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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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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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喝道:“你们都不要命了么?”

“他们杀了我二位师弟,我与他们拚命!”周超咬得牙齿出血,恨声道。

“拚命?”那少女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道:“就凭你这番模样,配与谁拚命?漫说秋渐浓,连宋琴和你也不是敌手!”

周超悲恸之下盛怒,一时不理她救过自己性命,挥剑向前。那少女解下腰间长剑,连剑身带鞘格开,刷刷几下,剑招去势迅捷,与左张二人同出一路,剑法灵动纯熟尚在二人之上,只是功力未逮。左张二人知道不会出事,也不上前阻挡,静候一旁观战。周超原无意与她对敌,心情又紊乱不已,没几招给她剑鞘压下,颓然撤剑。

“愣小子,连我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去追秋渐浓。”那少女啐了一口。

“对不住了!”周超道一声歉,蓦地号哭一声,凄厉如嘷。倒是吓了那少女一跳。

她叱道:“你这人有毛病不是?大男人的哭什么?”

“我二位师弟死得如是之惨,我却不能为他们报仇,真是枉自为人。”他夺了地上长剑,横过身便引颈自刎。邵天冲一惊之下伸手去夺。那少女出手更快,带鞘长剑击在周超手腕,他手上酸软,长剑再次落地。

周超自杀被救,一时死志渐消,清醒过来时问道:“你与秋渐浓是何干系?怎么你几句话竟令得他放过我们?”言辞咄咄,颇有质疑之意。

左一鸣道:“周兄弟,这是我师妹韦明月,我师父的掌上明珠。”他神色间有几分尴尬,表情十分奇怪。

“啊?”周超怔了一怔,“原来他们是惧了不平门声势方才离去。”他这般自遣。心中想通了,便施礼道:“方才多有得罪,韦姑娘莫见怪。”细想起适才韦明月与秋渐浓之间情形,分明有异,但却无法再多问。

“承三位相救。若不是三位及时赶到,只怕我们全都葬身于此。”邵天冲思之黯然,此事均因他好事引起,连累付诸二人丧命,不由得悲痛自责不已。凌叶子伸过手去,悄悄执着他的手,以示安慰。邵天冲抬眼看凌叶子,她面上哀戚之余,亦有柔情宽慰。

“我们此来是带你们去见我师父的,我师父听说你们情形,决定陪同你们前往飞斧帮,讨个说法。”左一鸣道。

“如此多谢。”邵天冲等人心情均悲,无心再诸多客套。

郁郁间,众人在左张二人与韦明月引领下,前往不平门。不平门相距少林甚近,近年来,不平门在江湖中隐然有直逼少林武当之势,众人均以为不平门会是个气势森严之处。谁知走进不平门,却见一排排雅洁简朴的精舍,一路青石路面,夹道有几株白色花与树木间生,香气远送。其花形如碗大,其色如玉,艳色殊胜。凌叶子心情虽然不佳,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心道:“好香!”韦明月见她侧目而视,说道:“这花名叫龙女花,据说大理荡山寺高僧无极和尚曾策马将此花送于当今皇上,名动一时,号称能治百病,极难培育。据说大理风花雪月四景,上关花便是指此花。”

“那怎么能移植至此?”凌叶子好奇相询。

韦明月撇了撇嘴,不答。左一鸣笑道:“我们师母是大理人,自她来后,在此栽种此花,细心培育,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栽种成活的。”

韦明月面有不愉之色,说道:“左师兄,你带他们去见爹,我回房去。”说罢也不道别,拂袖而去。众人均诧异:“这韦大小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好生无礼,难不成谁惹恼了她?”

左一鸣瞧着韦明月离去背影,轻叹道:“你们此后尽量别在师妹面前提及龙女花、我师娘之类的话题。我们这位师妹,是师父前妻所出,自她母亲早亡后,师父续弦,娶了位大理美人,我这位师妹便经常不开心。我们现今的师母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相处尴尬,连师父都对她们的关系极为头痛。”

众人恍然顿悟。 须臾,到达不平门的会贤厅,早有人前去通报掌门韦不平。踏入会贤厅,左右各设十六张深色檀木太师椅,居中二席,已有一人立于厅内相迎。见众人入,那人微笑抱拳:“诸位远道是客,礼数不周,请坐。”吩咐门外弟子道:“看茶。”

邵天冲凝神看那人,见他灰衣布袍,三绺长须,衣着无甚殊胜,相貌算得清俊,目光清湛,偶然精光一闪即逝。耳边听得左一鸣与张一啸恭敬地道:“师父!”随即向他们介绍:“诸位兄弟、铁夫人、凌姑娘,这位便是家师,不平门掌门。”

韦不平微笑道:“不必客套,请坐请坐。”神色间极为客气随和。余人并不知韦不平其人,周超却知他名动江湖三十载,在当今武林乃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见他如此谦冲平和,不由心折,拜下行礼:“晚辈慕仁山庄周超,见过韦掌门。”余人见他如此,随之行礼。韦不平忙上前相扶,众人一一落座,左张二人立于一旁。

左一鸣向韦不平简略介绍一下,便将登封陈府之事简略叙述一遍,而之前邵天冲等人来此用意,显然韦不平早已从左张二人口中得知。待听完付诸二人遭难之事,韦不平扼腕叹息,随即问:“你师妹呢?”

左一鸣答:“师妹先行回房休息。”

韦不平微皱眉,似乎对女儿无礼之举甚是不满,但终究未说什么,招手对左一鸣耳语几句,左一鸣随即向众人托辞离去。韦不平歉然道:“我这小女十分顽劣,因自幼丧母,我对她过于纵容,若有失礼,尚请见谅。”

邵天冲道:“韦掌门客气,韦姑娘救我们一命,感激尚且不及,如何说她失礼?”

韦不平轻叹一口气,面色似有难言之隐,不便启齿。他思忖良久,缓缓道:“凌姑娘的遭遇我已得知,此事若说与飞斧帮有关,那实是棘手之事。诸位于飞斧帮之事可有耳闻?”

邵天冲摇头不知。周超答:“飞斧帮近年声名鹊起,但不闻其迹,善恶难明。”

韦不平凝视他们,说道:“飞斧帮迅速崛起,决非偶然,其后有不明势力支撑,其志不在江湖。”

众人茫然相视,不解其意。韦不平见他们一脸懵懂,缓缓道:“简单点说,据我所知,飞斧帮幕后是朝廷的一股势力,至于属于哪方,还不能确证。这位凌姑娘的父母,倘若得罪的是飞斧帮,那便是得罪了朝廷,可不是江湖恩怨这般容易了结。”

凌叶子“啊”的一声惊呼,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我爹娘未涉官场,怎地会和官府结下梁子?”

“现今飞斧帮商未明确立场,属于朝廷哪股势力,我们也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怎么办?”凌叶子一脸凄惶,转而向邵天冲,无助之极。邵天冲立起身,行了一礼,说道:“以韦掌门之见,该当如何?”

韦不平沉吟片刻,道:“至少不能正面与之为敌,我先去飞斧帮一探究竟,旁敲侧击。诸位即远道而来,不如先在此安歇,等我回转,再作打算。”

“可是……”邵天冲犹豫一下,道:“韦掌门,你只身一人前去么?”

“我一人前去进退均易,倘若带了门人弟子,明去未免有兴师问罪之闲,引起飞斧帮猜度;暗探的话带人亦极不方便。”

“我们是当事之人,怎能由韦掌门一人前去涉险?即使无险,我们又焉能坐视,让韦掌门替我们奔波?不如我与韦掌门同去,周兄在此照顾凌姑娘。”邵天冲道。

周超怔了一怔,一时难以作答。韦不平打量邵天冲良久,点头道:“也罢,不过小兄弟若与我同去,可莫怪我僭越,你得听我吩咐行事了。”

“那是自然。”

凌叶子目光楚楚,盈满担忧之色。邵天冲向她微笑以示放心。张一啸则领了周超等人前去客舍歇息。

凌叶子独自在不平门后园闲步,满怀心事难以排遣。忽地脚下不慎一绊,身子向前俯冲。她不待身子着地,立即一个翻跃,满拟站稳脚步,谁知踏足处一空,身子下坠。她吃惊之下无处借足,一手推出,撑到一方土壁,借此提气向上,抬头时却发现一面细眼网由天而降,将她罩在其内,跌落陷坑。那陷坑倒是不深,堪堪一人之高,只是形状颇为狼狈。凌叶子第一个念头便想:“在这不平门中尚遭人偷袭,难不成韦掌门意怀不轨?”随即否认此念:“我不过是个无名小辈,韦掌门若需对付我,何必如此伎俩,但左张二人,我便无法抵敌。”抬头看去,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她,双手抱胸而立,神情淘气。那孩子生得玉雪可爱,却一脸狡狯之色。

凌叶子啼笑皆非,道:“小弟弟,你做什么呢?这陷阱是你设的?”

“是啊,我无聊得紧,找人陪我玩儿。”那孩子笑着走上前来,弯下腰道:“姐姐你若是陪我玩,我便放了你,若是不陪我玩,我便走了。这网是金丝织成,你逃不脱的。”

“乖,那你放了我,我便陪你玩儿。”凌叶子见他生得可爱,心生欢喜之意,语调便十分柔和。那孩子咯咯一笑,伸手去解网索。凌叶子跳出坑来,蹲下身,牵着他手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韦海颜,快十岁了。”那孩子吐了吐舌头,接着道:“韦不平是我爹爹。”

“哦?”凌叶子不由一怔,心想:“韦掌门看来年纪非小,估摸也有五十左右,怎么儿子这么小?”旋即想起左一鸣所言,立时明白这孩子乃是庶出。看情形这孩子十分机伶可爱,却孤单得紧。她心下怜惜,伸手摸了摸韦海颜的头发,忽然惊声尖叫了一下。原来那孩子头上竟不知何物,刺中她掌心,微微生疼。她伸手看时,掌心只有几个红点,并无大碍。她又惊又怒:“这孩子好生狡猾,总爱捉弄人。”再抬眼看韦海颜,却见他哈哈大笑,从头上取下几枚苍耳。苍耳子是一味中药,果实却有毒。表面生有倒钩,经常成为孩童手中玩物,没料到这孩子拿来戏弄她。

韦海颜见她脸现怒色,腆着笑,小心翼翼道:“姐姐你生气了?我不是有心惹你生气。”凌叶子见了他一脸讨人喜欢的笑,怒气终于发不出来,微嗔道:“你这孩子怎么总是捉弄人呢?”

韦海颜撅一下嘴,说道:“没有人陪我玩,我无聊得紧嘛。”

凌叶子因有前车之鉴,有点紧张地轻抚一下他冰雕玉琢般粉嫩的脸,微笑道:“你这么可爱,为什么没有人陪你玩儿呢?是不是你捉弄人捉弄得狠了,所以大家怕了你?”

“才不是,是没有人喜欢我。”

凌叶子一怔,不明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问道:“谁不喜欢你了?你爹,你娘还是你师兄他们?”

“都不喜欢我。我爹成日里说我是小孩子,没空陪我,叫我找姐姐玩。可是我姐姐讨厌我,从来不理我。我娘就总在她的绣楼里刺绣,极少下楼。她那绣楼里阴阴暗暗的,成年不见阳光,我不喜欢呆在那儿。师兄们就只知道敷衍我,况且我也不喜欢他们。”韦海颜仰面道:“姐姐你长的好看,你陪我玩儿。”

少女总是喜欢有人称赞自己,尤其这称赞之语自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口中说来,更显至诚。凌叶子不由得心中欢喜,微笑道:“好啊。”她却不知那孩子自幼在武林世家长大,对于江湖中吹捧欺诈那一套并不陌生,奉承话随口拈来,十分容易。那孩子拍掌欢呼,拉着她的手疾奔。两人在后园之中兜兜转转,玩耍半日,转到一处小阁楼前。那小楼位于竹林松风之间,清雅宜人,门前除了两株龙女花,尚用花盆栽了几株文珠兰。那花叶如剑形,花瓣如线,幽幽清香。凌叶子禁不住上前轻抚一下,说道:“这兰花据闻素喜潮湿温暖,不知如何在此栽植成活的?”

“我不知道,我娘喜欢种这些花花草草,尤其是那龙女花,我娘从不许人碰的。”韦海颜伸手指阁楼,“我娘住在上面,这二天,我姐姐也被关在那里。”

“什么?”凌叶子吃了一惊。“你姐姐?韦明月么?”

“是啊,不知为何,我爹走前吩咐左师兄,把我姐姐关在我娘绣楼之上,叫我娘好生看着她,不许她出去闯祸生事。”瞧他眉宇间喜动颜色,似乎是对韦明月被父亲关押之事兴灾乐祸。

凌叶子呆了一呆,心想:“韦姑娘上回去陈府救我们,怎称得上闯祸生事?当真奇怪。”呆怔间,楼上专来人声:“颜儿,你这孩子又去哪淘气了?”语声低而极柔,如一股清清细流舒缓地滑过人心田。凌叶子抬头一看,见一黑衣女子端立于阁楼之上,黑纱覆面,手扶栏杆,柔软黑缎之下,身姿曼妙,隐隐绰绰。虽面容不得而见,光闻其声,见其姿,已觉得千般风情尽集于一身。

端视间,韦海颜拉着凌叶子的手,直奔上那绣楼。凌叶子不由自主跟着他飞奔,无暇言语。到了二楼,他松开凌叶子,扑上前搂着那女子,脆生生叫道:“娘!”凌叶子这才明白,那黑衣蒙面女子原来是韦夫人。只是青天白日之下,在自己家中尚以纱遮面,未免不合情理,端的怪异。她衽裣一礼:“韦夫人,小女姑苏凌叶子,日前因有事相求于韦掌门,故暂寄居于不平门,无意相扰,尚请宽宥。”

韦夫人“哦”了一声,反应冷淡。韦海颜道:“娘,这位姐姐陪我玩了半日了。”韦夫人柔声道:“乖,没捉弄姐姐吧?”

韦海颜握着她的手摇晃道:“娘,你总是当我只会捉弄人。”那女子不言语,从眉眼间看,似乎轻颦浅笑,宛若春风。她那张脸唯一露在外的就是眉目,双眉如青山之黛,双目如浅水之清,盈盈间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她款款上前几步,说道:“难为姑娘了,小儿向来顽劣,甚少玩伴,倘有令姑娘不愉之处,但请直言,不必相护。”她一双手白得刺目,与黑衣相映衬间,更显分明,近于剔透的肤色,令人有种不禁风吹的感觉。凌叶子不由自主地想:“这女子天生有一股勾魂摄魄之处,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我身为女儿家尚有此感,无怪乎韦掌门一代宗师,也要为她所惑。”她微笑回应了几句客套话,二人之间近于冷淡,凌叶子颇觉尴尬,便想告辞。

正欲离去时,凌叶子听得屋内有人烦躁地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声音虽不复明快爽朗,但仍听得出是韦明月,只是大约叫得久了,有几分嘶哑之音。她微一惊,回首朝屋内凝望。

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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