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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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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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又向钱知县道:“此事我们饭后再说,贵县委实太嫌荒唐,却不能怪兄弟咧。”

钱知县又连声称是,退在一旁躬身而立,毓协台眼光向众人一扫,又笑道:“并非兄弟肝火过旺,这委实是这钱令太糊涂,请想我们已经授人以柄,还能一误再误吗?”

说着,那差弁们已将酒席摆好,因为人多,特为用了圆桌,计有郁天祥、白武、杜家骏、王得海、荣禧、侯进忠、孟三婆婆、廖玉娥、余媚珠、钱知县、毓协台,一共十一人,毓协台自己坐了主位,却请孟三婆婆坐了一席,由两名贴身差弁斟酒,等坐定之后,毓协台首先举杯道:“此番能否将那两信截回,全仗孟寨主了,待我先敬三杯,祝你手到成功,这事便可扭转一半了。”

孟三婆婆,方才把三杯吃完,毓协台和钱知县又依次敬酒,等将普席敬完,那孟三婆婆、廖玉娥、余媚珠、侯进忠等四人全觉头晕眼花,孟三婆婆首先倒了下去,接着侯进忠、廖玉娥也口角流涎动弹不得,只余媚珠,却因饮酒较少,见状不由纵身而起,抄起坐下一张凳子向毓协台大喝道:“好赃官,竟敢将老娘卖了。”

说着便待打下,却撑不住头目一眩,又被旁立差弁,连着两臂一把抱定,向地下一掼,连人带椅子一齐倒了下去,余人不知毓协台早命人在那酒中下了麻药,正在大惊失色,毓协台忙也站了起来大笑道:“各位只管请用酒饭,待我先命人将这几个匪首捆好再为奉申。”

说着,那两个差弁,已经取来弓弦,将四人一一反剪捆好,对孟三婆婆和余媚珠,全用铁索穿了琵琶骨,押过一旁,这才对众人把手一拱道:“诸位放心,这一来大事全定咧。”

接着又道:“兄弟今早应那年学政之邀,彼此已经把话说明,他不但对两位王爷决不敢开罪,便对兄弟也可相谅,只对这秦岭群贼却恨如澈骨,他当时已允将两位王爷密札原件交还,但须兄弟先将这主犯孟三婆婆等人擒获,讯明确保积年巨盗,只因探得年学政携眷赴任,率众拦劫,适经本镇搜剿,当场格毙二百余名,并将盗首孟三婆婆等若干擒获,正式录供备文送过去,他便可以不再深究,兄弟思维再三,这干积匪,本来为害行旅已久,便此次对两位王爷也招摇过甚,他们昨夜对本镇骄横之状,更是各位所目睹,所以兄弟不得不略施小计将人拿下,如今幸喜均已就擒,对那年学政,固可交待,便两位王爷也绝了后患,否则这今后的事,也将不堪设想,此点还望各位回去,婉言对两位王爷呈明。”

那荣禧先点头道:“现在只求我们能对王爷交代,这些匪类本不足惜,何况本来他们自不量力,一路下来迭遭败挫,还敢公然对钱老爷和大人出语要挟,此风也决不可长,只大人能将原信要回去,便王爷也决不会深责的。”

接着白武也道:“我们王爷何尝识得这些匪类,这全是侯进忠那奴才弄出来的,以至三番两次出事,大人放心,我此番回去,必将此事详细禀明,便王爷也决不会对大人见怪的。”

郁天祥却沉吟不语,半晌方道:“大人相信那年学政的话可靠吗,万一这里文书口供送过去,他仍揩勒着那两封信不放,又待怎样咧?”

毓协台忙又道:“这事我也料到,但不如是则更无办法,我们既无法掩饰这拦路行刺、大举截劫的事,又不能再将那两信夺回,你便不答应人家又如何说法咧?”

钱知县也道:“舍此实无法可想,而且那年学政委实厉害,人家奏折全已缮好待发,如果那折子真的递出去,不但毓大人和我,职守所在,自必获罪无疑,便两位王爷也必受牵累,再说,人家万一连诸位也带上一笔,那便更犯不着咧。”

众人闻言,不由全都不语,只王得海、杜家骏却颇有不平之色,毓协台又道:“诸位这一趟全都辛苦了,兄弟这个缺,虽然苦哈哈的,但是在京内当差更苦,此番回京之前,兄弟必有一份人心,决不让诸位空跑这一趟。”

接着又笑说:“大概每位一千两银子的程仪兄弟还可巴结,只望美言一二,便感激不尽了。”

众人闻言这才皆大欢喜,称谢不迭,毓协台又命取过好酒各敬一巡,用罢饭,撤去酒席,设上公座,这才命人用解药将四人灌醒,提了上来,那孟三婆婆虽然是个积年使薰香麻药的主儿,却决没有料到毓协台竟用这一着来对付自己,醒来一看自己连琵琶骨全已穿上,不由潸然泪下,再一看,毓协台钱知县高坐在公案之上,亲兵护勇两边排列,连各种刑具全设好,不由长叹一声道:“这是我老婆子自己找死,大人不必问得,只是你着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那廖玉娥更是一语不发,跪在一旁,只余媚珠却破口大骂,双眉直竖,直欲向公座上扑来,转是孟三婆婆大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等不值价,须知上面坐的是大人老爷,却不能用我们强盗匪类的理来说咧,砍掉一个头,不过碗口大一个疤,大不了一个剐罪,我们也教情屈命不屈,既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说的,你当真死罪不算,还要先受上点活罪吗。”

这才低头不语。那候进忠,见连自己也上了绑,不由爬半步道:“毓大人,钱老爷,我可是王府出来的人,您难道也打算归入贼案吗?”

那毓协台却一拍惊堂打着官腔道:“你这无知匪类更该掌嘴,既是在王府当差,焉有和匪类往来之理,如以案情而论,你本从犯,本镇自不难开脱,只行文王府查明属实,便可释放,如今却由不得你胡说咧。”

侯进忠还待申辩,却也被孟三婆婆止住,一面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还和大人顶什么,你不听大人说,只向王府呈明属实便可释放吗?谁让你是侯威的族孙,候异的侄儿咧。”

说着又向公案上道:“大人不必细问他们,我老婆子既是秦岭总舵把子,一切由我认案便了,不用说劫杀年学台这一案,便这一带,有没开的大案,索性由我一人认了,不更爽快吗?”

说罢,果然问一句答一句,绝无抗辩,等问完口供之后,方道:“如今大人和这位钱老爷是无过有功了,我这老婆子,便到了上台大人案前也决不会翻供,不过只求大人对各从犯不必深究,便是公侯万代,此外我老婆子杀剐不妨,却受不得活罪,还请大人念我招供爽快,在处决以前,饮食稍丰,我便死也瞑目了。”

钱知县忙道:“你这老贼婆放心,你这一案,少不得先交该管县衙门,我决不教你受罪便了。”

孟三婆婆又叩头谢过大人老爷恩典,就供状上打了指模,值堂各人将四人押了下去之后,毓协台、钱知县又将从北京下来的各人请来,商量好了,录了供词,备了文书,仍由毓协台钱知县亲自携往松棚,求见羹尧,两人在路上早商量好了一套话,准备一吹一唱,大大的夸张一下,然后再将文书供词取出讨那两封信,谁知宾主才一见面,羹尧便笑道:“恭喜毓大人、钱知县,今要犯已经就擒,又居然不用动刑便供认不讳,这以后不但为行旅除一大患,便积年股匪一旦就擒,两位之功也非小,这顶戴也许又要换上一换了。”

二人一听,事隔未久,人家竟如在场目睹一般,不由吓得目瞪口呆,羹尧接着一面肃客就座,一面道:“只是那侯威老贼道和林琼仙贱妇在逃,这二人均非弱者,两位还须仔细才好。”

二人越发惊异万状,把准备好的一番话,转全咽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来,只有将诱捕取供的话照实说了,一面将文书供词递上,羹尧详细看了一遍之后,微微一笑,一面掏出那两封信来,递在二人手上道:“这两封信,我是原件奉还,相烦二位致意两位王爷,年某世受国恩,决不敢开罪亲贵,对各位王爷全是一样,更无厚薄亲疏之分,如果两位王爷能就此高抬贵手,年某也将前事一笔勾销,否则这沿途之事又岂在这两信之还与不还。”

接着又微笑道:“固然各人一举一动,年某无不了如指掌,便证据也不在一端,如依鄙见,彼此既然把话说开,那从北京下来的诸人也可回去咧。”

毓协台和钱知县更加毛骨悚然,如芒刺背,接过信只有两人连声称是,正待告辞,梁刚忽从屏后转出笑道:“毓大人、钱老公祖,恭喜大事已定,这秦岭群盗一举肃清,其功非小,便商旅往来也感激不尽,只一回城,商民少不得邀集绅商各界,恭送匾额,便那万民伞,也是不可少的。”

两人不禁全是满面羞惭,毓协台忙把手一拱道:“此次全仗剑翁帮忙,兄弟怎敢贪大功以为已有,如果再这样一说,那便更外令我置身无地了,果真有保举,剑翁一定是第一名,这倒是真的。”

梁刚大笑道:“此乃大人洪福所致,商民效力不过适逢其会,保举之说,怎敢允当。”

接着又道:“倒是那侯威在群贼之中功夫已臻绝顶,虽因行刺,被年大人伤了右手,但他伤愈之后,套上铁掌,照样能伤人于无形,兼之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他本来是出名的心狠手辣,平日作案,无仇无怨,尚且不留活口,何况冤家对头,他是年大人手下败将,自不敢再捋虎须,那孟三婆婆,不特是他侄女,昔年且有暖昧,大人既将孟三婆婆置之于法,还宜小心才是。”

接着又向钱知县道:“便老公祖也须留意一二,这干人却憨不畏死,什么事全干得出来咧,你只看他竟敢公然行刺年大人便知道厉害了。”

两人想起群贼凶悍之状更加不寒而悚,毓协台连忙拱手道:“剑翁真是卓见远识,兄弟也早已想到,这干悍贼委实防不胜防,这与行车打仗又绝不相同,兄弟部下,如论步马刀弓石,还可以数得出几个,但对付这等悍贼却一个也用不上,闻得剑翁与振远镖局极其相契,能邀一两位,代为护卫吗?只肯答应,兄弟固然不吝酬谢,也决以客礼相待,还望物色一二才好。”

梁刚微笑道:“便那振远镖局诸友恐也难敌此人,大人如欲无事,只须请那丁真人将此间两位民团督练,刘老英雄兄弟二人请去住上些时,便可告无虞了,不过这两位不但各有家业,而且上代乃系前明总兵,年事又高,却未必便肯应邀,大人还须以师友之礼相待,方可暂留贵署,这能办到吗?”

毓协台忙道:“这两位老英雄,兄弟是久已钦仰,闻得这次的事他两位也出力不少,只肯枉顾,兄弟便执弟子之礼也属无妨,如在此间,还望代请一见。”

梁刚未及开言,羹尧已经哈哈大笑道:“毓大人竟也求贤若渴吗?不过可惜他二人方才已率乡勇回去,却未免失之交臂咧。”

毓协台不由满脸惶急之色,又向梁刚道:“这巨盗确实令人难防,行刺劫狱亦在意中,二位刘老先生既已回去,还望剑翁为我设法维护才好。”

梁刚又沉吟半晌道:“如论侯威这老贼便我也难对付,不过二位刘老前辈既已回去,丁真人又万无肯到贵署之理,那只有由商民暂随大人回辕,等将此案结了之后,再回敝居,或可照料一二,不过我这私事极忙,各处买卖均须亲自处理,白天却非在私宅字号不可,二则我是一个本分买卖人,却不可以官职幕友相缚,大人能见允吗?”

毓协台闻言连声答应,一面一躬到地道:“若得剑翁如此成全,兄弟没齿不忘,一切敬谨遵命便了。”

梁刚慌忙答礼,一面道:“商民此法不过暂时之计,大人必欲高枕无忧,还须设法邀那二位刘老英雄出来才有把握,否则侯威之外,漏网群贼之中,还恐更有能手,商民一人终难尽顾,转恐不免误事了。”

毓协台忙又道:“只二位刘老先生肯为助力,兄弟不妨登门相邀,闻得那秦岭老巢现分两处,一在褒城山中,一在甘陕川交界之处,若能连这两处老巢一并剿平,便可一劳永逸,以绝后患,剑翁能再乞道长和镖局诸人相助吗?”

梁刚未及作答,羹尧又大笑道:“大人对此事倒无须多虑,那秦岭群贼,原本打算在褒城道上下兄弟的手,后来因为有了两位王爷信札,这才打算藉大人之力,在贵治下拦劫,所以将悍目悍匪全调了出来,却想不到天理难容,作法自毙,如今已有八九授首被擒,只大人毋枉毋纵,便两处窝巢也不剿自平,目前所虑,不过如侯威等数人而已,实不相欺,兄弟已经探得明白,那侯威等此去便是为了将两处巢穴焚毁,遣散余匪,大人稍停数日,也许便可明白,不妨以肃清具报,不过这漏网各匪却均系功夫极高能手,滋事行刺却在所难免,再则这些江湖暴客对自己同伙羽党却极重义气,他们对我固然是不解之仇,大人和这位钱令这样一来,虽将首恶擒住,其心未必尽服,却更不可大意了。”

毓协台不由又是羞惭,又是恐慌,只有老着脸道:“兄弟此举原系奉大人之命而行,还望有以教我才好。”

羹尧笑道:“大人放心,此事既有梁兄答应下来,便可无虞,你只照他的话做便行了,兄弟至迟明早必定登程,却无法再随时代为划策咧。”

毓协台又向梁刚一再相托,并请即日迁上崖去同住,方才告辞回去,只苦了个钱知县却怀着满肚子的鬼胎,把一颗心真提着忐忑不已。回去以后,勉强留郁天祥等稍住,一同回城,一面又差出心腹家丁,用好酒好肉去伺候秦岭群贼,只图个无事,那余媚珠却将碗盏一齐打得粉粹,骂不绝口,将那家丁轰了出来,因此更加恐惧不提。

这里诸侠等他二人走后,相聚在松棚之中,不由全都大笑不已,路民瞻首先道:“如今此间事已全了,那毓昆既已和秦岭群贼翻了脸,便只有乞怜于梁老弟和二刘,仗之以为护符,至少在那侯威等人未能就擒以前,对他们决不会再生枝节,以梁老弟的机智,便欲玩之于股掌之上也非难事,这一着棋下好,以后这一带我们便不难从容布置,再有老回回在此,便更无足深虑了,年贤侄明日西行,我便也该回北京去咧。”

梁刚忙道:“小侄年幼无知,何敢当路师叔谬许,再说这里还有丁真人和各位老前辈咧。”

丁真人忙笑道:“你先别扯上我,我这就也要回北天山去了,这里天生是你和二位刘老哥的事了。”

说罢,又商量了一会,决定先由梁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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