续来套话:“他剖肚又如何,怕甚?”

王婆听我言语不妥帖,瞪了我一眼急道:“若是武大吃尽肚里的东西都已没了,那就好说。如若不然,这武松精细,迟早事发。”

我听得心沉重非常,暗想武大是患了什么疾病吃不得菠菜,我这假潘金莲是不知,只叹气怎的不过离开几日,这真潘金莲就下了如此狠心这般毒计。

王婆见我脸色愈见难看,以为我害怕,安慰道:“大妹子莫慌,咱这妙计估计武二也参不透,即便参透了,他手里没证据,也拿不住人……当然,能稳住武二最好。”说着她转了语调:“金莲不是我说你,你晌午用膳时好好的哭个啥,没来由招武二事后怀疑……这武大出事了,你倒好,不曾掉一滴泪,倘若不是你不言不语面色难看,我看你还不如直接去告知武二你是杀人凶手好些……”

我听得一怔,手无意间碰了茶杯,茶杯摔在地上。

王婆见我失魂,立时抽了自己一嘴巴子:“都叫我这口没留点神,口无遮拦的,大妹子你莫怪,咱这还是莫先自己心虚了的好。”

如此这样又聊了一晌,等到她返屋,她突地想起一事,郑重交代:“我看这几日风声紧,就先让西门大官人别往这来了,等这事了了,你们可来日方长……”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王婆再近身凑到我耳畔细语:“那菠菜,你赶紧给收拾了,这武松还真得小心对付着,我只怕告官无门,这小子也自凶,还是别惹他起疑的好。”

说完这几句,王婆才安安心心去了。

只剩了我在堂前坐着,细细想着王婆的话,理清了线索。再想到武松今日在厨间流连,暗暗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恐怕王婆西门庆潘金莲这三人是难逃一劫了。

事发

十八章

接连几日,武松都奔波于调查内情,这一切,我只冷眼旁观,心知武松有那能耐,一不劳我操心,二者我在他那里也是个祸首,再者我有心要看这场好戏。

无论如何,我与他了断恩怨之日不久矣,姑且让他将我当作害他大哥凶手也无妨,我只求个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到得第五日,武松将武大葬了,与我在新坟前辞别了武大。

我跪在坟前,静静将酒水洒下,面上从容安然,内里却心乱如麻。

武大遭遇横祸,确实出乎我意料,到得今日尚有些恍然,犹记得几天前他还笑脸盈盈出门做买卖去,这才几天,人便没了……我虽不喜武松,但对武大,多少还是有些感情……

叹气一声,再洒下一杯酒,将心里话暗暗念与武大听——

大哥,原想离间你与武松感情,幸而不成。

你的仇,武松定会给你了断。

於菟虽与大哥相处时日不长,但知大哥为人善良,大哥好好去吧,下一世定会受福的。

至于我同武松,终于只剩了一条路可走,大哥你莫怪我,於菟不想阿娘死不瞑目,於菟不能让阿娘死得这样冤枉……此一事我与武松,无论谁死,这一笔账都消了,不会再带到地府去……大哥这一点尽可放心……

……

夕阳落下,树木花草、蛇虫鼠蚁,带着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黯淡,一点一滴移向坟头边角。寒风呼啦一刮,坟前冥纸凌乱风中,伴着远处兽鸣,显了阴暗。

这样的时节,该是最适合了断恩怨的。

我站起身子,低头看住仍在跪着的武松,冷语道:“叔叔我有话讲。”

武松只说:“嫂嫂一切等大哥过了头七再说。”

我体谅他心情,再等两天也无妨。

除夕这一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独我与武松这一家,跪在灵堂前,守武大头七。

更漏里水滴不断落下,亥初时分——

武松搀扶起我,道:“嫂嫂,武松已命下属备好了酒菜,现下我俩吃酒过节。”

我依他在大堂里方桌入坐。

武松燃上一个白灯笼往屋檐下又挂了一盏,挂好后他关了门闩,净手洗脸一番才在桌上坐下。

我看这动作,心里有些明白,只静待他动手。

席间武松不断与我添菜,道:“嫂嫂吃饱些。”

见这待遇不禁好笑,武松倒也算有心,不想让潘金莲做个饿鬼。

用膳间彼此一直无话,吃了三刻钟酒菜,我想时候差不多了,搁了碗筷,冷静讲话:“叔叔,我有话要讲。”

武松道:“不忙。”说着为自己满了一杯酒,又筛了一杯,递予我,凝视住我冷言:“此一杯酒武松敬嫂嫂,饮了,你我叔嫂恩断义绝。你潘金莲不再是我武家人。”

他自顾自喝了,又满上一杯,这一杯他尽数洒在地上,道:“这一杯,祭我可怜的大哥。”

再一杯酒,他满着放在一边,哑声:“这一杯,我替你留着,一会送你一程。”

“你放心,我自成全你,你死后我定将那淫贼与你合葬,也好叫你们这对狗男女死得瞑目。”武松声音冷淡,但一双眼早已怒红。

他倒真没辜负了我,连那西门庆也给揪了出来,若王婆不说,我还想不到西门庆身上去,那还是个曾经调戏过我的人,可我也不曾这样作想,只好奇武松如何得知。看武松恨意冲天,我心里颇是痛快,说句不好听的,他死了大哥,倒也尝了我失去阿娘的滋味。终是善恶有报,只是报在武大身上,未免无辜。

我思想一转,想着在同归于尽前不如再逗武松一逗,抬杯饮尽了他递予我的,对他娇媚一笑:“如此多谢叔叔……”

冷不提防,武松咬着牙一掌呼在我脸上,我只痛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再抬头看他,这话竟惹得他发作这般大脾气。我冷笑一声,倒了酒,也递予他:“叔叔,你乃打虎真英雄,我很敬重你呢。你饮过这杯吧。”

武松砰一下砸了酒杯,恶道:“你个猪狗不如的淫妇,你,你,你真贱!”

“贱?”我皱眉佯作不懂,“叔叔是在说我吗?原来叔叔觉得我是一贱人,那叔叔为何偏偏喜欢贱人呢?可是也犯贱?”

我移了一步,将身贴上武松,双手勾住他颈项,笑道:“叔叔对奴家可是想得而不能?叔叔心里怕是一直记挂着奴家吧,见不得我却又想得紧,可见了心里又怕得慌,可是这样?”

我反手大力推开他,肆无忌惮猖狂笑起来:“我呸,什么真英雄,不过是畏畏缩缩的懦夫……你既不敢爱又不敢恨,爱,要藏着掖着,恨,也得借着大哥名义——”

武松看我的眼眸中神色复杂。

他冷冷道:“现下我问你,你与西门庆通奸,又与王婆串谋杀害我大哥,可有冤枉一字?”

我挑眉冷笑:“哦,倒是新鲜,且说来一听。”

武松一个箭步踏近,一手拳头紧握,一手死命掐我颈脖。他呼吸急促,咬牙切齿道:“你明知我大哥有嗽喘隐疾,颇多忌口,而今故切了菠菜混与诸多菜肉作馅,好叫我大哥不知不觉吃下。你个贱妇,好歹毒的心肠!”

武松嚯一下大力推开我,我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他前番死命掐我,害我一时连连咳嗽喘着粗气,心下这才明白是菠菜引出了武大簌喘发作,奈何那日武大喊我,原是盼我救他一命。哎,不由得叹气一声。

武松听见我叹气,冷笑一声,横眉冷对:“若不是郓哥将你和西门庆奸情说与我听,我还真被你蒙蔽了双眼。”

我站起身来,走近倚在他身上,嘴角露出淡淡笑容,语调温存:“叔叔你可后悔?或许你应了我,大哥便不会死了……”

“我只后悔我当初对你动了情——”他忽地提起大刀,快刀直插我心窝,顿了一顿,才又一剜,血窟窿鲜血直冒。武松面如死灰,语音凄怆,有热泪顺着他面颊跌在我颈脖间。

终于是动手了。

我一瞬间忽然悟了爱恨情仇。

他这一刀进去,为何手脚冰冷,他这一剜,又为何那手发颤着竟似拿不住刀柄了,又为何面如死灰,又为何轻弹热泪……

武松啊武松,原来你还是没逃过去,原来我真是做到了狐娘交代的,你心爱之人杀了你最亲的人,你如今又手刃自己所爱之人……这一出戏实在有趣,实在有趣……也不枉走这一遭了……

受他一刀,我吃不住软了身子,倒在他怀里,我强撑着一口气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讥讽他:“武二,你杀我,不光是为了大哥报仇……你是因喜欢了我,自觉有愧于大哥这才……”

武松不看我,也不听我言语,只望着堂前武大灵位道:“大哥,今日武二与你报仇雪恨,祭奠你头七!”

武松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默一晌,忽地仰天长嚎,这声音,一如我那日得知阿娘死讯时嚎哭,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一啸尽,他抬刀,刀光瞬间袭来。

我不禁笑了,笑靥如花,手中凝聚全身真气幻化出短剑,我欲以一命嗜一命——

电光火石间,一阵强大光芒袭来,我元神被打出潘金莲身体,又一股蓝光相冲,只觉身体如同被车裂,是粉身碎骨的惨烈……在死之前,我忽然想到了陆压,这才明白原来我对这世间不是一点留恋也无,原来我尚有存在的意义……朦胧间恍惚见到了陆压身影——

是上天可怜我吗?

让我在死前得以见他一面……

阐经会

十九章

阳春三月,蓬莱岛春光明媚。

满室花香无知无觉渗透在四周,清清淡淡的让人心里很是舒服,我推开一扇窗户,春风入室,带着两三点花瓣落下。

在窗前只站了一会,狐娘进来看见就劝:“你如今身子还单薄,仍需养。”

她将窗关了,扶我在榻上坐下,替我盖好被子,再从盅里盛出一碗参汤给我。

我淡淡笑了一笑:“狐娘——,别将我当人来养。”

狐娘白了我一眼,只不理我,示意是要她喂还是自己动手吃,我只得乖乖拿起汤勺一口一口吃进肚去。

哎,如此日子过了一月有余,实在难受,但也没法。

听狐娘形容,那一日我真是命悬一线。我外出人界游历遇见恶鬼行凶,犯了小性子也不管自己法力低下便逞了英雄,最后英雄是当了,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下场也让我差点灰飞烟灭。狐娘说若不是我师父陆压及时来救,恐怕那日我元神就散了。虽是这样,但也元气大伤,害得师父损自己六千年修为救我一命。

我听着半信半疑,不知是多厉害的恶鬼能让我差点将元神散掉,只是自己得了失魂症,将身前身后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也没什么好纠结的。索性信了第一感觉,总归我看见师父就觉欢喜,看见狐娘也觉亲切,他们是我亲人定然不假,要不也不会有那般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上。既然是亲人,断然不会害我,即便骗我,也不该是对不起我。

吃过点心,按惯例狐娘扶我在屋里走动。只因我沉睡三年多,初醒来手脚僵直,活动不便,一切须从头来过。其实经一月调养,我早已恢复,但陆压同狐娘仍紧张,不肯依我,只说还须再修养些时候才好。

我走了两圈,心头浮躁,真是想立刻上蹦下跳叫狐娘瞧瞧我早好全了,刚想耍赖,门就开了,一身白袍踏进屋来。

我一抬头,见是师父,立刻欢叫着跑到他身边搂住了他,撒娇:“师父,你昨儿为何没来看望菟儿?”

陆压拉过我,在桌旁坐下,皱眉道:“你都已是成虎了,怎还如此孩子气——”

狐娘也说:“是啊,你要在人前这般,岂不被人笑话死。”

我撅撅嘴,颇不在意:“我是成虎,但对妖族来说,我可还是个小孩子……”心思一转,又跑到陆压身边,从背后趴在他肩头对着陆压耳根吹风:“更何况,我是师父的菟儿,在师父面前,再大也可以撒娇的……”

陆压听到“菟儿”一词,脸上微微有些震动,在他听来是徒儿,其实我却从未将他当师父,我真心想说的,似乎是:陆压的菟儿。自醒来第一眼看见他,这便成了我心底微明微暗的女儿家心思,难为了我这名字,一个“菟儿”暗暗成全着,叫我享受了这小小的甜蜜。

陆压受用,微微一笑,道:“自家人面前,我也就不说你了,出去了可不许顽皮。”

我乖乖点头。

陆压嘱咐狐娘一些事宜,交代完了即对我说:“明日上界有个阐经会,你今夜若背了《因明入正理论》前三章,我便带你一同前往。”

我听着有的外出,也不管是个什么事,欣然应了。

第二天只背出《因明入正理论》第一章,意料之中,陆压仍是带我同去。

此番经会在南极长生大帝的神雷玉府上举行,佛道两家不少上仙前往,很是热闹。我和陆压早早就到了,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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