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剑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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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情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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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华长吁一口气,不知如何措词才好。 

千里追风也正色道:“小兄弟,你十年前即已闯荡江湖,江湖浪子的名号可说小有名气,但始终不曾挤身于江湖名流之列。而以你的艺业修为来说,足与以乾坤三剑圣与宇内三狂等元老名宿争短长,公庭抗礼亦不为过,但别人皆名利双收,你却依然一无所有,连朋友也不肯结交。虽则你孤芳自赏轻视名利,但到底办不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来。牡丹虽好,终须绿叶扶持,多一位肝胆相照的朋友,办起事来岂不是事半功倍有效得多?” 

杜安华的俊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接口道:“如果你瞧得起咱们这些人,那么,咱们等你一句话。” 

他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诸位对我的好意,我万分感激……” 

“感激的话,留待以后再说,好不好?”杜安华笑问。 

“恭敬确不如从命,兄弟有两件事请诸位帮助。” 

“这才像话,说啦。” 

“其一是太湖一君已查出八臂哪咤的住处,已派人至山东捕拿,我想查出他们返回的路线,以便在途中救人。” 

千里追风呵呵笑,说:“小兄弟,这件事宇文会主已经在办了,信息是从铁城山发出的,专差可能已接近京师了。南京以北,由七星会员负责救应;以南,由本门完全负责。目下南来各站负责的人已经各就各位,一门一会共设的联络站在武昌,老朽便是负责调遣与传递消息的人。这次你在武昌的行径,便是鬼见愁供给的。这件事你大可放心,等候好消息就是。” 

“哦!小可这里谢过。” 

“第二件呢?” 

“那就是雷姑娘的行踪,她这件事小可委实放心不下。” 

“这个……为了什么?林兄你已尽了心力了。”杜安华剑眉深锁地问。 

“为了兄弟对甘龙的信诺。” 

“但……雷姑娘如不是寻仇报复,便与信诺无关了哪! 

“这……” 

“林兄,坦白的说,你是不是也牵涉在情爱之中?” 

林华笑了,说:“林兄,你想到那儿去了?兄弟已是跳出情关的人,儿女私情已与我无缘了呢。” 

“那……那又怪了你……” 

“杜兄不知西域事,所以只想到儿女私情。”他爽朗地笑道。 

“西域的事,兄弟是一无所知。” 

“朝廷软弱,边塞永无安宁,安西盟在西域.等于是朝廷不花一文钱而建立的谍站。安西盟的盟主万一在中原出事,势将引起轩然大波,谁敢保证安西盟的盟友不至中原寻仇?安西盟会不会因此而解体?” 

众人默然,林华又笑道:“也许我说得太严重了些,但我希望为安西盟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杜安华沉吟良久,点头道:“好吧,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兄弟承办,即刻发出信息请朋友们留意雷盟主的行踪,以便……' 

“最好能和沙千里保持接触,中原的江湖朋友,不认识雷盟主,不易追查。”林华表示意见的说着。 

“好,只有如此着手方有头绪,你安心养伤好了。” 

云梦医隐离座笑道:“好了,咱们不再打扰林小哥了,让他好好养伤,咱们走。” 

庄中次日忙了一天,千里追风返回武昌,各路信差也先后出发,杜安华也一早离开,自有一番安排。 

午后不久,武昌传来了消息。沙千里已离开了鹦鹉洲,带了十余名男女,乘船东下,很可能前往南京,与乃父擎天手沙魁团聚。这恶贼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也不隐瞒自己的行踪。 

同行的人中,有独脚妖与妖道九指老褚纯阳。妖道名列入大邪妖,与千幻三娘同在江湖失踪了廿年,与死在铁城山的矮煞神陈坚交情深厚,这次重出江湖相助沙千里,据说是意在替矮煞报仇,鹦鹉洲八门金锁大阵八面埋伏,便是妖道出的鬼主意。不然林华决难平安在阵中来去自如。 

太湖一君己秘密潜返集贤庄,可能另有诡谋。 

第三天,林华奇迹地已可起床行走了。 

近午时分,他独自走出汤家,沿小径走向绿波荡漾的汤孙湖,沿湖滨散步。他穿了一装青袍衣裾飘飘,略为清瘦的脸容反而显得清秀脱俗。他中藏了一支萧,背着手徒步而行,前面出现了一座水滨的小亭。 

进得亭来,凉风习习暑气全消。他在亭栏上落坐,遥望着湖心发呆。 

经过三天将养,汤家的老少待他如家人,亲切热情,令他颇有感触。杜姑娘淑华留在庄中照料,嘘寒问暖不避嫌疑。起初他以为这位武林大侠福慧双仙的女公子,必定狂妄任性不可亲近。岂知大感意外,怎么看也看不出她会是游戏尘间杀人的女煞星。 

湖中四周长满了菱角,上空飞翔看不少水禽,雁与凫在水而悠闲地觅食,几艘竹鲅随风飘浮。一切是那么和平、安详、静宁。 

这三天中,他想得很多、很远。这次从西域回来、随即到了江南,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哪!生活环境简直不能比.那根本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对照。 

但他的处境并末改变,依然处身在刀光剑影中。 

他屡次自问:“我为的是什么?” 

他迷惑了,连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以往,他是为了寻找爱侣,如今,他却为了自己许下的诺言而烦恼,而卷入是非之中。 

“我该回乡了。”他向着湖水叹息着说。 

他取出了萧,自语道:“我还有一个家,江南虽好、终须要叶落归根。” 

他定下心神引萧就唇,萧音一起,他意神飞驰,游子吟的低回缠绵旋律,引领他进入岁暮冬寒游子思家的境界意识中,身外已非盛暑,而是大雪纷飞的故乡,他似乎已魂返故乡浑然忘却江南烟雨。 

萧声徐止,接着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只纤纤玉手轻柔地接过他的萧,略带感伤的语声在耳畔震荡:“林大哥,你还不宜弄萧,会伤元气,多保重啊,林大哥。” 

他站起一欠身,淡淡一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杜姑娘,我觉得元气已复,不要紧的。” 

来人是杜淑华姑娘,似乎已被他的萧声感染,文静地在凳上落座,粉首低垂,叹息着方问:“大哥,你在思家么?” 

他心中一震,这位姑娘是知音呢,已可从萧音听到了他的心声,他软弱的一面已被对方发掘出来了。 

“是,有点思念。”他迟疑地答。 

“大哥府上双亲想必健在?” 

“在下的双亲已仙逝多年。” 

“我很难过,大哥,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就我孤家寡人,所以我叫江湖浪子。” 

“听王排头说,那位姓张名全的人,相貌与大哥十分的神似?” 

“十年前在虎牢关,舍弟重伤垂危乱中失踪,至今算来整整十一个年头,生死不明,这是我在世间唯一牵挂的事。” 

“你问过张全……” 

“问过了,王排头也在,他一口否认。” 

“大哥,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是不是插翅虎唬迫他否认呢?” 

“不会的……' 

“你该彻底查一查,寻根究底步步追踪。” 

“世间相貌同的人……” 

“但这是线索,你怎可放弃?” 

“这……' 

“大哥,查吧,值得一试的。” 

“哦!是的,我真该试一试的。谢谢你提醒我,真的,谢谢你。” 

“大哥今后是否有何打算?”姑娘转过话题问。 

“回乡,终老家园,不再过问江湖事。” 

“大哥何不仗剑江湖行侠仗义……” 

“不,谢谢。我不是怕死,真要玩刀剑,我宁可到汉外捍卫国土,冲锋陷阵斩将首或擎旗,死也死得光彩些,和沙千里这种人在江湖称雄称霸,殊不值得。” 

“哦!难怪你对雷盟主如此关心。大哥,要不要我替你两人撮合?”杜姑娘笑问,她脸上泛起了红霞,但显然流露三分稚气。 

他笑了,从姑娘手中取过萧,说:“你呀!人小鬼大,不害臊,你倒该向我请求替你找一个好婆家呢。” 

“啐!你……” 

他呵呵笑,笑得很勉强,说:“我已不再年轻,即使年轻,我也不横刀夺爱,夺来的爱最痛苦,会痛苦一辈子,爱一个心不属你所有的人,那滋味可不好受。” 

“大哥,你不否认对她的……” 

“你错了,杜姑娘。我第一次认识她是在铁城山,见面就爱那还像话?” 

“大哥,你该有过一位令你倾心的人……” 

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地沉落,吁出一口长气说:“是的,我曾以爱过一个人,但这颗爱心已经死了。杜姑娘,回去吧,我感到有点倦了。” 

“大哥先走一步,我还得坐坐。”杜姑娘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他欠身告退,步伐沉重地走了。无端被这位小姑娘勾起如烟恨事,他感到心中十难受。 

杜姑娘呆坐在亭中,凝视着远处的云山烟水,久久不动。 

次日一早,姑娘伴同林华在院中活动,两人变得很投机。练了两趟拳,姑娘先收势,笑盈盈地说:“不能过量了,大哥,歇歇啦!今天哥哥可能有消息传来。” 

“但愿是好消息,这几天真闷得慌。”他拭掉汗水说。 

“是不是累了?”她关心地问。 

“老了。确是感到有点累。”他信口答。 

“事实胜于雄辩,人怎能不服老?” 

“大哥今年贵庚?” 

“廿七,老啦!' 

“见鬼!你只比我哥哥大一岁。” 

他指抬心口,苦笑道:“不老不老,与身躯年岁无关,这里老了才叫真老。你年纪小,以后便会明白的,信不信由你。” 

姑娘正欲反驳,远处月洞门出现一名仆妇,亮声叫:“林爷,老爷有情。杜公子派了信差来说是有重要消息禀告。” 

两人迫不及待迎上,随仆妇匆匆走了。 

不久,两个村夫出庄,匆匆走了南北大道,不走府城却住南行。 

大江从夷胶州以下,不禁夜航,从武昌府走水路到武昌县,午间发航,次日一早便可到达。沙千里的船在樊口靠岸,在樊口黑道巨摩鬼芮鹏飞的家中逗留一昼夜.次日午后方起早南下,同行的人中,多了五名黑道上的知名人物。 

一行十八人并不急于赶路,第三天方进入幕阜山山区,接近江西地境。 

兴国州下领两县:“大冶、通山,通山县位于万山丛中。是一座小得很的小县份,又小又穷,城中只有三百余户人家。其实那不是城,只能算是一座土寨,四周只有矮土墙,没有城也没有池。 

从府城到通山,根本不需走兴国州,更不必走樊口,可以南下咸宁,走小径抵通山,近得很。 

从兴国州到通山,也是小路,路沿富江西行,沿途山青水秀风景极佳。 

通山东南八十里与西接壤的地方,有一座相当有名的九宫山,流出一条宝石河,这一带人烟稀少,但九宫山可是名胜区。 

一早,十八名高手沿小径赶向九宫山。山有高峰九屑、老远便可看到了。 

一行人到达太平山,沙千里开始止步,开始向众人发令:“咱们在此分道。曹老前辈与裕道长先生至壶元亭,远远监视着拨云峰,等晚辈带入绕至西南的喷雪岩,如果拨云峰没有人出现,便可以到公洞会合。咱们依计行事,万一反脸动手、咱们给他来一次斩革除根。” 

“老夫这一面,如果发现有人,何不一律格杀?”独脚妖眼放光芒地说。 

“这恐怕不太好,以活擒为上,杀他的人,孟老匹夫恐怕会和咱们拼命,人伤人便比较好说话……” 

“杀了他的人,更可杀鸡儆猴的功效,你以为然否?” 

“如果杀的是老匹夫的子弟,他岂肯让咱们走?老前辈务请忍耐为上。” 

“这……好吧,老夫答应你。” 

众人开始分手,独脚妖与九指老道褚纯阳,只带了两个人,四人先行出发。 

沙千里直待四人去远,方率领了其余的人跟进,进了万竹山,方掩起身形,赶往水口亭。 

瀑声如雷,满谷都是水雾。众人沿宝石河上行,古林参天。没有路径。从树隙中,可看到喷云岩挂下的数百丈飞瀑,瀑触石崩散,如同喷珠溅雪,极为壮观。 

沿途不见有人,白费了不少工夫潜身探道。 

沙千里在一处山壁上指指点点,大声说:“瞧,那就是伏虎岩,侧方那三栋草屋,便是伏虎天君孟老匹夫的隐居处。走,先到雷公洞会合两位老前辈,他们那一面没有动静,可能没碰上老匹夫的子弟。” 

“这鬼地方吵得要死,住上两天耳朵都会被震聋,孟老匹夫怎么跑到此地来隐居?见他的大头鬼。”一名五岳朝天的中年人怪声怪气地说。 

“这地方正好练耳功,孟老匹夫的那位死鬼门人,可从嘈杂的市集中,听清所追的人在十丈外低声说话,便是从瀑声震天的环境中锤炼出来的。”沙千里加以解释。 

伏虎岩旁的三栋草舍中,人都睡午觉去了,没有人在外。久久,柴门大开,出来了一个十四五岁小后生,抬头望了望天色,自话说:“已是午未相交时分,该叫醒师兄了。” 

他走向左面的草屋,接近屋角,突然大喝道:“什么人?出来?” 

没有回音。他大眼一翻,向屋角的乱石堆走去。 

蓦地,屋前的坡口上来了三个人,喝声震耳:“小哥儿,客人来了。” 

少年人一怔,转身迎上,大眼中涌起了疑云,一面接近一面问:“咦!诸位是来游喷雪岩的么?这里是伏虎岩,没有什么可看的。” 

来人是沙千里,一名年约半百,脸色隐沉的中年人,另一位是个秃头大汉,身材魁伟,脸貌狰狞,佩了一对双怀杖。中年人与沙千里皆佩剑,也只有沙千里与众不同,英俊潇洒气宇不凡。 

沙千里呵呵笑,说:“咱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特地前来拜会伏虎天君孟大侠。” 

“咦!你们是……” 

“咱们是孟大侠的朋友,小兄弟贵姓?孟大侠是……” 

“那是家师,小可陈飞,尊驾贵姓大名?” 

“在下姓沙,名千里。” 

“沙千里?家师似乎没有姓沙的朋友……” 

“南京溧水擎天手乃是家父。” 

陈飞大喜,赶忙行礼道:“原来是沙老前辈的公子,幸会幸会,请到客厅待茶,请。” 

“有劳小兄弟了?”沙千里客气地说。 

陈飞肃客入厅,先喜悦地奉上三杯香茗,一直就用羡慕崇敬的目光,不住打量这位不速之客饮茶毕,笑道:“诸位请小坐片刻,小可去请家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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