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宴(壹):步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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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壹):步步杀机-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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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秋长风只问了姚广孝一句,“《日月歌》要取回吗?”秋长风那时岂止想问一句,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真的有《日月歌》这种近乎神迹的东西吗?刘伯温的这本《日月歌》,为何以前从来没有人知道?

普陀命案和《日月歌》又有什么关系?

“龙归大海终有回,十万魔军血不停”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广孝显然早知道要取《日月歌》会有波折,姚广孝派秋长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太多太多的疑问要问,可姚广孝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于是秋长风踏上了前往青田的道路。

这一路往返,从顺天府到青田,从青田到了应天府南京,秋长风明白了许多事情,但不明白的事情更多。

沉吟片刻,秋长风才道:“卑职奉上师吩咐,带孟贤、姚三思两人从顺天府出发南下,一路到了青田。在杭州府分水后,才告诉孟贤二人目的所在,到青田后,才向李知县下令寻找刘太息这人,这之前卑职没有泄露风声。”

秋长风若有所思望向姚广孝,姚广孝还是望着灯火,不知听进去没有。秋长风的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有泄露风声,却不知道那些来抢《日月歌》的忍者,怎么知道的风声?”

姚广孝不语,秋长风也不明说。云梦公主认为姚广孝风烛残年,很是糊涂,秋长风却知道,姚广孝比谁都清楚。

“但在这之前,我发现青田有个冤案,过问了几句。那冤案死者叫做刘老成,有个儿子叫做刘能……”他将案子简略说了遍,顿了片刻,秋长风又道:“卑职若不知情,不会插手,但明知刘能被冤枉,却不能不管。”

秋长风并非讲废话的人,当然不会把南下的所有事情提及,但刘老成死案这件事后来证明并非闲事,和《日月歌》有些关系,既然这样,他就要说。

油灯一亮,姚广孝眸子中也有光芒一闪,突然问道:“为什么不能不管?”近乎神迹的《日月歌》就放在桌上,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可对秋长风管的闲事,他好像倒有兴趣。

云梦公主若是在这里,只怕要骂这两个人都不正常。

秋长风昂首道:“卑职既然是锦衣卫,身负圣上期冀,时刻不敢怠慢。太祖在时,设立锦衣一卫,但那时的锦衣卫多少有些……枉法滥杀……”

秋长风说得已是客气,其实当初锦衣卫何止是枉法滥杀,简直可说是杀人如麻。

十多万朝廷官员、朝野相连的人,都死在洪武四大案、死在锦衣卫的酷刑下……

过了片刻,秋长风才道:“事后太祖后悔,这才在晚年废除锦衣卫。圣上重设此卫,用意有二,一是想要弥补太祖当年的……过失,二来是想告诉天下人,‘匠成舆者,忧人不贵;作箭者,恐人不伤。彼岂有爱憎哉?实技业驱之然耳。’锦衣麻衣不过是个名字,立此卫真正的目的是维持大明法纪,而不是乱大明纲常,既然如此,卑职见到冤案不伸,定要来管,让之重回正途,方不负圣上重立锦衣一卫的良苦用心。”

姚广孝昏暗的眼眸中突然带了分激动,喃喃道:“很好,你说下去。”

秋长风道:“卑职本以为刘老成案和《日月歌》无关,不想找到刘太息时,才发现他被人刺死,《日月歌》被人抢走,却留下了王翠莲的线索……卑职感觉事有蹊跷,赶赴王翠莲所在的地方,不想竟然有忍者前来,劫走了公主……”

他又开始讲述刘宅和破庙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就算事后说说,都有些惊心动魄、波诡云谲。

姚广孝听着,却恢复了木然的表情,仿佛对这些诡异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秋长风益发的奇怪,感觉姚广孝的反应出乎寻常。按照常理,姚广孝本应该吃惊诧异,追查究竟,可看姚广孝的表情,竟似意料之中、波澜不惊。

秋长风陈述完后,这才困惑道:“很显然,那鬼面人和藏地九陷谈了条件,以劫持公主和取得《日月歌》作为交换条件,而藏地部要求鬼面人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但那鬼面人费尽心思的劫持了公主,后来竟对公主毫发无伤,其中的用意,真的让卑职想不明白。而那《日月歌》,究竟写着什么,惊动这些忍者杀人来抢,亦是卑职困惑的事情。”

说话间,秋长风目光落在《日月歌》上,心中满是疑惑。

姚广孝突然问道:“按照你所言,这《日月歌》曾到过你手,但你从未翻过?”见秋长风点点头,姚广孝缓缓问,“为什么不看?”

秋长风沉默许久才道:“卑职不敢看。”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回答,书就是书,有什么不敢看的?难道这书翻开一看,会有惊天的祸事,因此他不敢看?但他怎么会知道有祸事?

姚广孝却无半分诧异,似乎早知道这答案,“我不想看这《日月歌》,因为二十多年前,我已看过。可到如今,我不想再看,只想你来看看,因为我觉得……只有你……才能找到其中的答案。”

这是期许,亦是命令。

可姚广孝和秋长风到如今,不过只有两面之缘,他为何对秋长风竟如此期许?

秋长风微震,目光终于落在了桌案的那本书上。

姚广孝既然二十多年前就已看过《日月歌》,为何还要他去看看?书中究竟存有什么玄机?

《日月歌》如果多年前就存在,为何偏偏到如今才兴起了无边的波澜?

秋长风神色迟疑,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接近了灯火下——静静平放的那本书。

那是《日月歌》,刘伯温写的《日月歌》,预言大明江山走向的《日月歌》!

这本书一出现,就引发了无数谜团,腥风血雨,这本书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离奇、神异,可预言后事?

灯火昏黄,照在那略带残破、却又满是诡异的书上,泛着淡淡的光辉,有如神迹。或者说,那本来就是神做出的神迹!

若不是神,哪个能预言后世的事情?

刘伯温能?

秋长风轻舒一口气,终于翻开了那书页,他初看时,眼中满是不解、困惑,只是片刻的功夫,他额头竟有了汗水,眼中带了分惊惧,甚至捏着书页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本是个极为冷静、镇定的人,就算对付最难缠的对手,亦能面不改色。可他看到那本书的时候,脸色竟如看到十万魔军挥刀成血的惨烈情形。

书中究竟记载着什么,让秋长风这样的人也变了脸色?

第十四章 预言

书页泛黄,书纸寻常。秋长风看《日月歌》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本书最少应该有三十个年头。他那二千零二十四句口诀绝不是白背的。

他一眼可看出尸体因何而死,也能轻易看出纸张的来处。

可这本书除了年代稍远外,并没有特异之处。

奇异的是书中的内容。

书中只有两页写着话,笔力遒劲,笔笔如长剑划下。那两页写着似歌似诗的几句话。

金龙诀现天一统,南方尽平北方耸。

千金易求诺难改,子承父业起刀兵。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徘徊。

北回南渡金走水,一院山河永乐平。

龙归大海终有回,十万魔军血不停。

金山留偈再现时,黑道离魂海纷争。

那让太多人流血的《日月歌》上,只写了不到百字。

似歌非歌,似诗非诗,让人根本看不明白究竟什么意思。

秋长风读第一遍的时候,心中很是困惑,但他看到“龙归大海终有回,十万魔军血不停”的时候,还是眼前一亮。

这句话多年前就被刘伯温写了下来,为何在普陀命案中重现呢?

所有的一切错综复杂,所有的一切看似龙鳞片爪,却好像被无形的大网笼罩渐渐汇聚在一起。

秋长风本是善于思索之人,这一路奔波,他看似沉默,但早就将发生的所有一切反复思索,等再看《日月歌》第二遍的时候,他心头狂震,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结果是如此的让人惊骇凛然,让他如斯冷静之人都忍不住地心惊。

姚广孝一直看着秋长风的表情,见状淡漠道:“你想必读出了什么?”

秋长风霍然扭头,嗄声道:“上师,这怎么可能?”他素来平静的双眸,也似藏着无尽的惊怖之意。

姚广孝森森的脸上,突然现出极为诡异的笑容,喃喃道:“这世上,本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愚人少见,妄自否定罢了。”

秋长风回头又望向那本《日月歌》,看了很久,身躯也抖动起来,还是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北回南渡金走水,一院山河永乐平。龙归大海终有回,十万魔军血不停?’”他读到龙归大海一句时,只感觉普陀沿海发生的连环命案很是离奇,但回读到北回南渡金走水的时候,却明白了什么。顿了片刻,脸色苍白道:“上师,难道这四句话,是说十多年前的往事……还有要发生的事吗?”

姚广孝神色遐思,望着窗外的残白。

原来夜终去,再现黎明。可黎明后呢,终究还会再入黑夜,天地循环,草木枯荣,自然万物是循环的,就算报应也是不停地循环……

“这世间总像有个环儿,你自以为走了出去……你自以为在前行……”姚广孝笑容益发的阴森诡秘,“可你走了许久,才发现终究走不出这个环儿。”

秋长风望着姚广孝的面容,不知为何,只感觉脚底都涌出一股寒意。

他虽不能预知后事,但只从姚广孝的笑容中,他似乎就看出了大明以后的日子,绝不会风平浪静!

“啪”的一声大响,云梦公主重拍桌案,喊道:“杨学士呢,怎么还不来?”云梦公主实在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就算在杨士奇的府邸,亦是不能遏制。

云梦公主从乌衣巷出来后,心乱如麻,在习兰亭的建议下,立即带着叶雨荷到了杨士奇的府中商谈一切。

杨士奇亦到了南京。

似乎《日月歌》一出,这些大人物不约而同的南下,都到了这六朝古都,看风云汇聚。

习兰亭看了眼微白的天空,含笑道:“公主稍等片刻,杨大人很快就到。这时候,杨大人总要换衣来见公主的。”

说话间,厅堂口一人笑道:“公主殿下,臣来迟几步,还请莫要怪罪。”那人正是左春坊大学士杨士奇。他身着简服,发髻稍显凌乱,却掩不住翩翩风度,显然是睡梦中被唤醒,匆匆换了衣服前来。

云梦公主见杨士奇前来,火气稍熄,说道:“来了就好。杨大人,眼下究竟还要怎么做才好呢?”

她本早算定,偷了《日月歌》,压了锦衣卫的风头,完成上师的任务后,只要再见到上师,剩下的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哪里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忍不住乱了阵脚。

杨士奇却先向叶雨荷望了眼,微皱眉头。他要和公主商议的事情,事关重大,有关皇家内部的事情,当然不想叶雨荷听到。

正为难时,叶雨荷突然站起,说道:“公主,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云梦公主一怔,见到叶雨荷略带疲惫的表情,有些歉然道:“我真是粗心,忘记了叶姐姐你奔波忙碌了一夜,这些事情本和你无关,你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好了。”

杨士奇见状,心中忍不住想,公主去了青田一趟,看起来长大了些,竟然也会为别人着想了。这个叶雨荷,倒很是识趣。

叶雨荷走出了厅堂,到了一棵梧桐树下,忍不住止步,掏出秋长风编织的蝉儿,心想,他中的毒,究竟解了没有?

蝉儿绿油油的,眼中仿佛带分相思忧愁,叶雨荷看着那蝉儿,神色中带分恍惚,想起了儿时的事情。

那时候,她初学刺绣,在一块手帕上绣的就是蝉儿。那手帕早就不见,可从这蝉儿的身上,她仿佛又想起了当年,微微心酸。

当年拿针线的手,终于握住了剑。当年温馨的童年,终究烟消云散……

杨士奇见叶雨荷离去,舒了口气。早有下人奉上香茶,杨士奇亲自为公主满了茶水,示意下人不要再让旁人打扰。

待厅中只剩下云梦、习兰亭时,杨士奇这才慎重道:“公主殿下,今天所说的事情,绝对事关重大,除了我们几人外,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

云梦公主道:“本公主知道轻重的,好了,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杨士奇已知道发生的一切,可感觉事情千头万绪,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习兰亭一旁道:“公主,大家目的其实都一样,就是想让太子能在登基前平安无事……”

云梦公主不耐烦地打断道:“这还用先生废话吗?我跑到青田,还不都是为了大哥好?可如今看来,好像白辛苦了一趟。”

习兰亭微微一笑道:“公主,上师看似老迈,但很多事情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因此我们的这番辛苦,绝非白费。”

杨士奇闻言,赞许地点头。云梦公主只是冷哼一声,心中暗想,“可我看姚广孝那样,只怕真的糊涂了。杨士奇把赌注押在姚广孝身上,实在不智。”

习兰亭好像看出了云梦公主的心思,缓缓道:“公主殿下多半觉得,我们讨好上师这招无用,但若听在下说件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云梦公主大为奇怪道:“什么事情?”

习兰亭微笑道:“昨晚秦淮河旁,我们对付忍者也是热闹,但更热闹的却是花国论后。公主恐怕不知道,汉王当初也在河上……”他把当初捧花后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云梦公主听了,也不由奇怪道:“那秦淮河的话事人疯了不成,敢和二哥作对?解缙、杨溥,杨荣这样的人得罪二哥,都是非杀即关押呢,他一个小小的秦淮河话事人,怎么敢这么做?”

杨士奇闻言,笑容有些苦涩,他当然明白云梦公主什么意思。

太子朱高炽手下本有著名的谋士三杨一解。

三杨就是指杨士奇、杨荣和杨溥,这三人在当今都是极具才华的大学士,可眼下除了杨士奇外,均在狱中——因得罪了汉王,被关押在狱中。

一解却是风流大才子解缙!

那个主持撰写永乐大典的解缙;那个才华横溢、桀骜不驯的解缙;那个一门三进士,兄弟同登第,让天下人赞叹的解缙。

可红颜薄命、才子寿短,解缙再有才华,还是死了,被纪纲所杀,也可说间接的死在汉王之手。

就是这些名重一时的大人物,都不敢得罪汉王,一个小小的话事人敢忤逆汉王的意思,也就怪不得云梦公主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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