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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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玄霜-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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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慧瑛幼得父母悉心传投,已具极深厚的武功基础,虽因她天性娇憨喜玩,未能全部承得父母衣钵,但因周佩夫妇相授得法,又是从小调教、其武功造诣已非一般江湖武师能望其项背,内外轻功,均有相当成就。
  再加上她兰心意质,冰雪聪明,自留心目睛袖手樵隐史谋遁移动的身法之后,心中已觉这是一种极为深奥的奇罕武学。
  她不禁暗自悔恨,赌的什么闲气,白白放过于载难逢的机缘。
  但她乃心高性做之人,心中虽大感失悔,却又不肯去相求袖手樵隐再教一遍。
  何况她心中亦很明白,纵然厚颜央求,以他那冷漠生性,也只是白受一顿训斥讥笑,于事无补。
  呆了一阵,心中突然一动,暗自责道:“人家骂我傻丫头,想来真是不错,再要呆想下去,只怕连心中所记后三个星位的步法,也要忘了。”
  念转意生,凝神澄虑,排除心中杂念,依照胸中所记,模仿袖手樵隐靥身移步之法,在后三星位上,游走起来。
  她在看人游走间,虽然觉出不易,但尚可看的清清楚楚,那知仿人一走,立时感到繁难异常,不是出步不对,就是姿势变样。
  走了二三十遍,竟无一步走的和人一样,这才体会到,‘七星遁形”身法,原来是一门博大深奥,蕴蓄玄机的非常武功,不禁又急又气。
  她自幼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自恃聪慧,不论什么武功,一学就会,是以对学习武功一道,从未耗费过多少心血。
  现今聚精会神,竟难仿学一步,只觉自己从未如此笨过。心烦气躁,越走越错,越错越急,越急越气,索性停下(禁止)来,坐人地上休息。
  但感满腔委屈,涌上心头,愈想愈是难过,不觉间鸣鸣咽咽的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胸中的无名怨气渐消,气消神清,人遂安静,静生意、慧萌智明,立时盘膝坐好,闭目运气调息。
  行功一周,心神顿觉宁静平和,缀级站起身子,重又开始仿效游走身法。
  这一次,她已智珠在握,果然觉得走对了两步。
  但是,走对两步之后,立即发觉以后的步法,又错乱不对。赶忙停下,再行运调息,侍心神安静之后,又再仿走。
  奇奥的”七星遁形”身法,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方兆南两度入室探看,她都毫无所觉。
  方兆南不敢惊扰她用功,只好俏然而入,又无声无息的退走。
  冷僻的袖手樵隐,传过周慧瑛的武功之后,一直就返回茅舍之中。
  盛金波也不知忙的什么,一出茅舍,从不停留,就又匆匆的进去,他虽和方兆甫相遇数次,但却从未和方兆南打过一个招呼。
  方兆甫也不好自我没趣和人攀谈,只好一个人在大突岩上游来走去。
  待到天色入夜时分,才见盛金波走出茅舍,到他身侧,说道:“兄弟已代方兄备好安宿之处,请随兄弟瞧瞧去吧!”
  方兆南只觉这师徒两人,冷俗得直似要把世上之人,全部摒弃一般,也不愿和他扯谈,点点头,淡淡一笑,道:“有劳盛兄了。”随他身后定会。
  盛金波领他进了茅舍寓门,伸手指指左侧两间茅屋说道:
  “方兄宿处,就在那厢房之中,兄弟已在方兄室中备好食用之物。”
  说完话,随即转头而去。
  方兆南级步走人房中,果见靠壁角处,放着一块尺许见方的山石,上面放着两碗冗菜,一张麦面大饼,一大碗小米稀粥。
  另一个窒角处,放着两张羊皮,堆着一床毡毯,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腹中早已觉着饥饿,匆匆的吃昙饼粥,便解下佩剑和衣仰卧在茅草上面,径拉毡毯覆体。
  方兆南辗转在茅草堆上,久久不能成寐,师妹一向在仆女环恃之下长大,娇生惯养,眼下独处石室,不知她如何能受得了。
  还有,恩师夫妇迟难怪死之事,也绝不能长久瞒骗着,他想她在知道此凶讯之后,定然要哭个死去活来,悲痛欲绝……
  就在他长叹未绝之际,暮闻一声长啸,划破夜空传来。
  方兆南闻声吝觉,霍然挺身坐起,随手抓起长剑,身躯一晃,穿门而出,直向那断石桩来路处奔去已他刚到突岩边缘,已瞥见一条人影,冒着夜暗,跃踏断石桩飞度而来,眨眼之间,来人已到最后一道断石桩上。
  这时,方兆南和来人相距不过三丈多远,运足目力,藉繁皇微光望去,看来人身着一袭长衫,正是他念念不忘,急干早见的张一平。
  不觉心头一喜,立时高声叫道:“张师伯,晚辈方兆南特来迎驾。”
  只听张一平口中轻微一哼,声音异常低弱的说道:“贤侄快请助我一曾之力,接引我越渡这断壁绝壑。”
  方兆南听他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心中大感惊骇,赶忙解下(禁止)上披风,但闻一阵嘶嘶声响,一件黄缎披风,被他撕成数条,迅速的结连在一起,抖手向张一平投掷过去。
  最后一道断石桩,和突岩相距约有三丈多远,他这连结的披风,只不过一丈有余,情急之下,没有想到,投掷出手,才知相差一半还多,赶快收回,说道:“师伯暂请稍等待,我去找条长索来接你。”
  张一平叹息一声,叫道:“不必了,我已无能再控制发作的伤势,时机转瞬即逝,你用力拉住,投掷过来吧!”
  方兆南听他说话之声,时断时续,心中虽感此举大过冒险。
  但又怕自己去找绢索的时间,他真的伤势突然发作,跌下断崖。
  当下喝声:“师伯小心。”第二次把手中连结的披风投掷出去。
  张一平在他披风掷出手的同时,强提一口真气,从最后一道断石柱上跃起,身躯横越绝壑,凌空直飞过来。
  他身负之伤,似是很重,双手刚刚抓到投来的披风的一端,身子已真向下面坠去,当真是生死一发,谅险万状。
  方兆南知他身负重伤,如果在中途真气散消,定然要急坠下去,早已气沉丹日,稳住马步,一见张一平双手抓住披风,立即用尽生平之力,往回一带。
  但见张一平疾沉而下的身躯,忽然间又升飞起来,直向大突岩上冲来,方兆南双臂疾张,一把抱住张一平的身子,急退两步,卸去急撞而来的一股猛劲。缓圣粑张一平放在岩石之上,问道:“师伯的伤势很重么?”
  张一平急喘了口气,微微点头道:“我……伤的很重……”
  话未完,忽的一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又缓缓闭上双目。
  方兆南看他伤势修重,不觉心神大乱。
  正待把他抱入自己住的厢房之中,再去求袖手樵隐替他疗治,那知一转脸,即见袖手樵隐就站在自己身后四五尺处,双手背在后面,仰脸望着天上星辰。
  不知他何时已经到来,也不知他是否看到张一平受伤之情。
  只见他神态之间,却是一派悠然自得,不觉一皱眉头,道:“史老前辈,这位是……”
  袖手樵隐头也不回的冷冷答道:“不必说了,他叫张一平,三十年前,已和老夫相识,那里还用你引见!”
  方兆南听得心头一凉,暗道:“好啊!你对三十年前相认之人,竟也是这般冷漠,看来那袖手二字,恐怕还不足以形容你的为人。”
  心中在暗责他冷漠寡情,但口中却道:“老前辈既和在下师伯谊瞩老友,那是更好不过,现下他身受内伤甚重,深望老前辈,看在故旧憎谊之上,能为我师怕疗治一下。”
  袖手樵隐道:“如果你以索恩金饯相求于我,我自然要立时替他疗治,如果不愿以索恩金钱交换,请恕老夫没有这份香他疗治伤势的逸兴。”
  方兆南道:“救人一命,胜造六级浮屠,何况老前辈还和我师伯早已相识呢!一个人的生死大事,自可当作儿戏说笑?”
  袖手樵隐怒道;“谁和你说笑,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实之言,老夫生平只认那索恩金钱,除此之外;什么人也和我没有关系。
  生死由他。与我何干?”
  方兆南冷笑一声、道:“老前辈当真是铁石心肠,晚辈今宵算是开了眼界,见了一代奇人啦!”
  袖手樵隐冷冷的接道:“张一平昔日虽曾相助过我,但我已赠送给他索恩金钱一枚,他要把金钱转送于人,我岂能还他两次恩不成?”
  方兆南缓缓从怀中摸出索恩金钱,正待交于袖手樵隐,忽见张一平睁开眼睛,立时一缩手,又把索恩金钱放回怀中。
  张一平目光缓级由袖手樵隐的脸上扫过,投注在方兆南身上,一字一字的问道:“我那慧瑛侄女儿可在这朝阳坪么?”
  方兆南道:“不出师伯所料,师妹已得师父赐受的索恩金钱,以钱来易换史者前辈的“七星遁形’身法。”
  袖手樵隐侧头冷冷望了方兆南一眼,但却默然未言。
  张一平突然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那你就把身怀索恩金钱易学他的’伏虎八掌,……”
  他身受之伤,异常惨重,哈哈一笑,牵动内腑伤势,话未说完,只觉胸前剧痛如绞,双手捧胸,接不下去。
  方兆南道:“师伯内伤甚重,晚辈想以索恩金钱,索求史老前辈先替师伯医好伤势再说。”
  袖手樵隐道:“以钱索恩,要我疗伤,那才是公平之事,不是老夫夸口,他这点区区伤势,老夫手到病除。”
  张一平手捧胸,右手乱摇着对方兆南说道:“不可,不可,那’七星遁形’和‘伏虎八掌’,乃是他生平精力聚革的武功。
  精奇深奥,独步武林,你们师兄妹,如各得他一种绝技,强似我一条命了。”
  袖手樵隐冷哼了一声,道:“我那‘七星遁形’法,博血畸,’伏虎八掌’威势无涛,岂是三五个月之内,能够学得精髓,纵然老夫悉心相授一遍,只怕他们也未必能学得十之一二,你以生死作赌,不觉得太可惜么?”
  张一平道:“莫说在下未必就会死,就算死定了,也不会用你那索恩金钱求命。”
  方兆南道:“家师夫妇含恨惨死之仇,尚要依赖师怕运筹策划,谋求洗雪,师伯任重道远,岂能以命作注,再说那‘优虎八掌”也未必就是武林绝学了,晚辈不学也罢。”
  张一平细想方兆南之言,颇有道理,万一自己难以自疗内腑伤势,就此死去,只剩下这两个孩子无人照管,难免心急亲仇,罔顾利害,到处寻找仇人,那时无人劝阻他帆只怕大仇朱雪,反而送了两个孩子的性命。
  心念一转,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方兆南看他不言,已知他心中同意,当下又取出怀中系恩金钱、向袖手椎隐递去。
  史谋遁冷著冰霜的脸上,忽然间现出笑容,正待伸手接钱,突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剑破夜空传来。
  星光下闪起一道银虹,迅如电光一般,疾向张J干劈下。
  袖手樵隐微一晁身,陡然向后跃退了五步,让了开会。
  方兆南左手抱着张一平旁侧一滚,右手长剑反手一招“天王托塔”硬架来人一击。
  但闻骼然一声大震,方兆南手中长剑吃来人一击之下,反弹回去,虽未脱手飞出,但已觉虎口发麻。
  他急中生智,不待来人第二次出手,一抖手,把长剑当作暗器,用尽全身劲道,向来人投掷过去,人却藉势一跃而走,飞落袖手樵隐身边,道:“还你索恩金钱。”
  袖手樵隐伸手接过金钱,横跨一步,挡在方兆南前面,冷然喝道:“什么人?深更半夜跑到我这朝阳坪来胡闹!”
  来人一击未中,方兆南长剑已脱手飞到。
  这等把兵刃当作暗器投掷之事,江湖上很少见闻,双方距离又近,飞来剑势,既快且猛,待他挥刀磕开长剑,方兆南已跃落到袖手樵隐身边。
  油手樵隐手中托着金钱,目光抬望着天上寒星,始终未正眼瞧过来人。
  就这一瞬之间,那断石桩上,又连续跃越过来两条人影,能一举横越这三丈宽窄的绝壑,如非有极佳的轻功,绝难办到。
  方兆南在一眼之间,连续目睹三个人,横越断石桩绝壑而来,不禁心头大感骇然。
  定神望去,只见先来之人,年约四十开外,身材瘦小,一身劲装,留着两撇八字须,满脸精悍之气,手中横着一柄厚背薄刃的鬼头刀。
  随后两人年龄相若,都在三十四五左右,黑绢包头,背插刀。
  这三人有一个相同之处,都是不足五尺的身材,但个个眼神如电,分明都有着精湛的内功。
  袖手樵隐微一转脸,看了一眼,冷冷的问道:“你们还有几个?”
  那当先跃上突岩的矮瘦之人,道,“就是我们弟兄三个,怎么?觉得太多了么?”
  袖手樵隐面色一直阴沉沉的,叫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听完那话,淡淡一笑,道:“不多,不多,不知几位到我这朝阳坪来。
  有何贵干?”
  那最后跃落实岩的矮子,怒道:“老大,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叫人听着刺耳,他既然敢窝藏着咱们追杀乏人,想必有关系,索性连他一起杀算啦!”
  那矮瘦之人,轻轻一哼,道,“老三不要胡说……”
  拱手对袖手樵隐道:“我们弟兄因追杀一个仇人,误入贵地。
  并非有心相犯,只要你能袖手不同,那就没有你的事,我们兄弟杀了仇人,立时就走。”
  袖手樵隐道,“老夫生平最不爱管人闲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知三位要杀那个?”
  那瘦矮之人一指张一平,道:“就是这个。”
  袖手檐隐望望手中金钱,道:“你们追杀于他,本来不关我事,但必须要等我替他疗好伤势之后,你们才能动手,你们未得我的允可,擅渡断石桩,闯进我这朝阳坪,各人自行断去一指,以抵擅闯我禁地之罪。
  三日后,你们再来这朝阳坪断石桩处等他,但是你们能否杀得了他,那可不夫我的事。”
  说的不疾不徐,心平气和,毫无侃怒之意,好像别人定会俯首听命于他一般。
  那年纪较长的矮瘦之人,突然仰脸呵呵大笑一阵,道:“咱们冥岳三僚自出道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对我们这般说话,听来倒是新奇别致得很……”
  袖手樵隐脸色一沉,怒道:“什么冥岳天堂,三燎六燎的,老夫不喜和人多说废话,你们三人听是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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