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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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战史-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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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手臂、十六种兵刃,只怕都会朝我的身上招呼过来吧?”

张宾笑道:“王兄是琅琊狂土,如要杀我,别说是二十二名高手,便是两百名、两千名高手,恐怕也阻止不了王兄之心吧?”

王绝之佩服道:“孟孙先生人称‘机不虚发,算无遗策’,果然知我心由。”

敛起神色,正容道:“杀我父亲者,乃是石勒一人,与人无尤,我亦只要杀他一人。如果我要大肆报复,你、刘聪、刘曜、石虎,整个汉国的巨臂只怕将死上一大半!”

工绝之的父亲王衍,的确是死在石勒之手。

王衍是晋朝太尉,位居一人之下,尊崇无比。永嘉五年,即是六年之前,石勒在宁平城决战晋军,用奇计、使奇兵,以骑兵紧围晋军,连箭发射,十万多名晋军不死于箭下,就是相践如山、互跌而死,无一得以幸免,王衍则遭掳获。

石勒倾慕于王衍的易学武功,亲自为他松开牛筋绳缚,当晚两人谈论了一整晚的武学,彻夜不眠。

两人从武功说到当今时局,谈起晋朝腐败无能,王衍道:“我自幼潜修武学,不问世事,也不想当官。谁知天意偏偏逼我坐上官位,可是我从不献策于朝廷,司马氏之腐败,亦与我无关。”

说得兴起,他又道:“大将军英雄盖世,当今天敌,汉王刘聪却是荒淫无道,苍鹰岂能屈于麻雀之下?我劝将军不如自立为王,不当韩信,就当汉高祖。”

石勒揪然变色,说道:“你从小当官,一直当到位极大臣的太尉,名扬四海,竟说从来不想做官?令得天下大乱的人,正是阁下!”

王衍知说错了话。他以清淡闻名,辩才无碍,然而石勒不容他反驳,径自道:“我敬佩你的易学武功,一身修为丝毫不易,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只需你在我的刀下走满一百招,我便放你生路,绝不食言!”

那一战下来,石勒终于在第九十七招,以宝刀将王衍分成三截。从无敌手、自诩武功天下第一的王衍,竟然接不了石勒的一百招!

张宾翘起大姆指,赞道:“王兄恩怨分明,果真是好英雄、真绝才。”

王绝之道:“你赞我也没有用。这淌浑水,与我无关,我可绝不会为你杀掉石虎。”

张宾微笑道:“我有一撒手锏,你不会不答应我的。”看他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

王绝之摇头道:“没有什么可以求得我。我一不怕死,二无欲得之物,三在世间并无牵挂之人,无论你威逼、利诱、扣押人质,都无法令我做出不愿做的事来。”

张宾道:“但我可以令大将军与你单独一战!”

王绝之失声道:“你说什么?”

张宾道:“你自从武功大成之后,一直千方百计极欲与大将军一战,以雪父仇,对不对?”

王绝之道:“平心而论,先父祸国殃民,也存有取死之道,换作我是石勒,一样要杀他!只是为人子者,父仇不能不报,石勒既以公平一战杀我父亲,我亦得在武功上杀他,方才符合江湖道义。”

张宾横摇羽扇,说道:“大将军不会跟你决斗的。此刻他拥兵逾十万,身系中原之安危,焉会使出庶民之刀,跟你逞那匹夫之勇,血溅五步?”

王绝之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向他下了三次战书,他都不肯回覆。最后一次,我骂他是懦夫王八蛋,他也不应。”

张宾悠然道:“自古行军,即有骂战之法,诱使敌人沉不注气,贸然出兵,自己便可一举制敌。别说骂大将军是懦夫王八蛋,就是他的祖宗十八代,也给敌人操了不知多少次,他还不是一笑置之?你这激将法,对于大将军来说,可不管用啊!”

王绝之也承认道:“石勒战勋盖世,当今无人能比,后世史书不管对他的褒贬如何,绝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位绝世英雄。我骂他是懦夫王八蛋,他自然不必理会。”

张宾道:“但是世间还有一个人可以令大将军应允跟你一战。”

王绝之道:“就是你?”

张宾道:“不错!大将军对我言听计从,人人皆知……便是对着汉王,大将军也绝没有这般听话。”

王绝之道:“你说得半点没错……是不是我杀了石虎,你要安排大将军与我一战?”

张宾道:“不错!”

王绝之盯着他,“你倒不怕我杀了石勒?”

张宾大笑道:“大将军纵横当世,所向无敌,与你交手,你必死无疑,哪能伤得了他半根毛发?”

王绝之冷笑道:“所向无敌,好大的口气!刚才你跟我交手,却是试探我的武功深浅来着了?”

张宾道:“我不是怕你打得过大将军,而是怕你连石虎也杀不了。试过你的武功后,我才放下心来,始能向你提出这笔交易。”

王绝之道:“你考较过我的功夫,认为我胜得过石虎,和胜不过石勒?”

张宾道:“不错。”

王绝之道:“我既然胜不过石勒,为何还要答应你的条件,为你杀掉石虎,然后再给石勒杀掉?”

张宾悠悠道:“第一,你未必尽信我的话,更何况,适才你与我交手亦没有尽展武功,想必以为我亦没有探情你的武功底细。第二,父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容你不去报。第三,因为你是琅琊狂人,你要找人打架的时候,明知会输会死,也是要做的!”

王绝之道:“‘机不虚发,算无遗策’,果非虚传。”

仰天长啸,啸声雄壮激昂,令人心神激荡,啸罢方道:“君子有一言!”

张宾道:“驷马难追!”挥掌拍出。

第二章 神秘少女

只见人影疾动,衣袂、兵刃破空之场猛啸,一人冲天飞起。

王绝之与张宾击了两掌,正欲拍出第三掌,以成盟誓,忽然听到一人轻声道:“倘若我杀了石虎呢?”

王绝之和张宾面面相觑,心下骇然:此处方圆高手密布,来人居然来到而不为人所觉,可猜知其武功之高,五秘杀手这合围一掌,更是非同小可,来人竟然从容化解,可见他是一等一的高手。

看清楚这名高手,竟不过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

五秘杀手既是杀手,身分神秘,均以黑市蒙头,一身宽大黑衣,别说是看不出样子,连身形是男是女也看不出半点来。他们出手之际,半声不吭,一击不中,再击而出,五种平凡不过的兵刃,使出绝不平凡的狠辣招式,专朝少女身上劈去。

其中四人的兵刃是:菜刀、长竿、鸠杖、伞子,最后一个人使的,竟是一排竹简。身为杀手,正是要使用最平凡,和最令人意料不到的物件作为武器,在出其不意的时刻,使出最简单而直接的招式,致敌死命。

少女使的是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剑,形状古朴,剑刃虽短,横剑一挥,竟似有千钧之力,荡开了五秘杀手攻来的兵刃。

张宾一眼便瞧出此剑来历:这是越时欧治子所铸的石剑纯钧!此剑以海底精铁练成,长二尺二寸,重达七七四十九斤,剑力千钧,无人能挡,只有强大内力者方能驱使。这少女年纪轻轻,却从何处得到此稀世奇剑?

轻啸一声,拔起身子,羽扇点向少女胸口的膻中穴。

他这一招看似平淡,其实时间、方位拿捏得恰到好处,非绝顶高手不能办到;少女刚刚击退五秘杀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膻中穴更是人身必死的三十六处大穴之???少女听到了他要狙杀石虎的秘密,绝不能容她活下去。

张宾虽然心下好奇于这位武功奇高的少女的出身来历,可是相较之下,他宁愿杀少女灭口,也不愿生擒盘问,以免给对方有脱逃之机。这就是一生谨慎,“机不虚发,算无遗策”的张宾的行事手段。

他的出手何等之快,意到身到,少女惊觉时,羽扇已到胸口,正拂中了她的膻中穴。

少女晃了一晃,向后便倒。

张宾心肠虽硬,看到一名大好少女死于自己扇下,心中也不禁惋惜:此姝如此美貌、如此资质,不知是哪一高门有此佳女。只可惜她听了一个绝不能听的秘密。眼前突见白光绽闪,急忙一个细胸巧翻云,凌空飘逸,险险避开了攻来一剑,但衣襟已被割下一长条来。

少女格格笑道:“听说右侯张先生的轻功夫下第一,原来是用来逃命的??”忽地顿住说话,眉头紧蹙,紧紧捂住胸口。

原来刚才她以奇妙功夫,将膻中穴硬生生移开半寸,张宾那一扇便不能置她死命。然而张宾真气阴柔,那一拂透体而入,毕竟伤及了她的骨肉内脏。

五秘杀手更不迟疑,鸠杖封住她的短剑,长竿挑向她的咽喉,竹简就地卷过来,欲像布匹一般包住她的一支长腿;菜刀如同斩瓜切菜般,密密麻麻连砍她身躯八八六十四处要害;至于那把伞子,则在半空中冉冉落下,仿如一朵灰云,便要罩住她的头颅!

张宾一击不能置少女于死命,心下骇然:她使用的武功究竟是什么家数,恁地神奇,我却半点也看不出来。嘿,无论你武功多强,终究不是我和五秘杀手联手之敌!身形飘晃,便要与五秘杀手合攻搏杀这来历不明、武功奇高的少女。

却听得王绝之朗声道:“孟孙先生,你还不住手,我可要毁掉你的武侯车了!”引掌一拍,便往张宾的木头车拍去。

这木头车叫作武侯车,系按照诸葛武侯当年所乘车子仿造而成,内藏八八六十四般精巧绝伦的机括装置,实是极具犀利的杀人兵器。此车是张宾的心血所为,他自亦绝不能眼看它被王绝之掌力所毁!

王绝之掌力刚到,张宾身法快如鬼魅,已然坐回车上,接住这掌。谁知王绝之这一掌却是虚招,掌至中途,哈哈一笑,撤回了掌力。

张宾道:“王兄发这一掌所为何事,在下颇不明白。”

他这句话说得甚是婉转,既不问对方为何击他宝车,也不问对方为何维护那少女,客客气气,任由对方回答,的确是“机不虚发,算无遗策”的老狐狸,不,中狐狸。

王绝之道:“这位小姑娘长得这样美,武功这样高,谁都舍不得见到她死在眼前,孟孙先生以为然否?”

张宾道:“王兄,你说谁都舍不得,可就错了,我就舍得,五秘杀手也舍得,这里的其余十七名部下更是舍得。此女听过我们的秘密协议,可绝不容她活在世上!”

王绝之笑道:“你怕石勒知道此事,要杀人灭口,我可不怕。先前不是说过,护花之心,人皆有之,你要杀她,我是决计不肯应允的。”摆开架式,露出一副打架的样子。

张宾正待回答,却听得少女道:“王绝之,你可压根儿想错了。张宾对石勒忠心如狗,哪会瞒住石勒做出任何事来?这件阴谋从头到尾就是石勒主使!”

只见她毫发无损,不知怎地脱了五秘杀手的合击。

五秘杀手一旦出手,不杀不休,焉会舍弃目标?顿了顿,从五处方向再攻少女。

王绝之踏前一步,挡在少女身前。

他与少女相跑本有三、四丈之远,这一步也非甚大,居然能一跨四丈,却是已使出了易步易趋的神奇步法。

张宾见王绝之有心维护少女,打量双方形势,抬臂上拢,五秘杀手登时会意,攻势立停,瞬间隐入了草木之中,不见人影。

王绝之缉身行礼道:“在下王绝之,请问姑娘芳名?”

少女道:“晤,我叫姬雪。”

张宾忖道:“姬雪,姬雪,江湖可没哪一家姓姬的高门,也没一位姓姬的高手。嗯,看她报出姓名时语气闪缩,说的多半不是真姓名。”

论到鉴言辨色,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否则焉能“机不虚发,算无遗策”?

王绝之道:“姬小姐,刚才你说石勒正是此事的主使人,究竟是何解?在下可不明白,盼请姑娘一解在下心中谜团。”

姬雪道:“当年石勒被官府捕走,石母王氏以为儿子必死无疑,便收养了一位小童作为从子,以伴终老,就是今日的石虎。”

王绝之点头道:“此事我略有所闻。”

姬雪道:“石勒后来遭逢奇遇,被汲桑收为徒弟,屡建战功,此事人人皆知,也不用提了。后来石勒学成绝世武功,独自将大仇人并州刺史司马腾抽筋剥皮。然而并州大饥荒之后,乡落人散,王氏已经不知走到何方了。”

王绝之道:“据说她是走到了葛陂,那是刘琨的势力所在。刘琨把他俩母子送回给石勒,卖了一个便宜但却又大大有用的人情。”

姬雪冷冷道:“这个人情恐怕也不是大大有用。如果刘琨知道石虎将来居然成为石勒麾下第一号猛将,恐怕他宁愿得罪石勒,也不愿卖这个人情。”

王绝之大大点头道:“姑娘所言,甚是有理。”

姬雪道:“石虎送到石勒身旁时,已有十七岁。王氏把他认为从子,他本该是石勒的从弟,可是后来王氏不知怎的,把他送给了石勒作为儿子,于是石虎摇身一变,成了石勒的从子了。”

王绝之道:“石勒无端端多出了一名十七岁的便宜儿子,只怕不会太高兴吧?”

姬雪道:“石虎少年时残忍好杀,尤好用铁弹伤人,以作捉弄,军中人人视他为毒患。石勒多番想杀他,但是都被王氏劝止。王氏道:‘一头跑得快的牛,在年龄尚小的时候,拉车反而常常拉得东歪西倒,连轮子也拉坏了。你且忍他一点儿,说不定他将来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石勒事母至孝,遂不杀石虎。”

王绝之道:“石虎果然不负王氏的期望,武功、兵法俱有大成,成了石勒的右臂。”

谈到这里,瞟了一眼张宾,只见他甚是沉得住气,含笑望着自己及姬雪两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姬雪道:“石虎虽然屡立奇功,可是他为军酷虐,刚愎自用,不听石勒的号令,勇将却不为已所使,要来何用?石勒早有杀他之心,只是碍于王氏,不敢下手。是不是这样呀,张先生?”

张宾道:“这纯是姑娘揣测之言,只怕作不得准。”

姬雪道:“石勒想除掉石虎,却不便亲自或派遣部下动手,只有劳烦这位一心要找他报仇的王大笨蛋,借刀杀人了。”

王绝之失笑道:“姑娘可是说我是大笨蛋?”

姬雪道:“不是我说的,而你真的是名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王绝之道:“不错,找石勒拚命的人,的确只有不折不扣的大笨蛋才会干。只是姑娘适才说出石将军的心意,却是何处听来的消息?此事若是真实,也只有石勒和张宾两人方知晓,姑娘并非他们肚中的蛔虫,却从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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