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月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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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月下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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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才知道是你……”
    叹息了一声,他又道:“你又何苦代她受过,这么做太不值得了。”
    江芷道:“我也是无可奈何……”
    任剑青道:“那一夜我见那个狗官夜审时对你用刑,我恨不得杀了他……却又怕为此更加重了你的罪,是以才飞瓦略予惩罚!”
    江芷恍然道:“原来是你……”
    二人目光相视着,江芷却把脸偏向一边,淡淡地道:“我如今是万念俱灰,生死已不足惜……”
    任剑青道:“姑娘何作此语?”
    江芷苦笑了一下,颇有一时不知如何说起的感觉。
    她讷讷地道:“我与铁少庭之间的事,已成为过去了,他姓铁我姓江,毫无相关。”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显得很严肃。
    任剑青一惊道:“怎么,铁少庭还误会你?这个人度量也太狭小了……”
    江芷苦笑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不再想谈下去。
    这时夜风习习,那支火把吹得火星四射。
    江芷仰头看向任剑青,道:“二哥这次下山,要停留很久么?你的伤全好了?”
    任剑青叹息了一声,说道:“自从你走以后,我遵照你所嘱咐的方法,果然不出十天,身子已经完全复元,因为与哑师兄所练习的功力,只差几日火候,是以勉强在山上又留了半个月,才算没有功亏一篑!”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下山主要的目的,一来是不放心你,再者,我师妹梁金花在江湖上实在闹得太不像话了,我不能不管她一下……”
    江芷黯然一笑道:“由于这件事,我觉得梁金花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她所做所为,太任性了一些……”
    任剑青接下去道:“我下山以后,首先到了华阳,去访见铁少庭。”
    “啊,你去找他干什么?”
    “我只是不放心你的处境,想将这件事好好地跟铁少庭解说一下,就算是我专程向他道歉吧!”
    江芷道:“你见着他了?”
    任剑青冷冷地摇摇头:“据说,他己远去雪山,下落不明。”
    “你这又是何苦?”江芷道:“就算你见到了他,以他个性定然马上与你动手为仇。”
    任剑青道:“我倒是不在乎这个,只是不放心姑娘你!我想他这次远走雪山,很可能是练习一种秘功,再不就是约人找我复仇……”
    他冷笑了一声,道:“无论是哪一样,我都会等着他的。”
    江芷呆了一下,想到了铁少庭的好强与固执,很可能就如他所猜测,万一要是真的,往后岂非又是一桩令人担心的事情。
    俗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论二人谁胜谁负,都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只是我又如何能化解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深深地发起愁来。
    任剑青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冷冷一笑,道:“眼前最令我头痛的问题是师妹梁金花……”
    才说到这里,却听得堤边长草间,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冷笑之声,道:“二师哥你言重了!”
    二人顿时一惊,循声望去。
    却见苇草里人影闪烁,一人用着轻功中极难达到的“御风术”,只见她双臂平张,只以足尖在荒草上踏点了几下,大鸟似的,已来到了眼前。
    来人正是那个红衣女子梁金花。
    这时看来,她相当的狼狈,一身红衣似乎全都湿了,就连满头长发也是水淋淋的。
    她那一双光亮的眸子,含蓄着深刻的意识,注视向二人道:“对不起,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我忍不住人家在背后说我什么。”
    任剑青霍地站起道:“小师妹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用不着找我,”梁金花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到山上去的。”
    任剑青呆了一下,冷冷地道:“你还想回去么?嘿嘿,师门早已不容你这个弟子!”
    梁金花退后一步,生气地道:“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再找我?”
    “我……”任剑青叹息了一声,道:“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堕落下去。”
    说完身子一闪,已到了梁金花面前。
    梁金花后退一步,陡地抽出了长剑,映照着她白中泛青的脸!
    任剑青见状一呆,冷笑道:“哑师兄所说的一切,果然是真的,你果然已不堪救药了!”
    梁金花忽然热泪泉涌,说道:“我的事你又何必多管?我坏我的……纵然天打雷劈,也是我的事,你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眼睛里,什么时候有过我?你……”
    说着忍不住低下了头,身子连同着垂了下来的剑,颤抖成一团,竟自低声地泣了起来。
    任剑青冷冷一笑,说道:“你还会哭么?”
    “我怎么不会。”梁金花哭着道:“我的事你别管,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任剑青快步追上道:“站住!”
    梁金花倏地回过头来,只见她柳眉倒竖道:“二师哥,以前在师门我们相处得还不错,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情不自禁地向着一旁的江芷看了一眼,江芷也正在看她,二女目光相对,江芷却情不自禁地垂下头来。
    梁金花泪流满腮,表情激动地接着道:“以后你是你,我是我,错开今夜不谈,你要是再管我的事,休怪我剑下无情。”
    任剑青冷冷一笑道:“你当真是执迷不悟,你辜负了师父当年一片深恩。”
    “深恩?”梁金花道:“什么恩不恩的,他若是真对我好,《一心集》里面的武功为什么不传授我?”
    任剑青摇头叹息一声,和颜悦色地道:“师妹……你太任性了!我对你太失望了!”
    梁金花冷冷地道:“当然失望了……你现在不是有了意中人了吗?”
    说时又向着车上的江芷瞟了一眼!
    任剑青一怔,气道:“你胡说!”
    “我一点也不胡说。哼……当我没有看见?”
    江芷猛地抬起了头,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到口的话却又吞回了肚子里。
    任剑青想不到梁金花竟然会在江芷面前说出这些话,一时大惊,想制止已是无法,只是这类话想向江芷解释,却也无从说起,一时为之气急不已。
    过了一会儿,他才讷讷地道:“你太……放任了!”
    偏偏梁金花见对方二人都不说话,误以为自己没有猜错,这时见状冷笑一声,顿脚而去。
    任剑青好容易见到了她,自不容她见面就走,当时点足腾身,怒声道:“你站住!”
    梁金花理也不理地往前直跑,一追一跑,刹那间已远达十数丈外。
    眼前来到了江边,任剑青双足顿处,其快如电地扑到了梁金花身后,梁金花倏地回身,唰地一剑劈下来,由于距离太近,再者任剑青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向自己下毒手,一个疏忽之下,差一点为梁金花的剑锋劈中。
    总算任剑青功力已得师门真传,内外功均已臻炉火纯青地步。
    就在梁金花剑势落下的一瞬间,任剑青用内功中“大开骨”的怪异功力,把整个上半个身子向后硬硬地挪出了半尺。
    梁金花的剑锋在危急一瞬间,似乎微微也向后面收了一点。
    就这样,任剑青一袭粗衣,由上而下,也被划开了一道长有尺许的大口子,中衣亦透,仅仅擦着他的皮肉滑了过去。
    任剑青一身奇技,却也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同时由梁金花这一手剑招上看来,对方的剑上造诣,比之昔日,已经是有了出乎意料的进展,正是师门《一元剑谱》中杰出的剑招。
    他惊心之下,用一双凌厉的眸子注视着梁金花。
    梁金花“呛”一声收回了剑,冷冷地道:“二师兄,人各有志,你何苦相逼?”
    任剑青像是被她这一剑,划破了所有的幻想,他冷笑了一声,道:“好吧,你居然说出了这种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站在昔日一个同门师兄的立场,我要奉劝你最后一句话,不要再为恶了!”
    梁金花迟滞了一下,木然道:“我又作什么恶了?”
    任剑青道:“没有最好,不过我风闻了一些关于你的消息。”
    “什么消息?”梁金花不屑地问。
    “是有关都指挥使衙门,提解到洞庭的一笔饷银的事情……”
    任剑青的话方说到这里,梁金花倏地神色大变,她后退一步,紧张道:“这笔饷银,怎么样?”
    任剑青笑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梁金花神色一变,可是立刻又现出一片泰然,她淡然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更好了。不错,是有这么件事,二师哥,你打算怎么办吧!”
    任剑青道:“既然你还称呼我为二师兄,我就告诉你,我绝对不容许你胡作非为。”
    梁金花听后脸上现出了一片笑容,只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面,泛出了可怕凌厉的愤慨。
    “只怕你也无能为力。”
    她说出了这几个字,倏地转身纵起,任剑青喝阻不及,但见水面上“扑”地裂开了一道波纹,梁金花已没入水中不见。
    任剑青知道小师妹水性颇好,自是欲追无门,只得望水兴叹一声。
    却听得“哗啦”水响之声,梁金花已自数丈外水面上现出,吸了一口气,又自潜水不见。
    任剑青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循着来路赶回到车边,出乎意料的,竟然发觉到江芷也人去无踪。
    板车上留下她足跟上碎断的锁链子,自己那口切金断玉的宝剑,明亮闪闪地插立在木板之上。
    任剑青想起来刚才师妹梁金花所说的话,这些话无疑刺伤了江芷纯洁的内心,使她不得不走,他内心禁不住对江芷生出一片关怀,相形之下,也就更有一种落寞之感。
    江芷在一棵大树边倚身坐下来,全身俱为汗水所湿,足跟上的伤,虽然经过包扎,依然隐隐作痛,她实在走不动了,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天色黝黑,月亮为大片的阴云遮住,算计着时间,大概是“寅”时前后,距离天亮,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她必须在天亮以前,逃离开襄阳所辖地面。
    由于刚才的一番越逃劫杀,使得她不敢在大道上行走,只好沿着河岸边的苇丛小径向前面摸索着,只要驿道上有一点风惊草动,她就得停下躲藏起来。这样的走法当然要慢了许多。
    往事,近情,均有不堪回首之概。
    怅望着平静的一片江水,江芷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悲愤怨恨,想到近来遭遇如斯,真恨不能一头栽到水里死了的好。可是她到底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尽管潦倒遭遇如此,她还是要倔强地活下去。
    她离家以后,身上带的钱不少,可是都放在了马鞍子内,那匹马如今的下落如何,对她还是个谜。
    想到了马,又想到此番入狱,可就不能不联想到那个叫齐天恨的长发人。自己可以说完全坏在这个人手里,这么一想,心里就滋生出无比的怒火。
    可是转念再想回来,“千里追风侠”齐天恨是一个久负侠名,令人生敬的前辈异人,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梁金花,所谓,‘不知者不怪”,自己又何必再对他耿耿于怀。这样一想,心里的一口气,又平和了一些。
    只是目前这个情形,在身无分文的状况之下,自己怎么办?
    莫非真要去做贼行窃,或者是去抢劫人家?俗谓好汉无钱寸步难行,江芷眼前可就面临着这项难关了。
    夜风嗖嗖,水面上泛出了一层鱼鳞般的细纹,几条银色的小鱼,悠闲地掠着浪儿。
    蓦地传来一声清晰的马嘶之声。
    江芷心里一惊,只当是那班官人来了,赶快站起来,欲待掩身树后的当儿,却发现一艘渔舟,正自河岸边的苇草丛里穿行出来。
    那渔船上黑乎乎的并没有点灯,船头上站立着一匹马——马儿仰首长嘶,看样子这艘船,像是正预备掉过头来,向江对岸驶去。
    江芷心里一动,认为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当时赶忙出声呼止道:“喂!赶船的请停一下。”
    渔船果然听声而止。
    立在船尾上,那个戴着竹笠,看不清脸,仿佛是瘦高瘦高的船老大,一声不响地把船驶了过来。
    江芷不好意思地道:“麻烦你一下,我可以搭个便船吗?”
    船老大鼻子里“嗯”了一声,道:“上来吧!”
    江芷心里一喜,就纵身向船上落去,她足跟处受有箭伤,自然不如平常利落,身子落下来踉跄了一下,差一点坐倒。
    船老大在后面徐徐地道:“姑娘你的腿怎么了?”
    江芷一惊,连头也不敢回,含糊地道:“刚才扭了一下,没什么要紧。”
    小船已掉过头来,向着对岸驶去。
    江芷说道:“请问,这条船是要去哪里?”
    “姑娘要上哪里?”
    “我……随便!”说了这句话,江芷忙又改口道:“我只是想离开襄阳,随便去哪里都好。”
    “好,那么就去宜城吧。”
    江芷点头道了声好,心里可就在盘算着,怎么向对方开口暂欠这笔渡金的事情。
    船老大一面运用着篙,嘴里可也不闲着,道:“女客你是由哪里来?这么晚了,怎么还出门?”
    对方的口音很低沉,听不出他是哪里人,倒是怪耳熟的,江芷却不敢回头去认。
    她随便应声道:“是川西来的。”
    “川西?”那汉子道:“你没有骑马么?”
    江芷心里责怪这人话太多,却不好意思不答理,只是冷冷地道:“我的马走失了!”
    船老大呵呵一笑道:“这倒巧,我这里正好有一匹马闲着,如果姑娘合意,这马就让给你吧!”
    江芷心里一喜,可是马上却摇摇头,她苦笑一声,道:“谢谢你,只是我没有钱买。”
    船老大低笑了几声,就没有再接话。
    可是他换了个话题,又道:“刚才驿道上大群人马都在嚷着,说跑了一个女犯人……”
    江芷陡地一惊。
    船老大微微一笑,又接下去道:“这么多人,扛枪的扛枪,抡刀的抡刀,居然连一个女人也看不住,真令人好笑!”
    江芷嘴里不再出声,可是暗地里已对这个人存下了戒心。
    船老大自言自语地道:“姑娘,你知道这个逃走的女犯人是谁吗?”
    “是谁?”
    江芷的声音很冷,显示出她内心十分镇定。
    船老大道:“梁金花,你听说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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