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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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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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行路中,那田五郎嘻嘻笑道:“田器这浑家,甚是泼辣。”苏公问道:“小五哥可知,这田器左手食指为何残了一截?”那田五郎笑道:“闻听说是被他浑家一刀剁了的。”苏公诧异道:“不知为何?”那田五郎低声笑道:“闻听说是田器爷去宿妓,不合被他浑家发觉,便被剁了一截手指头。”苏公问道:“此事发生在何时?”田五郎掰着指头,思忖道:“遮莫是两年多前,对对对,正是大前年的十月。”苏公诧异道:“小五哥怎记得如此清楚?”那田五郎笑道:“因那年十月,小人的儿子甚是顽皮,不慎摔断了手,亦是左手。田器爷到得我家,见得他也裹着指头。故而记得清楚。”苏公点头,笑道:“这田器与何人尤为要好?”那田五郎道:“最要好者,莫过于那常押司。”苏公问道:“闻人说,还有个叫陈周的书生。”那田五郎点点头,道:“正是,便是住在前方陈家镇的陈周,不过这书生后来失踪了,不知到哪里去了。”苏公点点头,问道:“那常押司常来田器家中?”那田五郎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他等本就是……唉!”田五郎叹息一声,忽不再言语。

苏公分明见得田五郎欲言甚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竟莫名叹息了一声,忙追问道:“他等本就是甚么?”那田五郎急忙摆摆手,笑道:“无有甚么,无有甚么。”苏公正待再问,言语间那田五郎已到得家门口,急忙拱手道别。苏公忙拱手谢过,与苏仁出了田家庄。苏仁疑惑道:“适才那田五郎欲言又止,他等本就是……?这话是何意?”苏公拈着胡须,道:“田五郎叹息了一声,那叹息似甚无奈。足见常砉与田器之间干系不同寻常。”苏仁点点头,道:“而陈周亦曾是他等好友。”苏公点点头,幽然道:“有时,好友往往就是阴谋加害你的人。”苏仁问道:“老爷认为,杀害陈周、焦明月的凶手是田器?”

苏公不答,俄而,忽问道:“你曾言,昨日尾随辛何,那辛何到陈家镇见了常砉,而那常砉又赶到田家庄见了田器,他三人会面,言语了甚么呢?”苏仁思忖道:“老爷之意,他三人有着某种干连?”苏公幽然道:“辛何,乃是县衙的捕头;常砉,乃是县衙的押司。田器,虽是区区一个庄的里正,但有了这两位朋友,县衙中的事情,他便一五一十,了如指掌。”苏仁疑惑道:“昨日辛何陈家镇之行,乃是通风报信?”苏公点点头,道:“辛何绕道陈家镇,自然是为了告诉常砉某桩紧要事情,而后赶往黄州府,监视徐大人行动。”苏仁思忖道:“如此言来,他等幕后还有主谋?”苏公点点头。

主仆一路言语,到得陈家镇,会合了徐君猷、颜未。徐君猷告诉苏公,常砉家人言,常砉昨日便到县衙去了,至今未归。苏公将田器情形告知徐君猷,徐君猷皱着眉头,冷笑道:“如此言来,我等须往黄冈县衙一遭了。”苏公摇摇头,道:“辛何已经回得黄冈,况且马将军尚在黄冈,若徐大人赶往黄冈,恐急而生变。”徐君猷思忖道:“迟则恐他等有了应对之策,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苏公淡然笑道:“徐大人如何打他?两具白骨,无有确凿证据,一切不过是怀疑罢了。焦明月、陈周之死,究竟因何?尚不得而知。”徐君猷忧心道:“我等已打草惊蛇,徐某恐他等逃匿。”苏公淡然一笑,道:“他等若逃匿,便是不打自招了。”徐君猷问道:“如之奈何?”苏公淡然笑道:“不知舒大人接得乡民首告,是否前来?”徐君猷笑道:“苏兄之意,我等在此等候舒牧前来?”苏公捋须而笑。

约莫一个多时辰,有乡民来报里正,只道县令舒大人率人来了。里正急忙引人出庄相迎,徐君猷、苏公等便在陈周宅前等候。不多时,里正引舒牧等人赶来,苏公看得清楚,随行人中有县丞尹塘、仵作及捕快数名,却不见辛何、常砉身影。舒牧、尹塘忽见得徐君猷、苏公,惊诧不已,急忙上前施礼,唬得里正等人惊恐不已。徐君猷摆摆手,淡然道:“不想今日本府又逢得一桩白骨案,惊动舒大人大驾了。”舒牧闻听徐君猷此话带刺,惶恐万分,垂首道:“此卑职之责也,愿受大人处治。”徐君猷冷笑一声,道:“且随本府进去一看。”舒牧唯喏。苏公站立一旁,冷眼旁观。

徐君猷引舒牧等人进得院子,至屋后,但见草丛中摆着一具骨骼,兀自沾着泥土。徐君猷令仵作上前验骨。舒牧望着徐君猷,惶恐不安,怯声道:“卑职有一事意禀告大人。”徐君猷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舒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舒牧尴尬道:“卑职疏于管治,致使治下恶徒横行。”徐君猷故作惊讶,道:“有这等事情?”舒牧满脸通红,道:“卑职已着人协助马踏月将军,缉拿恶徒。”徐君猷淡然一笑,道:“舒大人可知晓尚青鹤?”舒牧点点头,道:“回大人话,卑职识得这尚青鹤,不过此中有一处误会,卑职已然与马将军言明了。原来是有奸恶之徒假冒尚青鹤之名,招摇撞骗,为非作歹。那尚青鹤乃是本县有名的善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但为人随和,不肯张扬。”

徐君猷一愣,问道:“这尚青鹤可是肤豢阁的主家?”舒牧点点头,道:“正是。”徐君猷冷笑道:“你道尚青鹤是有名的善人?”舒牧吱唔道:“这尚青鹤是个商贾,又常资助书院私塾,或掘井修路,又常施舍孤寡鳏独者,深得百姓赞誉,市井称他为尚善人。不过卑职与他往来甚少。”徐君猷听得,冷笑不止,把眼望苏公。苏公淡然一笑,道:“如此言来,徐大人应端召见这位善人。”徐君猷会意,笑道:“此等善人,功德无量,当赐匾刻碑,予以厚奖,烦劳舒大人邀他来州府相见。”舒牧唯喏。

仵作验骨罢,与苏公商讨一番,最终确认死者是陈周,死因尚难定论。舒牧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一旁县丞尹塘道:“陈周尸首埋在自家屋后,可见凶手杀人后,并未匆匆逃离,而是处置命案现场。依在下推测,凶手定是与陈周熟识之人,且为人阴险,胆大得很。”苏公点点头,道:“尹县丞所言甚是,凶手定是陈周熟识之人。”徐君猷淡然道:“闻听说,与陈周相交甚密的人,乃是田家庄里正田器、本庄的常砉常押司。”舒牧闻听,不觉一愣,遂令捕快速去传唤田器、常砉。

尹塘思忖道:“不知前日那具白骨与今日陈周一案有无干系?”苏公瞥了尹塘一眼,反问道:“不知尹县丞有何见解?”尹塘尴尬一笑,道:“我只是猜想而已。”徐君猷淡然道:“前日那具白骨身源已然查明,死者乃是蕲春县书生焦明月,他与陈周乃是好友。”

苏公一愣,把眼瞥望了徐君猷一下,徐君猷顿时醒悟,后悔失言。那厢舒牧闻听,惊讶道:“如此言来,这两桩白骨案甚有干连,凶手或是同一人。唉,他等不过是穷书生,为何遭人毒手?”苏公瞥了舒牧一眼,叹道:“若能弄明白他等为何遇害,此案便水落石出了。”徐君猷淡然一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两年前的命案今日已然露出端倪了。”舒牧连连点头,叹道:“此卑职失职也。”徐君猷淡然道:“失职者,分有心与无意。为官者,当目明、心明、手明。目不明,则浊;心不明,则乱;手不明,则腐。”舒牧茫然望着徐君猷,点头道:“卑职谨记在心。”

徐君猷嘱咐再三,遂别了舒牧、尹塘,与苏公、苏仁、颜未取道回黄州。出了陈家镇,行了数里,到得那蓝记酒肆,却见两名随从正坐在店中喝酒。苏公示意到酒肆中歇息,徐君猷会意,入得店来。那女掌柜蓝二娘急忙来迎,认出来客,满面笑容道:“原来是二位员外爷!不知二位员外爷去的哪里,又打转回来了?”徐君猷笑道:“我等前往陈家镇访友,可惜不遇。”蓝二娘笑道:“却不知员外爷友人是哪一位?”徐君猷一愣,苏公见状,笑道:“乃是黄冈县衙的常押司,店家莫不是认得?”那蓝二娘笑道:“何止是认得?”苏公闻听此话,追问道:“如此言来是熟人了?”蓝二娘笑道:“我娘家便在陈家镇,你说熟还是不熟?”苏公捋须笑道:“原来如此。”蓝二娘引徐君猷、苏公坐下,又提起茶壶,倒了四碗茶水。

颜未见着那两名随从,急忙拱手笑道:“二位爷怎的在此?端的凑巧。”那两位随从急忙起身,拱手还礼,只道好久不见。遂又拉着颜未坐下,共饮一杯。而后低声相告,不曾见着元绿身影。徐君猷望着颜未,笑道:“真是处处有朋友。”苏公起得身来,近得那柜台边,但见那柜台之上,有一本帐册,帐页上记有帐目数,又望着墙边垒着的酒坛,笑道:“店家你这酒味如何?”那蓝二娘笑道:“酒好酒坏,待我为员外爷打一角尝尝便知。”言罢,拿起旋子,去了酒坛盖,将那旋子往酒坛内一插,拿将起来,倒入酒碗中,递与苏公。苏公先闻那酒味,而后轻轻品了一小口,虽非上好佳酿,但也清醇,口中兀自夸道:“好酒好酒,且与我等各打半斤,又炒五六道好菜。”蓝二娘应声,风风火火的去了。

颜未回得这边桌来,低声告知徐君猷:两位随从未曾发现可疑。那厢苏公一手端着酒碗,另一手却在翻那帐册,出出进进,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不由叹道:“这女人端的能干。”喝完碗中的酒,苏公回得桌边,徐君猷摇摇头,低声道:“一无所获。”苏公淡然一笑,道:“徐兄稍安毋噪,这店中的酒倒是别有滋味。”徐君猷淡然一笑,道:“恐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苏公捋须而笑。

不多时,那蓝二娘端来两碟菜,香气扑鼻。苏仁取来碗筷,为徐、苏二人摆好。蓝二娘拿来酒壶、酒杯,又火急火了的到厨房去了。苏公拿起竹筷,夹了一点蜡肉,放入口中,边吃边赞叹道:“徐兄且尝来,这店家手艺胜过府上大厨。”徐君猷淡然一笑,吃了一筷,微微点头,赞许道:“果然手艺不凡。”苏公又唤颜未、苏仁喝酒吃菜。那蓝二娘上得第六道菜,为苏公斟了一杯酒,笑道:“不知这菜可合得员外爷口味?”苏公连连点头,笑道:“不想这山野田头,竟有这等美味,端的不虚此行。”那蓝二娘笑道:“员外爷若是喜欢,可常来小店坐坐。”苏公点头,笑道:“我若常来,恐生闲言。”徐君猷哈哈笑道:“心中无邪念,又何惧闲言?”那蓝二娘听得明白,笑道:“这位员外爷说的有理儿,心中无邪念,又何惧闲言。”

苏公笑道:“店家休要见怪,我等不过是玩笑戏言而已。”那蓝二娘笑道:“员外爷言重了。”苏公又笑道:“陈家镇有一书生,姓陈名周,店家可认得?”那蓝二娘一愣,点点头,道:“同庄中人,自然认得。员外爷怎的无端问起了他?”苏公笑道:“我乃川蜀客商,受人之托,来黄州寻他,适才到得陈家镇,众乡人言他竟无端失踪了。”那蓝二娘点点头,凄然叹道:“已失踪两年半了。”苏公问道:“或是投奔外地亲朋好友去了吧?”那蓝二娘摇摇头,道:“不甚清楚。”苏公又问道:“闻听说,这陈周有位好友,唤作焦明月。店家可曾听说过?”那蓝二娘望着苏公,摇摇头,笑道:“他的朋友,我怎知晓?”

正说话间,却见桥头过来两人,着公差装束,腰间悬一柄腰刀,昂首挺胸,甚有气势。两名公差径直入得酒肆内,立在门口,仔细打量店中众人,待看罢,便展开一张告示,告示上画了一人容貌,原来是缉人告示。当先公差举着告示,望着蓝二娘,厉声道:“你可曾见过此人?”蓝二娘瞟了一眼,连连摇头。那公差粗声道:“但若见得,必须马上报官。”蓝二娘连连点头。

苏仁看了那公差,正是土地庙中见得的那长脸青衣公差,便咳嗽一声,使个眼色与苏公。苏公会意,便探过头去看那告示,原来是缉拿越狱犯人元绿,不由呵呵笑了起来。那公差诧异,双目一瞪,喝问道:“你笑甚么?”苏公指着那告示,笑道:“在下似曾见过这厮。”那公差闻听,不由一喜,追问道:“你在哪里见过他?”苏公道:“在黄州城中。”那公差又问道:“何时见得?”苏公思忖道:“昨日黄昏时刻,在下行走到秋色巷拐角处,这厮甚是卤莽,竟撞倒了我。我爬将起来,大声骂他,却见他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慌慌张张跑了。”那公差闻听,面有喜色,又问道:“你道他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苏公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猜疑这厮是个窃贼,定是偷了甚么贵重物什。”那公差点点头,回身望了一眼同伙,二人扭身出了酒肆,往黄州府方向急急去了。

徐君猷哈哈笑道:“你这厮竟敢诓骗公差,待他等知晓,定拿你下狱。”苏公一本正经道:“昨日确曾看得清楚,正是这厮,断然不会看错。”徐君猷笑道:“你诓人之术,天下无二。”苏公面有愠色,道:“不信,你可着你家人跟随而去,待他等在黄州擒得那厮,便可佐证我未诓人。”徐君猷一愣,猛然明白苏公言语之意,遂唤颜未跟随而去。

那蓝二娘冲着苏公笑道:“我见这位员外爷慈眉善目,断然不会诓人。”苏公哈哈笑道:“还是这店家会说话。却不知店家是否识得这告示上的犯人元绿?”那蓝二娘笑着摇头,道:“我一小妇人,怎的识得甚么犯人?”苏公淡然一笑,道:“店家这般浓桃艳李,却学会了诓人。”蓝二娘一愣,笑道:“我怎会诓骗员外爷?”苏公淡然一笑,道:“元绿因何入狱?闻听说,乃是砸了人家店铺,被人家告到官府,黄冈县令判元绿入狱三年。元绿砸的是哪家店铺?店主可曾知晓?”蓝二娘闻听,脸色顿变,幽然叹息道:“原来员外爷竟知晓此事!唉,往事还是不提的好。”

苏公淡然一笑,道:“有时旧事重提也无妨。”那蓝二娘叹息道:“那元绿乃是个泼皮无赖,往日亦曾识得,因夫家染病亡故后,这厮常来我酒店中,不安好心。那年某日,这厮又来喝酒,借着酒兴,撩拨于我。我一忍再忍,这厮甚是可恶,便砸起店来。我恼怒至极,便打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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