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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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屐痕-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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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才感到搞我们这一行当的人,原是应该在这些地方来的。此时,对经参熊女士敬佩不已,不但使我们从战火纷飞中终于安全退出,而且,还跨海出洲又有了一个新的栖身之地。非洲有近60个国家,我的知识浅淡,决定找时间一定要去学习一点知识,了解一点情况。
  次日在东三时区的凌晨二时半,说是我们将在非洲登陆,而且,中土公司还有人来接。我突发奇想,如果有红地毯、军乐队,咱们这支队伍如何去操正步,从来也没有人指点过呵。
  看来我的这种担心假设纯属多余,岸边有不少的灯火,但并无隆重形式的迹象,听见的却是‘快走,跟上,行李丢掉了自己负责啊’的告诫。我的行李由同行的老孟代拿,我则提起他的提包。以后又听见有人喊:‘人员安排基本完毕,现在这十八个人由陈负责,与技术组人员一道,去中土的工地总部。’顿时,我又有一点来劲,莫非我是嫡系部队不成。前后有人带路,我们一行人三辆车就到了总部。
  总部的最大建筑物是五个活动房,还有一些从当地人那儿租赁来的房子。我们队理所当然的去了租赁房,情况还好,地下铺有一张塑料布,说是可以防潮的。于是打开自己的行李卷,就在这八九个人的房屋里当起‘难民’来了。之后,突然说开饭,我觉得是晚饭太迟,早饭太早,生物钟怎么也调整不过来。生活不好,因为突然增加二十多人,中土的同志说:‘对不起,我们才得到通知,明天情况会好一点。’
  饭刚才下肚,老局又要召开会议。会议的内容一是明确身份,二是遵守纪律,三是不可外出,一旦被人拿去了,要搞一个非法入境的麻烦。马上又说,他已与国内联系,上面还有慰问电呢。不过大家对此并无多大兴趣,三三两两说的倒是夜里隔岸看见火光冲天,也不知是南也门的“飞毛腿”飞到北方去了,还是北方的“喀秋莎”喀到南方来了。只是觉得我等大难不死,说不定会有后福呢。
  想到自己不但出了国,而且还出了洲,如果对这儿一点情况不了解,不是羞人吗?于是,设法去套近乎,找了一位‘中土’的老同志说话。
  老同志说:‘吉布提是一个小而穷的国家,国土面积才2万3千多平方公里,人口不足65万人,而人口的大多数到是住在我们这儿,这是首都吉布提市。人口可能四十万吧。它一面临海,与也门遥遥相望,而与他相邻接壤的国家也很恼火。一是索马里,一是埃塞俄比亚。不要看吉布提小,地形却相当复杂,中非大裂谷还经过其中呢。这个国家与其他非洲小国一样,也是多灾多难,原来是若干分散的苏丹王统治,19世纪的50年代,法国人开来了。开始是1888年占领全境,大约100年前,又成为了法属索马里,1946年又成为了法属海外领地。直到1977年才正式宣告独立,但和我国的关系还可以,1979年就与我国建交。我们是前年来的,去年还不太平,政局动荡,目前的情况有所缓和,不然,你们今天还来不成这里呢。’
  彼此又谈了一下收入情况,知道他们是搞的承包工程,比较起来,比我们还好一点。我说,多会儿机会合适,我要出去观光一下。他说:‘没有什么看头,此地少雨多砂,气候炎热。多数人都是穆斯林,他们以伊斯兰教为国教。大家的语言也不通,你懂得阿语不?’我一连摇头。他又问:法语呢?我说,也不懂,他就叹了一口气。
  这一期间,王试工又来了一趟,我把那一封信还给他,彼此庆幸未做他乡之异鬼,他说,那位坚持留在也门要学习当国际主义战士的老厅,奉命也要回去。这次是全方位的撤退,因为也门的仗打大了。南方的大阿哥比德与北方的男一号萨利赫互相不买帐,虽然阿拉伯国家不停地调解,但是效果不大,什么把也门人民的利益“置放于一切之上”的提法,也是哄老百姓的。只有依赖今后那一位天王老子来收残局了,说是士兵和平民都死得不少。啊,忘了告诉你,就是皖省医疗队的张队副也死了,说是中流弹死的,当时他正在汽车上呢。
  听了之后,心里一沉,几个月前,我们还互道珍重、彼此碰杯呢。王说,据说从几个地方撤逃的中国人共三千多,大使经参真是可爱啊。彼此又浩叹了一番。
  问到以后的打算,他说,喊老子出来当皇帝,都不出来了,真是倒他妈的大霉。我说,算了吧,咱们要想开点,这比起当“另类”优点要多一些吧,他不断点头:很是很是。
  我问他,出去观光没有,他说,看了一下,没有什么看的,只是女人虽然身材高挑,但是大家穿的长袍大褂,那里能比也门的机场啊!我们又笑了一阵。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法出去一趟,不然非洲之行白来了,连吹牛也没有题目。
  虽然规定不能外出,又无车辆可以用,但是我仍然与项目头儿说好,一次是乘车看市区,一次是海滩观浴日。市区并没有高大建筑,就是人们说有法兰西建筑风格,我也不懂。此地引以为豪的体育馆、国民官、总统府、市政府也不能说是辉煌、豪华。
  后来去了海滩,看见围海造地建筑若干,只有意大利人建的高级公路、海滩娱乐场比较好。又去商店,看见摩托、音响、皮件比较多,但价格贵。
  次日早晨海滩观浴日,因为天气极好,极目东望,见白云红霞相间,时海潮已退,一望无际,海天茫茫,海鸟等一无所见,而海风鱼腥味很重。5时45分,浴日出,始一线,继如螺帽,继如半圆,后如红球切海天交线,一会儿,就是悬挂在天边的红汤圆了。在也门没有看见的景象,以无意之间看见了,也是怪哟。
  5月14日下午,知道第二天国内包机来接,除开经参等人外,其余回国,大家作好准备。这时,听见人们议论三事。一个是我们担负的项目,是一个一再错误继续执行在错误年代订立的错误合同,才有前后五年之久、耗资亿元之巨,修建二十多公里马路,工未完而撤逃的效果。一个是前天有一位姓王的台湾商人来访,自称为小商贩,知道有难民同胞来此,但无钱救助,只好给每人备送方便面一筒,以示同胞之谊;不免令人心头一热。还有是本次撤逃也有发国难财的,叫做‘打翻挑子倒了油,有人欢喜有人愁’;不免令人心头一冷。
  16日早晨4点起床,到飞机场时,听说同机200余人,是波音767型飞机。他们给我一张头等舱位。所有人上完后,我才与大使夫妇握手告别登机。
  在机场,随口胡诌打油云:平淡即是真安定才算福挣钱遭撤逃‘磨西唐马木’
  十、归去来兮
  表上的日历,是东三时区的1994年5月15日,飞向是我国首都北京。上机时间为晨七时,预计东八区时间16日晨一时到北京,加上区时差,约30小时光景,中间还要去阿联酋之加沙,说那是一购物圣地。
  在加沙机场,看见的是一副豪华的景象,大家似乎觉得大难不死,从惊吓中苏醒,又必须面对新的生活,计划未来,所以买东西的人倒是很多,我也购买了一点香水、香烟之类的东西。
  返回机场,要了一床毛毯,就昏然入睡。
  在北京下机时,为北京时间16日子夜一时,但较之其他地方不同,仍不时有飞机起降。下机后,就有人叫去检查身体,抽血之类,人们蜂拥而去,我想懒得麻烦,设法出去再说,就想去办理出关手续。没有走几步,就看见有不少的官员在那儿迎接慰问。我倒是忙于趋避,坚决要回复到‘不语是花’的状态。
  终于碰见一位体态微胖的中年官员,笑着问我:‘是医疗专家吧’,我点点头,心想,管他说什么。官员说:‘你们卫生部的领导,在前面迎接呢,’又向我笑笑。不过,再以后,人们都用诧异的眼光看我,但是谁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方面的专家,因为完全是一副邋遢的状态;其实专家之名,在进入我国国境这一刻起,就回到原有的坐标上而不复存在了。
  还没有碰见迎接我们的官员,到见到后面赶来的几位同仁。我问:‘检查什么’,他们说查‘老艾’、查‘老黄’,我说:‘纯属多事,谁不知道也门无艾,而黄热预防针打过还不满两年’。他们说:因为我们是从非洲出发呀,于是我恍然大悟,又问,你们放血没有,他说:后来听说我们是难民归来,不但不查,而且行李一概免检。我真为一些多少发了撤逃财的人高兴,看来天下真有“混财”呵,不过,恐怕也是大发不起来。
  出了机场,一大群记者就围住我,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劫机事件了。’我说:‘我不知道,也未听说’。一位女士说:‘你真逗,我看,’她用凤花眼一描,说‘是难民归来吧,看你打扮。说说情况。’我只好说:‘我自己都不清楚,一句话,勿可奉告’,凤花眼不满意的说:‘你还来事呢,说起外交辞令了’。于是这一群人,作鸟兽散。
  马上,我就看见了张主任、杨副主任,他们嘻嘻的过来,连说‘辛苦,辛苦’,又把手都握疼了。还说:外经部的领导很重视这事呢,委托我们来慰问你们了。我问:什么时候去‘春来旅舍’呢,我们倒是人困马乏了。杨主任马上接口:笑话笑话,迎接专家嘛,我们马上去机场旅行大楼,老队,这张房卡是你的。我又问:明天有火车吗,我们要及时返回家里。张主任说:那是,那是,哪里,哪里,你去了旅行社,我们有专人在那儿,为你登记去成都的飞机票。说罢,又马上叫:呵,局长来了,辛苦辛苦。一行人又去蔟拥着局长了。
  到了309房间,我突然想到一句不沾边的诗:“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坏事好事之间,真是白云苍狗呵。
  还未入睡,局长来了两次电话,一次是说,他已有一完整计划,准备好了一份详细资料,有小报媒体,当一提供,以便发表;使我感觉我们水平差异大,他考虑问题的深度表示我想得到的。马上他对我又说了一番很好听的表扬话。我冷冷的问:是不是要来一个,你夸我,我夸你,大家都很了不起嘛?局长说,不是这个意思。另一次则说:老厅坚持不走,你看,不是也落过鸡飞蛋打吗?他也马上要返国了,我们祝贺他一路顺风吧。我听了默然。
  我是第二天下午由北京机场上机的,较之来时不同,一派十分严肃的状态,安检人员是一位女士,查了提包查衣服,最后连安全刮胡刀和三张刀片也说要收在一起,以策安全,我说:‘这是为什么’她狠狠地说:不是为什么,有意见吗,下飞机时,可以去领取的。我说:不用,我干脆奉送你了!她说:怎么说话,注意一点!我只好白了她一眼走了。心里想,如果现在再用原来对‘麻堂’的态度,可能脱不了手。
  到了成都,机场上又有一批人来欢迎,除去一批头头脑脑之外,尾随其后者,尚有项目总工,也是‘哎呀’了一番,惯说‘吃得的’人事科长也来了,说:你们身在其中,怕不知道,我们那儿,电话都打烂了,我说吉人天相嘛。
  原单位尚好,有专车来接。同行的几人,说连更宵夜返回单位,我说:“你们先走,我不急”。大家又面面相觑,因为车为接我而来呀。于是几人相约,到了一个餐馆,先是每人一份回锅肉,又是一份麻婆豆腐,也饮了一点家乡酒,较之一度喝的“威士忌”、“伏特加”,到是另有风味的。
  回到家里,逐渐知道了也门的新的消息,说5月5日内战全面爆发后,有几万军队和平民死亡,20余架飞机、数百辆坦克和大炮及军事设施被摧毁,萨拉和亚丁的各项设施严重破坏。5月21日,比德宣布南方独立,成立‘也门民主共和国’。同时,萨利赫拒绝承认,宣布为非法。6月1日,联合国决议敦促停火,要求相关国停止出售武器,6月5日又有海弯全体委员会成立,6国共同进行干预。之后,以南方失败,比德去阿曼告终。
  失去了往日工作紧张的节律,又没有了安全方面的担心,几乎无人管我,我也不需管人,回国之后,有如合同约束的从属关系亦不复存,于是,心头有了一种失落之感,不知他人如何,而我正是这等无聊的人。
  我几乎没有什么行李,但是,行前队内专家尚好,鸡零狗碎,也帮助装了一些,最可贵的是几本日记,一点信扎,还有是在阿联酋所购送人的香水、香烟之类。书籍资料,已经完全一齐火化了,衣物则悉数丢失于工地,倒是毛巾被蚊帐这些不值钱而在逃难途中有用的东西一样不缺。
  距离出国已达20个月,收入不多不少,月平刚好370美元左右,不算丰饶,但也可以,何况还有六个大件的免税物品,如彩电、冰箱、微波炉、摄相机之类,于今卖不掉的东西,当时,则是抢手货。估计,此中亦有一些名堂。
  一千九百九十四年五月十九日回到家里,第一件感到麻烦的事情,是时差调整不过来,于是休息不行。第二件事情是来访的人不断,因为电视上时有报到也门的各种消息,而我们那位局长提供的资料,经过小报编辑的一番加工炒作,我们就恍惚是历尽劫数的唐僧一样,所以关心的人很多。第三就是落实余款,我们与项目上的账目还要清理一番。第四就是要把大件指标变成钱,这是堤外损失堤内补的重要举措。至于家人亲友,倒是一点也不麻烦,而且,我还有了一个小外孙呱呱坠地的喜讯。
  下篇 打工风雨十一、再进围城
  回家的第十天,在我已经去开了休假52天的证明,把护照发还,大件也有去向之后,接到一个消息,说有人有急事电话找我。我不知道又是哪一河水发了,一问,果然发了大水。
  电话是局长大人来的。他说:这次在也门,大家也够辛苦了,我们不但完成了任务,而且去的人也是一个一个活鲜鲜的回来了,上面是十分满意的。因此之故,这次一家了不起的公司,要给我一个项目。马上,他问我知道不知道这个公司,我说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太闭塞了,这个大公司的事,我为你寄一份资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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