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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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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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下村里去,去得最多的,是长河的华南村,与长河相对了喝酒,不说一句话。
  柔云看着我们,目光中有细细的隐忧,但是,她从来不问。这是一个聪明又细致的女人,至少,因了她的聪明,我们少了一些烦恼。现在所有的语言,即使是关切担忧的语言,也会让我们莫名的心烦气燥。
  可以知道长河心中的痛苦,他与柔云情深,每天担着心里压力,还要对柔云强颜欢笑。他也如我对紫月,不想让爱的人担心。柔云不在身边的时候,长河就会絮絮地重复:“那个没有头的影子,惨白惨白的手……南屏,如果没有看到,我会相信小王只是死于意外的车祸。南屏……它终于动手了,你说,我们又没有惹它,它为什么要杀了我们呢?南屏……”
  长河要问的,也是我所疑惑的,所以尽管长河絮絮地说话时好象一个烦琐的老太婆,我却没有丝毫不耐,我思索着,只是,对这样灵异的事,本不是能以常理来推断的,我又如何可以揣测可以推理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长河又醉了,他的酒量本来不弱,但心里承受了太多,喝酒就容易醉。
  柔云将他扶去睡下了,我要走,却被柔云拦住。
  我要走,是因为独自面对柔云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长河为什么会这样颓废?说长河为什么会宁愿醉不愿醒?
  但是,现在,我知道柔云的忍耐也到了限度,如果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在朝夕相处这么久后却不能为丈夫分担他心中的苦,这本身也是一种残酷,本身也在承受着一种折磨。但是,我要告诉她吗?
  柔云在我面前坐了下来,那一双秋水一样的眼睛里明显写了一丝隐忧,但是,感谢她,她竟然没有问我。
  她静静地看着我,轻轻地说:“乡长,长河现在情绪不稳,在工作中,要你多担待了。”
  我轻叹了口气,我的情形虽然好一点,但又何尝比长河好了多少?我说:“嫂子,你见外了,不说长河工作中没有出过差错,就是有什么事,我们也会一起解决的。”
  她轻吁了一口气,说:“你们男人啊,有什么事总是自己担着,以为这样,就是真正的爱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至少,可以多一个人拿主意!”
  我怔了一下,强笑着:“没事,嫂子,真的没事!”
  柔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长河虽然没有告诉我,还极力在我面前掩饰,其实,我早已知道了!”
  “嫂子?”
  柔云回过头来看着我,从她那澄澈明了的眼神中,我相信她确实已经知道了。紫月都能从长河醉酒后听出来大概,这个与长河朝夕相处的人,又那样关心着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无力地说:“没事的,真的,很快就会过去了。”
  或者真的如我所愿,我居然再没有做噩梦,感觉长河的境况也好多了,相信他也和我一样,不再被噩梦困扰。
  为了秀峰乡的经济发展,我们又开始忙碌。
  第八章 小叶讲故事
  两个星期后,乡办进来了一个新的秘书,接替小王的工作。是个刚出校门的女孩子,叫叶彩萍,快乐而开朗。因了她的出现,为乡办添了一些生气。小王的死终被慢慢淡去,我们不再被噩梦困扰后,长河也回复到正常的工作状态。
  清泉岗村的开发已进行一半,长河的情绪慢慢高涨,一切又回复到以前。
  虽然痛于小王的死,但是,这件事终于过去了。
  长河在一次酒后,十分感伤地说:“南屏,我明白了,那天晚上,那个影像,他为什么要伸出一根手指。”
  思绪又被撩起,想起小王,心中是伤感的。听了长河的话,却又有几分好奇,抬了头看他。
  长河一字字地说:“一根手指,就是,一个人!!”
  我恍然大悟,它伸出一根手指,原来,它的意思,是要索一个人的性命?!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
  那么,是因为小王的死,让我和长河得以保全了吗?
  小王,那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去了,我们居然一筹莫展。是该庆幸那个人不是自己吗?没有,至少我没有这样的感觉,如果,如果在灵异事情不能解释的时候,也像他那样积极一点,或者,我们反倒不会失去他。现在他的死保全了我们,却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在这件事中,他一直在找着破解的方法,甚至求来了符,为什么,去的倒是他??
  我们仍然去张望的餐厅聚会,仍然喝酒,少了小王,总觉得气氛很沉郁,但多了小叶,小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的活泼,让大家或多或少有了一些欢笑。
  日子,应该就这样回复平淡了吧。
  日子,真的就这样回复平常了吗?可为什么,我的心中还是有一些隐忧呢,莫名的隐忧?
  长河不再走夜路,只要下班,立马回去了,如果有时讨论什么事迟了一点,他就不回去了,和我或国立挤睡在一起。
  现在,我似乎可以放下心来和紫月花前月下了,可是,因为那份莫名的隐忧,而且乡里的发展规划方案一直在更新中,我仍然和她有着一段距离。
  经过大学那场失败的恋爱,我似乎不再对感情方面这么狂热,当然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是莫名地,我就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
  是不是因为自己心中还有什么期待?那么,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姑且把这份感情归于因为工作太忙,因为小王的死,所以我现在没有心思吧。
  吃过晚饭后天色还早,八月的天气白天比较长,回宿舍时经过小王的房间,我迟疑了一下,轻轻推开门。
  小王的房间自他死后一直空着,收拾他遗物时我将他房间到处张贴的符已拿掉。但现在推开门的时候,感觉有一股气息扑面而来,说不清是什么气息,感觉很温暖,很熟悉,很特别。但是,房间里面是空的,没有,什么也没有。
  桌椅的摆放还一如前,那张放电视的台上电视已搬走了,只剩一片空落还突兀地空在那里。    我慢慢地在椅上坐下,看着空落落的床,看着面前的桌。小王生前,最喜欢把没做完的方案和报告带回宿舍,打开了台灯,在灯下奋笔疾书。他说在计算机前不如在他宿舍有灵感,他文采很好,脑子灵,不管是乡政府发文,还是一般的评审稿,文稿,计划,方案,总是很有效率地完成,有大半就是在这张桌上完成的。现在台灯也已经搬走了,桌上空空的,让人莫名伤感。
  轻轻叹了口气,却惊异地发现,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了上来,真的,真的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在我身边围绕。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是无法体会的。
  窗子是开的,傍晚的风轻轻吹进来,撩动着窗帘,这几天天气都很好,空气中飘动著作物成熟的醇香。我慢慢走到窗前,窗前什么也没有。但我分明感觉,这里不只我一人。
  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这又是我的错觉吧。
  “砰砰”,响起了敲门声,这声音断断续续,可以敲门的人有一丝不确定,我走过去开门,原来是黎国立。
  看见我,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南屏,是你,怎么不开灯呢?”
  我笑了笑,我知道他何出此言,说:“现在还早,进来看看,所以没开灯。”
  国立不好意思地笑了,进来转了一圈,对着我说:“南屏,你也别想太多,早点去睡吧。”
  把国立送走,再回到桌前坐下。小王的日用品全都收走,但还留下了一些书籍,翻看着他的书,时间慢慢地过了。
  那种熟悉的气息又围绕过来,风从窗口吹进,感觉有点凉意,我去关窗子,八月初九,上弦月,清冷的光辉。顺手拉上了窗帘,树影映在窗上,不规则的花案,明明灭灭,时大时小。
  忽然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来,心跳开始加速。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呼地站了起来,分明觉得,小王在对我微笑,还是那样明朗的,还是那样略带了几分懒散的微笑。
  我对小王肩上打了一拳,真实的触感,我说:“你小子这些天去哪儿了!”
  “回家去了一趟!”他的笑真诚而温暖。
  “回家也不和我说一声,前天做了个梦,梦见你遭遇了车祸呢!”
  “哈哈,你又咒我了,好好的怎么会车祸!”
  于是,十分高兴地去拉他的手,忽然,面前的小王不见了,我叫:“小王!”
  身后一阵冷飕飕的感觉,回了头,见到了小王,向外凸出的双眼,脸上还有血迹……哪一个是小王,哪一个才是小王,恍然想起,小王遭遇了车祸,并不是我的梦,这个越逼越近的身影,这个凸眼流血的身影,他要做什么?他要对我做什么?
  狰狞的面,看不清表情。
  恍然听见一个声音空洞地响起:“你来陪我,你来……”
  他对我走过来,脚底下直直地移动。膝盖都不弯,传说中的鬼,不就是这样走路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吹起了他的头发,一根一根地向后伏去,那样清楚地刺着我的眼眸。
  他的手慢慢地向前伸,苍白的手,惨白的手,这手,不是小王的手……我开始后退,一步,一步,脚上仿佛带了锁镣,又仿佛绑了石头,沉重得提不起,心内大急,汗又狂涌而出。
  他的脸慢慢变了,模糊,终于不见,他的手慢慢地伸到我的面前,然后,停住,在我逐渐溃散的眼神里,出现一个影像,高举的手指,惨白的手指,一根食指!
  终于崩溃,从喉中迸出一声大叫:“啊!”
  惊醒,紧闭的门窗,外面树影映在窗上不规则的花案,除此外,什么也没有,包括风。
  昨晚没睡好,今天头有点晕晕的。
  感觉精神不如前了,不过对待工作的热情还如以前。精神不好的原因,是应该归于那个梦,还是因为近段心里承受了太多?
  下午上班,小叶正在和郑明建聊天,看看还不到上班时间,长河也加入了。办公室时里久违了的笑声又响起来。
  小叶说:“我昨天看了一个故事,很好的故事,你们要听吗?我倒是可以和你们分享。”
  国立笑着说:“很好的故事有多好,你讲出来听听,要是不够好,今天晚上得请我们吃宵夜!”
  小叶笑着说:“哪能这样呢,我讲故事又费心神又费口水,请得不好还得破费,会有精神压力的!”
  郑明建笑:“说的是,你讲得好我们请你吃宵夜好了。”
  “那个故事说三个秀才结伴进京赶考,路上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于是三个人就求教算命先生,到底三个人谁有机会金榜题名呢?算命先生半晌伸出一根手指,三人不解,再细问,可算命先生说是天机不可泄露。三人问不出来,只好走了。考试过后,三个秀才都说算命先生厉害,算得准。原来呀,这一根手指大有玄机,可能是三个人中只中一个,也可能是只有一个不中,或者是一齐中了,或者是一齐不中,呵呵,你们说这个算命先生高明不高明,这样的办法居然让那三个秀才佩服得不得了!”
  小叶娇声笑着,我与长河对望,却是面如土色,那天夜里,我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影子坚起的一根手指,我们去的是三个人,小王已经死了,那么,它那一根手指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也和小叶讲的故事中那样,要我们来猜,是只死一个呢?还是只留一个呢?或者是一个都不留?
  小叶笑得十分舒畅:“这么有哲理的故事,当然是好故事,今天晚上是不是要请我吃宵夜了?”
  我和长河默然无声,走回各自的办公桌坐下了。
  小叶暗中伸了伸舌头,大家各自归座,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但是,那个故事引出来的惊疑,还缠绕在我和长河的脑海中。
  这个故事,又会成为我们今夜难眠的引子吗?
  什么意思呢?
  昨晚的梦里,我又看到了那个手指,那么说,小王的死并不算完结,我与长河,仍然将面临什么。但到底要面临什么?
  第九章 远望村惊魂
  第一次表现出对工作的倦怠,这件事,让我们的心理压力太大太沉重。
  早早下了班,长河却没有回去,他看着我的眼睛,沉重地说:“南屏,我们不能这样了!”
  我知道他说我们不能怎么样,是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但是,我们又能怎么样,去请法师来么?我们都是国家干部,这样大肆为迷信活动宣张铺陈,日后如何自处?
  长河的目光中不见了惊悸,却多了几分沉稳,我相信,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保持他的这一份沉静。他不再痛哭着无助地说“这日子怎么过”了,是什么让他不再害怕了呢?
  “南屏,你可能不相信灵异的事,但是,遇到这样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我们只能信其真的有灵异这回事存在。我们已经招惹了它,我估计是无法安宁了。”
  我沉默“南屏,晚上去我家,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别,不要让嫂子知道的好!”
  长河微微一叹:“她早就知道了!”又庆幸地说:“幸好要面对的只是我们两人,不会累及旁人,这样也好,我们不用时时处处地担心它又要夺走谁,只自己惊悸害怕也就足够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长河不再害怕了,为什么他这么主动了。
  长河拍拍我的肩:“南屏,说实话,我不想死,为了你嫂子,我也不能死。所以,我要主动一点,不管什么事,总是有因有果,我想弄清楚:我们只是无意之中招惹了它,还是我们是宿世旧怨。除了心结,可能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才是长河,长河不再害怕的时候,他的沉稳敏锐就表现出来了,我看着他:“你是不是已有行动了?”
  他摇摇头:“没有,但马上就有了。今天我们商量一下,明天,明天我们就要有所行动了。”
  我慢慢地开口:“去你家,从远望村过吧,我想再去看看那里!”
  长河怔了怔,点头说:“好!我们骑摩托车去。”
  八月初十,距离上次三人来远望村,刚好一个月。
  天气更凉了,茅草更枯败了,也就显得那片地更荒凉,摩托车的引擎声为这里增添了一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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