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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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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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仙境一般!”那年轻美貌女子扑哧一笑,道:“大人何不在那莫干山上筑一小舍,日夜与山泉青竹为伴,岂不妙哉?”长须男子抚须笑道:“如此言来,我便是那陶令第二了。”原来这长须男子正是湖州府尹苏轼,其余三人是苏仁、严微与东方清琪,游历莫干山后,苏公欲往安吉县,而后经梅溪回湖州。

且言那河埠边又聚了两三名过河客,那船夫正欲进茶房喝杯热茶,却见得一辆马车急急而来,近得堤埠,马车夫猛一勒缰绳,那马长嘶一声,扬足立住。待车身稳定,车帘掀开,自车帷内下来一名男子,身着青袍,约莫四旬。其后下来一名中年妇人,只见妇人冲着车内言语,又有一男两女三名孩童下得车来,满面惊恐。那中年男子又自车内搀扶下一老妇人,那老妇人约莫六七十岁,许是年迈体衰,行动颇为不便。那马车夫自车内取下两只木箱、三四个青布包袱来。那中年妇人搀扶老妇人匆忙下得堤岸。马车夫肩扛木箱,踉跄至得埠石边,那中年男子与孩童携抱着包袱匆匆奔下堤去。七人手忙脚乱上得渡船,妇人、孩童惊魂未定坐下身来。

那马车夫与中年男子下得船来,高声呼喊:“船家何在?船家何在?”那船夫回过身来,大声回应道:“且稍等片刻,待某家先喝壶热茶则个。但有十七八人,某家便开船。”那中年男子见船夫答话,流水奔将过来,道:“这位船兄,我有紧要之事,但求船兄相助,快些渡过河去,我自加倍付与船钱。”言罢,那中年男子自怀中摸出些一二百文钱来,递给了船夫。

那船夫见得这多铜钱,眉开眼笑,正欲接那铜钱,抬头细看那中年男子,奇道:“你莫非是余先生?”那中年男子吱唔道:“正是余某。”那船夫忙道:“不知余先生何事如此紧急?”余先生叹道:“余某有十万火急之事,万望船兄助过河。这些便是船钱。”那船夫急忙回身,道:“小人罪过,险些怠慢余先生,休怪休怪。余先生请上船,我即刻就开船。”那余先生闻听,方才宽心,连忙谢过船家。那船家却不肯收那余先生船钱。原来这余先生唤作余济生,乃是当地有名的郎中。

余济生与马车夫匆匆言别,上得船来,那船夫早解了船绳,取过竹篙,撑船离了埠岸。那船行得不过五六丈远,却见堤岸上奔来数十人,但闻有数人高声喊叫道:“休要走了余济生!”有人奔至埠边,呼道:“那船哥,休要渡那杀人凶手过去!”叫嚷之声引来闲人围观,有好事者上前询问究竟。那船夫隐约闻得只言片语,不解其故,遂问余济生何故。余济生慌恐不语,那船夫料想他有难言之隐,亦不多问。

眼见那渡船将近河对岸,追兵束手无策之际,却见一人奔将过来,吹起牛角,“呜呜”之声震耳欲聋。那船夫闻得牛角号声,回头望去,大惊失色。那余济生见状,惊恐不已,浑身颤栗。那船夫惊恐道:“余先生究竟甚事?”余济生哭丧着脸,道:“余某亦不知晓。”那船夫为难道:“若放走你等,我便无容身之处了,如此怎生是好?”余济生思忖半晌,叹道:“但求大哥救余某家中老小上岸,余某愿回对岸。”那船夫稍加犹豫,点头道:“便依你言。”船夫将竹篙抵住河岸的一块大石头,渡船缓缓靠了岸。

且言茶楼上众茶客闻得号角声,纷纷离席,凭栏观望,窃窃私语。苏仁甚是好奇,挤身过去,探头张望,问旁人道:“不知甚事?”旁人随口答道:“原来是福寿门。”苏仁不解道:“甚么福寿门?”那旁人闻听此言,回头来看苏仁,见是一副陌生面孔,不复再言。苏仁甚是诧异,正思忖间,旁边有人笑道:“想必这位客官是远道而来的。”苏仁寻声望去,正是茶楼小二。苏仁笑道:“正是,正是。敢问小二哥,这福寿门是怎生回事?”那小二笑道:“这位客官好生有趣,岂不常闻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苏仁迷惑道:“这话倒是省得,却不知与此何干?”那小二反问道:“此语何意?”苏仁疑惑道:“乃是祝人福寿吉言。”那小二道:“正是,但凡人生在世,所求甚么?非财、非色、非权、非势,唯有福、寿……”

小二正眉飞色舞之时,却见得茶楼掌柜怒气冲冲上来,望见小二,厉声呵斥道:“我道你在哪里?却在此聒嘈。小心大爷我割下你那长舌来。”那小二见状,唬得半死,逃一般下楼去了。那厢苏公听得分明,颇有感触,幽然道:“这小二虽是个粗俗之人,但他所言倒有几分道理。”严微笑道:“可惜世人日夜只为那名利奔波。”东方清琪反驳道:“严爷此言错矣。世人为名利奔波者甚少。”严微不觉一愣,笑道:“小姐此言何意?”东方清琪指着前方,道:“且看那江中辛劳的渔人便知。”严微恍然,叹道:“东方小姐言之有理,世人多为生计奔波。”

苏公闻听,似有所思。忽闻楼下人声鼎沸,有人叫道:“打死他!打死他!”又有人嚷道:“抛下河去喂鱼鳖!”打骂声一片。楼上众茶客纷纷下楼去了,苏公不免好奇,离席近得楼栏边,探头望去,却见楼下数十人拥挤一团,几条汉子拖拽着一厮,但见旁人或唾骂、或拳打、或脚踢,那被拖之人正是郎中余济生。

苏仁好奇道:“不知那厮犯了甚事,竟惹得这般众怒?且下楼看个热闹。”严微然之,道:“看他究竟则个。”苏公默然。四人下了茶楼,跟上涌动的人群。严微上前打探,原来被擒之人唤作余济生,是名郎中。有知情农夫怒气冲冲道:“这厮端的可恶,医死病人,见势不妙,竟自逃了。幸得追上,方才将他拿住。”又有旁人叹道:“又是一个害人的庸医。”那农夫悲愤道:“唉,可惜那孩童不过四五岁,天真可爱,不想活生生的一条性命竟被这厮医死了,真个作孽呀!”严微听得,怒道:“原来如此!此等庸医若留人世,恐又害人。”那农夫连连点头,道:“这位大哥说的是,若留这等人在世上,不知还要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严微出得人群,来见苏公,道:“这厮唤作余济生,原来是个庸医,无端害了人家孩子,见势不妙,欲逃之夭夭,幸亏被人发现,方才擒拿住他。”苏公闻听,叹息不已:古往今来,有几多无辜病人死于庸医之手?官场亦如此,那庸官有如庸医,往往害人于无形之中。众乡人将那庸医拖搡去了,围观闲人亦各自散去,只将此事留作那茶余饭后的话柄。

苏公正欲复上茶楼,隐约听得一侧有人叹道:“世间郎中怎的皆是这般下场?可悲可叹。”心头不觉一震,寻声望去,却是一书生,满面惋惜之情。苏公近得前去,拱手施礼道:“借问这位相公,何言世间郎中皆是这般下场?”那书生把眼来望苏公,却不回礼,冷冷道:“莫非这位爷亦是郎中先生?”苏公心念一动,随口道:“在下乃是游方的郎中,恰自杭州而来宝地。”那书生淡然一笑,摆摆手,道:“我劝先生速速离去,休要在安吉呆留。”苏公疑惑,道:“公子何出此言?”那书生冷笑道:“且看那余济生便知。”苏公笑道:“在下自小随父行医,已近三十年,不敢言比扁鹊华佗,却也敢言悬壶济世四字。那余济生不过是一庸医也,焉可与我相提并论?”

那书生瞥了苏公一眼,冷笑一声,道:“先生休要夸口,且听我忠言,快快离去吧。”苏公奇道:“莫非这安吉县不容外来郎中?”那书生只是摆手,叹道:“先生何必多问,若不听小生言,恐追悔莫及矣。”言罢,摇头叹息而去。

苏公望那书生远去,心头疑云顿起,上得楼来。待他落座,严微问道:“苏爷与那书生言语甚么?”苏公拈着胡须,疑惑道:“此事颇有些蹊跷,我欲探查个究竟。”严微疑道:“苏爷莫非疑心……”忽又止言。东方清琪不解,追问道:“疑心甚么?”苏仁道:“既如此,我等且尾随前去,见机行事。”苏公点头。严微付了账钱,四人下得楼来。

苏公四人问明方向,沿道前行四五里,却见前方一个古朴村镇,近得镇头,却见一条小河自镇中而过,蜿蜒回转,成“几”形往东而去。镇头河上一座两孔石拱桥,桥身长约十七八丈,宽约三丈,长条麻石垒砌而成,桥头立有一块石碑,高约丈余,碑身刻有“张公桥”三字,碑后刻有捐钱修桥人名姓百余人。原来,此处本无桥,往来乡人皆是坐船渡河,那摆渡的船家姓张,名芝,因在族辈中排行十三,故而又唤做张十三,这张十三每日早起晚归,不论酷暑严寒、刮风下雨,天天摆渡。但凡有老弱病残孕妇等,上船上岸,小心搀扶,且不取分文,故而四里八乡皆敬重他,唤他做十三公。张十三摆渡四十余春秋,待到六十大寿那日早上,渡船至河中,不想突起一阵大风,张十三一时把握不稳,满船乡人皆翻落河中,此刻正是深秋时刻,河水甚寒,众人皆奋力挣扎,张十三同善水者将落水者救上岸来,急急清点人数,似少了一人,张十三复又游至河中及下游寻人,哪里见着有人?有人细心清点,方知并未少人,众人急忙呼他上岸,不想张十三终在冷水中时辰过长,因年老力乏、手脚麻痹,竟溺水身亡。待将他的尸首打捞上来,众人皆悲伤不已。传言张十三出殡之日,送葬乡人竟达上千之众,一时震动安吉。后来四方乡绅百姓为了纪念张十三公,有钱捐钱,有人出人,修造了一座石桥,请得善书者书“张公桥”三字,又请巧匠刻碑,扬名后世。此便是张公桥的来历,久而久之,百姓唤此庄镇作张公镇。

『注:有关安吉县张公古镇之所在,浙江省、湖州市及安吉县的一些专家学者颇有争议,各执一词,有的认为是在张家山村一带,有的则认为是在张家岭西侧一带,也有的认为是在递铺镇芝村一带。』

苏公近得“张公桥”石碑前,但见三字遒劲有力,颇有气势,不免暗自赞叹。正感叹间,忽闻一阵锣声,寻声望去,却见镇巷深处拥出一伙人来,为首一名汉子,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挥舞着一个锣棰,边敲边吆喝,其后黑压压跟着百余人,不时有好事者蜂拥上来。苏公等不知何事,急忙上桥张望,却见那伙人迎面而来。苏公稍有迟疑,早有乡人上前厉声呵斥道:“前面闲杂人等,速速闪开。”苏公四人急急退身下桥。闲人退闪两旁,但见众人推搡着一人,正是那庸医余济生。苏公假作不知,借问身旁乡人:“此是何人?”那乡人眼巴巴望着,并不看苏公,答道:“乃是余济生。”苏公问道:“却不知他犯了甚事?”那乡人瞥了苏公一眼,恨恨道:“这厮是本镇的郎中,前几日,镇上张屠夫的儿子偶感风寒,请他看病,这厮开了药方,张屠夫依着药方买药,服了两剂,那小孩病情竟益发厉害了,昨日夜间,那小孩竟一命呜呼,气绝身亡了。这厮闻知,竟携家潜逃,恁的可恨。”又有一乡人接言叹道:“唉,正所谓医风日下。世间为医者,当有医风医德,若医术平平,又一心贪图那铜钱银两,不顾他人生死,如此怎可为医做人?你我凡人,食五谷杂粮,御酷暑严寒,谁人不生病?若逢着这般庸医,小恙竟成绝症,岂非自寻死路?”先前那乡人笑道:“你若信这等庸医,当然是自寻死路。”这乡人道:“所谓病急乱投医,若非相当熟识之人,又怎的辨得出良医、庸医来?那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人,往日人皆言良医,又岂知他等亦是庸医?”先前乡人笑道:“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任他如何道貌岸然,终有一日原形毕露,且看余济生今日下场。”

苏公听得分明,心中疑惑,乡人所言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人,想必与余济生一般,皆是乡间郎中,似在庸医之列,不由问道:“借问这位大哥,方才言及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不知是些甚人?”那乡人回头来望苏公,笑道:“这位爷面孔陌生,似非本地人氏。”苏公点头。那乡人道:“难怪你不省得。他等与这余济生一般,皆是医死人的郎中。”苏公疑惑,心中暗道:怎的皆是医死人的郎中?天下果真如此多的庸医?苏公不由想起茶楼下书生之言,心中一震,那书生果然话中有话,这安吉县竟难容郎中?其中有甚蹊跷?

苏公又问道:“却不知大哥所言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还在行医否?”那乡人笑道:“这等庸医,害人性命,遭万人唾骂,怎能容他等继续行医害人?那韩城菊早已疯了,程江平也已跳水自尽,那云气事发后便不见了踪影,想必与余济生一般,早已逃之夭夭了。”苏公暗自惊讶,又思索那书生之言,安吉县难容郎中,所为何故?若世间多庸医,只知捞取百姓钱财,延误病情,更甚者医死性命,如此以往则百姓人人惧医,便是见了良医亦当是庸医。

且说众乡人将余济生推至“张公桥”石碑前,喝令他跪下,余济生表情木然,稍有迟缓,早被人一脚踢倒在地,又有人手持树枝狠命抽打,口中兀自骂骂咧咧。苏公见状,不免动恻忍之心,询问身旁乡人:“这余济生年庚几何?”乡人道:“遮莫四十五六。”苏公又道:“那韩城菊、程江平、云气等是何年纪?”乡人思忖道:“他等皆过了五旬,那程江平似已是六十开外了。”苏仁不由叹道:“可惜可惜,此即晚节不保。”严微把眼来望苏公,苏公手拈长须,似有所思。

但闻众乡人高声叫喊,“杀人偿命,血债血还。”又有人怒吼:“将凶手沉河!”叫喊之声愈来愈大,乡人益发愤怒。正在此刻,却见一名老者近得石碑前,高举双手,大声道:“诸位乡亲,且听老朽一言。”老者一语既出,百余人皆缄默无言。苏公暗道:“此人竟有这般威信,必是此镇德高望重的长者。”细细打量,那老者身着洗白青袍,约莫六旬有余,虽眉慈目善,亦难掩心中愤怒。老者环视四下,不禁长叹一声,道:“想必诸位乡亲已知张三和之幼子张虢魄惨死之事了。或有不知详情者,老朽且细细道来:张虢魄,今方四岁,因前几日夜间受寒,稍有咳喘,张三和夫妇因忙于生计,未加留心,不想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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