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 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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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 第一部-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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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侍指着阁门示意他进去后就退了出去,张淮深深吸了口气,想了想进去后该说些什么,然后才慢慢地伸出手推开了阁门。
  无声无息地,阁门渐渐向两边打开,远处的那一头,一个美好的身影跃入了张淮深的眼帘。悄立于窗下,灿烂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衣衫映射着耀眼的光芒,窗外郁郁葱葱,鸟在鸣花在舞,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在这一片宁熙祥和中显得那样的寂寥。
  一股歉意油然而生,张淮深的心有些痛了,他悄悄地蹑步向着身影走去,不敢在这宁静的气氛中投下惊起涟漪的脚步声。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装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忽然那身影轻声曼吟,似怨似哎,掩不住浓浓的思念。
  张淮深再也按耐不住愧疚,大步上前,一双手臂伸开,将这身影从身后紧紧地搂在怀中,柔声道:“公主,我这不是在你身边了么。”
  这身影自然是清源公主了,只见她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在吓了一跳后,不依不饶地扭动身子,不愿意让张淮深抱住,口中怨声道:“你是朝廷要员,还有军国大事要办,何必再来理我。”
  紧了紧双臂,让她不能动弹,将嘴凑到公主的耳边,恶作剧地吹了口气,弄得她红晕满脸,身子发软,到了再也扭动不了的时候,张淮深这才轻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么,别孩子气了,我也不是为了你们李家的事忙么,你可要大人有大量哦。”
  公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却不想张淮深使坏,轻轻地咬住她的耳垂吮吸着,她不禁娇声叫了起来,就觉得浑身酸麻,有说不出的舒服,心头那尚存的一丝薄怒也不知何时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只见她媚眼如丝,倚在张淮深的怀中,娇嗔着道:“你这坏蛋,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
  张淮深心知已经雨过天晴了,松开手臂将公主身子转了过来,抱在怀中,贴着她的耳朵赔笑道:“还不是因为泽潞的事情太忙了,真的没什么空。不过现在好了,陛下给了我三天假,我一定好好陪陪你。”
  “真的?”公主紧盯一句道。
  “自然真的,这样吧,去我樊川的别墅如何,就我们两个,不让别人来打扰。”
  “说话算数?”
  “放心,一定算数。”
  “太好了。”公主满意地舒了口气,主动地抱住了张淮深,喃喃道:“这么多天都见不到你,我真的好想你。”
  张淮深口中柔声抚慰,右手轻轻抚摸公主的乌发,忽然手上碰到了一件硬硬的东西,随意一瞥,原来是支羊脂白玉钗。玉钗并不希奇,但钗头的那一点妖艳却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一块非常大的猫眼。张淮深富寽王侯,见过的珠宝不算少了,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不禁脱口而道:“你这钗头的猫眼很漂亮啊。”
  公主却娇嗔道:“难道我不比它更漂亮吗?”
  张淮深赶快赔笑道:“那怎么能比,自然你漂亮。”
  公主满意地笑了,那份娇艳实在令人心动。张淮深看呆了,忽然凑了上去耳语了起来。公主的脸顿时红得如同晚霞一般,咬着嘴唇摇头不语,张淮深心更痒了,手也不规矩了起来。公主呼吸声渐渐变粗,娇喘着道:“到后头去。”
  张淮深大喜,拦腰将公主抱起就向小阁厢房走去。
  一个时辰后,两人携手从小阁中出来,张淮深满脸笑容,公主一脸的娇羞。上了宫车,两人出宫前往兴宁坊公主的府邸。
  宫车逦逦而行,两人在车中密密细语。公主问起这些天他在作些什么,张淮深毫不隐瞒地将自己这几天的谋划和盘托出,说到今日金殿舌辩,他心有余悸地道:“幸好仇士良心中也有鬼,否则这次非闯出大祸不可。到底是谁泄漏这机密,一定要彻查不可。”
  说着张淮深的心神又不禁回到了那场钩心斗角的争斗,公主本舒服地躺在他怀中,见这样不敢打扰,适才在小阁中的激烈又令她有些疲倦,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宫车摇摇晃晃地前进,公主在怀中小睡,在一片寂静中张淮深完全进入了冥思的状态。
  回忆这些天的谋划,他记得只和两人谈到这密谋,也只有这两人可能泄漏出去,那到底是李德裕还是皇帝?
  李德裕?他这里人多眼杂,可能性很大,只是自己在泽潞事情上阳奉阴违的事被泄漏后他行事更加小心,草拟诏书时都是亲自动手贴身收藏,直见到自己才拿出来商议,如此谨慎想来不可能泄漏。那只有皇帝这里了,可那时并无第三人在场,也不可能是皇帝向仇士良说的,那又是如何泄漏的呢?
  张淮深怎么也想不通,深感苦恼,但这又不是能够放任不管的事情。长叹一声,想起自己入仕以来,泄漏机密的事情已经有了三起,最先是马元贽出任中护军的事情,而后是自己在用兵泽潞上的态度及这次削减禁军衣粮,连着三起泄密那就决不可能是偶发的,那到底是谁在通风报信呢?
  这三起中有什么共同之处?张淮深暗中问自己。
  自然都是自己的提议,都只有皇帝和自己知道。那泄漏机密的也只有皇帝和自己。
  他又回忆了一遍,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泄密过,想来想去这不可能,自己从不和别人谈及朝政,自然不会泄密。那只有皇帝了,对了,虽然他不可能有心泄漏,却不能保证他无心之失,难道是皇帝无意中和内侍或者大臣谈及了吗?
  忽然,张淮深脑海中灵光一闪,崔铉,对,崔铉,他可能,他是皇帝最亲信的人,皇帝很有可能和他谈及这事,张淮深越想越觉得可能。
  因为自己毕竟年少,无论是从计策的可行还是从和皇帝的关系来说并不会完全受到信赖,皇帝事后和崔铉商量也是情有可原。要是真的这样,那许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像马元贽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晋升,却并不清楚是谁从中用力,要是崔铉和他说的,那就可能了,崔铉或许要讨好他才提前通风,又不愿让马元贽承张淮深的情,才会这样。
  自己在用兵泽潞上阳奉阴违的事李绅说是崔珙说的,那更可能是崔铉泄漏的,因为两人本是一族,崔铉还是崔珙堂叔,彼此之间的关系极为密切。张淮深又想起当时猜测崔珙有意趁机扳倒李德裕的事情,现在想来,若是真的成功,对这两人都有莫大的好处,对崔珙来说他可以成为首相,而对崔铉来说他则可以马上以翰林学士承旨的身份补上李德裕空出来的相位。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削减禁军衣粮的泄密也很好解释了,崔珙不甘心用兵泽潞反而成李德裕的大功,崔铉嫉恨皇帝对自己言听计从,于是两人就向仇士良透露了此事企图借刀杀人,要不是自己早就有所准备,李德裕这次必遭暗算。
  反复盘算再三思量,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凭着直觉张淮深几乎可以断定这些泄密的事情都是崔铉在暗中使鬼。越想越可能,越想越肯定,越想越有气,想到此人不顾大体只知私欲,张淮深不禁怒上心头,抬手重重地向车壁上一击,顿时响声大作宫车为之一倾。
  公主立刻被惊醒了,喝退了伸头进来探问的内侍,懒懒地道:“怎么了?”
  张淮深还在气头,没想到公主根本不知道此事,脱口骂道:“这两个姓崔的王八蛋。”
  公主身子一震,冲口而出:“他们又没得罪你,你骂他们干什么。”
  张淮深没注意公主照理应该不知道自己在骂谁,毫不迟疑地道:“怎么没得罪我,趁着我这些天没有闲暇暗中捣鬼,哼哼,当我傻瓜啊。”
  公主不悦道:“怎么叫捣鬼,他们来拜侯拜侯我,这也寻常的很。”
  忽觉不对劲,好像两人不是在谈一件事,什么拜侯,张淮深疑惑地看着公主,试探道:“就只是拜侯?”
  公主迟疑地道:“他们还送了点礼。”
  “什么礼?”张淮深立刻问道,他虽然现在还没弄明白是谁来拜望公主,但既然会被提及礼物,想必不是一般的东西,否则公主也不会记在心上。
  “就是这枝玉钗了,还有一件百鸟朝凤裙。”公主吞吞吐吐道。
  张淮深更觉不对劲了,别的还没看到,但这玉钗任谁都知道是最上等的货色,上面嵌的猫眼更可说极品,是谁这么大手笔,又是什么用意,他满腹狐疑。
  回想自己是在骂姓崔的时候公主提及的,张淮深心中一动,旁敲侧击道:“他们好像很久没来拜望你了。”
  公主不查,应道:“是啊,所以很平常么,你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张淮深心里有了底,忍住怒气道:“崔家两父子说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些家常话罢了。”公主以为他都知道了,坦然道。
  果然是崔铉和崔珉,张淮深快气炸了,他们拜望公主还会有什么好意,想想实在是太可恨了,老子为了和自己在皇帝面前争宠,不惜暗中破坏军国大计,儿子趁着自己冷落公主几天就借机来献殷勤,知道女人天生爱珠玉,送来这极品的玉钗,想破坏自己和公主之间的情爱,张淮深越想越气,公主臻首上的那枝玉钗在他眼中是那样的碍眼,嵌着的那颗猫眼闪烁着的冷光,也好像是在嘲弄他一般。
  他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道:“把这玉钗送回去。”
  公主愕然了,她没想到张淮深忽然会变得粗声恶气了起来,一时心中茫然,摸着头上的玉钗,想拔下来又舍不得,犹豫着没动。
  这举动却令张淮深误会了,他以为公主还不忘旧情,更加恼怒,紧逼了一步道:“拿下来,还有那件裙子,马上送回去。”
  张淮深这样步步进逼,公主一下子恼了起来,赌气道:“不就是点小东西么,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你这样,我就不。”
  “哼,旧情难忘是不是?”张淮深又气又妒,有些口不择言了。
  公主惊呆了,“放肆!”,她想都不想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声音响彻宫车。张淮深话说出时其实已经后悔了,但这一声“放肆”、这一记巴掌却令他愣住了,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和公主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远很远,他感到满心的疲惫,心灰意冷也充溢在他脑海之中,摸摸自己的脸颊,他无言无语地跳下车绝尘而去。
  静静地在大街上盘桓着,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宅中,脸色冰冷的他即使对着门房仆人的招呼也是一副视若未见的样子,让那些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仆人惊诧关心不已。
  进了大堂,芊芊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张淮深面色灰败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帮他宽衣,送上面巾茶水。看着芊芊温婉的面容、贤淑的举动,张淮深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芊芊,还是你好。”
  芊芊不知他在说什么,她的性子也令她不愿多问,所以只是淡淡地微笑,等着他继续说。张淮深此时心情已经好多了,拉着芊芊坐下,随口问问家中的事,芊芊温顺地回应着,话不多,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既不滔滔不绝也不问一句答一句,让张淮深听起来很舒服。他不禁把眼前的芊芊和公主相比起来,越比越觉得芊芊温顺可爱,不禁由衷地道:“你比公主好多了。”
  芊芊是个聪慧的女子,已经听出张淮深和公主好像有了什么不开心,可她并没有趁机做什么,反而劝道:“七郎哥,每个人都有她的好处,所以你别一时赌气,说不准过些时候又想起了她的好了。”
  张淮深对芊芊更加尊敬了,正要说话,忽见一名下人进了来,说道:“仆固公子来了。”
  “哦,快请他进来啊。”张淮深连忙道。
  仆人下去了,芊芊站起身来说道:“七郎哥,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张淮深深感奇怪,问道:“怎么了,仆固是家里的常客,你怎么现在倒要回避了?”
  芊芊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张淮深心中一动,追问道:“你和仆固之间难道……?”
  芊芊羞不可耐,赶紧辨白道:“没这事,没这事?”
  “那你回避什么?”张淮深有些不信。
  芊芊轻轻跺脚,正要说话,却看到门外晃动着影子,来不及说话,转身闪入了房后。就在同时,仆固俊已是跨步进了大堂。张淮深上前迎候,施礼之间却见仆固俊虽然在回礼,眼神却在不自觉地跟着芊芊的背影伸向远方,见他这样,张淮深越发敢肯定了。
  两人坐下,仆固俊问起这些天的事情,张淮深也不隐瞒,将用兵泽潞和削减禁军衣粮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一些隐秘的东西不便奉告。仆固俊一边听一边赞叹,两人谈了许久,到了晚上,开上饭来,两人入座,见芊芊一直没露面,仆固俊脸上忍不住的失望,匆匆用后就告辞了,这些情况张淮深都一一看在了眼里。一等仆固俊离开,他就立刻找到了芊芊。
  直直地盯了她好半晌,只羞得芊芊不敢抬头,张淮深才笑嘻嘻地道:“芊芊,仆固好像挺喜欢你的样子,你知不知道。”
  芊芊满面娇羞,声音细不可闻:“这些天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来拜望你,每次我说你不在后他也都要聊很久才走,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了。”张淮深开心地道:“你觉得仆固这人怎么样?”
  芊芊低头道:“他人很好,文雅有礼,学识也不错。”
  “那你对他有没有点意思?”张淮深追问道。
  芊芊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摇了摇:“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多请他来来,你们也多见见,要是满意的话我就替和常叔去说,你看怎么样。”张淮深热心地道。
  芊芊慢慢地摇头,什么话也不说,起身碎步离开,只留下张淮深在那里暗暗叹气。
  这一夜张淮深碾转反侧难以入眠,回想起白天和公主的情意绵绵,想起在宫车中的那一刹那之间浮现的鸿沟,再想到芊芊对自己的情意,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这两张熟悉的面容,难以入眠,他索性起身到院子中抬头数着天空中那一颗颗闪烁着微光的星星,寂寥和疲倦充溢了他的胸膛。
  第二天起身,因为皇帝给了三天假,张淮深没有去中书官衙,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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