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玲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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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剑-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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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道:“阿毛,你来摇桨,让我看看她伤得重不重?”

只见她轻轻一跨步,便由竹筏上跨上了那破船板,竹筏既未闪幌,破船板也毫无负重的情形,竟然是身轻似燕,个中健得。

阿毛攀上竹筏,操桨如飞,口里却咕嘀道:“刚才还催着要赶回去,这会儿连桨也不肯摇了。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一点都不差……”

竹筏拖着那破船板,箭矢般驶向河岸,不多久,抵达一处荒僻的芦苇塘。

姐弟俩刚把竹筏在岸边整妥,忽闻一声尖细的叫声道:“月眉!月眉!死丫头,死到哪儿去啦?”

少女仰头笑骂道: “小珠子,死小珠子,我看你是欠揍……”话音未毕,一阵振翅之声入耳,空际飞来一只鹦鹉。

那鹦鹉浑身羽毛都是红白相间的小团花,乍看之下,宛如迎空撒落一蓬银雨红珠,大红色的朱冠,配上灰色勾嘴,模样儿煞是可爱。;阿毛迫不及待地道:“小珠子,快去告诉奶奶咱们又在江里救了一个人!”

那鹦鹉绕空盘旋,却不肯离去,尖声叫道:“奶奶骂人,啦!死月眉,死丫头……死到哪儿去啦……”

少女俯身拾了一块泥团,扬手向鹦鹉掷去,骂道:“小鬼!我打烂你的臭嘴!”

泥团破空激射,去势如电,眼看将要击中“小珠子”的灰嘴,不料它竟十分滑溜,双翅一兜,“呼”地在空翻了个筋斗,巧妙的避了开去。

但见它灵巧身子一沉又起,急急振翅向远处一栋茅屋飞去,一面尖声大叫道:“奶奶!救命啦!月眉打小珠子啦……奶奶……”

被叫做月眉的少女两手叉腰,得意地笑道:“算你小鬼头逃得快,待会叫我逮住,不拔光你的毛才怪!”

双回顾向阿毛挥挥手,道:“把人背着,咱们回去吧。”

阿毛忙道:“姐姐,她是女的……”

月眉一瞪眼,道:“女的怎么样?就不能背了吗?”

阿毛为难地道:“这……总是不太好……要么,咱们俩个抬着她……”

月眉喝道:“废话,叫你背着,我得去告诉奶奶,没闲功夫跟你哩嗦。”

说完,一拧腰肢,自顾扬长而去。

阿毛望望老妇人身上破碎的衣裤,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只得俯身扣牢木板两侧,双臂一运气,竟将整块船板连那老妇人一齐举了起来,顶在头上,向茅屋走去。

那茅屋距离岸边约莫百丈左右,三面都是茂密矮树林,地处颇为隐蔽,但占地却甚宽广,背林面水,共有五六间房舍。

茅屋周围,有一道用荆棘扎成的篱笆,篱门虚掩着,寂静的院子里,直挺挺站着一个相貌狰狞的白发独眼老妪。

那老妪身着黑袍,手持乌木杖,站在黝暗的院子里,若非满头白发,和那只精光闪射的独眼,几乎看不见院中站着一个人。

通灵鹦鹉“小珠子”,正歇在乌木杖头,悠闲地剔着羽毛。

月眉刚到竹篱门外,那鹦鹉忽然一抖双翅,老气横秋的叫道:“死丫头,死到哪儿去了?”

独眼老妪本来紧绷着脸,颇有怒意,不料自己心里的话,竟被那鹦鹉抢先骂了,脸色一松,忍不住笑了起来。

用力一顿手中乌木杖,低喝道:“滚回笼子里去吧,别在这儿多嘴惹厌……”

鹦鹉展翅而起,又在空中尖叫道:“奶奶!月眉打小珠子……”

老妪笑骂道:“打得好!谁叫你专嚼舌头,再不走,我也要用拐杖砸你了。”月眉见鹦鹉挨骂逃去,乐得拍手大笑。

那独眼老妪沉声问道:“ 丫头,叫你去配药,可曾配好了?”

月眉笑道:“还没有呢。不过,奶奶别生气,咱们刚才又在大江里,救回一个人……”

独眼老妪哼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孙爷爷急等配药敷伤,放着重要事不办,你却带了弟弟去大江里撒野,把奶奶的话当作了耳边风——”

月眉没等她说完,抢着道:“可是奶奶,咱们救回这个人也很重要呢。”

独眼老妪沉喝道:“你还敢跟奶奶顶嘴!”

月眉伸了伸舌头,低声道:“奶奶,你老人家先别生气嘛,眉儿把话说完,马上就去镇上配药……奶奶,你算算看,咱们在这茅屋里住了多久了?”

独眼老妪一怔,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月眉道:“奶奶不是说过吗?咱们迁来这江边茅屋,只是为了要完成一桩心愿,等心愿完了,咱们就可以回到巫山老家去过享福的日子了,是吗?”

独眼老妪凝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奶奶的确说过这话。”

月眉道:“奶奶,还记得那心愿是什么?”

老妪仰面向天,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三年前,你爷爷临终之际,曾发下宏愿,为了被赎平生罪行,咱们要亲手救活一百零六条人命,心愿未了。永世不返巫山……”她话声低;沉,宛如吃语,脸上充满了肃穆之色,独眼中泪光闪闪,由此:不难想象她当年面对亡夫,许下宏愿时,心情是何等悲伤和沉·痛。

但月眉却体味不到老人家的心境,欣喜的接口道:“恭喜奶奶,咱们不久就可以重回巫山‘百禽宫’了。”

独眼老妪冷然道:“是吗?你怎么知道?”

月眉道:“眉儿已经仔细计算过,连今天从大江里救回来的这位老婆婆,不多不少,恰好一百零七人,奶奶,您说应不应该恭喜?”

那独眼老妪神情微微一震,连忙举起乌木杖,用颤抖的手指,默默计数着拐身两侧的横条刻度。

木拐自柄以上,布满了一条条刀刻横线,每十条横线,又有竖线串为一组,左侧共计十组,右侧零线,恰仅六条。

老妪嘴角一阵抽搐,既激动,又欣慰的长嘘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咱们总算没有白熬这三年苦难的日子……”

语声微顿,又问道:“眉儿,你说好落水的是个老婆婆?”

月眉点头道:“是的。大约五十多岁,看模样好象是船户人家。”

独眼老妪道:“还有余气没有?”

月肩道:“气息还没断,但身上带着外伤。”

独眼老妪颔首道: “好!把人送去左边第二间房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奶奶就能救活她。”

说完,拄着木拐,转身进了茅屋。

片刻之后,阿毛顶着破船板回来了,月眉急忙接下老妇人,遵嘱送人左首第二间房内……

那是一间简陋卧室,一几,一榻,一椅之外,别无其他陈设。但室中却收拾得纤尘不染,木榻上铺着雪白的被褥,门口挂着雪白的门帘,小几和木椅,也都漆成同样白色。

月眉姊弟刚将老妇人安放在榻上,门帘掀处,独眼老妪已亲自提着药箱走了走了进来,向阿毛挥挥手道: “替孙爷爷换药去吧,这儿没有你的事了。”

阿毛会意地退去,月眉立即解开老妇人衣衫,挑亮了灯,移近榻前。

独眼老妪略一审视,眉峰立皱,摇头道:“这人不是在普通风浪下落水,而是先被火器所伤,然后才跌落江中的。”

月眉道:“或许是船只不慎失火,逼得她跳水逃命……”

独眼老妪仍然摇头道:“不对,如是船只失火,伤处应该在肌肤表面,此人毛发未损,伤处零散,而且每处受伤的所出,都呈瘀血之状,显然是被甚么猛烈的爆炸,震碎了船只,落水之前人已经昏厥了,所以腹中并无积水。”

月眉不解道:“船在水面上,怎会无缘无故爆炸呢?”

独眼老妪道:“自然是有缘故的,只是咱们猜测不到罢了,眉儿,先替她敷药换件衣服,等她清醒过来,再慢慢问她就知道缘故了。”

月眉答应着,细心地替那老妇人敷了伤处,又去后屋取来一套衣服,换下老妇人的破衣……、独眼老妪打开药箱,取出一只晶莹透明的小扁瓶子,倒了两粒状如黄豆般的药丸,递给月眉,说道:“喂她吃下去,她一定饱受了惊恐,也可能被巨烈的爆炸震伤了中。”

月眉轻呼道:“奶奶,您老人竟给两粒珍贵的‘虎胆精’?”

独眼老妪笑道:“为甚么不给?别忘了,她是咱们第一百零七个客人。”

月眉稍一怔忡,也欣然笑道:“哦!奶奶说的是,从明天起,咱们已经不必再救别人了,就算把这一瓶药丸都给了她,也是应该的。”

说着,将两粒“虎胆精”喂给老妇人服下。

那药丸效力惊人,下喉不足半盏热茶的时光,老妇人便已经蠕蠕而动,醒了过来……

正在这时候,门外暗影一闪,只听那少年阿毛的声音叫道:“奶奶!请你老人家快出来一下!”

独眼老妪问道: “有甚么事吗?”

阿毛在门外低声答道: “刚才从上游驶来了一艘船,在河心下碇……”

独眼老妪笑道:“这儿是河道经过的地方,船只下旋停泊,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阿毛道: “但是……那船上正放下小艇,要送人上岸……”

独眼老妪不耐烦地道:“有人上岸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或许船上缺少甚么东西,到岸上来采购,或许有人得了急病,送上岸来就医……别理会它就是了。这儿没你的事,去睡觉吧! ”

阿毛的声音顿了顿,又道:“奶奶,那艘船……”

独眼老妪喝道:“叫你别理它,尽在这儿唠叨甚么?要惹奶奶轰你才肯走?”

话音甫落,木榻上的老妇人家突然跳了起来,大叫道:

“轰……轰天雷……那是轰天雷!老头子快躲……”

月眉急忙轻轻将她按住,柔声说道:“老婆婆,你别怕,别怕!你已经被救上岸了……”

那老妇人却双目圆睁,眼中满是恐惧之色,厉声嘶叫道:“不得了啦!船要破了!菩萨!菩萨……救命呀……”

独眼老妪眉峰微皱,骄指疾落,迅捷地点在老妇人“璇玑”穴上。

老妇“蓬”地跌落木榻,混身仍在不停的颤抖,喉中“呼呼”作声,吃语已含混难辨,那神情,犹未脱出惊恐和怖惧。

月眉轻叹道: “真可怜,不知那‘轰天雷’是个甚么厉害的东西,竟把她吓成这样……”

独眼老妪摆了摆手,却没有开口,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似正陷人深思……’良久,才沉声道: “阿毛!进来!”

少年阿毛应声掀帘而人,垂手道:“奶奶有甚么吩咐?”

独眼老妪凝色问道:“刚才你说有船在湾里下旋,那是艘甚么形状的船只?”

阿毛道: “那船形状很古怪,首尾高翘,船身漆成血红色,看来,不是普通江船。”

独眼老妪又问道:“下旋之处,距此多远?”

阿毛道:“就在咱们家正对面芦塘外面,不足百丈的河心中。”

独眼老妪缓缓点了点头,道:“吩咐‘小珠子’去探查一下那小艇和登岸的人,屋里灯光全部熄灭,尤其孙爷爷养伤那间屋子,要尽量掩蔽!”

阿毛答应一声,转身欲去。

独眼老妪忽又低声叮嘱道:“这件事千万别让孙爷爷知道了……还有,去屋后将两头神雕先放出来。”阿毛领命匆匆而去。

月眉顿感事态严重起来,忍不住问道:“奶奶,你看那怪船会不会是来找孙爷爷的呢?”

独眼老妪道:“现在还很难说,但那艘船既非普通江船,近日上游又连番出来,咱们提防着些总是好的。”÷月眉振奋地道:“假如他们真是为了找孙爷爷上门来的,奶奶,你说咱们管不管?”,独眼老妪摇摇头道:“咱们受了许多苦,好不容易才功德圆满,江湖是非,决不能再沾惹……”

月眉抢着说道:“但咱们眼睁睁让人把孙爷爷抓走,又怎能算是‘功德圆满’呢?”

独眼老妪沉吟片刻,道:“在他伤势未愈,人未离开这座茅屋以前,咱们当然不容人伤了,不过……”

正说到这里,突闻劲风震耳,接连两声雕鸣,由屋顶掠过。

独眼老妪神色微变,沉声道:“眉儿,把窗帘放下来。”

月眉忙去放落窗帘,又用一块黑布,掩蔽了灯光。然后哑声问道:“要不要解开这老婆婆的穴道?先问问她沉船受伤的经过?”

独眼老妪道:“不必了,来人已近,且等应付了这些不速之客再问吧!但她刚服过药,穴道不宜闭塞太久,你替她解开穴道,留在房里陪伴着她,只别让她发出声音。”

月眉道:“奶奶你要去哪儿?”

独眼老妪道:“神雕已鸣声示警,这座茅屋业已被人发现,奶奶得出去接待一下……”

话犹未毕,窗外又传来鹦鹉‘小珠子’的声音,叫道:

“奶奶!有人来!有人来!”

月眉隔窗低问道:“来了几个?”.

小珠子尖声应道:“四五六……六个人,五个男人,一个丫头。”

月眉轻骂了一声,又问道: “那五男一女都是甚么打扮?”

小珠子道:“红衣服,红裤子,又有剑,又有棍子……”

独眼老妪目不精光微闪,阴笑道:“这些家伙,居然明火执杖的来了。”

正说道,阿毛也匆匆到了窗外,低声道:“奶奶,来人已到篱门外了……”

独眼老妪一顿木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些胆大包天的东西,究竟仗恃着甚么?”拐一翻,掀帘而出。

月眉跟随到门口,关切地道:“奶奶,你老人家要当心些!”、

独眼老妪笑道:“放心好了,奶奶还想留着这把老骨头,回百禽宫去享几年清福。”她相貌原本就生得凶恶狰狞,这一笑,越见诡橘丑怪,令人猜不透她说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那名叫阿毛的少年已在门外等候,肩头上斜挂着一束形如鱼网的东西,手中提着一盏风灯,却没有点燃火蕊。

独眼老妪一出茅屋,那鹦鹉小珠子立即展翅飞落,歇在乌木杖上。

这时候,篱笆外一列火炬已清晰可见,火光闪耀下,只见四名红衣大汉,簇拥着一男一女,正抵达篱门。

独眼老妪含笑颔首,巍颤颤迎出屋檐外,和蔼地问道:“诸位黄夜光降,不知有何见教?”

霍玉兰答道:“咱们是乘船东下,路经贵地,因为船上少些菜蔬,必须采购补充,所以打扰老人家欲求分售少许。”

她口里答着话,心里也正暗暗吃惊,显然她没有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住着一位这么奇怪的老太婆,面貌狰狞如夜叉,出口谈吐却又如此和气。

独眼老妪轻“哦”了一声,说道:“原来诸位是想采购食物?敝处虽是小镇,倒也有几家商店,诸位何不等天明之后,却镇上选购?”

霍玉兰道:“咱们正是为了行程太匆促,寄泊一夜就得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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