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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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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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战的易之诧异非常,不由轻呼。“阴阳兼修?这不可能!”

紧紧关注战局的上水也觉诧异,但她从来精修煞气,并不知兼修的难度以及能量质性转换的必然间隔问题。“什么?”

“绿王的浩然正气竟能全无间隔的刹那转化,这……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深悉兼修之难的易之如此错愕,身在局中的席撒也是如此。他以为不可避免的能量性质转化,偏偏就在绿王手里不可思议的变成了现实。

阴阳兼修,素来不为武者所提倡。因为其中许多阶段都存在耗时费力又于实战中作用不明显,初练时不能与煞气融汇一体,故而导致修行比别人缓慢近半。即使融汇之后,所体现的似乎也只是能针对对手内功质性产生些微克制而已。

当然,如易之般修至境的地步时于大军十分有利。

但平素的战斗,意义并不明显。说是兼修,但在战斗中并不能真正实现,实力相若的对手比拼,气劲的任何间隔空隙都会为人所乘。两股气劲的转化又存在不能消除的间隔,也就极大的限制了实战威力。

这也是过去席撒并不太以为然,直到跨入心境流后才觉得或许能因此实现无间隔转化,才又重新重视。

但绿王用事实告诉他,阴阳兼修实现战斗力增强一倍并不需要心境流作为支撑。

绿王第十二招出手,追击重伤的席撒,治愈术光亮绽放同时,巨剑挥至。席撒明知施展治愈术必然难以完全回避,也不得不如此,否则以重伤的躯体什么也做不了。

席撒胸膛的骨裂重伤得以恢复,但又付出左臂骨碎的代价才得以没被绿王追击的一剑击倒。

‘就这样挨至他战将决施展完?狼狈得胜么……’席撒从没有过的窝囊,比之当初败在道尊沧海无情之下险些丧命更窝囊。‘不!我自幼承蒙义母百般教导,自负资质骄绝,岂能不如你绿王!’

席撒这么想时,反而让心情平静。激烈的情绪能换来更无畏尖锐的勇气,但也会丧失冷静,他不需要更无畏,只需要冷静。

绿王全身覆甲,让人看不到表情目光。席撒无从通过这些了解其变化,只能捕捉气劲中的波动,揣测其心情。很快他发现,绿王的剑气无论是黑色的阴煞,还是白亮的浩然正气,都十分沉稳。凝如不散,又凝而不紧,动则如海啸扑天,静则如大浪滚滚。

这种沉稳让他捕捉不到可借鉴的有价值信息。犹如一个情绪没有波动的人让人无法通过表情神态揣测其喜怒。

无从借鉴,只能独自思考。

他飞快的整理过往撒拉的那些教诲时,忽听观战的易之犹如自语般说话。

“太极。”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心境流(三十三)

 席撒骤然明白。

太极图,黑白相间,永不停歇的旋绕。

易之是在提醒他,阴阳意识中心的并存。

席撒意识中那点白光与血腥的黑光同时浮现,彼此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高速旋转。

阴煞的气劲自他剑上突入绿王厚甲,极快的转化成浩然正气。然而,又被绿王抓住间隔发劲震退。

虽然如此比之刚才快了许多,但间隔仍旧存在。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席撒继续思索。他发现这种方式不对,因为太极图的黑白并非旋转,那只是能量变动产生的错觉,或者说是偏差认识的结果。

所谓盛极而衰,当黑色极致时,就会变成白色的开始,白色的极致又成黑色的开端。犹如白昼与黑夜彼此转变。

绿王的剑气阴阳并存,一股力变成两股等同强大的力量,席撒不断的受伤,不断的治愈,连反击的机会都难以寻到。

‘极盛的煞气如何能化成浩然正气的开端?杀戮,守护,守护,杀戮……’

不知为何,他的思绪开始飘飞。

飞到武当漫山遍野的红林,飞到那条山道。

山道上,一架奢华马车上的风铃阵阵作响。如神秘的、穿越时空的召唤,吸引了他的思绪。

一众盗匪劫走了车厢里的小公主。

席红梅有些不忍,这小公主长的太好看,何况他知道这些人比他更不懂怜香惜玉,个个背负死百次不足以偿还的罪恶,绝不会在乎中魏的报复。他们会把这个漂亮的小公主肆意凌辱虐待,再转手卖掉,幸运些被卖到某个远离中魏的富贵之家为奴为仆,不幸些则被卖进青楼。

这么漂亮的小公主落得那种处境,未免太可惜。

席红梅把小公主抢了过来,临放走她时,又肆意轻薄番。‘得罪这许多人救你,只是轻薄算你大赚便宜了。’

小公主不再柔弱可欺,学会了拿剑。几年后,变成了易之女王。

那几年她一直追杀明明是恩人,又是轻薄她的仇人——席红梅。

席红梅有太多机会杀死她。但没有。他觉得有句话说的对,杀死自己的恩人如果难,那么杀死一个自己救过的人更难。因为你就过她,就绝不愿意她死。

这是一开始没有杀死易之的理由,但这理由很快变成了根本不考虑要不要杀死她。易之的个性太突出,突出的让席红梅不得不侧目。他喜欢易之的美丽,也喜欢她的坚忍不拔,喜欢她的资质优异,百折不挠。

席红梅不断在被追杀的战斗中蓄意教授易之女王自己的本事,从剑法,内功,对战的反应,乃至龙骑技。易之学的比他预料的更快,更好。

渐渐的,这种教授以拼着付出生命的代价再进行。易之成长的太快,几乎完全追上了他。他能教的东西越来越少,渐渐变成了单方面的逃脱追杀,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变成他和易之在无数次的拼杀中共同成长,彼此为敌,又彼此为师。

帮助易之女王的人越来越多,席撒应付的越来越艰难,他意识到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会丧命。这不是他的初衷,他可没打算好不容易引导的优秀美丽女人在他身死后变成为别人做嫁衣。

最后席红梅想出金蝉脱壳的主意,以结束席红梅身份为代价,解脱。

直到席红梅诈作不敌围攻自绝跳崖,直到多年后易之女王甘愿成他形影不离的伴侣,席撒也没有说过往昔的真实想法。

也许易之早已经明白,也许没有。

但这无关紧要,她早已是不可能离弃他的爱侣。

或许她早已明白,不知道她已经明白的反而是他自己。此刻他隐隐猜到易之强大的煞境力量是阴阳兼修的成果。她何时修成席撒不知道,但在很久之前,她已经能够运用这种力量,也是这种力量让凤泪龙骑兵打出鼎盛声名,打的他不得不诈死脱身。

也许她早已经能够杀死席红梅,但她不愿意真的让席红梅死。

武当山道上的风铃仍旧在响,但席撒的思绪却已飘远,飘到那魏国帝都学院的大门,看见那含笑出来的李若。

他知道她一直努力的尝试改造他,把他从绿林道路拉进掌握万千人生死的权贵之路。尽管他最后变成了边南霸主,她没有真正成功。但李若仍旧在等,他知道,她也知道席撒知道。

她本可以放下一切,本可以成为真正的中魏太子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王后。但她没有这么做,仍旧带着希望的哄骗阳天离走出宫。让本没有时间改变什么的席撒得以改变。

风铃在响,叮叮当当,随风摇荡。

席撒的思绪在飞,飘到翼国,看见王座上神情威严的沐琳,看见夜深人静宫殿中抓抱他昔日穿过的衣裳含泪入眠的沐琳……

风铃在响,叮叮当当,随风摇荡。

席撒看到在王宫花园,沉沉睡梦中的陈妃,呓语的念叨他的名字。看到哪个柔弱不懂武功的陈国公主,在王宫大乱中躲进池塘荷叶下,满身湿透站起来的单纯面容……

风铃在响,叮叮当当,随风摇荡。

席撒的思绪在飞,飘到武当山往魏国外的山道。看见小龙背上的西妃,一脸平静的微笑。在龙背上,翻滚,蹦跳,兜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她。

他又看到天峡谷外被绿国众王围攻时的她。和他一起,陷于生死边缘,耗尽法力。她明明是血妖,却在那时候也没有展现另一个自己。她明明有更强的应敌手段,却宁愿与他一并陷入挣扎求生的绝境,也不施展。

西妃如此自信,她的忍耐如她的平静般仿佛永远不生波澜。自信的信任判断和选择,相信席撒最终能带她脱离险境,因此可以舍弃本可能求生的力量施展机会,可以忍心看着小龙和修罗拼至垂死边缘。

他看见西妃另一个自己,自信外露,浑然不将一切放在眼力的张狂。在边南,在数百龙骑奔腾冲锋的道路上,蔑视一切的施展血妖力量,力挽狂澜般的将群龙屠戮殆尽。那是西妃,另一个西妃,西南有学海妖孽之称的西妃。

这样一个西妃,却在与闯入王宫与易之交手中压抑血妖真正的力量,明明不甘心弱于易之。这样一个西妃,却在吴国城外与易之拼斗中眼睁睁看她突破拦截奇Qīsuū。сom书,受伤的自尊明明促使她施展了更强大的妖法,却仍旧没有在易之的抵抗中愤怒的化身血妖。

那么自信不弱于别人的自尊心,却一次次被迫忍耐、压抑。

旁人说妖族无情,席撒知道不是,只是妖族的感情更理智,又较之种族感情地位略低而已。

席撒无法想像西妃那一次次压抑忍耐承受的不甘和痛苦,如果唤作是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也做不到。

风铃在响,席撒的思绪在飘飞,飘回现实。

第三百一十二章 心境流(三十四)

 风铃仍旧在响,席撒的思绪仍旧在荡,荡漾着一圈圈涟漪,扩散身心。

他忽然触动,从没有如此被触动至身心颤抖。

他从不说爱,因为不知何谓深沉的爱恋。

他只觉得自己敬爱父母和撒拉,只觉得喜欢每一个喜欢的女人,一个也不愿意失去。但从不曾思考爱这个字眼。他能从别人身上看见,但本身体会不到。

但现在,他忽然被触动,忽然发觉,原来他所以信任这些女人,只是因为她们的确爱他。

用着她们能用的方式。

这一刹那,他忽然体会到仇恨天的心情,哪个无恶不作,什么也不相信的恶魔,最后修成浩然正气。

席撒再不觉得此事荒唐而不可思议,仇恨天跟他有太多相似之处,他们这种人,唯一能体会到,并且信任的正面感情本来也只有爱这个字而已。

除此之外,还能凭什么修成浩然正气?

没有,根本没有!

绿王第十五招出手。

席撒人一直在那里,但眼眸无物无光,仿佛灵魂被抽离。但他的身躯更敏捷,毫发无伤的接连躲过绿王的攻击。这是无数生死打斗培养的战斗本能,不需要意识的指导,不需要理智的思考。

绿王战将决最后一招出手,但他知道这一剑也绝对不能击倒席撒,挺过这一剑,便算北撒族胜了。

就在他出手时,席撒的灵魂仿佛忽然回归。

没有继续躲避,而是挥动披风迎他冲来。很显然,他并不希望以这种不光彩方式赢取胜利,明明不该迎接的一剑,偏偏正面硬撼。

席撒的眼眸充满煞气,阴沉冷漠,悍勇无畏的迎上巨剑冲刺。披袍挥动,在他臂膀被巨剑砸碎的骨裂声中,卷带剑身偏离原本轨迹,滑开一旁,从胸口错过。

游龙腾空式带出道剑光,从披袍下疾闪斩出,没入黑甲,却未能穿透。他的目光骤然变的沉静,如包容万物的山岭,海洋。

‘我的胜利即为北撒族无数伤亡的价值体现,我的胜利即为爱侣的幸福和快乐。杀戮的煞气带来死亡,守护的浩然正气带来生存。求共存的守护被侵害的极致则是反击的杀戮,求毁灭的杀戮极致则是再造的守护。是以阴阳并存,无所谓变幻,阴之极则化阳,阳之极则化阴。黑夜尽则白昼生,白昼尽则黑夜至。何需苛求,何需着意?’

血之武剑上附带的阴煞气劲,忽成浩然正气,势尽的剑光力量再生,撕开绿王的黑甲,斩过他胸前血肉。

飞溅的鲜血中,席撒横移退避,长剑挥洒鲜血点点,满天飞溅。

治愈术的白光绽放,恢复他躯体的重伤。

绿王维持握剑冲刺姿势,半响不动。

形势的骤然变化让旁观者目瞪口呆,久久,北撒族和中魏兵马才反应过来般的爆起冲天欢呼喝彩。

绿王不再动作,说明约定的一套剑诀已经施展完毕,在最后一招,北撒漂亮的挺过。纵使真正拼斗生死,北撒最后得手后仍有余力的闪避,治愈伤势,都让人无话可说。谁也不敢说继续战斗胜负如何。

因为绿王终于受伤。他北撒能不断治愈伤势,而作为人类的绿王却不行。

席撒收剑入鞘,回身。

“义父请让孩儿为你治愈伤势。”

席撒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承认绿王,就像当年在中魏,没想到会感激他的一样。但此刻他不得不服。今天如果来的不是绿王,就一定是撒拉。今天如果他不是蓄意而为,上来三招内即刻让他不及运用心境流力量就被击杀。

与其说这是场战斗,不如说是为让绿国将士无话可说,对他北撒心服口服,对过往一笔勾销的了结。甚至可以说,绿王是在指点他的修行。那最后一剑甚至可以瞒过所有高手,因为阴阳兼修到这种程度的人或许除他们外再也没有。

但席撒心知肚明,绿王最后一剑本来不只如此,在错身而过时完全能转化力量性质再跟一击。那一击他能否承受冲击不死实属难料。

但绿王没有,借中剑为台阶没有出应有的一剑。旁人看来以为是席撒时机把握的好,让绿王那一剑的力量不及再做转换。

席撒不得不对绿王重新认识。

能修炼到这种地步的人,心中必有真挚的正面情感,或许是对苍生的怜悯,或许是跟爱侣坚定的执念,或许是其它。但也同样,能运用阴煞气息的,必然也心存冷酷无情的杀伐信念。

如道尊,尽管冷酷无情,但确实心存对人族的执念,是以一身浩然正气纯粹滂湃,强横惊人。

所谓武功到一定程度必然需要修心,无论邪恶的,善良的,都能成为武功更进一步的支撑。单纯的武力追求必然成为瓶颈,这也是许多高手几十年不得再进一步的根本原因。

如果心被世俗所蒙蔽,成为迷雾中找寻不到自身道路的彷徨,武功又如何能更进一步?偏偏世上高手大多如此,才致心境流成寥寥无几能修成的可望不可及。

绿王绝不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善者,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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