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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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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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爷元天骂道:‘这厮口紧,死赖不肯言语。’那安福道:‘三爷将他交与安某,安某自有法子令他开口。’那元天道:‘如此甚好,我自去饮酒。’那安福冲卑职笑道:‘差爷可知殷小六、吕琐结果乎?如不从实说来,与他二人一般。’卑职冷笑,道:‘安爷,我愿快快受死。’那安福令人将我双手缚住,高高悬起,惟余双足尖可抵地,甚是吃力。如此二三个时辰。”

“那安福又引一干人来,将我下衣剥去,道:‘差爷可曾想过?’我早已疼痛难忍,咬牙切齿道:‘如此啰嗦,是甚好汉?我非贪生怕死之鼠辈。如若皱眉叫声痛亦非真汉子。’那安福道:‘好一条汉子。’说罢,令手下在我上下划了几十道血口,又敷上盐巴,直痛得卑职钢牙乱颤。而后又鞭抽棍打,约莫一个时辰,卑职不曾言语一字。那安福冷笑道:‘真是条汉子!’说罢,自退身出去,只余下三名恶奴。那三人早已疲惫,骂骂咧咧,各自躺下,并不理会我了。”

“那时我全身麻木,早已昏昏欲死。迷糊之中,忽听得几声低呼,睁开眼来,却见囚室之中,有一黑衣人,手执钢刀,竟将那三名恶奴性命结果。我又惊又喜又疑心,那黑衣人将绳索砍断,将我放将下来,解去缚手绳索,反手将我背将出来。至得暗处,又跃出二人,皆是黑巾蒙面。三人合力将我救出祥云庄。我伏在一人肩背之上,道;‘好汉救命之恩,赵某没齿不忘。敢问恩公高姓大名,他日当感激不尽。’那人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小事,何言感激。贱姓拙名,不足一提。’我再三恳求,那三人只是不肯言,其中一人道:‘府衙到矣。’另二人冲上前去,将那大门揣开,那人将我背得院中,道:‘我等便将赵爷放置于此。’一人高声叫道:‘快快起来。’而后三人悄身退去。”

众人赞叹不已。李龙道:“那三位好汉究竟是何来历?端的令人不解。”苏公道:“他等不愿说出,我等又何必强求?想必有一日,自当分晓。目今之计,应速将湖州四雄缉拿归案。赵爷逃脱,事已败露。湖州四雄必然惊恐,或藏或逃。如此则事难矣。兵法云:兵贵神速。不如连夜擒之。”李龙等人附和。

苏公令吴江召集衙役公差,约莫三十余人;又急书一纸公文,令李龙速往尉司。府尉看罢公文,立调集马步弓手并士兵一百余人,赶到府衙。府尉见过苏公,而后两拨人马悄然赶至祥云庄,将其团团围住。李龙、吴江翻墙而入,开得大门。苏仁引人冲入庄内。

却说那安福、四雄,逼问未果,甚是气恼,自在前厅饮酒猜拳。伍胜唤人召来五名娼妓,各自搂抱作乐。安福心中狐疑,令家仆探问逼供情形。那家仆到得囚房,却见三名家仆倒地气绝,赵虎早已不见踪影。家仆流水回报,安福闻听,大惊失色。那元天推开娼妓,大怒,道:“恨不听我之言,一刀结果那厮性命,怎有此事?”伍胜急道:“如之奈何?”安福道:“那厮身受酷刑,必定逃之不远。可令人四下搜寻。”伍胜点头,自引三雄并家仆,分路寻之。

约莫一个时辰,四雄各自回庄,皆无音讯。安福道:“那厮或藏匿某处,夜间漆黑,不便搜寻,不如待天明后细细寻之。”余定道:“那厮乃是府衙公差,定是逃回衙门。”卜仁道:“那厮已知晓我等,若报知官府,怎的是好?”安福道:“言之有理。此事干系重大,不可等闲视之。依安某之意,先与伍爷去见朱爷,与其谋划,共商对策。”余定道:“我等如何应对?”安福道:“二爷尽可安心。湖州城中,天大的事,在朱爷眼中,不过屁大。朱爷通天之术,谁人可及?你等且先安歇,明日朱爷自有安排。”余定、元天、卜仁终是豪雄,艺高胆大,又闻听安福之言,宽心大睡。

丑牌时分,房外喊声大作,三雄惊醒,翻身下床,各自取过兵刃,冲出房来。元天喝道:“甚事?”一家仆仓皇而入,惊恐万分,道:“官兵杀来了。”三雄大惊,元天道:“二哥、四弟,且杀他一条血路。”说罢,挥舞判官笔,跳入院中。余定、卜仁未及拦阻,只得跟随其后。院中人济济,众衙役公差各持火把,将大院照得如白昼一般。早有二十余名弓手弯弓搭箭,只待令发。

李龙手提钢刀,上前道:“大胆湖州四雄,目无王法、私刑公差、谋人性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元天冷笑道:“只恨那厮命大,迟则入阎罗殿了。”余定于他身后低语道:“官兵势大,且有弓箭手,不可强出,不如自走后院。”卜仁道:“二哥言之有理。”三雄退身回房,穿堂而过,到得后院,不觉大惊。原来府尉率兵早已守侯多时,庄中家仆多数被缚。元天惊道:“前狼后虎,如之奈何?”卜仁道:“区区数十人众,我兄弟三人合力一博,或有生机。”余定惶恐道:“不可强夺之。我兄弟三人如有死伤,怎生是好?不如弃刃而擒。待明日朱爷与大哥知晓,自有解救之法。”元天怒道:“我湖州四雄,顶天立地,何至如此?如若传闻出去,岂不让线上朋友笑话?今非鱼死,便是网破。”言讫,厉声吆喝,飞身扑杀过去。

府尉冷笑一声,喝道:“大胆狂徒,鸮鸣鼠暴,兀自嚣张。”开弓放箭,一箭射出,如流星一般。元天眼明身快,往旁一闪,躲过来箭,正欲言语,却不料又一箭飞来,躲闪不及,正中右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府尉将手一挥,喝道:“还不快快将其拿下。”众官兵齐拥上去。卜仁大怒,自腰间摸出三柄柳叶飞刀,正待飞出。余定急拦之,道:“万万不可。刀一出手,我兄弟三人皆成刺猬也。”卜仁无奈,只得抛下双钩并飞刀。三人遂被擒拿。

苏公谢过府尉,府尉自引兵回去。又令李龙、吴江等押解三雄至囚房,三雄并关一室。苏公令吴江取来三雄鞋履,又取白纸三张,一一拓影,又细细辨别,道:“原来是他。”李龙、吴江不解。苏公令提审三雄,又令人取来美酒一坛、干肉五六斤。李龙、吴江更是疑惑。

那三雄囚于一室,因衙役将鞋履取去,十分纳闷,低声言语,商议对策。元天右腿中箭,那箭翎深入肉中,且有倒钩,不可强拨之,疼痛难忍,哀号不止。余定、卜仁细声劝慰。却闻得声响,吴江引三四名衙役来开链锁,只道提审余定。众衙役将余定提出,押至刑房。

余定见众衙役个个如狼似虎、凶神恶煞。房中刑具林立,不觉心惊胆战。那厢苏公端坐上方,笑道:“可是人称追命剑余定余二爷?”余定冷笑道:“是又怎的?”苏公道:“且坐。”有衙役搬来座椅,余定亦不多言,兀自坐下。苏公笑道:“苏某初来湖州,久闻湖州四雄之大名,如雷贯耳。四雄个个乃英雄豪杰,义薄云天,皆侠义之士也。”余定闻听,甚是狐疑,不得其意。苏公又道:“余二爷可饮否?”说罢,令人倒满三碗美酒并大块干肉,端得他面前。苏公笑道:“苏某向来敬重豪杰侠士。余二爷可饮之。”余定目顾左右,心中疑惑,冷笑一声,也不多言,竟将那三碗酒喝下,又大口吃肉。苏公故作惊道:“身陷囚室,亦如此镇静自若,余爷可谓真壮士也。依苏某度之,即便荆轲、樊哙亦不过如此。”苏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言。左右衙役个个满头云雾。约莫半个时辰,那余定已饮下六七碗酒,满面通红,眉飞色舞,竟已忘身刑房。

苏公见余定酒酣,令人将他押禁于另一囚室,与原囚室相对。元天、卜仁正耽心,见余定回来,满面笑容、酒气熏熏,众衙役个个恭敬,大为疑惑。不待他二人言语,衙役早叫道:“大人有令,带元天。”说罢,四名衙役将元天拖出囚室。到得刑房,元天百思不得其解,见众恶衙役、刑具,不免心寒。苏公笑到:“你可是元天元三爷?”元天恶道:“正是你家爷爷。”左右闻听,皆怒。苏公淡然一笑,道:“苏某早听朱山月朱爷言及元三爷,今日一见,相见恨晚。三爷受苦了。”说罢,令医为他取箭敷药。元天不解,也不多言,任其摆布。而后,苏公道:“苏某闻听元爷武艺高强,一对判官笔出神入化,神见愁,鬼见怕,绿林中人称作催命判官。可是否?”元天冷笑道:“元某今日被你等暗算,要打便打,要杀罢杀,何必多舌?”

苏公笑道:“苏某见豪杰侠士多矣。名曰豪杰,多是外强中干、心虚胆怯之徒。元爷真豪杰也!不知畏死否?”元天冷笑不止。苏公道:“今有毒酒三碗,毒肉二三斤,敢饮否?敢吃否?”元天大笑,道:“元爷即便是死,亦要作个酒肉鬼。快快拿来!”待衙役端来酒肉,元天犹豫片刻,仰天大笑,大口吃喝,毫无顾忌。苏公赞道:“元爷果真豪杰也。朱爷果然不曾走眼。不瞒元爷,酒非毒酒,肉非毒肉,乃是试你之心。”元天面有喜色,只道是朱山月与苏公有言约。苏公又极力奉承,直说得那元天豪气冲天、春风得意,不知所以。

苏公令衙役将元天押解回囚室,只道让他暂且忍耐。那卜仁本已疑心,欲问元天究竟,却见元天与余定一般,满面笑容,却酒足肉饱,且其伤腿包敷,并无疼痛,口中还道:“好酒好肉。”自押与余定同室。对面囚室卜仁欲问不能,感觉蹊跷,却听得衙役道:“大人有令,带卜仁。”四名衙役将卜仁押至刑房。卜仁疑虑重重,入得刑房,却见一方刑具林立,甚是阴森。另一方美酒干肉,更是疑心。

苏公喝道:“大胆卜仁,愿受酷刑乎?愿享美酒干肉乎?”卜仁闻言,想起余定、元天二人情形,惊道:“酷刑如何?美酒干肉又如何?”苏公道:“本府问你,一一道来,可享美酒干肉。反之则……”卜仁惊诧:如此说来,余定、元天竟自招认不成?正狐疑间,苏公笑道:“卜四爷,常言道:知时务者为俊杰也。天下英雄,无不顺其势,顺势者荣,逆势者亡。可见余二爷、元三爷否?”卜仁惊道:“莫非二哥、三哥竟已……?他二人怎的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苏公笑道:“卜四爷,你端的蠢人一个!余二爷、元三爷乃聪明伶俐之人。为人在世,处世不可过刚,过刚则折;亦不可过柔,过柔则辱。卜四爷知否?”卜仁把持不定,道:“他二人如何言及?”苏公道:“他二人已将前后一一道出。他二人道:湖州四雄不过受人恩惠,为人驱使。幕后主使乃朱山月是也!”卜仁惊诧不已。苏公又道:“他二人还道:杀死吕琐、殷小六者,乃是卜四爷。夜闯府衙者,亦是卜四爷。与其余三雄并无干系。”卜仁疑道:“我四人乃结义兄弟,同生共死,他二人怎会如此言语?”

苏公笑道:“卜四爷之言可笑之至。常言道:兄弟本是同根命,大难临头各自行;又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道:富贵朋友不绝,患难一个不见。你道你所作之事,他等岂肯与你担当?依我大宋刑律,杀人者偿命。吕琐、殷小六系你所害,自当由你偿命,与他二人何干?”卜仁怒道:“他二人果真如此言语?”苏公取出两份卷宗,道:“此乃他二人供状,并有指印画押。他二人供道:杀吕琐,乃是你一人所为;追杀殷小六,四雄齐往之,到得翡翠阁,寻着殷小六,你四人将其押至龙溪河畔,于僻静无人处杀之。出手断其头颅者,乃是你卜四爷。还有,你夜闯府衙,探本府书屋,暗放明珠。凡此种种,皆是你所为。”卜仁闻听,大怒道:“余定、元天,这等卖友求荣的小人。卜仁与你等势不两立。杀殷小六者,非是卜某,乃是元天所为。”苏公道:“殷小六之妻何在?”卜仁道:“早已为元天所杀。先奸后杀,尸首埋于他家粪窖内。”苏公细细盘问,卜仁一一招认,而后令其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审罢,令李龙另择一室囚之。

苏公复令吴江提审余定、元天。二人醉眼朦胧,衙役将凉水泼其头,方才清醒。苏公问之,二人极力狡辩,死活不言。苏公将卜仁供状示出,二人大为恼怒,又惊又怯,只得一一招认画押。此刻,众衙役方才醒悟,赞叹不已。

审罢三雄,李龙、吴江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大人何以先审卜仁,而后审余定、元天?”苏公道:“先与余定、元天美酒干肉,后审卜仁,乃离其心、迷其意。吕琐被杀,本府曾往其宅察看现场,见凶手之足迹,内重外轻、后重前轻。可见其足用力不均,已成经年行走之习惯。如此则其鞋履内外前后磨损亦不均。常人鞋履多磨损于外侧。且足迹内重外轻者,其双膝多偏内。本府观卜仁行路之态,便是此般。本府问过赵虎,四雄之中,惟那卜仁身材矮小,其鞋履亦较其余三雄小,其足迹自当小之。本府方才察看三雄鞋履,便是为此;再者,吕琐之死,其伤处怪异,本府百思不得其解,今见卜仁所使双钩,方才悟出其解,原来吕琐是死于双钩之下。”李龙叹道:“故而先破卜仁之口,大人真神机妙算。”吴江笑道:“卜仁不知,却当是余定、元天已招认。大人所示两卷画押供状,怎生回事?”苏公笑道:“诳其也。不过是本府随手书来、随意摁指印罢了。那卜仁心乱,怎会细细辨别?”李龙又道:“大人又何以知晓他夜闯府衙?那暗放明珠又是甚回事?”苏公笑而不语。

天近拂晓,苏公批一纸公文,令李龙、吴江召集众衙役公差,即刻前往捉拿朱山月、伍胜、安福等人。李龙、吴江引人到得朱府,将其团团围住。早有衙役上前叫门。家仆睡眼朦胧,甚是恼怒,开得门来,正待询问。却见李龙箭步般冲入府内,众衙役齐齐拥入。家仆大声呼喊,朱府家仆纷纷出得院来,喝问道:“甚人如此胆大,竟敢私闯朱府?”李龙手持钢刀,将公文一示,道:“奉府尹大人台旨,特来缉拿犯人朱山月、伍胜、安福三人,其余闲杂人等闪在一旁,免受牵连。”众家仆惊恐,个个耽心祸患,怎敢再言。吴江引人前后搜索,哪里还有他三人踪影?李龙唤来家眷家仆,一一询问,皆言不知晓。

李龙、吴江无奈,只得引人退出朱府,回禀苏公。苏公思索片刻,道:“如此则罢了。”李龙、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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