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玲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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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剑-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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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莲步款款移步草堆前,一伸手,从赵老头手里接过了热汤。

她先用汤匙在碗里搅了搅,自己搅了半匙尝了一口,皱眉摇头道: “这汤里没有放盐嘛!”

赵老头忙道: “回姑娘,汤已……”

黑衣少女挥手道:“去!快去把盐罐子拿来!象这种寡淡无味的汤,连江水都不如,叫人家康少侠怎么喝得下去!”

赵老头不敢怠慢,急忙奔去后舱,没多一会和,果然捧着盐罐子匆匆返回。

那罐子里约有大半罐粗盐,少说些,也有一斤多,黑衣少女接到手里,却连想也没想,竟将大半罐子粗盐,一骨碌全倒进汤碗中。

然后,用汤匙一搅匀,一手扶起康浩头颈,连汤带盐,直灌了下去。

康浩一声“啊”没有叫出口,半碗咸得发苦的盐汤已经落肚,胃里一阵翻涌,好像心肝五脏都快从喉咙里呕吐出来……

黑衣少女却柔声问道:“康少侠,还口渴吗?要不要再喝一点?”

康浩所喘如牛,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摇头不迭。

黑衣少女纤手一扬,将汤碗掷出窗外,站起身来,悠然整了整衣衫,目光冷冷瞪了赵老头一眼,道:“滚吧!以后这间舱房不准再进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老头喏喏连声,仓惶而去。

黑衣少女轻吁一口气,回顾丑潘安罗凡道:“天亮就可抵达风陵渡,你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罗凡道:“小兄已吩咐他们在江心等候,决不会误事。”

黑衣少女点点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在过船,以后,得叫他们撤去旗帜标志,加速行驶,凡是触目显眼的东西,都要掩藏起来。”

罗凡丑脸上忽然扭动了一下,低声叫道:“兰妹,我想你一句话……”

黑衣少女道:“问什么?”

罗凡道:“不是小兄夸口,若论武功,咱们并不畏惧何人,为什么却要躲躲藏藏……”

黑衣少女笑了起来,伸出纤纤玉掌,轻握着丑潘安的大手,柔声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剑术超绝,心雄万丈,天下英雄都不在你眼中,但江湖人物奸诈百出,有些事是不能单靠武功就能制胜的……”

罗凡正要张口,却被那黑衣少女举手掩住了嘴,妩媚地笑道:“别跟我争了,大哥,你不是答应过,一切都依我的主意的吗?”

罗凡颔首道:“不错。”

黑衣少女道:“那就好了,现在你要多多忍耐,等咱们将‘老的’一并擒住以后,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罗凡侧目望望康浩,轻问道:“你说……那‘老的’一定黑衣少女傲笑道:“只要‘小的’在咱们手中,还怕‘老的’不送上门来。”

罗凡奋然道:“好!等他来了,小兄倒要试试他的剑术究竟‘魔’到什么火候,然后,咱们就把他押去太原府挖去他的心,活祭……”

“嘘……”黑衣少女一声轻嘘,截住他的话头,低低道:“大哥,咱们回房去再谈。”

两人刚走出舱房门,康浩忽然大叫道:“霍玉兰!”

那黑衣少女身形微震,倏地止步,但却冷傲的昂首望着舱外,即不回头,也没有回应。

康浩用力挣扎,从草堆上支起身来,喘着道:“霍姑娘,原来是你,难怪你用黑布蒙脸……难怪你要想尽方法折磨我……霍姑娘,你错了,杀你父兄的人,决不是我师父……”

黑衣少女哼了一声,冷哂道:“血债血偿,大丈夫敢做就敢当。康少侠,你那天在太原西城外的威风何在?”

话声才落,猛可扯下蒙面黑巾,用力掷在船板上,大步出舱而去。

丑潘安罗凡急忙俯身将那块黑巾拾了起来道,但想了想,又抛去黑巾,匆匆追出舱去,“蓬”地一声,舱门复合。

那黑色布巾冉冉飘落康浩身边,巾上犹有余温,也带着那一重重难以化解的宿怨深仇。

康浩瞪目而视,怔忡如痴,恍惚从那阴沉黝黑的布纹中,又看到九峰山的积雪以及太原西城外竹林岗上的断体残尸……

良久,良久,一声无奈何的长叹,伴着他虚弱的身子,颓然跌回草堆内。口口口口薄雾如轻纱,笼罩着帆樯林立的风陵渡口。

时才黎明未久,江面上静悄悄的,由潼关驶来的头班渡船犹未靠岸,江边那麻地势最高的“李家茶棚”中,却已坐着几位早客。

客人一共是三个,并排坐在面对大江的一把竹椅子上,椅侧小几上,摆着五六碟热腾腾的点心,但这三个人似乎根本无心享用,六只眼睛始终瞬也不瞬,呆呆注在浊浪滚滚的江面上。

居中一位面貌奇丑,左臂虚悬,正是“千手猿”骆伯伧,顺他左边,坐着“鬼脸书生”黄石生,右手则坐着宛如半截黑截的“黑牛”李铁心。

骆伯伧满面倦容,眼中遍布着红丝,不时用手揉摸额角,轻轻叹了一口气。

黄石生木然而坐,状如泥塑,脸上毫无表情。

江风拂面,浪头滔滔,目光所及,只有那一列泊靠在岸边的船只,以及滚滚东去的江水。此外一无所见。

骆伯伧缓缓收回疲乏的目光,望了望身旁的鬼脸书生,终于忍不住低叫道:“四弟……”

黄石生连头也没回,应声道:“大哥有什么吩咐?”

骆伯伧又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已经守候了整整十四个时辰了,是吗?”

黄石生接口说道:“是的。大哥如果感觉疲倦,不妨觅地休息一下,这儿有小弟……”

骆伯伧苦笑道:“愚兄并非为了困倦,而是觉得如此守株待兔,不知还要守候多久?”

黄石生道:“快了。假如小弟所料不差,最迟今日午前,就会有所发现。”

骆伯伧残眉微皱道:“可是愚兄不懂,那姓罗的既是东海火焰岛的少岛主,他掳去康浩,理应取道返回东海才对……”

黄石生道:“不错,小弟也猜他正在返回东海。”

骆伯伧道:“果真如此,他就该由孟津登舟顺江直放海口,怎会舍近就远,反而驶来风陵渡呢?”

黄石生淡淡一笑,道:“但小弟却料他必定先来风陵渡。”

骆伯伧一怔,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的呢?”

黄石生道:“小弟有三点理由:其一,那丑潘安罗凡跟康浩并无仇恨,他之所以插手劫掳康浩多半是受了同行的黑衣少女的怂恿……”骆伯伧点头,说道: “唔!这倒非常可能。”

黄石生又道:“其二,那罗凡身为少岛主,远离东海前来中原,决不会孤身一人,理应有火焰岛的船只随行伺候……”

骆伯伧又点点头,道:“这也是情理中事。”

黄石生道:“其三,据孟三姐说,那黑衣少女在怂恿罗凡掳去康浩的时候,曾叮嘱他必须留下活口,可见他们并没有立即杀害康浩的意图……其四,他们仅劫走康浩,而不肯答应解救妖女冉肖莲,足以证明彼等并非‘复仇会’的人。”

骆伯伧茫然道:“话是不错,但这些跟姓罗的又有什么相干呢?”

黄石生肃容道:“根据以上推测,咱们可以得到几点结论,而这些结论,正可藉以判断他们的去向和路径。”骆伯伧道:“什么结论?你快说。”

黄石生侃侃说道:“第一,那黑衣少女既非‘复仇会’中人,适巧在白马寺出现,可能是意外巧合;第二,由孟津顺江出海,必须横贯鲁境,普通江口渡般不能胜任的;第三,那罗凡若是乘舟西来,在孟津渡口登岸,火焰岛的船自然会在这里等候,他们就不必再雇赵老头的小船了;第四,小船既无法放出海,也没有在北岸泊靠,除了溯江上驶之外不可能在其它去处……所以,小弟判断火焰岛的船只,八成必在风陵渡附近等候,而罗凡和黑衣少女掳得康浩之后,为避人追踪,不敢由陆路前来风陵渡,才故意在孟津雇舟,绕道而行,虽然时间耽误了几天,却正可避人耳目,然后在此地换乘大船,扬帆出海,就不虑被人发觉了。”

骆伯伧听得半信半疑,沉吟良久,才道:“四弟,这可关系着康浩那孩子的生死安危,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黄石生道:“小弟虽不敢断言必中,但有九成信心,大哥且勿急躁,等宗六弟打听回来就知道了。”正说着,一条人影迈步如飞直奔李家茶棚而来,正是“飞蛇”宗海东。

那宗海东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咻咻,脸上却带着无限兴奋之色,一到近前,便大声叫道:“大哥,四哥……有消息!”

骆伯伧大喜,忙问道:“怎么样?是查到康浩的下落了吗?”

宗海东却摇摇头,道:“不!是赤焰岛船只的消息,那些贼,果然狡猾,根本就没有近岸泊靠……”黄石生摆了摆手,轻声道:“你先喝口茶,定定神,再详细述说,此地耳目甚杂,声音要放低一些了。”

宗海东赫然一笑,连忙举起热茶,贪婪地大口喝干了一杯,然后压低嗓音说道:“小弟奉命去江边打听,费了好大的劲,始终查不出所以然来。据船户们说,岸边依靠的船只,都是经常往来的货船,从未发现外地海船泊岸,直到不久之前,由潼关驶来的头班渡船抵岸,才打听到一点消息……”

骆伯伧迫不及街道:“什么消息?”

宗海东道:“渡船上的水手,发现一条形状古怪的双桅船,下锚停泊在大河河心中。”1三人神情一震,不约而同都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骆伯伧以手遮眉,一面凝目张望,一面连声追问道:“在哪儿?在哪儿?”

宗海东遥批着滚滚河水,说道:“大哥,请由那只悬着灯笼的桅顶望过去,扛面上,不是有一个黑影么,就是那只双桅船……”

骆伯伧点头道:“不错,是有一条般,但怎知它不是正在行驶呢?”

黄石生接口道:“如果船在行驶,必然张帆,那船只见船身,不见帆影,的确正在下锚泊在江心,可笑咱们只注意岸边,竟没有想到它会泊在湍急的江面上。”

语声微顿,转问宗海东道:“你说那船形状古怪,指的是什么?”’宗海东道:“听渡船水手们说,那艘船船舷特别高,整条船漆成血红色,船首和舵楼翘起,就像个红元宝似的,而且是头尾两端下锚,船舷两边还有几堆黑忽忽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

黄石生边听边点头,眼睛却一直投在江心,又问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那怪船是何时出现的?”

宗海东道:“据说昨晚还无人看见,今天一早才发现它泊在江心……不过,也有人说三四天以前,曾看见这怪船在潼关附近出现过一次。”

黄石生眼中一亮,傲然笑道:“大哥,不会错了,一定是火焰岛的海船。”

骆伯伧振奋地道:“六弟,快雇一艘船,咱们驶去瞧瞧!”

黄石生道:“大哥何必亲冒风浪,由我和六弟去一趟足够了。”

骆伯伧笑道:“你以为愚兄老迈了不成?”

黄石生连忙道:“不!小弟的意思只是……”

骆伯伧截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为了那姓罗的小辈剑术高强,怕愚兄不是他的敌手?果真如此,你和宗六弟去又有什么区别?”

黄石生赧然垂首道:“大哥明鉴:火焰岛一向骄狂,对付姓罗的小辈,只宜智取……”

骆伯伧残眉双挑,冷哂道:“四弟未免太谨慎了,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智取力敌,就算那姓罗的是三头六臂,咱们也要把他截下来。”话落,独臂一挥,当先出了李家茶棚。

黄石生连忙向宗海东弟了个眼色,掷下一锭碎银忖茶资,疾步追随而出。

宗海东抢在前面,出高价雇妥一艘平底小舟,一行四人上了船,由两名健壮水手摇橹,急急向江心驶去。

黄石生跨过中舱,独自坐在船头上,宗海东和李铁心分别护卫着骆伯伧左右。

小舟离岸未久,宗海东便解下背后革囊,取出两个“连弩”,分了一具给李铁心,并且迅速填上淬毒署匣,以备应敌时使用。

这时候,旭日正由东方缓缓升起,那一缕缕金黄色的光带,穿透薄雾,投射在滔滔浊流上,也投身在四人凝重的脸庞上,乍看之下舟中四人脸上竟成了淡金色。

晨雾渐渐消散,那只双桅海船的轮廓已清晰可见——一点也不错,那是一只刺眼的大船,下至船舷,上至桅顶,全漆成一片血红色,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全身长满红毛的怪兽,蹲浮在汹涌的激流中。

再驶近些,船上人员行动也可以一目了然了,只见那些水手,清一色大红水衣水靠,正前前后后忙碌奔走,有的在收绞锚链,有的在整理帆索……正舱主桅之上,冉冉升起一面三角形的小红旗……

黄石生忽然轻呼道: “不好,船在启旋了!”

骆伯伧霍地长身而起,精目连闪,一叠催喝船家道:“加力摇快些,赶上它,不能让它走!”

两名壮汉立即加快了动作,小舟破浪前冲,颠波起伏也同时加剧。

这时,小舟距离那红色海船尚在百丈以上,江面波涛汹涌,驶舟不仅困难,向…且十分危险,那两名壮汉已使出浑身气力,无奈船小浪大,速度仍如蜗牛慢步,难如人意。

骆伯伧却不管这些,双目暴睁,独臂连挥,兀自厉声喝令加速。

飞蛇宗海东突然低叫道:“大哥快看,那大船傍边还有一条小船,已经解缆向咱们驶过来了。”

骆伯伧一番独臂,“呛”地撒出了金背砍出刀,冷哼道:“很好!迎上去,咱们倒要试试东海武学有多精妙。”

宗海东和李铁心同声应诺,各自举起“弩匣”,蓄势而待。

两船渐近,黄石生望见那后梢掌舵的是个老婆子,沉声道: “且休鲁莽,这是赵老头的船……”

话犹未毕,忽见远处那只双桅大船上已经扬起了风帆,船身也缓缓移动,乘风顺流向东驶去。

骆伯伧急得连顿脚道: “快追!快追!快追!”

两名水手奋力摇橹,但终因舟轻浪急,船身如片羽浮汤,始终无法加快,那大舯却吃满了风,渐驶渐远……

骆伯伧大怒,扬刀指着两名水手骂道:“你这两个蠢物,叫你们快追,你们都是聋子死人不成?”

两名水手气喘吁吁道:“老爷子,这不怪咱们,人家船上扯着风帆,咱们只有两支小橹。”……

骆伯伧叱道: “呸!我要你们加快追,你们就得快追,追上了重重有赏,追不上误了大事,我就活活劈了你们!”

两名水手哭丧着脸道: “老爷子,你就是杀了咱们也没有用……”

黄石生接口道: “大哥,橹桨不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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