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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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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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究竟在何处见过?李龙愈想愈疑,竟无心寻那主持居室,悄然退身出了庵院。

李龙出得院门,轻呼两公差。两公差自暗处现身,上得前来,询问究竟。李龙道:“休言这些。方才我遇着一桩古怪事。”两公差问道:“甚么古怪事?”李龙便将前后一一道出。两公差疑惑不解,一公差道:“李大哥且细细想来,果真见过此人?或许眼花认作了他人?”李龙摇头道:“待我好好想来,或可忆起。”另一公差道:“且不想他则个。依那尼姑之言,孙进富在此庵中无疑。我等可速回府衙禀告大人,待明早前来搜庵便知分晓。”李龙叹道:“若兴隆庄荀掌柜在此,便可辨别得出。”

两公差意欲速回府衙,李龙只得随其而返。途中,两公差奚落取笑,只道李龙艳福不浅,今夜得与尼姑戏弄一遭,不知其中是甚滋味。李龙急忙辩白,实不曾与那尼姑行事。两公差怎肯相信,一公差笑道:“天下哪有不沾血腥的蝇虫。送入口的食儿,李爷怎会放过?”另一公差笑道:“你二人干得快活之时,那尼姑可还念那‘阿弥陀佛’否?”说罢,两公差哈哈大笑。李龙苦笑不已,只得任他二人取笑。

行了几步,李龙忽然一震,止步思索,问道:“你方才说甚么话来?”两公差只道李龙有意作耍,并不理会。李龙思索片刻,猛然一拍额头,笑道:“我想起来了!是他!原来是他!”两公差闻听,止住了笑声,问道:“是何人?”李龙并不解释,令两公差速回无花庵,监视动静,万不可走了庵中男人。

李龙急急回得府衙,此时已近三更,捶门唤醒门吏,只道有紧要之事求见苏大人。那门吏睡眼朦胧,极不情愿,嘀咕道:“如此时刻,怎的可打搅大人?”李龙道:“可先唤醒苏仁。”门吏无奈,只得开门放行,引李龙到得苏仁居室,将之唤醒。苏仁见着李龙,奇道:“李爷怎的几日无有音讯?”李龙道:“说来话长。且先唤醒大人,再听我一一道来。”苏仁引李龙到得苏公居室廊前,轻声呼唤。

苏公梦中醒来,令二人先在书房等侯,而后披衣下床,持烛来得书房。李龙便将几日情形细细禀告。苏公闻听,惊道:“依李爷之言,这男子就是杀害清虚道人、纵火焚烧普济观之凶犯?”李龙道:“初始,觉他眼熟,却怎的也回想不起。待返回中途,蒙二位兄弟言笑点醒,道那‘阿弥陀佛’四字,令我想起此人来。”苏公捋着胡须,道:“我明白矣。此男子平日与尼姑厮混,只道出家人皆言‘阿弥陀佛’。故那日在普济观中,他假扮道士,意阻你入观,与你言语,匆忙之中,不加思索,便脱口道出‘阿弥陀佛’。却不知佛家与道家大不同。”李龙连连点头。

苏仁问道:“李爷以为此人便是那孙进富?”李龙摇头道:“那庵中有富爷、贵爷二人,故不知其谁?”苏公思索,道:“普济观清虚、无静、无为被杀、普济观被烧、周四郎无端身死、孙进富不知所踪,诸多案子,尚未勘破,莫非玄机就在这无花庵中?凡此种种,竟似相互牵连?”遂令李龙去唤集赵虎等一班值夜人等。

不多时,李龙、赵虎便召集十余人,苏公令李龙头前引路,悄然赶至无花庵,早有两公差接应。李龙留五人守在前门,防其外逃,其余人等自后院而入。众人悄无声息入得庵院,摸索到东西厢房,将众淫尼并那男子一并擒拿,询问众尼,方知那男子唤作黄贵,却是一个风流浪子。

李龙冲入主持居室,里外搜寻,不曾见得一人,甚是惊讶,莫非他等已闻风而逃?苏公诧异,思索片刻,道:“莫非此房另有密室?”遂令人将那黄贵押来,询问密室入口。黄贵见苏公竟知晓密室,只当事情败露,只得如实招出。李龙依其言,将墙上一幅送子观音卷轴卷起,而后推动一砖,将砖身推入墙内,忽闻得一声响动,只见墙角一木柜挪开两尺。原来那砖便是密室机簧。木柜之后,墙体分离,竟现出一洞口。

李龙提刀入得墙洞,沿阶而下,便到得地下密室。但见那密室之内,四盏宫灯,八支大红蜡烛,将室内照得通亮,室内陈设富丽奢华,其地乃用上等皮毛铺陈,室内一张大床,乃上等楠木所做。床上竟是一幅活色生香春宫图,一男二女赤裸而眠。李龙等人冲入密室,惊醒床上三人。三人惊恐万分,急寻衣被掩盖裸身。其中一人乃是无花庵主持,另一男一女却非庵中人。李龙看那两人,不觉一惊,道:“怎的是他二人?”遂令手下将三人绑了。李龙见得角落桌上有一包袱,上前一看,包袱内是些篆章印鉴、房契地契、账册账簿等,一并提走。

待李龙等将三人押出密室,苏公见着那二人,不免惊讶,思索前后缘由。赵虎清点众尼,问道:“主持何在?”只见自众淫尼中出得一中年尼姑,羞愧不已,战栗道:“老尼虚性,乃是本庵主持。”赵虎问道:“庵中人可尽在此?”虚性环顾左右,迟疑道:“皆已在此。”赵虎道:“庵中所藏男子亦皆在此?”虚性低首,惶恐道:“已在此。”李龙问道:“孙进富何在?”虚性迟疑片刻,摇头道:“庵中并无此人?”李龙又问众尼,皆言不知此人。李龙诧异。苏公叹道:“其中蹊跷,我已知之。”遂下令查封无花庵,将众淫尼浪子押解回衙,以待来日候审。

次日午时,苏公升坐大堂,早有衙役将犯人黄贵带上。黄贵双股战战,跪倒在地。苏公将那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黄贵,可知罪否?”黄贵惊恐道:“回大人,小人一时愚昧无知,被淫尼迷惑,便做出此等有伤风化之事。今被官府捉拿,甘受大人处治。”苏公道:“大胆黄贵,今到大堂之上,还如此花言巧语,避重就轻。不动大刑,想你不会招认。”左右衙役齐声吆喝,唬得黄贵心惊胆颤,磕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小人实无他事。”苏公怒道:“你道本府不知?本府问你:那恶虎岭上有一普济观,观中三名道士无端被害,凶手何人?黄贵,还不如实招来!”黄贵大惊,惶惶道:“小人不知此事。”苏公冷笑道:“兀自狡辩。那日你行凶杀害清虚道士三个,将尸首拖入殿后灶房,忽闻观外有人声,便假扮道士,出观来打发来人。可有此事?”黄贵惊恐不语。一旁李龙道:“黄贵,你来看我,可记得那日询问周四郎去向、又问你讨水喝之人?”黄贵细看李龙,大惊,俯首道:“小人愿招。”苏公道:“且细细道来,不可隐瞒丝毫。”黄贵唯喏,将事之原委一一道出。苏公听罢,令他画押。

苏公又传密室男女三人上堂。早有衙役将三人拖将上来,浪子淫妇战战兢兢,跪倒垂首,瞥见黄贵跪立一旁,神情沮丧,知晓大势不妙。苏公高声问道:“孙家庄孙孝儒、吴氏、兴隆庄掌柜荀花间可曾到得?”李龙急出堂询问。孙家庄孙孝儒、吴氏、兴隆庄荀花间接得公差通告,早早到来府衙,闻苏公传唤,急忙挤出围观人群,上得公堂,跪倒一旁。

苏公指着那男子,问道:“你三人且看此人,可是孙进富否?”三人抬头望去。孙孝儒惊道:“正是孙进富!你怎的未死?”荀花间犹豫半晌,疑道:“他貌似孙进富,神却二般。”吴氏哭道:“此人非小女子夫家。”孙孝儒惊讶,近前细看,悟道:“非是进富。”苏公喝道:“你既非孙进富,究竟何人?还不如实招来?”那男子迟疑不语。

苏公冷笑道:“你不言语,本府与你说了。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安福!”苏公一语出口,众人皆惊。那安福早已与朱山月一同遇害,怎的今日复现?李龙忽悟道:原来那无净尼姑所言的是“福爷”,我却误听作“富爷”,只当是孙进富。安福惊恐万分,垂首不语。苏公冷笑道:“宁氏夫人,你以为如何?”那妇人浑身乱颤,低首哭泣。正是朱山月之夫人宁氏。

苏公道:“你等诡计,本府早已识破。安福,你本是朱府家臣,理应对主忠诚不二,却不想你心怀鬼胎,竟与主母宁氏私通。好一对奸夫淫妇,为图鱼水之欢,以求长相厮守,竟心生歹念,意欲除去朱山月而后快。正苦于无下手之机,朱山月因明珠一案事发而逃,藏匿于双龙山安平观,安福与伍胜亦随之同往。安福闻得千年蛟精复出作孽、残害生灵一事,便灵机一动,欲假此下手。宁氏夫人明与朱山月书信来往,实则与安福书信密谋。宁氏夫人曾与本府言及,那送信之人无端失踪,本府原以为此人早被你等灭口,却不想他也藏匿在无花庵中。此人便是黄贵。”

苏公又道:“那许悫、清直等人私铸钱币,常将假币藏于货舟中,出龙溪,经太湖,散布四方州府,那恶虎岭普济观便是贼船来往停靠之处、窝藏之点。本府曾察看普济观下太湖水旁大树,树身多磨损痕迹,乃是系船缆所致,且痕迹甚新。本府亦询问恶虎岭下渔夫、樵夫、猎户,他等常见货船至此。为防外人多疑察觉,道士不准闲人进入道观地境。普济观与安平观明为同道,实则同伙。本府曾在道观外废坑中寻得残纸断片,有‘安平’字样,故知此二者互有往来。那泼皮浪子周四郎常宿在普济观中,亦往来于安平观,故此与朱山月、安福相识。因其识得你等,故招致杀身之祸。安福,你怎生杀害周四郎?且如实招来。”

安福叹道:“今事已败露,全盘托出亦无妨。周四郎之死,不合他多舌。一日,他与小人言语,道小人与甚么庄中一人极为貌似。小人本未留心此话。不想那日,他与小人在那江边垂钓,无意间见得堤岸上有一行人,那人容貌与小人酷似,小人甚是惊讶。周四郎道:此人便是与你言过的貌似之人,唤作孙进富。小人闻之,顿生一计,便诳骗周四郎道:我曾请得一位高人占卜算卦,那高人道我今年有一灾,今果真验证。我曾向高人苦求脱灾之术,那高人道:若想消灾,只有一法,用一貌似者性命替代。我甚疑惑,天下如此之大,何处有貌似者?又有谁肯丢却自己性命?那高人笑而不语。今见孙进富,方信高人之言。周四郎听得小人言语,信以为真,道:怎生奈何?小人便与周四郎二十两银子,求他取孙进富性命。那周四郎乃是见利忘义之辈,一口应允。小人便与周四郎跟随那孙进富,意欲在僻静之处下手。却不想那时刻路上来往之人甚多,一时不便下手。如此,小人两个跟其到了孙家庄。小人着急,那孙进富回到家中,则更难下手。周四郎道:休要急噪,我自有主张。周四郎乃鸡鸣狗盗之徒,摸进庄中,潜入孙进富家,将毒药投入其茶盏内,那孙进富吃得茶水,焉能活命?”

苏公疑道:“你道那毒药投在茶中?你怎生知晓?”安福道:“乃是周四郎所言。”苏公道:“那肉汤中怎生有毒?”安福道:“此是周四郎之诡计,那茶中之毒,发作缓慢,须一个多时辰。他道:下此毒,难以被人察觉。待孙进富用过饭,周四郎又伺机潜入他家灶房,将另一包毒药投入餐后所剩的肉汤中。”

苏公点点头,道:“如此两次投毒,是何意图?”安福道:“前者,乃是谋害孙进福;后者,意图嫁祸他浑家。待孙进富毒发身亡,必然惊动庄中人,如若查毒,必将查出汤中有毒。到那时,那妇人即便身有百口,亦不可辩解。”苏公怒道:“那周四郎好生恶毒。你等又如何将孙进富尸首盗走?”安福道:“小人与周四郎闻听得孙进富中毒身亡,又闻得乡人捉了他浑家并奸夫。挨了一日,闻得那孙进富尸首入殓,待到夜间,小人两个便去盗尸。那灵堂内外,只有一人在饮酒,周四郎趁那人添油之机,往那酒中下得蒙汗药。那厮回来再饮,不多时便伏桌睡去。小人两个便掀开棺盖,将孙进富尸首拖出。”

苏公问道:“那周四郎乃你帮凶,你怎的要加害于他?”安福道:“小人本不曾想加害他。待搬出孙进富尸首,小人忽转念一想,那棺中无人,轻重不同,恐会被人察觉。小人便摸得一块石头,用衣布裹好,趁周四郎不备,猛击其头,将之打死。而后将他尸首拖入棺中,复合上棺盖。”苏公心中暗道:原来那凶器竟是布裹石块,如此砸其头,伤在颅内,而无外伤,故而李龙勘验不出死因。

苏公冷笑道:“此亦杀人灭口。那普济观清虚三道士又怎的惹你杀之?”安福道:“小人将孙进富尸首裹好,连夜运至双龙山下,寻得一隐秘处藏了。待小人藏罢,正待离去。忽闻身后有人道:你干的好事!小人闻听,如雷击一般,唬得魂飞魄散,几将跪倒。小人回头一看,身后站立二人,正是普济观清虚道人与他小徒。那清虚甚是贪财好色,今拿得小人把柄,便敲诈于小人,索要纹银二百两。小人惊恐,当即应允,只道身上不曾带有如此多银子。清虚不信,小人便将仅有三十两银子悉数与他,余下一百七十两待来日送至普济观中。那清虚端的狡诈,竟让小人立下字据。小人无奈,只得写了。待他二人离去,小人愈想愈恨,若留他于世,恐今生难安。小人便起了杀心,唤来死党黄贵,商议对策。”

苏公道:“黄贵只身赶至恶虎岭普济观,声称受安福之托,前来送银两。那清虚毕竟是贪财之辈,不曾料到他一人竟敢下毒手。黄贵寻机将道观三人杀死,而后将尸首拖入殿后灶房内。正待离去,忽闻观外有人高声叫门,便假扮道士,前去开门,又借故将李龙拒之门外。待李龙离去,黄贵亦悄然脱身。可你等未曾料到,李龙去而复返,在灶房中寻得三个道士尸首。那清虚在临死之际,用血写下一‘安’字,意欲告知凶手乃是‘安福’,只是这‘福’字未写便已气绝。本府却误以为清虚欲指‘安平观’。”

安福叹道:“黄贵回来,将前后告知小人。小人闻得有人欲入观寻周四郎,大为惊讶,愈想愈疑,便使黄贵赶回普济观,放了一把大火,将道观烧毁,以断其线索、绝其后患。”

苏公冷笑道:“其下一步,你便是要铲除那朱山月了。”安福点头道:“正是。那日,小人诱他与伍胜同往江边垂钓,而后寻机骗伍胜饮下毒酒,不多时,伍胜药性发作,小人假作惊慌,急呼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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